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五月份, 枝頭開始有蟬鳴聒噪, 氣溫越來越高。
天氣越熱,從地下打上來的井水就越發的冰涼。
清水縣在八百裡洞庭範圍內, 這一片區域地下水非常充沛, 水質又清又好,打上來的井水喝著都有一股甘甜的味道。
這時候的物資不豐富,但戈淵總有辦法弄到各種新鮮的水果,丟在井水裡冰一冰,吃著更舒服。
比如說清甜的黑桑葚, 鮮嫩多汁的紅桃子, 還有咬一口下去特彆香脆的李子,還有一切開就果香撲鼻的香瓜……葉婉清一直喜歡吃水果,學習的間隙吃上幾塊水果順便放鬆一下眼睛, 就當休息了。
院裡蟬鳴不斷,房間裡葉婉清吃過用井水冰鎮的香瓜,擦了擦手和唇, 又沉浸在書中。
她坐在窗前的書桌上看書, 戈淵就在院子裡跟著老鐘學習。隻是,他總是忍不住偷瞄她一眼又一眼,等老鐘氣不過, 直接一卷書砸他頭上, 他才會消停一點。
每當這時候, 葉婉清就會抬眸朝他那方向看一眼, 抿唇一笑。
這時候的五一還不是長假, 也就一天假期。還算清閒的五一眨眼間就這麼過去,第二天葉婉清就要迎來她的第一次月考。
*
葉婉清一大早被戈淵送到三中門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車,先跟她家大男人揮手再見,這才跟衛軍、衛紅一起走進校園。
一走到教學樓下,葉婉清就發現有不少人偷偷地看她,仿佛還在議論著什麼。
走到教室裡,有八卦的薑麗麗在,葉婉清才知道是什麼情況。
原來易沅不知道怎麼聽說了她被曾老師下通牒的事,所以現在大家都在猜測她這一次考試成績怎麼樣,會不會被趕出三中。
她轉眸朝著易沅看去,易沅剛好也看著她,見她目光冰冷,她縮了縮脖子把頭給轉開了。
葉婉清:“……”
她怎麼覺得易沅情緒有點不對?之前那麼囂張,現在這麼低調,難道是在暗地裡醞釀著什麼暴風驟雨,想一舉把她趕出三中?
葉婉清眼神沉了沉。
“婉清,你有沒有把握呀?”薑麗麗有些著急,“曾老師說你要考到班級二十名以內,我……我成績不好,經常是三十多名,想考差一點幫你都沒有辦法。”
“沒關係的。”葉婉清寬慰地朝薑麗麗笑笑,眼神堅定,“結果沒出來之前,誰知道會怎麼樣呢?”
現在文科隻考語數外和政史地六門,語數外她有把握,唯一擔心的就是政史地因為記憶時間太短而複習不全麵,導致丟分。
反正,儘人事聽天命吧,事到臨頭著急也沒有用。
葉婉清這麼淡定,薑麗麗也跟著冷靜下來,打了雞血一般地狠狠一握拳頭:“婉清,你這麼努力,肯定會考好的!”
“你這麼相信我?”
薑麗麗一張臉又垮了下來:“要……要是你考得不好,我們就一起去求求曾老師吧?我真的好舍不得你走哦……”
葉婉清:“……”
*
因為高三兩個班要月考,高一年級放了一天假,把騰出來的教室給高三年級做考場。
高三的同學先把自己班上一半的課桌搬到走廊上,再把剩下的課桌相隔一個課桌的長度排列好,又把高一年級的兩個教室如法炮製地布置出來,考場就算布置好了。
葉婉清被安排到一樓的高一班級考試,她也沒所謂,反正在哪裡考都是考。
不過,坐在她背後的考生居然是易沅……
這就讓她有點警惕了!
上次她指著易沅的鼻子說她醜,三角眼吊梢眉地諷刺了一氣,訓人訓得那麼凶,這年紀的小姑娘都是很在意彆人對自己容貌的評價,很記仇的吧?
看來,她要小心點!
葉婉清保持著高度警惕,靠前去衛生間都帶著文具袋,不願意在這上麵被人動手腳。
易沅倒是一直很安靜,沒鬨出什麼幺蛾子。
第一場考試是考的語文,有前世的基礎在,加上突襲背了不少課文,葉婉清做起來還算得心應手。隻是,沒有背到的知識點,那不知道就是真不知道了,隻能靠瞎猜。
考試還算考得順暢,可到了還剩下二十分鐘的時候,葉婉清卻發現自己的凳子腳被人踹動了。
一下又一下,她的思緒被打斷,情不自禁地皺起眉頭。
易沅?
她想做什麼?
扭頭不愉地瞪了易沅一眼,葉婉清低聲警告:“彆動!”
再動,她就不客氣了!
可是易沅很顯然沒有放棄的意思,一下又一下鍥而不舍地踢著她的凳子腳,還不時低聲地喊她:“喂喂喂……”
這人就是欠教訓!
葉婉清忍無可忍,垂眸盯著腳下,等在易沅再一次伸腳的時候,她一咬唇,動作迅速地踩在易沅的腳上,直接把易沅的腳給踩住了。
“啊!”
