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縱一怔,隨即笑了,說:“真巧。”和他起在外行走時的假名的思路一樣。
裴欽不置可否,隻是笑。
月色披上兩人肩膀,後麵喧囂愈遠。
兩人又說了些其他,秦縱心頭不斷醞釀。
等到一處僻靜地方,他終於開口,說:“裴欽。”
裴欽:“嗯?”
秦縱看他,問:“如何是你來。”
裴欽一愣,秦縱補充自己的問題,說:“你立著裴家軍軍旗,旁人皆聽從你的號令。”
裴欽笑了,說:“我父要坐鎮雲南,自不能走。”
秦縱:“……”的確,是這個道理。
裴欽的狀況與自己截然不同。
不過,他這麼說了,裴欽便領會,說:“你父既在,仍由你主事,想來不是如我父般無法脫身,而是真正想要放手。”
秦縱微怔。
他沒想到,裴欽會這樣直白地講明。不過,裴欽緊接著又道:“你若有疑慮,不若去找你娘,旁敲側擊——這樣長時間,你始終不知曉我名姓,你爹娘卻未提醒你,想來便是覺得你本就知道,不必多說。”
在裴欽身份上是這樣,落在其他事上,也許也是一樣的。
他這樣講,秦縱頗覺茅塞頓開。
他一笑,心頭雜緒儘消。正要講話,卻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孩童哭響。
秦縱與裴欽俱是一愣。不必多問彼此,他們直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到了地方,才發現那是一座單獨的小院,其中竟滿有十幾個孩子,另有幾個秦縱眼熟的小兵,都是趙勇、胡鈺等人身邊的人。
秦縱與裴欽恍然。這事兒,兩位長輩白日也曾說起。說經曆這麼一遭,那些父母不見了的孩子,實在無處安置,便暫時被他們帶回。
隻是如今夜深,他們緣何哭泣?
正想著,有小孩留意到院門處的秦縱與裴欽。
因仍在戰時,雖然是放鬆時候,兩人依然穿著輕甲。而院中孩子們雖然分不出兵甲好壞,卻知曉秦、裴兩人穿著與照顧自己一行的親兵們不同。
他們眼前一亮,朝兩人跑來。
最前的是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問秦縱裴欽:“我欲從軍,可他們不應,你們能讓我加入秦家軍嗎?”
秦縱意外,問:“你如何這麼想?”
男孩:“我父慘死,我母受辱,我自要為他們報仇!”
秦縱和裴欽聽在耳中,如何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張濤那道命令。
秦縱心情複雜,問:“你今年多大?”
男孩:“十二——十歲……八歲。”
在秦縱目光之中,他節節敗退,嗓音愈低。
秦縱說:“你亦還小,不能從軍。”
男孩麵上帶出不服,秦縱卻說:“世上不平之事甚多,總有需要你的地方。你若願意,待到十年之後,再來找我。”
男孩瞳仁驟縮。這個結果,雖然與他預料不同,但也讓他大喜過望,追著秦縱問:“是真的否?你未騙我?”
“騙你作甚?”秦縱說著,朝院裡的親兵招招手。
等到親兵走來,他吩咐對方摘下腰牌,塞在眼前男孩手中。再看其他孩子,仿佛仍在哭泣,不明白眼前發生什麼。
秦縱對親兵說:“你們明日去申領新腰牌,”專練,再對眼前孩子道:“好了,如今天晚,早些歇息。”
男孩點點頭。雖然年紀尚小,但在其他孩童之間,他已經顯出幾分領袖氣質。
秦縱見事情解決,便要離開。不過臨走之前,他額外問了句:“你叫什麼?”
“秦樂。”男孩答。
不等秦縱開口,旁邊裴欽已經笑了,說:“原來還是個本家。”
秦縱失笑,說了句“正是”。男孩同樣反應過來,看著秦縱,眼睛發亮,問:“您便是秦家軍的小將軍?”
秦縱說了句“是”。男孩麵上陡然多了燦爛笑容,緊緊握住手中腰牌。
秦小將軍親自給了他承諾,又有信物,不會再有問題。
心滿意足的秦樂主動招呼起其他孩子,要他們快去歇息。秦縱和裴欽看在眼裡,都覺得喟歎。
等到孩子們安頓下來,看看時間,也到了兩人要回去的時候。
他們再往來處走。風清月明,兩人俱是心平氣和,偶爾還要泄出幾絲笑意。
這邊一片和美,京城之中,殷玄卻大醉,躺在地上,在一室黑暗之中,心痛難抑。
秦縱是主將!親自率軍,攻打朝廷!
殷玄再也無法欺騙自己,說秦縱不過被迫。但他又實在難以想明,事情怎麼會發展到如今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