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小心翼翼地回道:“太太,薛姨太太的藥當真是好用。這幾幅聖金花一下,任憑太醫都檢查不出,更不用說懷疑到我們頭上來了。”
王夫人睜開眼看了一眼周瑞家的,笑了笑,頗有些愉悅:“以前我這妹妹嫁給商人,我還看不起她。如今倒是沒想到,這商人也有商人的妙用。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又豈是普通人能夠見識到的?”
因著事情順利,王夫人連這幾日心情都很好。周瑞家的見狀,也就漸漸地放開了些膽子,陪笑道:“要不怎麼說我們大姑奶奶有福氣呢?這無論缺什麼東西,恰恰好就有人趕著送了上來。可見是連這老天都幫著我們,要送大姑奶奶上青雲呢。”
周瑞家的這番話,顯然是拍對了馬屁。
王夫人被這一通話奉承得身心舒暢,隻覺得賈元春的大好日子就近在眼前。想到她若是成了貴妃的母親,也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氣,王夫人愉悅得笑出來聲來:“去庫房看看有什麼好得寶貝。如今元春好事將近,我們也得先準備準備才是。”
周瑞家的知曉王夫人這一生一重視元春寶玉,二重視自己在內宅的權力。
可是如今庫房鑰匙被掌控在邢夫人的手上,周瑞家的有些為難:“太太,如今大太太管著內庫,恐怕不會這麼輕易地讓我們打開。”
王夫人聽了這話,方才的好心情就如同被冷水潑下,嘩啦啦地去了一半。
想到不知何時和她離心的王熙鳳,王夫人有些厭惡道:“也不知璉兒是怎麼想的。放著這京城好好的榮國府當家人不做,也不知走了哪門子的路,竟然甘願被放去外地做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這大過年的都沒回來。那鳳丫頭也是,嘴上說著夫妻一體,急急地收拾了東西,帶著大姐兒就一同去了。這也就罷了,走之前竟然把中饋之事交給了大房。也不看看這日後榮國府是要靠誰,當真是沒眼色。也難怪嫁進來這麼多年也沒生出一個兒子。”
周瑞家的身為心腹,王夫人做得那起子陰私她自然知曉,也知道王熙鳳緣何這麼多年都隻有一個女兒。
不過這話她肯定是不能說出來的,隻能順著王夫人的意思接道:“太太且放寬心。如今隻不過是讓那大房多囂張一會兒,等日後大姑奶奶成了貴人,寶二爺也考了狀元,還愁不孝敬太太。到時彆說璉二奶奶,哪怕是大太太也不敢在您麵前多嘴了。”
王夫人挑了挑眉,想著現在也不必掙這一時之氣,有些輕蔑地笑了笑:“你說的也是,倒是再讓她們囂張幾日。過不了多久,待元春有了大造化,還愁不能收回這些中饋?”
而王夫人口中隻能再囂張幾日的邢夫人,此時對著賬冊是大發雷霆。
迎春在門外就聽見了邢夫人的嘮叨,想了想,還是挑著簾子走了進去,行了禮之後便問:“母親這是怎麼了?”
邢夫人見了迎春,就恍若見到了救星,忙招手道:“二丫頭,你快些過來看看,我總覺著這賬目有些不對。”
迎春這些年在毓秀書院也是學了一些賬目之事,雖然不甚精通,但看個賬本還是沒問題。聞言便走了過去。
誰知翻了十幾頁後,迎春便麵色大變:“母親,這莫不是我們府上的賬目?”
邢夫人點了點頭,有些煩躁:“這是鳳丫頭走之前給我的。歲宴走禮往日我也沒操辦過,一切都是聽著林之孝家的意思。可這花的錢和水一般,我就查了查賬目。前麵還好,這後麵我總覺得不太對。”
迎春心下駭然。
這豈止是不太對,這根本就是連家底都被掏空了。
雖然她早就知道榮國府如今已是維持著表麵的輝煌,可是以往她到底還隻是一個深閨小姐,覺著這種事離她也太遠。
如今看了賬目才發覺,榮國府根本就是在坐吃山空。
若隻是如此,倒也還罷了。
可按照這賬目上的記載,分明是有人借采買之事中飽私囊。甚至有些珍貴的寶物,也是不明不白地就沒了去向。
迎春讓所有人都退下,把賬冊放在自己和邢夫人的桌子中間,麵容凝重:“母親,這件事可還有他人知道?”
邢夫人搖頭:“我才拿到這賬冊,倒還沒來得及說出去。”
迎春這才放下了心:“母親,這件事咱們先不要聲張。免得被二太太那邊知曉過去,反而不好,母親倒不如挑個時間,跟老祖宗分說分說。”
邢夫人明顯有些猶豫。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管家,賈母本就有些不樂意。若是這次找上賈母,豈不是白白地把權力送了出去。
迎春一看邢夫人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急道:“母親糊塗。以往這賬冊都是由鳳姐姐在管。母親才接手不久,若是出了什麼亂子,還可以推脫一二。再等上一陣子,被二太太抓到什麼把柄,母親可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見邢夫人還是有些不舍,迎春索性直接下了一劑猛藥:“鳳姐姐臨走前,也和我說過,這賬冊過不了多時就要交回老祖宗手中。想必鳳姐姐之所以先力保由母親當家,就是怕老祖宗或者二太太會將這件事蓋過去。既如此,這少去的進項被誰用了也自是明了。鳳姐姐給了母親如此好的機會,母親可不要錯過才是。”
邢夫人幻想著王夫人吃癟的模樣,終於被迎春說動,下定決心:“好,我明兒就去找老太太分說此事。”
迎春見邢夫人想通了,終是放下了心。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就見司棋進來通報道:“姑娘,秦國公府大姑娘給您送帖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