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旬矜持地斜坐著,深色的長發有幾束貼在身前的白衣上,一黑一白對比鮮明。那雙碧色的鳳眸微瞌,神色淺淡,唇邊的笑容也淺淡。
殷旬不是什麼健碩的魔族,甚至可以說是清瘦的,但他絲毫沒有被身下那霸道寬敞的王座壓製,而是讓漆黑冰冷的龍首王座將他襯得更加盛氣淩人,仿佛坐在這裡聽衛黎講話是極大的恩賜一般。偶爾點頭,也是飽含上位者的敷衍與高傲。
衛黎的臉色也不至於太過和善,秉著公事公辦的語氣,將帝君的信遞了,又淡淡地客套了幾句。全身上下都寫著“我的身份也很高貴,彆以為天界真的怕了你們,今天我坐在這裡是帝君給你們麵子,不要不識好歹,否則我旁邊的煙鏵一刀就能滅了你。”
煙鏵:發呆……
兩人一個麵上表情寡淡,清貴冷肅;一個笑意讓人後背發涼,傲慢輕慢。若比誰更敷衍一點還真不太好說。
不知道衛黎從這場和從對話裡聽出了什麼,總之他一副心滿意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樣子。送上了兩界修好的禮物,看著談的差不多,便打算告辭。
“本該留神君在魔界住幾日,不過既然神君急著回天界複命,我便不再強留。”殷旬保持了近一個時辰的手支下巴姿勢,臨了也沒站起來的打算。
“不能領略魔界的風光實在遺憾,等下次有機會,一定再來打擾。”衛黎麵無表情地表達了自己實在不真心的遺憾,瞥了眼鳴煙鏵,示意她可以走了。
鳴煙鏵從進了魔界後就一句話都沒說,直到這時,她才對殷旬點了點頭,“再會。”
殷旬指尖點了點扶手,頓時就明白了這句再會的含義。也笑著朝她道,“再會。”
衛黎拱手,帶著煙鏵退出了魔宮。
走遠之後,他才看了眼鳴煙鏵,“如何?”
“確實不討人喜歡。”在衛黎麵前的這個殷旬,氣質神態和鳴煙鏵認識的那個大相徑庭,若兩人初見時殷旬是這副模樣,他們也就不用再會了。
“我今天觀他神色敷衍卻帶些懶散,那些挑事的魔族恐怕和他無關。”
“你的神色也挺敷衍的。”
“我本以為這樣會惹得他發怒,看來魔君並非斤斤計較之人。”
“又是你故意的試探?”
“是。”衛黎頓了頓又道,“時至今日我都看不透他的實力,你有幾分把握?”
鳴煙鏵搖頭,“我也看不透。”
聽她這麼說,衛黎微微皺眉,“竟然連你都看不透,明明他的年齡和你我相差無幾,怎會這般高深莫測?”
鳴煙鏵道,“你要去問師父嗎?”
“不了,這點小事還不需要勞煩師父。”衛黎頷首,“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對上,合你我二人之力,應該不至於落入下風。”
鳴煙鏵慢吞吞地反駁,“可你都從戰神榜的前十掉下來了。”
衛黎輕咳一聲,“等這陣子忙完,我一定勤加修煉。”
“那……”鳴煙鏵拍了拍他的肩,“恐怕得很努力才行。”
衛黎:“……你是在嘲笑我麼?”
“沒有哦,實話實說。前十名你想要打敗誰都不容易啊衛黎。”
“……”
將衛黎送回天界,鳴煙鏵跟他說了一聲打算返回魔界。
衛黎不解,“魔界當真這麼好玩?”連和他過招都拒絕了。
“天界待膩了。”鳴煙鏵道,“不過你要是有事就傳信給我,我會立刻趕回。”
“好,你小心。”
目送衛黎離開,鳴煙鏵便折回了魔宮。
那句再會當真很快就實現了。
她還未落下,就見宮門口立著的月牙白男子負手而立,顯然是等候了許久。
“衛黎神君已經走了麼?”
“嗯。”鳴煙鏵望著又恢複溫柔親切的殷旬,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你方才……”
“那個啊,”殷旬笑了,彎起眼睛湊到她麵前,“是為了讓天界的人覺得魔君‘不好欺負’裝出來的。怎麼樣,好看嗎?”
“沒有現在好看。”鳴煙鏵誠懇道,看見之前的殷旬,讓她有種拔刀剁蛇的衝動。那陰冷傲慢的笑容實在是讓人如芒在背。
“那我在煙鏵麵前就一直這樣。”殷旬舒展眉眼,白皙精致的臉上浮現出和風煦日的暖意。
鳴煙鏵舒坦了,“對,這個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