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芳菲儘默念葬花吟,七嫂徐汐醋海翻波(1 / 2)

十八釵 暮蘭舟 9478 字 8個月前

順平伯最近很忙,帶著曾經在西北砍過韃靼人的精兵強將,上山剿山匪,下河剿江匪,平地裡還鬥土匪全文。

短短一個月,蜀地又恢複了太平。四川布政司布政使大人將順平伯奉為上賓,親筆將其的功績寫成碑文,立在武侯祠!

凡順平伯出行,街頭巷尾都有無數人追捧,其中也不乏火爆的蜀地美女用熱情的眼眸追逐這位猛將,幾乎到了擲果盈車的地步。

這位順平伯幾乎不懂得什麼是低調,他甚至回到昔日讀書的臥龍書院,揮毫波墨寫了一首歪詩,書院山長還樂顛顛的誇順平伯文武全才,是一位儒將!

讀書人輕易不說謊,說起謊來連自己都可以騙過去的。

這些都是朱砂石綠見縫插針講給睡蓮聽的,許三叔身上的一分好,也足足被她們兩個說成了十分,睡蓮第一次認識到,即使是老實人朱砂,也是有做媒婆的潛質的。

睡蓮得知知芳的消息後,這一個月精神都很消沉,她看著滿院子的三醉芙蓉花,就會想起和知芳的種種過往,往事越是美好,現實就越是殘酷。

在眾人看來,一個剛剛定親的女子,應該是羞澀的、懵懂的、說一句話,就要害羞半個時辰,看著流雲秋月時,會莫名的怔住,想半天的小心思,這種行為,才是正常的。

而睡蓮卻截然不同,羞怯什麼的都是浮雲,平靜的可怕,還一反常規的命人將滿院子的三醉芙蓉花悉數搬走,幸好都是盆栽的,挪了就挪了,朱砂搬了應景的各色秋菊布置庭院,平日裡好脾氣的睡蓮卻冷著臉,一言不發的去柳氏院子裡。

朱砂也不知自己那裡做錯了,嚇得嗚嗚直哭,石綠機靈,忙命人將菊花般了出去,換上四季常青的綠蘿蘭草等植物。

睡蓮在柳氏的書桌上寫了一下午的字,有簪花小楷,也有奮筆疾書的狂草,反反複複都在寫一首古體詩。

柳氏從紙簍裡翻出一張來,默默念著“……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一朝春儘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注1)

睡蓮向來豁達開朗,理智從容,怎會做如此哀音?柳氏反反複複將“柳絲榆莢自芳菲”念了幾句,便琢磨出睡蓮還是在為姚知芳的遭遇傷心不得自已,芳菲落入溝渠,是在為知芳被逼娶之事鳴不平吧。

柳氏正色道:“這些廢紙一概燒掉,不得外流。”

“是。”小丫鬟忙應下,下去燒紙。剛出院門,迎麵碰上顏七爺寧珂,一時收勢不住,踉蹌一下,撲倒在地。

“唉,怎地如此毛躁?就這樣還能伺候夫人小姐?”七爺寧珂連連搖頭,借著撣去靴尖塵土,將兩個紙團藏在袖子裡。

書房裡,柳氏端著一盞冰糖燕窩給睡蓮送去,說道:“整整一天都沒離開著書案,小心傷了眼睛。”

睡蓮起身接過甜白瓷盅,說道:“心情不好,寫字驅驅煩悶。”

柳氏瞧著睡蓮尖下來的下顎,雪瓷般光潔的皮膚,幾乎能夠看見淡藍的血管在肌膚下脈動著,有一種令人不敢觸碰的美感。

“從燕京逃難的路上,都沒見你這樣心事重重的,如今到了老家過上安穩日子,你反而瘦了。”

柳氏勸慰道:“沒想到知芳的事情對你打擊那麼大,你這樣開朗的性子,竟然會寫出那些哀音太盛的詩詞來。”

睡蓮一愣,然後說道:“那並不是我所作,是以前閒來尋些話本雜書裡頭寫的,覺得詩詞清雅,就記下來了,這些日子看見花開花謝的,再想到知芳的遭遇,再美的花都會凋謝,心裡——心裡有所觸動,所以就默寫此詩,去去心裡的鬱悶。”

“難怪你院子裡的芙蓉花都移走了,今日朱砂端了幾盆菊花擺著,你的臉色就不好看,記得你以前最喜歡三醉芙蓉花的。”柳氏歎道:

