搗蛋兒童的煩惱和氣,不過十秒,回頭他阿爹說要出門,問小黑去不去,小黑一掃不高興氣呼呼,轉頭就吧嗒吧嗒跟上了。
嘿嘿。
柳樹出去逛街買布料,給家裡人都挑了些,問小黑要什麼顏色,還給瑩娘買了一塊,“……這塊漂亮,女孩子打扮好看,我啊就你們倆兄弟,可愁死了。”
“阿爹。”小黑在旁說:“您求爹給我多放一天假,彆說粉的裙子,就是花的我穿也成,我就是咱家的小丫頭小閨女。”
柳樹:……在外頭揍孩子會被看熱鬨的,算了,冷靜。
後來夜裡柳樹問男人,嚴謹信倒是沒藏著,說了。柳樹一聽,“這是好事啊,大白長大了,是個男人了。”
“才十四,不急,等他下場試一試再說。”嚴謹信道。
柳樹自然道:“那是自然,咱們家可不能跟京裡那些富貴人家學,好的不學學壞的,什麼通房教學先給安排上,那後頭迎了正頭娘子,那些通房怎麼安排?咱們村裡可沒這樣,那還不是也會——”
嚴謹信默默看了過去,柳樹也想起來倆人‘洞房’,再想到大白那性子,肯定和老嚴一樣老古板指定不會,慢吞吞改口:“等他成親了,你到時候說。”
“我不說,這像什麼話。”嚴謹信斷然拒絕。
柳樹也不好說這個,想了下,“那買個畫本子?給大白做壓箱教學……”越說越覺得對了對了,他可真是聰明。
嚴謹信想,壓箱子這話好像是女方嫁人時用的,但他看小樹說的開心,便不糾正,隨著小樹高興,反正還有幾年,不急。
幾年時日匆匆,過的飛快。
期間天順帝駕崩了,新帝登基,昭州黎家一家回來了,鄭家鄭輝也回來了——
嚴家和鄭家鬨了矛盾,吵了起來,有些疏遠開來。
鄭瑩其實有意不願多參加,尤其是沒臉見小樹阿叔,可長輩們待她如初,福寶弟弟也熱情,常喚她出去玩,不愛外出的弟弟也喜歡出去。
“跟福寶哥哥好玩,他不嫌我笨。”鄭光道。
鄭瑩就說:“你不笨,你隻是不愛說話,像大白一樣,大白也不愛說話人肅穆端正,可他極為聰明。”
鄭光一聽,覺得對,阿姐拿他和大白哥哥比,那是他占了便宜呢。
“誰對你好壞,你都知道的。”鄭瑩說。
鄭光小小點頭,“雖然咱們之前每年都去姨媽家拜年走動,我是第一次見福寶哥哥,才沒幾麵,可我覺得福寶哥哥待我好,表哥表姐看著對我好實則瞧不上我。”
“我同福寶哥哥他們出去玩,就是不下場踢球光看他們玩也高興。”
因為他知道,大家夥沒欺負他沒嫌棄他。他同表哥他們玩骰子一起丟了,還要被笑話,無趣。
又是一年春,鄭瑩十八歲了。
在京中有些門第家中,算是大姑娘、老姑娘了。鄭家開始急了些,唐柔上門黎家,請黎家做中間人,能不能幫鄭瑩相個門戶同他家差不多的小官家庭。
“家裡門風好,清白人家,上進就成。”
鄭瑩知道母親為自己親事奔波,也知道自己總是要嫁人,鄭瑩對此並不在意,嫁誰好像都一樣了,好了些,像父母一般相敬如賓,她生下自己的孩子,賢惠大度再主動給丈夫屋裡再添一房妾室——
其實她不想嫁人的。
女子為何都是要嫁人呢。
鄭瑩把這心事藏的深,深深埋著,家中如今狀況,她若是說出這些話,無異於是戳父母的心窩,像是父親害她至此一般。
……她那時想,她的婚事,就是糊塗著過一輩子。
可沒成想,小樹阿叔上了她家門,替大白求娶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抬大轎,三書六禮。樣樣件件不差,可見嚴家和大白待她鄭重。
此時的鄭瑩驚愕後不解,為何選她?
小時候的戲言如何當真?她聽父親這般說的。
鄭瑩知道,她家的門戶配不上大白的,大白娶妻可娶貴女的。
“……大白秉性如何,你們也該知道的,瑩娘性子如何,我也知曉,倒不是全因為兩家過去的戲言,還是因為大白他樂意,自然也要問瑩娘意思。”柳樹說道。
高嫁的事情,彆家歡喜還來不及,可鄭瑩聽小樹阿叔說全憑她意思,便主動開了口,“我想見嚴柏川,同他說說話。”
這日,嚴柏川一身新衣袍,穿的板板正正的,鄭瑩還是半新不舊的衣裳,不過洗的很乾淨,熨燙過,戴著簡單的首飾。
青天白日下,兩人隔著一張圓桌站著。
以前年年見,小時候瑩娘還見過大白穿開襠褲的樣子,可如今這般,真有點生疏了,像是另外兩個新人一般。
大白作揖,看著穩重一如既往,隻是開口就磕絆。
“我、我嚴柏川,正式的——”
鄭瑩笑了下,指著凳子,說:“坐下說吧,我看出你正式了。”
大白懊惱了些,麵上不顯,乖乖落座。
“我有記憶時,記得你坐在顧叔叔送的嬰兒床上,明明小孩子坐的端正,小樹阿叔說你跟嚴大人一般,像個小老頭,我那時候沒弟弟,把你當自家弟弟看。”
大白聽了一顆心往下掉,石桌下的手攥衣角攥的緊。
“那時候咱們還一起去泡了溫泉,不過你肯定不記得,還聽了戲,夜裡我爹會抱著我,也會讓我趴上他的膝頭,阿娘會嗔怪爹說,我都這般大了,還抱著她走來走去不像話,爹便說瑩娘不大,還是小丫頭小不點……”
鄭瑩回想著過往,不自覺的眼眶發紅,那時候多好。
“我想過嫁人,若是嫁給其他人,我就糊塗過一輩子,可能就不傷心了,那時候記憶好,現在想來都是刀割心尖的痛。”
“可要是嫁給你——”
大白緊握的衣角慢慢鬆開,緊張的忘了過去。
鄭瑩說:“要是嫁給你,你彆納妾好不好?你若納妾了,我……”
“好。”大白刷的站起來,舉手衝天鄭重起誓,“我嚴柏川在此立誓,此生唯有妻子鄭瑩一人,絕不納妾,絕不再外頭亂來,如毀諾言——”
鄭瑩打斷了,說:“彆發誓了,我信你。”
可大白已經在心底說完了。
如毀諾言,生生世世求而不得,抱憾終身。
這誓言,自是沒有驗證的一天。
後史上記載,大曆最著名的文豪之三,嚴家父子三人,嚴謹信、嚴柏川、嚴鬆海,其中詩詞歌賦名作先不提,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父子三人的深情,皆是一生隻娶一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