易沅吃疼地發出一聲低叫,仿佛還“嚶嚶嚶”地哭了兩聲,葉婉清也沒為難她,很快地鬆開腳,世界總算再一次安靜下來。
二十分鐘的時間很短,在葉婉清不停的查漏補缺中過去。
等到樓下的鐘聲被敲響,葉婉清最後檢查了一遍自己有沒有寫好姓名班級,確定一切沒問題,直接站起身去講台上交卷。
交完卷回課桌上,葉婉清收拾著文具和書包,就見易沅氣衝衝地對上她。
“你踩我,好痛啊!”
葉婉清眼皮子都沒抬:“你要是不來打擾我,我也不會那麼做,你以為我踩你一腳不浪費時間?”
易沅更氣了:“你知道什麼?!我……我還不是怕你考不好,想讓你抄一抄我答案來著!”說到最後,她臉都紅了。
“……”葉婉清這就詫異了,“你又想玩什麼鬼?”
臉紅了,肯定是說謊緊張成這樣的吧?在學校裡說閒話是她,把曾老師提出的“考進班上前二十名”的要求告訴同學的人也是她,現在她說自己是好心?
不,肯定是騙人的。
“我能玩什麼鬼?”易沅氣憤問。
葉婉清:“故意告訴我錯的答案,趁機把我趕出三中,為自己報仇?”
“……”易沅臉色黑黑的,“我看起來像那種人嗎?”
葉婉清觀察她片刻,認真地點了點頭:“像!”
易沅:“……”
嘴巴委屈地嘟起來,她眼裡都浮上了薄薄的一層水霧,仿佛知道自己是說服不了葉婉清了,她氣憤地“哼”了一聲就抓起書包朝教室外衝去。
葉婉清鬆了一口氣。
說實話,十七八歲的孩子熊起來是真熊,因為年紀大了破壞力也特彆的大,要是有可能的話,她還真不願意在這上麵浪費時間。
要是人人都跟他們家淵哥一樣可愛就好了,退一步,有衛軍、衛紅那麼可愛也行啊!
*
考試一連考了三天。
除了在考場上的時間之外,葉婉清一切作息和之前沒有兩樣。
每天隻睡四五個小時對彆人來說不一定吃得消,可她精力旺盛,還能抗得下來。
想想前世的時候,她每天淩晨三四點就要起床去汽車站外占攤位,還要從白天擺攤到傍晚,晚上回家還要做飯做家務,根本沒多少休息的時間。
那時候她也撐了過來,沒道理坐在桌子前學習還堅持不下來。
隻是,她覺得自己吃得消,家裡人卻都擔心她。
戈淵聽人說核桃吃了補腦子,還專門去弄了幾斤核桃在家裡放著。
這時候的核桃殼很硬,用門板夾還有可能把門崩掉一塊油漆,和後世的紙皮核桃沒得比。
想要吃到核桃裡的肉得用錘子錘,石頭砸,還得用巧勁,不然猛地一砸就把肉也給砸壞了。這樣的話,要在一堆碎殼中找出核桃肉來真是不容易,吃到嘴裡口感也不好。
一共五斤核桃,戈淵拿了差不多一斤練手,之後砸出來的核桃就能看了,雖然不是整顆整顆的核桃肉,但好歹碎得不多。
至於練手的那一斤核桃,被衛軍、衛紅和戈悅三個人給瓜分了,兩個大的謙讓小的,戈悅吃得最多。
戈淵還給了戈悅幾顆大塊的核桃肉放在她的小水桶裡,讓她去小夥伴麵前炫耀,也好讓她分一些給她的小弟們,算是獎勵她最近特彆乖,都沒有很去鬨葉婉清。
葉婉清每天被投喂得很好,隻用專心讀書就行。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最後一門考完,葉婉清迎著落日的餘暉走到校門口跟衛家兄妹彙合,眼眸一掃,果然看到等到不遠處的戈淵正朝她走來。
也是這時候,衛紅才敢問一句:“姐,你這次考得怎麼樣?”
葉婉清進入不了班級前二十名就要被勸退的事情,在學校裡暗暗傳開,衛軍和衛紅也聽說了。之前他們不好問,現在考試都考完了,他們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畢竟,還是擔心的。
衛紅這話一問出口,三雙視線都緊張地看向葉婉清。
葉婉清莞爾一笑:“怎麼,擔心我呀?”
“是啊!”衛紅拉著她的手撒嬌,“姐,你告訴下我們嘛!不過,我覺得你肯定考得好,你看著就像是戰場上百戰百勝的將軍,彆提多淡定多威風了!”
“就你會形容。”葉婉清杏眸橫了衛紅一眼。
衛紅“嘿嘿”直笑。
葉婉清也沒有賣關子的意思,想了想說道:“我畢竟隻學習了這麼久,語數外我還有點把握,因為之前就學得不錯。但政史地都是靠死記硬背的,時時刻刻要鞏固記憶,我丟了這大半年的……也許成績並不理想。”
衛紅一聽就擔心了:“那怎麼辦啊?”
“回去吃飯。”戈淵淡淡開口,將葉婉清扶上車子,對她說話就輕柔了很多,“考完就彆想那麼多了,在車上休息一下,今天晚上也放鬆放鬆,總不能把自己逼得太急了。就算不如意也不怕,還有老鐘呢。”
葉婉清笑得杏眸彎起:“我聽你的。”
考完這一場月考,她也有一些倦怠,需要給自己一點喘息的時間,讓自己好好調整一下。並且,就像是戈淵說的那樣,有老鐘在,隻要她在學校裡遵紀守規,誰能真把她趕出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