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柳樹是一連兩晚都同他男人‘洞房’,每天睡得四仰八叉的,天不亮醒來,屋前屋後開始乾活,屋裡活其實沒啥好乾的,阿奶和婆母是勤快愛乾淨的人,都收拾好了。
嚴家人不多,比他家還輕鬆些。
自然這個時候還沒農忙起來,等農忙了,柳樹就不說這話了。
第三天回門,阿奶收拾了兩樣禮,一塊肉一塊糖,讓兩人帶著回去,一邊跟孫兒交代,“去了小樹家裡,你不愛說話那就勤快些,多乾些活。”
“知道了阿奶。”嚴謹信答應下來。
柳樹拎著竹籃子,同他男人出了院——嚴家院子沒院牆和大門,就是夯實的土院子。兩人是一路結伴走,嚴謹信沒說話,柳樹是一邊走一邊叭叭,嘴就沒閒下來,都快走出村裡了,柳樹才想起來一件事。
“壞了,我忘了拿二姐的衣裳了。”
柳樹有些懊惱,他都把衣裳洗乾淨疊好了,說是出門帶上的,結果愣是給忘了,這個豬腦子——
“你拿著籃子,在這兒等我我回去拿。”又得來回跑一趟。
嚴謹信沒接籃子,柳樹一看,想著是他忘性大忘了拿衣裳,他男人懶得拿籃子就算了,他拿著跑一趟就跑一趟吧,就聽男人說:“你坐樹下等我。”
“啊?”柳樹正懵著,就看男人已經返回去了。
男人的背影有些消瘦,走的很快,一會就看不見了。柳樹拎著竹籃子,找到一塊土石頭上坐著,隻是望著家裡方向,裂開嘴露出個笑。
“不愛說話就不愛說吧。”
以前在村裡,要是一家子出遠門去鎮上,就是走出村口家裡女人忘了拿啥,那得挨著男人訓,還得自己跑一趟。起碼他男人沒訓他,還讓他坐著歇著。
柳樹坐著一會,遲遲不見他男人身影,又嘀咕:“該不會是故意丟了我,自己回家歇著吧?”
這話剛嘀咕完,大老遠就有人影了。
嚴謹信手裡拎著一塊打了補丁的包袱,不過外頭的粗布洗的乾乾淨淨的,走到了小樹跟前,說:“走吧。”
“還包起來了?就說去這麼久,我剛還想岔了,想你是不是生我氣,故意把我丟這兒,讓我也跑一趟叫你……”
“不會。”嚴謹信道。
柳樹自說自話半晌,才反應過來男人那倆‘不會’是說啥,頓時笑的特彆開心,說:“我跟你說,我家裡人多,上次匆匆見過一次,你不愛說話,一回到我家了,你就看我的……”
走了一上午,晌午吃飯時終於到了柳家坡,此時村裡沒啥人,家家戶戶都回家吃飯了。
柳樹帶著男人往他家走,還沒走到,老遠就看到小六,小六見了他撒丫子往回跑,柳樹看了就來火,“這臭小子,看到了都不過來打個招呼接一下。”
“爹、娘,我阿哥回來了。”
“哥夫也回來了。”
柳樹阿娘聞音忙是出來,屋裡飯早做好了,就等著小樹和哥婿回來,這會先是拍了下小六腦袋,說:“在哪呢?”
小六指路外頭。
“你這孩子,都不知道接著。”柳樹阿娘忙出了院門。
柳樹回一趟家,全家人都待他好,大嫂三嫂不讓他乾活,除了到家時走了一路洗把手臉,真是半點水沒沾,大家對他可熱情可好了,拿回去的肉也炒了做了,還給他吃大片的,小六都隻分了一點。
用了晌午飯,說了會話歇了會,也沒敢多留,就要回嚴家。
路遠,回去怕天晚了路上有危險。
柳樹出了家門時,一大家子在後頭送他,他娘擦了擦眼,說:“回吧回吧,彆耽誤了,路上走慢些,彆耽誤天黑了,回吧。”
“知道了。”柳樹沒心沒肺的揮揮手,同男人走的快,半點都沒回頭,一直出了村,一張沒心沒肺的臉才垮了下來,念叨說:“我娘肯定罵我心大忘家貨。”
嚴謹信沒吱聲。
柳樹從小到大都是痛快爽利性子,此時難得有些愁雲,踢著路上的土疙瘩,低著頭說:“真成了親戚了,還有點不習慣。”
以前在家裡,哪能光坐著等飯吃,他娘指定要罵他了,可今個回來,大家待他熱情,他是端個碗進個灶屋,大嫂也不讓他乾。
為啥啊,不就是因為他現在是嚴家的人了,是客人,是親戚。
沒有讓親戚乾活的道理。
“我爹娘今天可客氣了。”柳樹腳下將土疙瘩踢到麥田裡去。
嚴謹信看了眼,說:“你想回來就回來。”
“哈哈。”柳樹聽到男人話,先是笑,眉眼一掃剛才的愁緒,像個小機靈鬼似得,叉著腰說:“當親戚也挺好的,我光吃不乾活多好,這是享福了,我才不難過的,再說一來一回就為了吃頓飯,可彆把我走累死了。”
“回了回家了。”
柳樹走在前頭腳步快,背影看著沒半點傷心憂愁,還是痛痛快快的。
柳樹小的時候,村裡人說柳樹看著眉眼機靈樣咋是個憨的,再長大點,他娘也說小樹是個缺心肝沒心沒肺的光知道傻樂吃,十三四歲時,村裡口氣又換了,成了柳樹是個嘴巴厲害旁人占不了便宜的。
到了嫁人前夕,成了潑辣厲害的媳婦兒誰家敢要啊。
柳樹這性子,外人各有各說的,但也有一點,改變不了的,柳樹心大適應的快,很快就把日子過得痛快樂嗬起來。
柳家坡沒了柳樹,嚴家村多了個新媳婦柳樹。
三朝回門後,柳樹像是在嚴家紮了根,一株小樹苗慢慢的長開了。
……就‘洞房’還是那般洞。
這話說起來,柳樹回門時,他娘還問了,柳樹不覺得害臊,說:“娘你交代的,我都聽了,就是吹蠟燭脫衣裳湊過去——”
話還沒說完,柳樹娘先拍這兒子胳膊,大白天的咋個沒羞沒躁說這話。
“你知道就好了。”柳樹娘壓了嗓子說:“這事可不能拿到外頭胡咧咧,不然人家笑話你新媳婦不知羞。”
“知道了。”
柳樹點點頭明白了,他又不是傻子。
這一打岔,柳樹娘就沒聽到她兒子下麵的話——抱著睡有些扯不開。
當初柳樹出嫁,前一日,娘家長輩得教一下‘洞房’這事的,可這炕上事,還是當阿娘的咋跟孩子掰扯的清,柳樹娘就說:“夜裡你們躺下了,光一滅黑乎乎的,衣裳沒了你湊過去……”
柳樹娘想,這哥婿是根木頭都知道咋做了。
可沒成想,她家柳樹和哥婿還真是抱一起睡了快一個月,純抱著,啥也沒乾,柳樹還嫌扯不開,那麼大的炕,非得讓他睡在他男人身上,這壓得他男人也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