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承認自己的身份了。
周時譽算是把宋翰鈺炸出來了,要不是這麼刺激他的話,恐怕他到現在都不肯說實話。
現在時雪君不願意追究,宋翰鈺自然就沒有什麼罪責,倒不是周時譽想要保住他,而是怕他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的身份給暴露了。
那對宋知婉她們的影響可不小。
對於宋翰鈺,周時譽隻看宋知婉的態度,如果宋知婉不願意認他,那周時譽也不會上趕著認這麼個嶽父,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憑什麼還想著能回來坐享其成呢。
那不是在做夢麼。
周時譽並不尊重宋翰鈺,因為宋翰鈺做的事情,就不值得小輩尊重。
他點了點桌麵,說道: “你覺得我沒資格說,那我想要請問你,為什麼當初要拋妻棄子呢,這難道也是我不知道當年的真相?"
無論當年發生了什麼,宋翰鈺光這一條罪,就足夠把他釘死在恥辱柱上一輩子了。彆提什麼真愛無罪那一套。
有種一開始就彆結婚,既然結婚了,那就得擔起這一份責任來,哪怕想要追尋自由,至少也得把妻子孩子安頓好了之後吧,他這就是逃避的表現。
自私懦弱,周時譽沒覺得自己說錯半點。
宋翰鈺看著周時譽,突然問了句, "你的妻子是婉婉?"這是宋翰鈺按照年紀推算的。總不會是宋知竹的丈夫。
周時譽挑眉,到底是回應了他, "所以呢?"
"你不適合婉婉,你們不般配。"宋翰鈺淡淡的回了句。他很快就代入了父親這個角色。
周時譽嗤笑了一聲, "你認為你還有資格評價我和婉婉?"
對於周時譽的語氣,宋翰鈺平靜以對, "就你對我這樣的態度,你認為你和婉婉相配?她是天上月,你是什麼?你不過是靠著時代的紅利,得到了如今的地位,你以為不是這個環境的話,你能接觸到婉婉?你們從骨子裡,就是不相配的,婉婉知書達理,是宋家精心培養出來的大家閨秀,而你不過是個泥腿子,地位是遮蓋不了你的生活環境的,婉婉跟著你的這些年,恐怕一直都在受苦吧。"
哪怕這麼多年過去了,宋翰鈺的骨子裡,還是
帶了資本家的思想,當然要不是有這個思想的話,他也不會自私到,把原本打算捐給國家的財物,給偷偷拿走這麼多的。
周時譽是真的覺得好笑。
當然這也比較符合宋翰鈺的人設,要是宋翰鈺不清高自滿的話,轉頭來個痛哭流涕,回心轉意,浪子回頭,那才是更為夢幻的。
像宋翰鈺這樣的,哪怕經曆再多的變故,都是無法改變的。
周時譽並不惱羞成怒,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是如何的,不需要任何人來評價自己。
他道: “這就是你和宋家人的區彆,你知道為什麼你會淪落到現在的境地麼,因為你一點都不像是宋家人,真正的大家族,是以國為本的,你連國家都可以拋棄,你還有臉稱自己為宋家人?在國家需要建設的時候,你從背後捅了宋家一刀,將他們置身於危險的境地。"
"沒有一種自由,是靠踩著親人的血肉得以實現的,你的所作所為,恰恰證明了,你和宋家就不是一路人,你不應該姓宋,你也沒有資格姓宋!"
宋家的組訓,從頭到尾,都是以國為先,賺錢的同時,也能夠讓國家變得更好,他們之所以稱之為大家族,並不是在宋知婉爺爺那輩才開始發家。
宋家的發家史,從古至今都有跡可循,一個大家族能夠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依靠的是良心二字,以國為本,才能夠源遠流長。
"你少拿你那套來和我說,憑什麼我們家賺的錢,我沒有處置權,我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宋翰鈺的思想依舊是如此,哪怕這麼多年都未曾改變過, “我現在落魄了,但不代表我想的就是錯的,你可以冠冕堂皇的說這麼多,是因為你從來沒有擁有過這些,上下嘴皮子一動,自然輕輕鬆鬆,你的理想主義,在人性麵前是不堪一擊的。"
而宋翰鈺這種人,絕不在少數。
但是.
