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光沒有直接進帝後的寢房。他站在外間, 對著水銀鏡閉上了眼睛。
在他閉眼的時間裡,臉上的皺紋緩緩退去, 鬆弛的皮膚重新繃緊,有些偏黃的膚色也漸漸白皙。
再次睜眼時,鏡中的男子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就如現在的衛黎一樣麵若冠玉, 豐神俊朗。不, 就算比起有天界美男子之稱的南宮逸都要勝出幾分。
他低頭理了理衣服,臉上露出幾分紅暈, 仿佛見到愛人的少年,心裡七上八下地打鼓。
確定好頭發沒亂之後, 帝君才輕手輕腳地走進了華美的寢房。這整座宮殿裡的飾物無一不是天上地下的稀世珍寶, 就連帝後床邊的腳踏,都是砍了禁地內的神樹所造。
落著輕紗床幔的床內傳來女子輕柔的聲音,“夫君,是夫君麼?”聲音溫婉柔媚,聽得人心中一緊。輝光連忙快步走到床邊, 隔著床幔坐下。
“是我。”他眉宇柔和,哪怕隔著床幔, 眼神也是一片的似水柔情,換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是如何愛慕著床幔後的女子。
床幔的相接處伸出一隻纖細瑩白的小臂, 輝光急忙托起, 卻被那隻纖細的手扯住了袖子。
“夫君, 聽說你要把賀兒賜給煙鏵?”
輝光鳳眸微眯, 眼底劃過一絲戾氣。那個廢物果然跑到他母後這裡亂說話了。
麵上他卻柔聲道,“是啊,煙鏵是個好孩子,和我們賀兒很相配呢。”
伸出床幔的那隻小臂抬起,輝光意會,俯身將自己的臉貼上,由著女子輕輕地撫摸他的麵頰。
“煙鏵確實是好孩子,我也喜歡她。可我總覺得,賀兒同她沒有夫妻相。”女子頓了頓,接著道,“他們一個癡迷樂律,一個天天舞刀弄槍,日後處不到一塊呀。”
輝光覆上女子的手,笑道,“這可未必。我倒覺得這一文一武可謂絕配。更重要的是,賀兒愛慕煙鏵已久了,我也不過是順水推舟,幫他一把罷了。”
“哦?”撫摸著男子麵頰的手指微頓,“賀兒喜歡她?”
“自然。煙鏵在冰池裡的那些日子,可把賀兒逼瘋了,你沒見他連最愛的琴都無心彈奏了麼。”
女子有些遲疑,“可我怎麼……”
輝光按住她的手,“你若不信,我喚賀兒進來,讓他自己跟你說。”
“嗯。”
很快,門口響起了輝賀的聲音,“兒臣見過母後,請母後聖安。”
“起來吧。”
“謝母後。”
“我聽你父君說你心悅煙鏵已久,可有這回事?”
輝光麵上一片平靜,“是,兒臣對煙鏵癡心已久,特請父君為兒臣做的媒。”
“果真如此……”
輝光抬手,對著輝賀道,“你下去吧。”
“是。”
等輝賀離去後,他才對著女子笑道,“你看吧,我就說。”
“他昨天才來求我不想同煙鏵在一起,怎麼才一晚就變了呢。”
“你呀,真是一點都不懂男人。咱們賀兒是害羞了,害怕這強加的婚約讓自己心上人不滿呢。”
女子聞言笑了,“原來如此,倒是我多事了。”
“怎麼會。”輝光捧起臉上的柔荑,溫柔地親吻,“是我考慮不周,以後不會再叫這些事來煩你。”
奢華的宮內,一片脈脈溫情。男子眼中的癡迷,隔了一萬多年還是分毫未減,一如既往。
……
…………
鳴煙鏵回到東陵宮把自己的大牛拴在鳥籠旁邊後,就和衛黎一起朝玄鴻宮趕去,麵見帝君。
“煙鏵,你的發冠呢?”坐在三眼白駒拉的車上,衛黎向著身著黑白官服的女子問道。
“啊……”鳴煙鏵眨眼,摸了摸自己頭頂,“忘記了。”
紮頭發的還是她那根暗紅色的發帶。
衛黎無奈,從自己的儲物袋裡拿出備用的給她,“你先暫且用我的,以後不要那麼冒失了。”
鳴煙鏵幾百年都未必見一次帝君,難得麵聖還不上點心。不過話說回來,她每次上戰場的戰甲也得是衛黎幫她帶著的,她總是自己提著把刀就上了,馬匹、戰袍、大旗都有無所謂。
鳴煙鏵低頭帶發冠,一百年不戴,弄了半天把頭發勾得毛毛躁躁。衛黎伸手幫她去弄,一邊動作一邊開口,“今天帝君召見,如果我沒有估錯是談聯姻的事。”
“聯姻?”鳴煙鏵低著頭等他給自己帶發冠。
“是。”衛黎鬆手,退開了一些坐好。看著自己的雙生,解釋道,“還有五十年不到帝君就將退位。為了籠絡我,他想將大少君賜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