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旬見鳴煙鏵高興,便安下了心。
他早就看出來鳴煙鏵不僅喜歡活物,而且不挑。上到大鵬下到螞蟻,她都喜歡。果然就算是在彆人眼裡猙獰醜陋的蜚獸,她也心生歡喜。
那邊鳴煙鏵雙眼亮晶晶卻麵無表情地來回摸毛,等牛臉上的白毛都被她擼下來幾根後,她才想起來正事。
“殷旬,帝君召我去玄鴻宮議事,我要離開一陣子了。”
殷旬蹙眉,“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再過一個多月,我奉命要去凡塵界,暗中保護曆劫的容前輩。”鳴煙鏵對著他道,“你若是願意,可以跟我一起去。在凡塵界,找你發麻煩的魔族也不會輕舉妄動。”
“好。”殷旬想都不想就點頭,“那我就在這裡等你來找我。”
鳴煙鏵頷首,試探著爬上蜚獸的背,俯身歪道它耳邊,“你能飛嗎?”
“可以。”蜚獸伸直四肢,站了起來。仿佛是一座小山拔地而起,牛蹄刨了刨地,帶起不少塵土。
“去東陵宮。”
“遵命主人。”
一人一獸倏地朝天邊飛去。殷旬負手站在院中,直到再也看不見女子蹤影後,才轉身回房。
這次的分彆比起上次好受,起碼有期可待。
……
…………
天界·玄鴻宮
“父君,兒臣不願意嫁於鳴煙鏵。”豐神俊朗的大少君跪在白玉地板上。他的幾丈之外,是高坐龍椅的帝君輝光。
中年人模樣的帝君俯視著自己的大兒子,“不想嫁她,難道你有本事娶她?”
“兒臣也不想娶她。”輝賀道,“兒臣隻願如母後一樣,沉浸在音律之中,並不想婚配。”
帝君雙手放在兩旁的龍頭負手上,緩緩沉聲道,“我看不是音律,而是這把椅子吧。”
“父君,”男子猛地抬頭,雙眼無辜地睜大,“兒臣絕無此意!”
“賀兒啊,”帝君起身,踱步朝殿上跪著的男子走去,“你是我的嫡長子,是我同你母後的第一個兒子,你平時怨父君對你不聞不問,從來不關心你。”
“兒臣、兒臣不敢。”
帝君停在他身旁,笑了一聲,“可是你錯了,父君了解你,比你自己了解自己都要深呐賀兒。”
“是 。”輝賀低頭,恭敬道,“父君明察秋毫,莫說兒臣,就是整個三界,父君都了如指掌。”
輝光擺手,“這裡就你我父子二人,虛的話還是省省吧。”
他瞥向規規矩矩的男子,“你可知道,為何你身為少君,可儲君之位卻是衛黎的?”
輝賀抿唇,半垂的眼睛裡劃過不甘,嘴上卻恭敬道,“自然是因為衛黎能才出眾,比兒臣更適合儲君之位。”
“你說對了一半。”輝光抬手揮袖,“你之所以不是儲君,因為你心胸太窄,目光太短,魄力太淺。”
“是……”輝賀咬牙,聽輝光笑道,“看看,看看,連你的父親說點你的缺點,你都能氣成這副模樣。”
他話鋒一轉聲音猛地冷了下來,“就你這樣還敢妄圖君位!天界若是交到你的手裡,我這兩萬年積累下來的一切都得被你耗的一乾二淨!”
輝賀急忙跪下,“父君息怒,兒臣……”
“你是個什麼東西,”輝光眯眼,“你為了討我的歡心,這麼多年刻意模仿你母後,彈琴吟詩。可你也不照照鏡子,你哪有你母後的半分神姿!”
“你當你這些年的小動作我都不知道麼。”帝君轉身,轉著手上的一枚扳指,聲音低沉“你拉攏官員、賄賂各地領主、往衛黎身邊塞細作,這些我不反對。你畢竟是我的兒子,該有點自己暗中的助力。”
“可你這個蠢貨,做事做得不堪入目,人家都把這些告到我這裡來了,你還以為人家是你的心腹!”他猛地轉身指著地上的男子怒不可遏大聲喝道,“我在位兩萬年,從來未見過你這般的蠢材!還自以為是地妄想君位。我輝光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廢物!”
“父君,父君……”輝賀哭著抱上了輝光的腿,“兒臣蠢笨,是兒臣對不起父君的教誨。”
“你是對不起我。”輝光目視前方,不看腳下涕泗橫流的男人一眼,“這天界,是多少代聖君的努力,才有了現在的天界。你叫我如何放心把偌大的天界交到你手裡?這豈不是叫我…無顏麵對雲靈山下的眾君英魂、無顏麵對千萬天界子民麼。”
“兒臣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輝光歎了口氣,“現如今,我不到五十年就將退位。衛黎雖然稚嫩,可好在身邊可用之人繁多,一時也不會出什麼亂子。唯一讓我擔心的,是你母後。”
他彎下腰,伸手捏住男子的下巴,逼迫他和自己對視,“賀兒啊,你已經對不起父君了,不會想再對不起你母後吧?”
輝賀愣愣地看著男人,不明白他的意思,呐呐道,“兒臣自然不會。”
“那就好。”輝光點頭,眉眼間鬆緩了一些,“那就嫁到鳴煙鏵家裡,雖然有可能得委屈你做妾,可鳴煙鏵是個有情有義之人,不會對你不好的。”
“父君!”輝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您、您要讓兒子嫁給鳴煙鏵做……妾?”
他愣神了片刻後,猛地朝輝光磕頭,“不,兒臣死也不願意委身他人!”
輝光眸色漸深,冷冷道,“我剛才的話,你是沒聽進去了?”
“不,兒臣隻是……”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顧念著父子情分了。”輝光倏地抬手,五指成掌扣在男子的頭上,靈力運轉,輝賀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帝君,“你……”
攝魂術……魔族才會使用的邪惡之術,為何天界的帝君會……
輝光冷哼了一聲,對上兒子震驚的神色卻不多解釋。他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兩萬年,有些東西,是不得不去沾染的。
不到片刻,帝君收回了手。而跪坐在地上的輝賀瞳孔渙散,無一點光彩,整個人就如傀儡一般,麵無表情。
“走,陪我去見見你母後。”輝光負手離去。地上的男子像是沒和輝光發生過任何爭吵一般,恭敬乖巧地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