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這個高大的男人將脆弱儘數暴露,似乎隻需要陳硯輕輕地推一把,他就能倒下。
季漪想到,上次見到他時,自己還曾被他一句“你叫他什麼?”嚇得腿發軟。現在這個看著凶極了的男人卻平白給了她一種——好像他渾身都是弱點的感覺。
季漪將話悉數咽下,看向了陳硯。
後者刻意避開湛柯的目光,眼神飄忽,一時間找不到個能落的點。
陳硯開口,發現嗓子啞了。
清了清嗓子後說:“湛征在找你。”
湛柯不動。
陳硯拿出手機準備給湛征打電話,卻又被迅速的摁住了手。
他抬起頭,看到湛柯盯著他拿著手機的手搖頭,“不行,不行,不能讓他找到我。”
陳硯手往後收,避開了湛柯。
“那你自己解決吧。”陳硯往後退了一步,然後錯開身位,換了個方向帶著季漪走了。
湛柯這次沒敢再追上來,隻是在陳硯從他身側經過的時候,低聲問:“那我什麼時候能找你?”
陳硯沒回答。
他就像被釘在原地了一樣,死死盯著陳硯的背影,他看到他們上了一輛出租車,看到季漪上車的時候陳硯還十分自然的伸手在上方擋了一下,然後很快也坐了進去。
車開走了。
他不知道該去哪裡。
更不知道能去哪裡。
陳硯一上車就拿出手機給湛征打電話。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了,“陳硯哥。”
陳硯調整了一下坐姿,努力換個讓自己舒服一點的姿勢,“你哥在平江。”
卻又覺得怎麼坐都不舒服,總覺得梗的慌。
還有怎麼也壓不下去的煩躁。
湛征很無奈,語調平靜的不帶波瀾,“我就知道。”
陳硯“嗯”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湛征很小心地問:“他和你在一起嗎?”
陳硯說:“沒有。”
湛征為難地咬了咬牙,“我現在聯係不到他。”暗示意味很明顯。
陳硯瞥了一眼車窗外,已經不是四中那條道了,他笑了一聲,說:“又不是小孩子。”還怕走丟不成。
“對不起陳硯哥,我管不住他。”明知道隔著千裡遠陳硯看不到,
湛征說話時卻還是低下了頭。
陳硯又笑了,一句話都沒回。
電話掛斷後,陳硯深呼吸一口,轉頭問季漪,“怎麼還特意跑來接我?怕我迷路?”
季漪坐在旁邊聽他打電話就心驚膽戰,霎時間緩不過來,根本做不到像平時那樣跟他打趣。
“你現在……”
“彆擔心了,我看著像有事的樣子嗎?”陳硯挑眉,語氣輕鬆。
季漪放心不下,她搖頭,“彆這樣反問我,沒用,你能騙彆人騙不了我。”
空氣突然壓抑起來,司機通過後視鏡在兩人臉上張望。
女人滿心的憂愁都掛在臉上。
男人平靜的像沒事人一樣。
剛才他們聊的東西也奇奇怪怪,司機秉持“眼見為實”,開口勸和:“年輕人小打小鬨很正常嘛,大男人怎麼能跟姑娘生氣,現在年輕人都太沉不住氣了,稍微一點點小矛盾都鬨得不行,我侄女一家子也是,動不動都要離婚,唉。”
陳硯看向車中間掛著的後視鏡,在鏡子中對上司機的眼睛,他很輕的笑了一下,“謝謝師傅,我們沒什麼矛盾。”
司機歎氣,對他搖頭,“不行的啊小夥子,女人說沒生氣,那就是生氣了,你得趕緊哄哄。”
陳硯撓了撓頭,轉頭看了季漪一眼,“哄哄你?”
季漪回他一個白眼,表情倒是比剛才輕鬆多了,“滾吧你。”
兩人徑直回家,在電梯裡,陳硯看著電梯門裡映出的自己模糊的身影說:“我那天說帶回家的人是湛柯。”
他語氣聽著太過平淡,如果沒有真真切切聽到內容,旁人大概會覺得是在無所謂的聊閒天。
季漪臉上的那點來之不易的輕鬆瞬間就消失了,她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陳硯,張了張嘴,又覺得不能在外麵說這些事,又咽了下去。
接二連三的把話堵在嗓子眼,季漪真覺得再來這麼一次她就要被幾句話活活憋死了。
她咬緊了牙,狠狠的咽了口口水,亦步亦趨的跟著陳硯走進家門,然後她率先伸手將房門狠狠一推——“砰!”
“陳硯,”季漪把他堵在門口,迫於身高差距她要抬起頭,但氣勢上依然能壓過陳硯一頭,她呼吸都變得有些重,她喊了陳硯的名字,後半句話卻怎麼都
組織不好,季漪氣急敗壞地閉了閉眼,“你活夠了是嗎?”
“你嫌自己死的慢是嗎?”
“你覺得你還能供他折騰幾次?”
陳硯的眼睛對上她的,那眼中情緒太深,季漪看不懂。
陳硯抬手在季漪肩上輕輕捏了捏,“讓你擔心了。”他低下頭。
季漪隻覺得自己不但沒有得到安慰,反而是那陣火燒的更旺了,她一把扯開陳硯的手,咬牙對他說:“你知道讓我擔心了你還讓他接近你?你是酒沒喝夠嗎?你五年前的日子沒過夠嗎?陳硯,我他媽真後悔沒把你那個傻逼樣子錄下來,我天天放給你看,我讓你吃一次虧就長夠一輩子的記性!”
陳硯將自己被打紅的手再次放在季漪肩上,這次不止是揉揉肩了,他稍稍用力,將季漪抱住,嗓音低啞的道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