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的上午, 他們開始拍跟這個屋子互動的細節。
比如在早晨、中午、晚上, 在這棟彆墅裡疾跑,或者四肢並用一格一格爬過去的鏡頭。
時間在變化,光線的亮度和質感也在變化。
這個屋子的位置挑的頗為不錯,以至於很多時候都在用自然光。
他們上午的工作同樣一頭霧水,但好在收工的早,而且導演請他們所有人吃了一頓大餐。
不僅有熱乎乎的燕麥小米粥,烤羊排什麼的也鮮嫩多汁。
江絕本來一直很克製食欲, 真拍到這個份上反而不是體力消耗大, 而是有種整個人都在被消耗和抽乾精神氣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在演這角色的時候真的一臉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困意漸漸的上湧, 如同雪夜裡溫暖的被子一樣卷住了他, 還沒等江絕吃完最後一瓣橙子,他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陳沉看了眼旁邊一臉驚恐的副導演和攝影,晃了晃手裡的那卷紙:“我找公安局備案過, 不慌。”
江絕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手掌上還在流著血。
我……
他捂住頭,試圖回憶記憶是從哪裡開始的。
這裡是……那個書房?
他愣了一下, 忽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就知道那個導演是變態殺人狂!
爸!媽!戚麟!我出不去了!
他第一反應就是去開門,然而門早就鎖死了。
好的,這到底是真人密室逃脫, 還是我本人被變態導演折騰了六天又囚禁在這兒, 已經完全不得而知了。
江絕左右看了一圈攝像頭, 終於說了句臟話。
他繃了許久的素養和耐心在不斷地崩潰。
因為他完全知道自己麵對的是怎樣的情況。
江絕已經開始思考,如果自己真的能逃出去,是先去報警還是去掀自己親爹的麻將桌。
他匆匆忙忙地走到書架旁邊,順著記憶去轉動那副梵高的《星空下的咖啡館》,在某個特定的角度把畫槽卡住了。
遠處忽然傳來某個機關啟動的聲音。
江絕的動作一僵,瞳孔忽然縮了起來。
他記得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意味著,這個畫真的觸發了劇裡的另外一個暗門,而且一氧化碳已經從特定的管道放出了。
他必須要活著離開這裡。
還沒有等他在想好下一步該動哪一個機關,頭頂的水晶燈忽然直接在他的背後墜落,哐啷砸了個稀碎!
江絕幾乎是本能地把整個人貼在書櫃上,連手指都在發抖,卻還是強迫自己回憶全部的細節和情節。
這個燈落下來,意味著那個泰國人也和劇情一樣,被囚禁在了客廳裡。
這整棟房子,其實約等於一個國際象棋的棋盤。
牆角的兔子是堡壘,走廊和書房的畫框是主教,廚房掛著的那天青色纏枝蓮掛盤隻要被打碎了,就等於將軍。
房子的構造是對稱的,機關也是對稱的,而且還被動過手腳。
可是那個破劇本他完全不能照著演啊?!
江絕從來沒有這麼頻繁的深呼吸調整心率,還在等對手走下一步棋,自己坐在絕對的安全點思考到底該往哪裡跑。
三個補給點,一個出口,沒有入口。
人是被直接劫進來的。
從房子的構造來看,似乎每一個窗口都是出入口,似乎可以從大門出去。
可真實情況是,大門口外根本不能落腳,草皮下麵全部都是三寸長的鋼釘,而且還被刷過不明液體。
這種感覺幾乎讓人的大腦都要燒起來,其他的所有瑣事都要放下,他必須把自己救出去。
真正的出口在天台。
那個裝修師走錯了三個出口,差點丟了一條胳膊,劇本幸虧自己看了四五遍,知道該往哪裡跑。
可問題是,遠處那個同樣被囚禁的泰國人,他很有可能不按照劇本來。
整棟房子都是個絕對精密的機關盒,而且自毀程序如果不摧毀,他們都得死。
江絕簡直是忍著淚意開始盤邏輯。
他匆匆拿了紙筆,剛好安全點那放著落地燈,他就在落地燈下一遍遍的算到底該怎麼跑出去。
難怪那個鬼導演要特意帶著他們一遍一遍的過,甚至還出試卷讓他們做一遍。
一張紙顯然不夠,他撕了書的封麵,繼續回憶怎麼轉茶杯才能開地下室的暗門。
就在這一刻,遠處傳來那個泰國人吼叫聲。
顯然那位先生精神也快崩潰了,在歇斯底裡的求援。
江絕強迫自己集中精力,開始捏著那幾張草稿紙如同棋手般往前走。
他一個跨跳到了書房的防彈玻璃窗前,把底座含磁的茶杯放了上去,耳朵貼著梨木窗台,一邊動著茶杯一邊解鎖。
茶杯底座的磁鐵吸引著窗台裡的小鋼球,開始緩緩的按照軌跡把它落到某個坑位裡。
前兩次並沒有成功。
第三次的時候,小鋼球突然發出明顯的墜落聲,緊接著遠處那個有些瘋狂的泰國人突然尖叫了一聲,嘩啦啦的水聲伴隨著保險櫃門打開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得到一個,就必然會失去一個。
現在廚房和浴室的水龍頭都被同時啟動,開始往房子裡灌水。
江絕咒罵了一句,快步轉身又一個跨跳,繞開地上的某些懲罰裝置,拿出保險櫃裡的五階魔方。
這是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