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裹緊了身上的被子,輕聲道:“真不知道。”
容胤便道:“明日早晨有廷議,你聽一聽參政都是怎麼說的。”
泓答:“是。”
容胤心滿意足。覺得他的泓真是又聰明又乖巧,哪裡都合心意,忍不住摸了又摸。他怕泓睡不好覺,就拿長毛毯子再次把泓裹了起來,抱在懷裡。
泓本以為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沒想到沾了枕頭就睡著了,次日直到了陛下起身,他才跟著清醒。
一上午的廷議,眾參政都在爭論督銀之事,又有莞州水患賑災諸事,還要準備皇帝赴輔都召見三氏家主,眼見著政務繁忙,容胤便把召見科舉進士安排到了秋後。廷議午時才散,即刻就要把章程下發到眾司討論,下午召見各臣商議。中間容胤好不容易得了點空閒,見禦書房裡暫時沒人過來,就拍了拍身邊軟榻的位置,對泓說:“來。”
泓就悄悄走到軟榻旁,猶豫著屈起一膝點在榻上。
這間暖閣號勤政,殿匾還是當年□□皇帝親手所題,老祖宗當年傳下來的規矩,整個屋子裡無凳無椅,唯一能坐的隻有這張鋪著黑緞厚絨的軟榻,供皇帝聽政。臣子奏事一律立奏,說了就走,不得額外停留。這裡是國事重地,彆說普通臣子,連陛下自己踐祚前也不敢僭越。泓傾身接近了皇帝,卻不敢直接上榻,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容胤半靠在軟榻上好整以暇,等泓湊過來,他就突然猛地一拉,讓泓狼狽的摔進了自己的懷裡,笑道:“就喜歡看你這樣。”
泓慌忙在皇帝懷裡坐正了。剛直起身子,容胤又是一拉,泓再次狼狽的靠在了皇帝的胸膛上,隻好趴在那裡不動。
容胤忍不住又笑。見他不動了,就拿小桌子上的點心給他吃。泓張嘴吃完了,容胤又拿水給他喝。這簡直像給小孩子喂食一樣的胡鬨行為讓泓萬分窘迫,連脖子都紅了起來。容胤便道:“拿一個
給我吃。”
泓腦袋裡一片空白,胡亂拿了塊點心塞了容胤滿嘴。
容胤咽下了點心,想起他也在旁邊聽了一上午,就問:“累不累?”
泓僵硬的搖搖頭。
他這樣緊張的姿態讓容胤控製不住的想欺負他,就故意緩慢而曖昧的,撫摸著他的脖頸,又把泓的衣領扯開一點點,探進指尖撫摸。還作勢要解泓的腰帶。
泓以為要在這裡被脫光了,登時嚇得魂不附體。結果陛下隻是摸到了他的手,然後一根一根捏他的手指。等泓微微放鬆下來,容胤一邊在心裡默念“太壞了實在是太壞了”,一麵又往他腰後摸。
泓的心裡頓時提了起來。等外麵臣子唱名請見,他猛然間聽到人聲,腦子裡“嘣”地就斷了弦,嗖一下就躥上了房梁,留容胤在榻上茫然四顧。
他足尖一點上房梁就後悔得恨不得撞牆。當下又絕望又崩潰,卻隻能在房梁上等著。好不容易奏報的臣子走了,他不敢就這樣跳下去,隻好磨磨蹭蹭貼著牆壁爬下來,伏地向陛下請罪。
容胤重新把他拉到榻上,說:“嘖,膽子真小。”
他怕再把泓嚇跑,就規規矩矩的讓他坐在自己旁邊。拈了一顆糖叫他吃。
泓張嘴含了那顆糖,隻在舌尖一轉就酸得臉都扭曲了。還好那酸隻在一瞬間,再一轉就化成了甜。因為前頭酸得實在厲害,反襯得後頭無比甘甜。
容胤一直盯著他,就為了看酸的那一下。等泓果然被酸到了,他高興起來,說:“酸吧。”
他又拈了一塊自己吃掉了,說:“這味道很少見。”
泓默默看了容胤一眼,沒有吭聲。
這種小花樣,其實一點都不少見。外頭酸的苦的麻的辣的,什麼樣子的都有。各大點心坊為了招攬生意,年年推陳出新,在點心上玩出了花。
可是宮裡就不一樣了。呈上來禦用的東西,永遠四平八穩,平和中正,膳房裡一方麵怕犯了忌諱,一方麵又怕聖上吃出什麼問題,現在用的,還是幾百年前的老方子。連陛下出巡,吃用都是宮裡帶出來的,平時極少能吃到新鮮玩意兒。就這種帶一點酸的糖,說不定禦膳廚商量了多少回,換了多少遍方子才呈了上來。
容胤吃過了糖,又
有泓陪伴,心情萬分愉悅,就和泓聊天,問:“你什麼時候沐休?”
泓說:“每月逢九。”
容胤便道:“不就是明天?你沐休都乾什麼?”
泓有點難為情,說:“出宮瞎轉。聽說書。”
容胤笑道:“那明天你就出宮吧,給你放假。”
他突然想了起來,又道:“等回來把禦前影衛的輪值重新排一排,你不要當值了。”
泓答:“是。”
他沒有忍住,多看了皇帝一眼。容胤便問:“怎麼?”
泓猶豫了一下,答:“臣是一等侍衛長,禦前聽令,很多年前就不用輪值了。”
曆任禦前聽令影衛,都要時時隨侍君主身側,負責當值影衛的調任防守。隻是到了他這裡,不僅不用隨侍,閒得連沐休都有了。容胤又是愧疚又是好笑,拉著他手說:“以後隨侍也有,沐休也有,嗯?”
他把手一伸過來,泓就慌了。這裡四麵開窗,通透敞亮,外間當值的宮人不過幾步之遙,窗外又有禦前影衛侍立,聲音都聽得到。皇帝一碰他的手,他就下意識的微微掙了一下。
容胤明白過來,便放了手,淡淡的說:“你要習慣。”
他笑容一收,威嚴立顯,泓登時畏懼,顫聲答:“是。”
容胤一看又把他嚇到了,就想安慰幾句,可是他既然和自己在一起,被宮人侍衛看到的時候肯定少不了,不習慣也得習慣。他想不出怎麼安慰,隻好拿了塊糖,放在了泓的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