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解了沈家的禁足,沈白自然要來向姬昭和姬雍行禮道謝,他還主動留飯:“已經到了午時,兩位殿下不若用過一頓便飯再走?”
姬雍看沈白還是不大順眼,但這畢竟是未來嶽父,他略一頷首,難得客氣:“有勞。”
姬昭見姬雍答應,自是不會拒絕,沈白忙比了個請的手勢,至於沈鹿溪,因為兩人的賜婚旨意馬上便到,現在反而不好大方見麵了。
席麵上隻有沈白姬昭和姬雍三人,沈白自然少不了說些客套話,他小心打量了姬昭一眼,不禁笑:“臣還是多年之前目睹過殿下風采,當真是龍章鳳姿,令人一件難忘。”
姬昭一笑,沈白才發現自己這話有些不妥,又看了眼姬昭,忙笑道:“說來兩位殿下倒是有幾分相似,都是一般的天人之姿。”這話雖是奉承,但也是真心,兄弟倆五官確實有些肖似
姬昭含笑自謙了幾句,姬雍挑了挑眉,心裡隱隱有些不悅。
他倒不是排斥彆人說他和他哥長得像,雖然他不打算信張貴妃的挑撥言語,但沈鹿溪方才那話,的確讓他入心。
他甚至能猜出沈鹿溪這話的含義,之前他大哥曾經救過她,她也許是年少時朦朧的喜歡過自己大哥,她方才以‘有位女郎’相稱,大抵是成全自己年少時的感激仰慕之情——姬雍的腦洞有時候還挺準確,已經把內幕猜測的差不多了。
他倒不至於因為這個吃醋,沈鹿溪見他大哥起,一直表現的磊落大方,可見長大後的確對他大哥沒什麼心思了。
但沈白這會兒說他長得像他大哥,讓他又犯起了小心眼的毛病,在心裡輕哼了聲。
他並非沒有定力之人,若真不想表露,旁人很難覺察出什麼,三人倒是痛痛快快地用了頓便飯。
賜婚的旨意很快傳到沈府,三書六禮都是按照流程來,宮裡還特意指派了幾個和藹的女官來教導她規矩禮儀,這些都不用沈鹿溪操心,嫁妝更有沈白幫忙預備,沈家爵位不高,不過因是打仗發嫁,錢財卻是半點不缺,辦起嫁妝來豪奢得很。
——隻是有一樣沈鹿溪不大開心,晉朝風俗,未成婚之前,男女雙方不得再見麵。
而且太子大婚禮儀繁瑣,一籌備就是兩個多月,沈鹿溪可在家裡憋悶壞了。
今兒個好不容易跟女官學完禮數,柳嬤嬤匆匆走進來,神色有些古怪:“三郎...三娘子,勞煩您去角門一趟。”
沈鹿溪有些莫名,走到沈府角門一看,就見角門半敞著,姬雍身邊的一個內侍站在門外。
她邊走過去,邊驚喜道:“夏大人怎麼過來了?”
姓夏的內侍掩嘴咳了下,遞來一個烏木盒子:“現在正是櫻桃下來的時候,東宮廚下特地選了最甜的一批櫻桃,和麥芽糖調好了漿,給殿下做了些糖棒。”
他是姬雍身邊伺候的人裡最伶俐的,此時擠眉弄眼地笑:“殿下平常多愛吃甜的人啊,見著一盒糖棒卻想起您了,一口沒舍得吃,立即就讓奴才起快馬送來給您了。”
沈鹿溪眉眼一彎,誰料門外居然傳來姬雍凶巴巴的聲音:“讓你送個東西,你廢話怎麼那麼多?”
她還以為姬雍沒來,隻是派人送了盒糖果,沒想到他居然自己過來了!
她往外瞧了眼,果然見姬雍站在角門外的台階下,側身對著沈府。
沈鹿溪呆不住了,三兩下跑下台階,興衝衝地招了招手:“殿下!”她鼓了下嘴:“殿下你都來了,為什麼不親自把東西交給我呢?”
她一個多月沒見姬雍,早就想她了,嘿嘿調戲:“殿下,你是不是想我了啊?”
誰知姬雍見她跑出來,忙背過身不看她,輕哼道:“回去,誰讓你出來了?”他背對著她撇了撇嘴:“誰想你了?隻是今年第一批櫻桃都是禦貢的,我猜你肯定吃不到罷了。”
沈鹿溪見他背對著自己,心下不大樂意,伸手去勾他脖子:“殿下,你怎麼不看我啊?”
姬雍費力地扭開脖頸,又手忙腳亂地把眼睛捂住:“晉朝婚俗,未婚前男女不得相見,否則婚後會爭吵不斷。”他同時還教育沈鹿溪:“你也把眼睛閉上,不準看我!”
沈鹿溪自然不信這個,故意調戲他:“我本來是想親你一下的,看來也不行了,哎。”
姬雍:“...”
他捂著眼睛沉默片刻,不自在地輕咳了聲:“既然你非要這般...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道:“你眼睛閉上了嗎?”
沈鹿溪合上大眼:“閉上了。”
姬雍放下捂住眼睛的手,雙眸閉著,長睫低覆,一手托住她的下頷,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帶有晨露氣息的親吻。
沈鹿溪摸了摸他的眼睫,感慨:“咱們婚後肯定順順當當的。”
姬雍捉住她的手,閉著眼睛親了親她的指尖:“嗯,順順當當。”
......
在姬雍的翹首以盼中,他大婚的吉日終於到了。
姬雍之前住在宮外是為了方便養病,現在他身子大好,自然得搬回東宮居住,就連大婚也是在東宮舉辦。
宮裡精心趕製的吉服華美非凡,沈鹿溪穿上之後更顯得肌膚奇白,姿容無雙,就連來負責上妝的女官都瞧的讚歎無比——難怪太子非沈姑娘不娶,沈家美貌本就聞名長安,這位太子妃更是個尖兒。
沈鹿溪雖然之前已經做了兩個多月的心理準備,但等到成親那天,她難免還是有點緊張,幸好女官很快為她帶上鳳冠,上麵垂落的流蘇很快將她的麵容連同緊張神色一並掩去了。
她被禮官扶上了鸞鳳車,拚命回憶起下一步流程...額,好像禮官是念催妝詞?
很快,催妝詞在鸞鳳車外徐徐響起,卻並非禮官吟唱,而是姬雍一把清越的嗓音曼聲念出:“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台前彆作春。不須麵上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