周時譽隻想說, "這樣的人多,但不代表就是對的,我承認錢很重要,錢可以讓國家變得更好,可以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優越,但是人不能僅僅隻要錢,泯滅了良心之後,我想後果也很有可能和你現在一樣。"
見宋翰鈺的樣子,似乎不置可否。
周時譽也不在意, "當年國家培養的人才,送往國外留學,科學家們在國外經受過
無數種的威逼利誘,可最後,回到國家的人,你知道有多少麼?"
對於這個數據,宋翰鈺自然並不清楚,他自然而然的回答。"我想能回來一半,都算是不錯了。"
"你錯了。"周時譽此刻的神色,是滿臉的驕傲,他—字一頓道: “是所、有、人!”
宋翰鈺愣了一下,隨即皺眉, "你在開什麼玩笑,我這段時間都在國內,我知道有這樣經曆的人,如今的日子都不好過,他們回來乾什麼,他們都被國家拋棄了!"
"你又錯了,"周時譽麵色坦然,糾正了宋翰鈺, “國家從未拋棄過他們,我知道這幾年來,你或許對國家有些誤解,但是這就是改革,不想要開放國家的人,是因為他們太愛國了,不願意這個國家和人民受到一丁點的傷害,沒有人懷疑這些人的本意,也沒有人是不會做錯選擇的,難道你會因為
自己的親人,出於好心做錯了一件事情,就全盤否定她的存在麼。"
“正常的做法,不是因為身邊親近的人做錯了一件事情,就直接丟棄他,而應該努力的去幫助他糾正,在這條路上,大家都在拚了命的堅持和努力,因為這是我們的國,沒有國何來家,這一片土地,我守衛過,我相信它會越來越好,遠超過你的想象。"
看著周時譽,宋翰鈺緊皺眉頭,半晌後搖頭, “你太天真了。”
“是不是我天真,我想時間會證明一切,”周時譽沒有再去糾正宋翰鈺的想法,他這種人不見棺材不掉淚,他淡淡道: “你的心眼太小,裝不下什麼東西,你隻能裝下自己,你認為你遭受了天大的打擊,就此一蹶不振,內心裡隻想著報仇,用最愚蠢,也最不男人的方式,去捅死一個女人,甚至完全不顧這是在南城,這是宋家人都在的家鄉,這就是你所謂的成熟麼?"
宋翰鈺沒想到這個自己以為的泥腿子出生,竟然口才如此之好。
對方全程情緒穩定,並沒有因為自己說的話,有過任何偏激的話語,他有理有據,闡述著自己的觀點,表達對他的不讚同。
宋翰鈺倒也沒有生氣,反而平靜下來了。
他道: “現在我有點明白,為什麼婉婉會選擇嫁給你了。”
“你明不明白,其實對我們來說,都不是一件重
要的事情,甚至我們都毫不在意,”周時譽並沒有因為宋翰鈺的話,而感覺到被認可的開心,他依舊如此, “我今天來,也不是想要改變你的想法,對我來說,你的想法並不重要,人各有誌,你若是一輩子不出現,也沒有人會在意,但你恰恰做了一些不合適的舉動,甚至會傷害到我的妻子,這才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告訴你一個對我們來說是好消息,對你來說是不好的消息。"
“時雪君醒了。”
宋翰鈺的臉色一變,下意識的看向周時譽。
瞧見他的樣子,周時譽想了想道: “你應該慶幸她醒了,你也能撿回一條命,她大概知道是誰捅的她,所以她選擇了不追究。"
宋翰鈺攥緊了拳頭。
他看著眼前的手,手臂上是恐怖的燒傷,沒有一處是正常的皮膚,雙手甚至被燒到了扭曲,連握拳都成了意見非常困難的事情。
不知道想了多久。
宋翰鈺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想見一見我的孩子們。"說完,他猶豫了一下,又道: "算了,能不能就讓我見一見婉婉。"
其他孩子,像宋安清,他很了解,他絕對不會來見自己的,父子兩以前的感情就不深,而龍鳳胎,說實話,宋翰鈺也沒有什麼感情,因為他從來沒有帶過,出生沒多久,他就已經走了。
隻有宋知婉,是宋翰鈺最為寵愛的,自然感情也是最深的。而且這麼多孩子來見他,他也怕連累到他們。