“酒入愁腸愁更愁,這些哀傷的詩歌我看著都覺得揪心,何況你還抄寫了一整天。得空出去轉一轉吧,悶在屋子裡鬱氣鬱結,也是極傷身的。”

“嗯。”睡蓮悶悶的點頭,她還是無法走出低迷的情緒,心裡像是被掏空了似的,連睡覺都不安寧,衣帶漸寬。

柳氏暗自歎息,誰也幫不了睡蓮,唯有她自己慢慢從低落中走出來。

晚上,睡蓮的飯是擺在柳氏院子裡,兩個人相對用了一碗飯,就停了筷子。

睡蓮回到自己的小院,老宅子不比燕京氣派的禦賜的顏府,這個院子隻有三五間房屋,一個葡萄架,一個紫藤花架就占滿了院子中間。

菊花已經撤走了,擺上的都是綠色的植物,在紫藤花架下,居然還懸掛了一架秋千!

睡蓮眼睛一亮,停住了腳步,問道:“怎麼想起搭上秋千了?”

石綠回道:“是下午順平伯命人送過來的,說給小姐解悶兒。”

朱砂捧著錦褥鋪在秋千上,說道:“這架秋千和聽濤閣梧桐樹下的那架差不多。”

三叔心思還真是深,怎麼會對自己的衣食住行那麼的了解?睡蓮坐在秋千上,輕輕蕩起,秋天的夕陽透過紫藤花架照在睡蓮身上,點點斑斑,如跳躍的火光……。

熟悉睡蓮個性的,都明白睡蓮情緒低落,是因為手帕交姚知芳的遭遇。

但是在不懂她的家人看來,少不得會將她反常的表現和順平伯的賜婚聯係在一起。

九老太太沈氏對著丈夫歎道:“這也不能怪睡蓮不懂事,實在是那位順平伯‘名聲在外’,正妻都還沒娶呢,府裡頭一個貴妾、一個寵妾就霸占著,小姑娘家心裡難免不願意的,幸虧睡蓮是個深明大義的,換成其他的女孩,估計就要哭死了。”

九老太爺說道:“其實順平伯並非傳言中的那麼不堪,他和我說過了,這兩個妾,貴妾是永定侯夫人硬塞進來的,另一個是他為了壓製貴妾抬舉的姨娘,你抽空慢慢開導開導睡蓮,皇上賜婚,豈能懈怠?莫要被人抓住把柄,參咱們顏家對皇上不敬。”

年紀不到四十的九老太爺成了顏府當家人,行事想法都以大局為重。

沈氏白眼一翻,反駁道:“你們爺們那裡知道做女人的苦處?縱使兩個妾都事出有因,可畢竟兩個大活人杵在那裡,天天見著都煩。”

“我那裡不知道?”九老太爺無奈說道:“我守著你和一雙兒女,從來不納妾使喚通房,就是想好生過日子……。”

沈氏好容易想通了,決定明日就旁敲側擊把這事透露給睡蓮知曉,讓她能安心待嫁。

對於睡蓮情緒消沉這件事,有一個人很是惱火,甚至可以說是憤怒——七夫人徐汐怎麼也想不到,她最討厭的小姑子,居然就要嫁給她的夢中人!

我就知道!那個人他日定會飛黃騰達!他敢做敢作,他勇猛堅強,他不同於任何世家子弟!

每當想到他騎在馬上回眸時的光亮,徐汐死水般的心靈,都會滌蕩出波浪來。

自己思而不得的男人,誰嫁給他都會令自己嫉妒的發狂,可是小姑子居然還不願意,日漸消沉的關在院子裡不願見人!

嫉妒、憤怒、不甘等等激烈的情緒灼燒著徐汐的神經,隔間再次傳來兒子靜躍的啼哭聲,徐汐叫道:“都是死人嗎?大少爺哭成這樣都不去哄哄?!”

奶娘抱著靜躍出來,說道:“哥兒也不知怎麼了,剛吃飽了奶,褲子沒尿著,就是鬨著不肯睡最新章節。”

一歲多的躍哥兒聞到了母親的氣息,他哭著向母親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徐汐厭惡的看著兒子酷似丈夫的小臉:那肥嘟嘟的雙下巴,那圓溜溜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簡直就是第二個寧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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