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整個農假, 嚴謹信悶頭將家中重活都全攬在肩頭,做了肥料,六畝水田上完了肥, 便去山裡砍柴拿回來劈柴,柴房裡柴火堆得高高的, 後院雞圈旁刨了大坑來堆放肥料,後家中做旱田肥料輕便一些。
還有麥子一遍遍推著石磨磨細, 粉缸裝滿了,這些自家吃。
嚴阿奶嚴母心疼孫子/兒子,可兩人也不敢開口勸說少乾一些歇會。嚴謹信從小便一副穩重成性子,後來嚴爺爺去世後, 嚴謹信更為嚴肅,說話做事有主, 一旦認定了, 那誰勸都不會搖,還會反被規勸一二。
“我一走在外讀書便是大半年,身為人子, 不在父母身邊照顧便是不孝,如今農假回來,還事事悠閒不沾手,勞累父母妻子豈不是畜生所為。”嚴謹信嚴肅說。
嚴阿奶和嚴母一聽,這、這咋還畜生了?她孫兒/兒子要是畜生, 那村裡沒彆的好孩子了。可對上謹信嚴肅神色,兩人不敢再勸。
但謹信還是沒沒夜的這麼乾,不歇會勞累壞了身子咋成啊?
於是嚴母做飯時,偷偷跟小樹說:“小樹你去勸勸,像是劈柴推磨子, 他爹做也成,謹信這回來到現在沒停下。”
柳樹知道婆母和阿奶都怕他男人,可他也怕啊。
以前他不知死活也勸,被男人念了半晌,還頭頂著毛筆罰站,毛筆多貴啊,柳樹怕摔壞,愣是都不敢,那站一刻比他劈柴還累。
柳樹才不想再去勸。
“是啊小樹,家裡你也知曉,你公爹瞧著不吱聲,那也是不敢吱聲,我和你婆母唉,家裡幸好男人頂頭的是謹信,他一走,屋裡前後要靠你。”嚴阿奶說。
嚴家是一家子的實人,更甚者說難聽一些是窩囊人 ,嚴謹信在家時,挑大梁擔子對外是嚴謹信,嚴謹信不在家,那是柳樹出頭。
柳樹本來不願去,可阿奶婆母這麼誇他,知道是給自己戴高帽,可柳樹還是高興,屋裡人人都怕嚴謹信,他不怕。表上婆母阿奶說他不怕。
還說他製得住謹信。
“成,我去說。”柳樹嘴快接住了差事。
嚴母和嚴阿奶當然是高興,全指望著柳樹了。如今地裡活沒了,家裡活也沒多少了,柳樹想應該是好勸的,一大早男人又拿著斧頭進山砍樹去了。
“謹信。”柳樹喊住。
嚴謹信肅著一張臉回頭,“什麼事?”
柳樹怕,“沒、沒啥,路上慢點注些。”
嚴謹信皺了下眉,柳樹哈哈笑兩聲然後笑聲也沒了,男人一直看他,咋臉還黑了,咋還皺著眉頭,咋……
“我去後頭看看雞。”柳樹跑了。
可阿奶婆母差事交代著,不勸不成啊。
柳樹知道男人多做一些,等走了後,家裡少少做一些,他也清閒不少,可如今還不如他乾活,寧願出力氣都不被這麼盯著,誰受得了啊。
這樣了兩天,眼瞅著快月底了男人要去府縣了,回來男人是真沒歇一天半天的,柳樹有時候也操心,可夜裡睡覺,男人胳膊硬邦邦的,腿也是硬邦邦,結實著呢。
“小樹,這快收拾回去了,讓謹信好好歇個兩天。”嚴阿奶說。
嚴母也愁,歎氣說:“彆屋裡的衣裳都要洗,這像什麼樣子。”
應該不至於吧?
誰家男人乾這個。柳樹覺得丟了他子,他是屋裡人,是嚴謹信的哥兒,洗衣做飯操持家務,嚴謹信還要跟他搶這個乾?