宋翰鈺是沒什麼良心。
可又還有那麼一點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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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時譽回到家之後,想了想還是把這個事情告訴了宋知婉。他沒有直接答應宋翰鈺,也沒有拒絕他。
因為這不是自己一個人能決定的,這是宋知婉的選擇,無論自己妻子做什麼樣的選擇,他都會支持,而不是自己就直接決定了。
宋知婉聽到對方真的是宋翰鈺,而且還要求見自己,確實沉默了很久。
看媳婦不說話,周時譽想了想道: “要不不見了吧,反正是不重要的一個人,見不見都無所謂,也不用太糾結,這事情咱們也算是解決了。"
要是讓宋知婉為了這個事情傷神,周時譽真的覺得不
值得。自己和宋翰鈺談的那些話,周時譽也沒打算告訴宋知婉。宋知婉搖頭, “我得去見一見。”
見周時譽看向自己,她笑了笑,"你放心,不是所謂的認親,我對他早就沒感情了,當初他選擇丟下我們,自己離開,就已經是跟我們做出割舍了,我想見他,是想要把當年的事情搞清楚,這樣咱們想要做點什麼也方便,特彆是他和時雪君的事情,我隻有搞清楚了這些,才能知道時雪君現在的財富,是不是從宋家累積的。"
"你認不認親,我都支持你,婉婉,你是我的妻子,你做的任何決定,我都會無條件的,他是你的父親,沒有人比你更痛苦,也沒人比你更有資格去做決定,所以你不需要和我解釋這些。”周時譽表達自己的想法。
這一點,宋知婉自然知道,她做任何事情,周時譽都是會同意的,這些年來,兩人一直都是如此,他尊重自己,而自己自然也會尊重他。
所以解釋自己的想法,也是自己認為應該的。
既然決定了要見宋翰鈺,宋知婉也就沒有在做其他的顧慮,她也不是剛猜到,對方是什麼身份的,所以這個心理準備,她也早就做好了。
袁成看兩夫妻一前一後的來,還是要見宋翰鈺。是真的有些擔心了。
畢竟在他以往的經驗看來,兩夫妻從來都不會一起解決一件事情的,她們兩個可是王炸級彆的,現在都要一起處理了,這個嫌疑人肯定很嚴重了。
他頓時有些憂心忡忡了起來。
趁著宋知婉進去的功夫,袁成和周時譽小聲道: “要不我下點猛料,讓人招了?”他作為姐夫,總得幫幫忙吧。
真要出事情了,那時候幫忙就來不及了。
周時譽看他這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用,你回頭讓我大姐給下點猛料,我們來你家吃飯。"吃飯啊。
那應該不重要了。
不然依照這兩夫妻的性子,事情不解決,能有心情吃飯?這每頓飯都跟慶功宴似的。
袁成趕緊點頭, "行行行,我讓你大姐多做幾個好菜,你們一家都來吃。"沒事就好啊,
不過說起一家都來吃飯,周時譽道: “那得看看珍寶有沒有空。”
"啊?她個小丫頭片子,不跟著父母,還
要看她有沒有空?"袁成納悶了。珍寶才多大啊。
不跟著父母乾嘛。
周時譽解釋,"最近珍寶在學習,都很少出門了。"
一聽這話,袁成急了, “珍寶還是個孩子呢,你們兩夫妻可彆太過分了,有雙胞胎學習好還不夠啊,要我說閨女就彆那麼嚴格了,要是你們兩夫妻養不起,我和美喜來養,往後不結婚我們都養著!"
珍寶多可愛啊。
袁成連孩子都不生,自然也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他就顏控,對於好看的,軟乎乎的,就格外的疼愛。
回回過年的時候,袁成買的那些奶糖,都要多分一點給珍寶。
"你彆操心了,你要想操心,就操心操心雪花的婚事吧。"周時譽趕緊打住袁成的話。他又不是沒閨女,還要養他唯一的閨女?
