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絕和林久光認識快兩年了, 一直還處在非常友好而客氣的狀態裡。
說人話就是,都還是兩個斯文人。
然而真進了劇組,一個要演狐妖,一個演人參精, 想斯文都斯文不到哪裡去了。
剛開始對戲還一切都非常順利, 拍著拍著就到了公寓裡的那一幕。
小人參精岑安要結結巴巴的解釋自己的身世,一臉乖學生的坐的端端正正, 台詞不算難記。
然而江絕要演的是大佬白狐妖,不僅要斯文敗類式的翹著個二郎腿,還要一邊聽他說話,一邊從手邊的金魚缸裡拎小魚當零嘴兒吃。
就頗有種商紂王吃葡萄的感覺。
道具組以前就碰到過類似的戲份,非常自覺的買了幾十條金魚防NG。
然後就真的NG了。
金魚這種東西, 就是要露著狐狸耳朵卷著長尾巴, 一臉享受的吞下去才叫吃, 演狐狸就要有狐狸的樣子。
江絕本來在戚麟麵前連四肢癱瘓都演習過,照理說是沒太多心理包袱的。
按照原計劃,他要麵不改色的把金魚放在嘴裡,等切鏡頭了再吐出來,再一邊咀嚼一邊聽林久光說話。
至少要連著拍五條拎金魚放嘴裡的鏡頭, 還要表情到位身體放鬆。
真的等他拎起金魚尾巴往嘴裡放的時候,那金魚跟能預感到大禍臨頭一樣, 扭動的那叫一個激烈。
伴隨著他手指沒有抓準, 那金魚直接跳到半空中, 尾巴唰唰唰的打了好幾下臉。
江絕被扇了一臉水, 表情空白了幾秒鐘。
他似乎這輩子還沒被誰打過耳光,剛才那一刻簡直連神經都短路了。
林久光本來還憋著笑,在這會兒一秒破功。
“再來一條!”
道具組麻溜換魚,然後繼續拍。
吃金魚真是最詭異的體驗沒有之一,滑膩的鱗片蹭著口腔,魚腥味伴隨著扭動飛速擴散——
江絕愣是NG了好幾次,還要強行一臉輕鬆的繼續吃。
中間林久光跟著笑場兩次,好在並不需要同時拍到他的鏡頭。
等江絕吐完漱口水,已經連吃晚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然而現世報總是來得很快。
林久光扮演的小人參精在確認自己安全之後,決定跟著葉肅大佬做醫學生,每天以隱形的元神狀態在本體附近看書。
鏡頭隻用拍風吹動書頁的樣子就行了,連五毛錢特效都不用。
葉肅並不覺得一株這麼單純而愚蠢的植物能學醫,隻是打算偶爾弄點葉片參須救救那些絕症病人。
在聽說岑安要學醫的時候,他臨走前直接扔了他一本《寄生蟲學》,然後大步流星的去了手術室。
“不看完這本,彆跟我說這些。”
這是岑安第一次看醫學書。
也是林久光第一次看這本書。
單純的某人顯然並不知道這本全彩高清大圖的書裡都藏了什麼。
江絕退到鏡頭之外,跟著魏風一起看著他的表演。
林久光先把放著自己本體的小盆栽擺在向陽的位置,然後小心翼翼的翻開了那本書。
在打開並且看清楚插圖的那一瞬間,他露出上鏡以來最為扭曲的表情,什麼偶像包袱全都不存在了。
具體來說,是被嚇到快哭出來了。
他簡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關上那本書,開始捂著心口大口大口喘氣,然後直接捂著臉開始嚎。
嗯,人物和演員太貼合了,本能反應都不用演。
劇情裡的岑安想跟著積功德行醫,強行要忍著惡心看那些書。
鏡頭下的林久光根本不能NG,NG了要再看一次這玩意兒。
角色和演員重合到一起,愣是伸出兩隻指頭,拈著書頁捂著嘴一頁一頁的往下看。
簡直比小時候被親媽拿勺子逼著吃豬肝還要慘。
然而精神折磨還不夠。
按照劇情,葉肅做完手術回來的時候,要親眼看著岑安一臉怨念的一頁一頁撕書吃。
對於這棵略有些特殊的植物而言,他吸收知識的方式就是一頁一頁的嚼碎了咽到肚子裡麵去。
然後就再也忘不掉了。
這個鏡頭必須要兩人同框,江絕穿著白大褂再次走進來的時候,林久光要當著他的麵撕書,而且要一邊咀嚼一邊說話。
鏡頭外的江絕本來還麵帶微笑,可在上場的那一刻直接繃著表情,顯然是剛做完手術,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他推開門的一瞬間,一臉呆滯啃著書頁的林久光門牙還卡在書上,兩人同時沉默了幾秒鐘。
“你在做什麼。”葉肅冷冷道:“拿我的書泄憤?”
岑安低頭看了眼豬肉絛蟲的照片,默默把那頁撕下來,跟吃烤魷魚一樣一條一條的撕著吃,咀嚼地頗為艱難。
“我在……學習。”
紙質略硬,嚼的他下巴都酸了。
然而江絕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來沒接下麵的台詞。
“你——你居然在笑!你笑什麼啊啊啊!!”林久光一臉悲痛的把嘴裡的紙團吐出來,舉起那本書道:“下一頁又是彆的蟲子,更難吃進嘴好嗎!!”
江絕笑的都快肚子疼了,此刻幾乎說不出話來。
“好好好,再來——”魏風安撫道:“一遍過一遍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