那可不成。
村裡人說起來要笑話他的,說他是公虎、嗓門大、掣肘嚴家,等以後嚴謹信發達了先第一個休了你。柳樹煩這些話,還有說嘴婆娘,可他實在是不敢勸。
他勸不男人,沒,還沒說兩句,先慫了。柳樹想了一天,實在是沒法了,這天夜裡,男人洗漱完,他照舊先上炕,油燈也沒點,摸黑柳樹膽子壯,一手伸去,不知道抓了男人哪裡,反正硬邦邦的,還濕著。
男人愛乾淨火氣大,每天洗澡都是曬了一下午水洗的。
“要什麼?”嚴謹信問。
柳樹:“你回來一直乾農活,家裡前後都乾的差不多了。”
“不多,我去府縣一走下次回來年,辛苦——”
“那啥我不是說你乾活少,你沒想著還有啥沒乾的?”
嚴謹信以為小樹和阿奶一樣勸他休息,這一問愣住了,家裡還有啥沒乾的?田裡忙完了,午後的坑刨了,肥料也堆著,還有屋頂補了,柴火砍了……
“我是你哥兒,你光顧著乾地裡活,回來了後也沒碰我,你不碰我,我咋生孩子,不生孩子沒後代了,你是不是發達了還要休我?”柳樹豁出去說了。
嚴謹信神色肅穆,“大丈夫既已娶妻,怎麼可做出拋棄糟糠之妻之事,為天下讀書人所不齒。”
“我管啥吃不吃的,反正你是得碰我。”
“是不齒,思是說天下讀書人羞於我為伍。”嚴謹信糾正。
柳樹眉頭倒豎,氣得和村裡潑婦罵仗的勁兒上來了,高聲說:“我又不和讀書人子,你趕緊脫了衣裳,快點。”
“靜聲,爹娘阿奶還在睡。”嚴謹信有些窘迫,這房中之事怎麼喊得這般大聲?
柳樹一下子捏了男人命脈,原來是臊這個啊?那倒好辦了,說:“你今個兒不碰我三回,我說!”
三回個兒應該沒啥力氣乾活了吧?
“你不脫,我喊了。”
嚴謹信一張臉漲紅,堂堂讀書人,怎可受房事所要挾——
然後脫了衣裳。
……
後來兩,嚴謹信果然不忙前忙後了,倒是柳樹腰酸背疼的起不來,嚴阿奶瞧了直說小樹辛苦了——嚴家房不咋隔音。
兩口子隔壁是嚴阿奶屋。
柳樹害臊啊,可嘴上說:“沒啥,謹信現在歇著了。”
“忙活了這麼多天,得趕緊補補,多補補。”嚴阿奶去灶屋燜蛋了,再給小樹燜一個,小樹也補補。
時的快,嚴謹信在家中休息了兩,便到了去府縣官之,再晚要遲到了。
柳樹是高興,給男人收拾了行李。
不天的三回了。
嚴謹信是二十六早背著行李出發的,走到府縣官已經是月底,了四天時間,天已經黑了,幸好是進了城,進了官舍修整行囊,一隔壁鄭輝的床鋪乾乾淨淨的。
還沒來嗎?
