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縣客棧,普通房一晚上二十五文錢,黎大要了兩間房。客棧小二送了熱水,三人洗漱後,叫了三份素麵吃了,肚子不饑荒,這才有功夫說說話。
黎大說:“明個兒我和周周去找客棧,安頓好你倆,等考完試後我來接你們。”
考試後約莫五天左右放成績,待在府縣一晚上房間費用就二十五文,吃更彆提了,剛才那碗素麵,鎮上三文錢一碗,這裡五文錢,量還比鎮上的少一些。
在府縣等成績就算了。顧兆也不想花這份錢,中了就中了,沒中留在府縣提早知道也不會改變結果。
“好,爹。”
趕了一天的路,便各自早早歇息。
黎周周還把家裡拿的鋪蓋鋪了,他剛摸了下,店裡的鋪蓋有一股淡淡的黴味,還有些濕。
“我去問問爹。”
黎大那邊也差不多,不過說湊合一晚,和衣睡。黎周周便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父子倆出客棧上街打聽,顧兆便留在客棧看書。約莫兩小時候,父子倆回來了,新的客棧找到了,牽了騾車,裝好了自家東西,趕著車走了快一小時才到了。
昨個夜裡三人進了城天就黑了,人生地不熟的就近找了家客棧,位置自然是離城門近,環境也不是太好。現在這個,離考院就一條街,走過去十來分鐘便到了,當然價錢也貴。
一晚上五十文。
顧兆:“漲價了吧?”
店小二在前頭帶路,不怕這家趕考的書生不住,笑嗬嗬說:“您還是來的早幾天,要是再晚幾日,還要往上漲。咱們客棧離考院近,平日裡隨時供著熱水使,您要是想借個爐灶,隻要不是飯時,都能行個方便,還有啊咱們這兒住的都是您一樣的考生,也能交流交流……”
房間帶路到了,二層頂頭房間。
“您瞧,靠窗采光好,又不是臨街麵的,白日裡也安靜。”
顧兆瞧著房間比昨晚住的大一些,通風也好,中午這會陽光出來采光確實不錯。黎周周也覺得好,他...摸了被褥,都是乾乾淨淨的沒味。
交了六天的錢,這便花了三百文。
黎大見安頓好了,便掏了五兩碎銀子,又給了一袋銅板交給周周,交代說:“在外頭,彆緊著,有啥就花錢,你和兆兒人安生就好。”
“知道了爹。”
夫夫倆送爹出門。黎周周路邊攤販上買了十個包子,給爹遞過去,“您路上吃。”
昨個晚上吃的素麵,爹就沒吃飽。
黎大接了過去,“回吧,彆亂跑。”又看向顧兆,“照顧好周周。”
“爹放心。”顧兆答應上。
黎大這才放心了,讓倆人回,可倆人嘴上答應著,腳沒動,黎大便趕了騾車走,懷裡的包子還是燙的,隔著衣服燙的他心口是暖的。
等騾車遠了,瞧不見了,夫夫倆這才回了客棧。
之後幾天顧兆便早上看書,中午和周周簡單用了飯,下午去書肆看看,他不買,就是看看書架上的題目,偶爾翻看一兩本,又放下,自然招了不少店裡夥計的白眼。
顧兆便客氣笑笑,本來就是他貧窮過來白嫖的。
店鋪的老板瞧了倒是覺得這讀書人有意思,一看身上穿的就知家中貧寒,是個農家子。往常也有貧寒的讀書人過來,或是束手束腳怕受白眼不敢動手翻看,或是臉皮厚的故作鎮定去翻看了,等店裡夥計酸話白眼,又放下書大義凜然的罵夥計小人嘴臉,汙糟這滿屋的書。
“書生何姓?”
“姓顧,寧鬆鎮西坪村人。”顧兆答。
老板便點點頭也沒多的話。
顧兆每天過去看一小時,這些書是名家的注解,看著一小時的內容,回去連忙謄抄下來,記個七七八八,要是再多他就記不住了。連著三天,每天遭夥計白眼,之前兩日都是客氣笑笑離去,對夥計嘀咕刻薄話也不會回應,今個兒夥計又說,顧兆便上前,說:“勞駕,這個我要手抄本。”
夥計嚇了一跳,這是買了?
可以看那窮酸書生拿的,是他們店裡最便宜的,還要手抄本——一如既往的窮酸摳搜。
“承蒙惠顧,半貫錢。”
五百文錢。
顧兆從懷裡掏出碎銀子遞過去,夥計當著麵檢查真假,是故意給顧兆難看,意思你這個窮書生往日隻看買不起,今個拿了銀子出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顧兆臉上沒半點被羞辱到,讓夥計慢慢瞧,然後翻開彆的書籍等著。
夥計一瞧,頓時快快找錢。等人走了,嘀咕說:“旁的書生我要是這樣指定要破口大罵,這位倒是好。”
老板也覺得這位顧書生是個不一般的。
十四日考前那天,朱秀才不知怎麼找到客棧上來了。
“我去書齋送手抄本,聽到店裡夥計說顧書生——”朱秀才沒說完全,夥計說的是窮酸姓顧的今個兒怎麼沒來。朱秀才一打聽,寧鬆鎮西坪村人,那就是顧兆了。
“我知曉你這次要考來試一試,怎麼不來官學找我?要不是送了書,我還不知道你住這裡。”
顧兆笑說:“我就來試一試,不好打擾朱兄溫書,畢竟秋闈也快到了。”
朱秀才雖然心中覺得顧兆這次危矣,但明日便考試,隻說了些關心勉勵&#30340...;話,又問起來,得知顧兆考完便回去,點點頭說:“客棧費用是貴。秀才沒有報喜官的,要自己查看成績,你沒留在府縣中,可以花錢請個跑腿送信。”
原身也是考過,顧兆自然知道,不過還是謝了朱秀才。
沒片刻,朱秀才便回官學了。
當夜早早上床。黎周周緊張的睡不著,顧兆便抱著他家周周,親了親周周的唇。
黎周周立即捂著嘴說:“相公考試間不能要的,就算你撒嬌都不成的。”
“真的嗎?”顧兆便可憐巴巴賣萌用眼神‘攻擊’,“兆兒要是緊張想抱抱親親周周也不可以嗎?”