真當周時譽死了啊。
說起這個,袁成歎了口氣, "雪花有主見的很,一門心思以事業為重,哪裡會想著結婚,而且你也知道,當初美喜和她前夫,那段婚姻不太好,對雪花的影響也大,我和美喜也不敢多插手,隻能一邊看著,一邊做思想工作唄。"
雖然沒生孩子,但袁成的心是一點都沒有少操。畢竟兩閨女,都是喊他爸爸的。
袁成肯定得想辦法,讓兩人都過得好了。最近周雪花放假在家,周美喜也沒少給相看青年才俊。
到底還是想要有個人照顧周雪花的。
雖然周美喜自己前一段婚姻不美滿,但是美滿的身邊也不是沒有,就說周時譽和宋知婉好了,兩人那時候所有人都不看好,這不也到現在了麼。
感情還很好呢。
周美喜不希望自己的那段婚姻,成為束縛住周雪花一輩子的陰影。這樣會讓她也變得痛苦。周時譽嗯了一聲。
屋內。
宋知婉走進去之後,這一次是直接站在了宋翰鈺的麵前,也看清楚了他的樣子。
完全沒有小時候記憶裡的風流倜儻,現在的宋翰鈺,是放在大馬路上,都不會被宋知婉認出來的存在,真正做到了麵目全非。
宋翰鈺看到宋知婉的時候,就認出來了這個是他缺席多年,也最為疼愛的閨女。
他有那
麼一瞬間,感覺到了自慚形穢。
宋翰鈺轉過了身去,對著宋知婉是背著身的,他的嗓音很難聽, "婉婉,你還能來見爸爸,我真的很高興……"
"你有什麼話想要和我說,就說吧。"宋知婉坐到了對麵,看著宋翰鈺佝僂著的背部,想到的是曾經意氣奮發的父親。
他的背脊永遠挺立,這是骨子裡帶出來的驕傲。
到底是變了。
現在都燒成了這樣。
宋翰鈺歎了口氣, “我知道當年的事情,你還在怨我,但是人有時候就是沒有辦法,我過得不快樂,我想要讓自己快樂,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我想你就能夠明白,為什麼當初我會這麼做了。"
聞言。
宋知婉麵無表情的打斷, “你錯了,如果我是你,我也絕對不會做出這種決定,如果我的快樂,注定要建立在最親的人痛苦之上,那我寧願不要這份畸形的快樂,因為我在乎我身邊的每一個人,她們的快樂會感染到我,而我一個人的快樂,在這種時候,顯得那麼的無足輕重。"
說到這,宋知婉深吸一口氣, “還有,我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任何一切,該我承擔的責任,我會承擔起來,宋翰鈺,你認為你的快樂,是真的快樂麼,我不評價你的所作所為,既然你做了這個選擇,你就該接受任何可能的後果,不是麼?"
她不想為了這些再做掰扯。
反正拋棄是事實,到底是為什麼拋棄,沒有那麼的重要。
宋翰鈺聽到她叫的是自己的全名,就知道她到現在都沒有原諒自己,他閉上了眼睛,眼眶酸澀。
“我承認我婚內不檢點,對不起你的母親,這些我都接受,可是婉婉,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你們,我當初不是想要一個人走的,我是想要帶你們一起走的。"
這是宋翰鈺一直以來的愧疚。
拋妻他承認。
但是至少兩人離婚了,脫離了婚姻關係不對麼,他不可能在為前妻負責,可對於孩子們,他沒有想過要放棄。
隻是那時候,各種原因,導致了隻能自己和時雪君先離開。想到這。
宋翰鈺轉過了身,急切的看向了宋知婉,解釋道:“婉婉,我寫了信放在家
裡,那天我在渡口等了好久,你們都沒有來,我知道你們恨我,不想跟著我走,我就打算先安頓下來之後,再立馬想辦法把你們接過來的。"
能去往M國,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宋翰鈺如果錯過了這一次的機會,下一個機會又得花高昂的價格,所以他還是打算先離開了,還想著他先去M國安頓好,這樣來接孩子們去,也會好一些。
他雖然走了,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拋棄他們。
隻要他到了M國,一旦安頓好,就會想辦法給他們搞到名額,讓她們一家人都能在M國團聚。"信?"宋知婉微微蹙起眉頭。
宋家人沒有一個人收到信的。不對,倒是有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