嚴謹信覺得不對,但沒多想,拿著書卷看起了書。
看著看著便想起了家,想起了爹娘阿奶……還有小樹。
靜心、肅神。
專心讀書。
收假第一天。
顧兆一個暑假生物鐘亂了,還是院子裡的公雞打鳴,叫醒了他,冷水洗臉刷牙,正好清清神。
“相公,我買了早點回來,有包子豆漿豆腐腦還有芝麻餅。”
黎周周推了院門進屋,今個兒相公回官,他早早起來了,去街鋪上買了早點回來。
東西放好了,兩人先吃,給爹留著一份。
顧兆吃完早飯,換了校服,校服熨燙的整齊,書包他家周周也給他收拾好了,黎周周是照舊給相公戴好了四方巾,送相公出院門。
兩口子在院子裡親了親。
“走了婆~”
“好相公。”
這邊是一早上的開始。黎周周送完相公出門,折回來收拾了吃早點碗筷,然後一刻時間收拾完屋子,鎖了門出去買雞、蛋、菜。
等他這兒買回來了,爹也拉著下水和豬頭回來了。
父子倆一早上收拾乾活,東西鹵上鍋。黎周周做晌午飯,早早提前吃了,便開鋪子賣鹵雞還有發牌子,忙完這會略略休息一會,隻需要看著鋪子裡大灶火候成。
下午三點準時開鋪子,賣鹵下水、鹵好的豬頭肉和豬耳朵。
四點多收拾完鍋碗。
父子倆這會才歇,黎周周是回屋裡先算賬,數了今賺的錢、花出去的都記好。
七月整個月刨去常買菜、買米開銷,還有相公零花錢,一共是八百六十。去鄭家做客買禮花了五十五。這個月中前沒賣鹵豬頭,大料的本也沒便宜,一天鹵雞和鹵下水成本是一百六十,後來大料降低了十七……
黎周周在記賬本背後,按著相公教他的數字算。這樣簡單。
加加減減,扣出一切支出,這個月結餘——
四兩三百五十!
黎周周看到剩的銀子是精神滿滿的,下個月肯定比七月賺的多,因為料便宜了,豬頭也整賣。
鄭家的兩進兩出大院子賣價二百兩。
黎周周從鄭家回來後,便一直想多賺錢,後也給相公換大院子住。
算完了賬,黎周周冷靜了下,便開始複習相公之前教他的字。
黎大則是疼愛的刷洗刷洗騾子,天氣熱兩三一刷,給騾子喂喂糧草,或者給院子一小塊的菜園子鋤草上肥,反正是閒不住。
到了下午五點一刻,黎周周便做下午飯,相公回來吃。
早上顧兆去上,去校那條路經一環鄭家巷子前,便遠遠瞧著鄭輝在巷子口等他,了他揮手喊:“兆弟!”
那一瞬間,顧兆有他上小時,一起去校的小夥伴叫他去上的錯覺。
……怎麼說,挺好的。
顧兆應聲,快步幾步與鄭輝碰了頭,兩人打招呼:“吃了沒?”
“吃了。”
“早上我家周周買了芝麻餅。”
“張媽做了條。”
常聊兩句,兩人背著書包,腳步快往校去,一路上一言一語:“不知道嚴謹信到了沒到?”
“二哥應該是到了。”除了第一次報道,那也不算遲到,隻是在合理時間內踩點到。顧兆想。
鄭輝:“他要是昨個兒到了,我鋪蓋是空的,不知道嚇沒嚇到。”
“……”那應該不會,二哥可看完端正讀書。不顧兆沒說,省的打擊大哥的惡作劇心。
兩人結伴走的快,路上也不無聊,是費口舌。
今個兒提早到,進了清平書院台階上,第一道鐘才鐺鐺鐺敲響,不是六點四十五左右,鄭輝笑說:“咱倆來的夠早,沒遲到。”
到了平甲班,顧兆座位後排,嚴謹信嚴二哥已經坐在那兒讀書了。
兩人:……
強中自有強中手,對嚴謹信,誰都不敢誇口說一句自己勤勉。
差不多一月未,嚴謹信黑了結實了許多,若不是穿的校服,身上氣質肅靜沉穩,單是看外形真的不像是讀書人。
不整個人精氣神很好很飽滿,應該是沒怎麼累著。
嚴謹信到兩位也高興,高興的表現是肅穆神色略略緩和了些。
三人碰了頭,先是打招呼。
“二哥什麼時候回來的?去家中如何?”
嚴謹信先謝顧兆的石粉之事,顧兆說不必客氣,怕嚴謹信負擔人情,還說是爹順路,要去拿牌匾所以不算什麼大事情。
因顧兆這麼說,嚴謹信心中才感,知道兆弟是為了寬慰他,不必掛心,便不說這些客氣話,隻是謝字恩情記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