黎周周捂著嘴的手放了下來,滿臉的猶豫,可、可是這麼做不好,要耽誤相公考試的,可是相公要——
“逗你的。”顧兆親老婆,怎麼這麼可愛,他相信,要是他在撒撒嬌裝可憐,周周便從了他了。
這個世上也隻有周周如此全心全意聽他的信任他。
“相公——”
“兆兒的錯,兆兒以後不做了。”顧兆賣萌蹭蹭老婆的手。
黎周周什麼話都沒了,隻成了一團笑,“好了,相公你彆逗我了。”
“不緊張了?”顧兆正經起來了,說:“當日我是東坪村人人笑話的顧兆時,周周也沒嫌棄我,待我好,若是這次我沒考中,周周難不成就會嫌棄我了?我不信。”
黎周周心也踏實堅定起來了,是啊不管是什麼結果,相公儘力了便好,然後偷偷在心裡呸呸呸,求告老天爺彆聽去相公亂說話。
一定要順順當當的。
考了兩日,倒是光景好,沒下雨,雖然夜裡有風,冷的裹著被單沒啥用處,好在顧兆過去乾農活,鍛煉的底子好了起來,聽著隔壁號間考生連著噴嚏,抖得牙齒磕碰發出聲響。
顧兆覺得他還行!
考試內容分三大類,墨義、貼經,顧兆覺得倆可以歸位一類,前者簡答題,給出四書五經中一句話,你自己注釋,寫下理解意思。後者相當於語文詩詞補充填空。
詩賦就難了,要根據題目或是寫詩,或是做賦。
顧兆是理科生,對這道題真的是頭禿,原身做詩賦也十分匠氣,根本沒什麼可用的。倒是九年義務教育背了不少詩詞歌賦,一些朗朗上口的詩詞顧兆是不可能忘得。
李白、杜甫、蘇軾等等,這個時空沒有,隨便抄兩句都能豔驚四座。不過顧兆從沒往這邊想,走這個捷徑打出名聲很容易,可名氣打出去了,他冒用的是彆人的才華,以後參加什麼宴會,要是有人當場出題讓你立刻作詩一首,到時候多難看啊?
顧兆也沒想給自己定位成詩賦高手天才這個標簽。
便老老實實中規中矩的擠了一首詩。
最後大題,分數最多的就是策問,時政小論文。一看題目是《田根本》篇,這不是對上胃口了嗎。顧兆過去主攻這塊,《益國論》更是背的通熟,寫的飛快,將田根本和他的農家生活實踐結合,當然也不忘拍一拍府尊馬屁。
不過寧平縣的地方官確實體察民情,也不算他昧著良心阿諛奉承。
……
兩天後。
黎周周擠在考院門前接相公,前頭都是人,男女老少都有,門一打開,有官差抬著一...位考生出來,前頭哭聲,還有人說:“又有人沒抗住暈過去了。”
黎周周提心吊膽的,就怕是相公,一聽哭聲叫的是陌生名字,才鬆了口氣,等了約莫半刻鐘,終於瞧見相公了,連忙上去接了相公背簍。
“累不累?快回去先歇著。”
顧兆握著周周的手腕,說:“我不累,真的,精神還好。這兩日讓你擔憂了。”他家周周嘴唇都有些發青,手是冰涼,他在裡頭考試,周周不知道在外頭等了多久,擔心了多久。
“相公說這些做什麼,咱來是夫妻一體,都是應當的。”黎周周沒覺得自己辛苦,他隻是等一等,忙一些瑣碎的事情,這有什麼。這兩日在考院門前,看著裡頭抬人出來,他嚇得要死,也知道考試不容易。
顧兆認真點頭,“是,周周說得對。”
邊說到了客棧。
顧兆喝了熱水,擦洗過倒床就睡,黎周周便去處理瑣碎事情,像是拿著牌子還爐子銅壺,還有請跑腿送信的——這個要防止受騙。
這兩天黎周周在考院門外,聽了不少同是陪考考生家裡人說的經驗,像是有些跑腿的見你是外鄉人,便誆騙你的錢財說報信,到時候你在鄉下,他不去又如何?
一定要問過跑腿送信的住址,還有看他的戶檔,再問問他家附近的住戶,看是不是這人,什麼都對上了,再交錢,說地址。
跑腿費也不便宜。
什麼都辦的妥當。黎周周收拾了行囊,第二天晌午過後,就看到爹趕著騾車到了客棧,同爹說了會話,騾子歇了會喂了草料,一家人東西搬上騾車。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