接觸(2 / 2)

著實是沉默寡言一個人,沈喬有點受挫,她茫然地眨著眼睛,想想說:“那我先回去了。”

總算是要回去,鄭重覺得自己已經好久沒跟人說過這麼多話,他肩膀都送下來,在褲腿上擰一下,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好像滴在沈喬的耳朵裡,她被迎麵的風一吹,不自覺抖一下,春寒料中,她再次鼓起勇氣,猛地回頭說:“鄭重,你吃餅乾嗎?”

嘴唇緊張抿著有些不安,一雙眼裡好像飽含著種種情緒。

鄭重養過一隻小狗,有條腿是瘸的,那年他本來自己都過得艱難,還是從碗裡撥出一口飯給它吃。

收留它的時候,好像就是這樣的眼神,叫人沒辦法把它關在門外。

有那麼一瞬間,鄭重的心被觸動。

他甚至都沒清晰認知到自己的念頭,就已經張嘴說:“吃。”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但已經不好收回來,略有些僵硬說:“謝謝。”

沈喬心裡鬆口氣,笑盈盈遞給他,說:“很好吃的。”

她手裡頭也就剩這半斤,生怕他反悔似的,連忙揮揮手就跑。

其實餅乾沒放好,沾上水汽多少有點軟,鄭重覺得進口就化,還是昨天的味道,連著兩天都有餅乾吃,他可從來沒試過,心想這個女知青不多掙工分可不行,哪裡活得下去。

他轉身走人,本來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拐個彎。

鄭衝吧也才剛到家沒多久,看到人來有些驚訝。

畢竟兩個人原本一年也說不上幾句話,但這可是一連兩天,真叫人覺得稀奇。

他邊拍灰邊說:“阿重來啦?”

鄭重也沒寒暄,說:“九叔,明天還是跟今天一樣。”

跟今天?

鄭衝吧一時沒反應過來,“喲”一聲說:“你是說沈知青啊?”

鄭重點頭,覺得話到這兒也差不多,打算走人。

鄭衝吧本來是知道他的脾氣,向來很少拽著他多說話,今天不得不開口道:“阿重啊,沈知青遲早是要回城的。”

滿大隊的人都看得真真的,家裡那樣關心的姑娘,下鄉六七年還沒結婚的也就她一個,這人,早晚是要走的,要是太上心,將來要吃大苦頭的。

鄭重半點沒揣測到彆人的心思,說:“最近嗎?”

最近的話,那就不用帶著她乾活了。

鄭衝吧心想,長得好的小姑娘就是不一樣,連鄭重這種木頭人都能吸引,年輕人真是不到最後不放棄,那他也無話可說,隻道:“不是,那最近都給你們排一塊吧。”

鄭重達成目的,說:“謝謝。”

然後就回家喂豬去。

倒是衝嬸在旁邊聽著,說:“什麼意思,阿重對沈知青有意思?”

目前看來也隻有這個可能,不然從來不對搭檔提出意見的人,連著兩天都主動來指定。

鄭衝吧也是這麼想的,說:“其實沈知青人不錯,要是不想回城就好了。”

隊裡人多少愛說沈知青看不起鄉下人,但他覺得人家是城裡來的,一門心思想回家有什麼不對,畢竟誰都不想一個人嫁在外地。再說,本來按照規定,大隊應該保障知青們的基本生活,工分不夠也得讓她吃上飯,這些年不占隊裡便宜的也就這一個。

衝嬸也是這麼想,說:“上次咱家燕子生病吐在她身上,也沒見發脾氣。”

那衣服一看就沒穿過幾次,換個人臉都能拉下來,哪能像她還給孩子拿糖吃,小聲哄著。

說一千道一萬,就是想回城這點,已經大大的不合適。

老兩口對視一眼歎口氣,覺得鄭重這孩子也很不容易,之後還是再好好勸勸。

倒是鄭重沒想這麼多,他到家之後也不換衣服,直接穿著去喂豬。

才到家沒幾天的兩隻小豬崽,吃得不多,反倒是雞鴨們嗷嗷待哺,一進去養牲口的兩間屋子是連著的,哪怕經常打掃也散發著淡淡的味道。

他把地上的臟東西掃起來,堆著回頭可以做肥料,這才進屋換衣服,洗手以後把火升起來。

他乾的都是力氣活,一年三百六十斤糧壓根不夠吃,好在掙的工分多,還可以跟人家換。

一頓飯都要煮一大鍋,怎麼簡單怎麼來,連菜都隻炒一個,熱鍋燒油後倒下去拌一拌,加點醬油和鹽就行。

吃過飯,趁著天還不算大黑,他背上籮筐出門去打豬草,這活一般都是孩子在乾,早上天擦亮那會全是小毛頭,吵得很,他從不紮這個堆。

夜裡頭什麼都好,就是偶爾容易撞見點事,他耳朵尖,黑燈瞎火裡聽見“沈喬”兩個字,不自覺停下腳步。

他往角落裡一躲,待聽完是什麼事,神色不變往前走,心裡有什麼就沒人能猜得透。

作者有話要說:每天晚上八點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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