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本質上來說,李海平膽子並不大。
他眼見沈喬倒下去,連叫聲都被卡在喉嚨發不出來,臉色巨變。
李麗雲和張翠婷著急忙慌跑到沈喬身邊看,表情都不甚好說:“快點送衛生所啊。”
說完瞪向木樁子一樣站著的鄭重,尋思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鄭重壓根沒反應過來,因為時間倉促到也沒人來及交代幾句,這個場麵不是他擅長的。
但按他有限的理解,覺得估摸著是想嚇李海平一次,鬨得越大肯定是最好。
他動作起來,打橫抱著沈喬,於他而言是輕飄飄的,但怕摔倒也沒敢走太快。
李麗雲就看他不疾不徐,急得心裡直罵娘,一個勁催道:“快點,再快點。”
眾人紛紛跟上,隻有李勝衝過去扯李海平的領口說:“你這是想殺人嗎!”
李海平哪裡知道會突然從外麵進來個人,於此情景幾乎是個束手無策,手微微有些顫抖,整話都不會說。
到底一行人浩浩蕩蕩到衛生所,半個大隊的人都注意到這動靜,也都知道沈喬被李海平打暈過去了。
可真是大熱鬨啊,烏泱泱全跟上等著看,要不是裡頭地方不大,各個能湊在病床邊等著聽大夫怎麼說。
鄭空空是什麼人,那是一瞧就知道是真暈還是假暈,不過上歲數的人自有判斷,打發道:“彆都擠在這,留個人就行。”
鄭重雖然知道是假的,還是有點不樂意走,覺得自己該陪著,不過想想還是老實到外頭,順手還把門帶上。
隻剩李麗雲焦急在床邊打轉,對上沈喬的亮堂堂的眼險些叫出來。
沈喬連忙給她擺手,說:“我沒事,接下來看你的啦。”
李麗雲猛拍大腿說:“你裝的。”
她剛剛嚇得都伸手試有沒有呼吸了,看著跟真的差不多。
沈喬都快差跳起來跺腳,說:“小點聲。”
又說:“不是我反應快,已經見閻王了。”
實打實的木頭椅子,真砸中還能有她好的啊,這次是運氣好,不代表不用給李海平一個教訓。
李麗雲鬆口氣,在她肩上拍一下,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說:“下次你也跟我打個招呼。”
又說:“我剛剛還在心裡罵了鄭重一路。”
罵得還挺難聽,想想怪不好意思的。
沈喬代替道歉說:“他反應慢,可全靠你了。”
兩個人有商有量,鄭空空道:“當我死了?”
這話說得真是不吉利,沈喬討好笑道:“也是為知青點的寧靜,您老多擔待。”
鄭空空微微搖頭,說:“彆想有下次啊。”
到底神色嚴肅到外麵宣布說:“你們到底怎麼回事,沈知青本來就身體弱,摔下去還正好摔到後腦勺了,要是明天還沒醒就得送醫院。”
摔到頭是可大可小,反正也沒人能去掀頭發看有沒有起個包。
鄭重本來是知道沒什麼事,被這麼一說又有些不確信起來,趕緊進屋看看。
沈喬眼皮子掀開一條縫,看著還是在昏迷的樣子,其實對外界的一切模模糊糊。
起碼能看見人的輪廓,對他的尤其了如指掌。
李麗雲看他進來,咳嗽一聲說:“你照顧喬喬吧,我出去一下。”
她一轉頭,滿臉寫著“雄赳赳”三個字,氣勢十足地走著,一看就知道今天有人要脫層皮。
鄭重才不管彆人怎麼樣,看門關上說:“真的沒事嗎?”
沈喬這才睜眼,好笑道:“當然了,我厲不厲害?”
鄭重看她全是惡作劇得逞的快樂,歎口氣說:“厲害。”
沈喬觀他神色,小心翼翼說:“嚇到你了?”
鄭重沉默片刻,輕輕點頭說:“下次彆這樣,好嗎?”
沈喬內疚地捏著手指,說:“對不起啊。”
鄭重看她這樣,改口說:“沒事,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這人前後態度變化也太快了吧。
沈喬快速眨兩下眼,期待道:“也不知道外麵怎樣。”
【外麵】
李海平臉色更加難看,大隊長已經恨鐵不成鋼地在罵人,說:“就數你小子是老鼠屎,一天天的沒完了還,都是讀過書的人,老師沒教你不能打女人嗎?”
李勝是已經跟李麗雲對過話,語氣裡的急躁下去,隻是更加咄咄逼人道:“老子今天就讓你躺進去。”
這麼多人,哪能真的讓打起來,亂七八糟得簡直是不像樣。
鄭衝吧最在意的就是和平,希望大家都彆惹出事才好。
本來嘛知青點的內部矛盾他幾乎是不大插手的,在他看來那就是個組成相對複雜的“家庭”,這好幾家還有親兄弟、親夫妻持刀相向的,能算上什麼大事。
但這次算是大事,雖然沈喬沒出血,不過眾所周知她身體確實是不好。
誰好端端的會暈過去,不就是叫椅子砸的嘛。
也就是鄉下人不興叫公安,換城裡頭現在就把李海平帶走。
個鱉孫玩意,還真能惹事啊,畢竟哪個大隊要是惹上公安,公社那關都過不去,年底的評選、明年的撥款就有問題。
鄭衝吧就是一肚子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