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惡霸在田間遇到了正義的反擊的消息飛快的傳遍了全城,城中到處都是歡呼聲,更有人燃放了鞭炮慶祝。
“活該!”有人吐唾沫,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惡人怕天不怕,早就說了胡問靜遲早被老天爺收拾。
“胡問靜要是敢對那些佃農下手,看官府幫不幫他。”有人冷笑,胡問靜的手段是狠辣無比,但打人殺人其實都是對方先動手,硬要說的話胡問靜還能勉強占個理字。可對這些佃農就不成了,佃農多麼可憐啊,種地被地主壓榨,多收三五鬥被奸商壓榨,佃農簡直就是善良的代名詞,胡問靜能有什麼理欺壓佃農?
“胡問靜又不差這幾個錢,憑什麼收佃農的佃租?”有人大聲的道,大家都是可憐人,感同生受,當然是窮人幫窮人了,堅決反對胡問靜向佃農收租。
不少人點頭,胡問靜若是敢向那些可憐的農民下手就不是人了。
韋家之內,韋宇軒猖狂的大笑,自從重傷躺在床上之後,他就沒有如此真心的歡笑過。
“胡問靜,你也有今天!”韋宇軒放聲大笑,這譙縣的地主老爺是這麼容易當的嗎?
“跳進了這個坑,看你怎麼爬出來。”韋宇軒獰笑著。
韋家族長卻微微有些失望,以胡問靜的一貫言行推測,他還以為胡問靜會當場發飆殺了那幾個佃農的,可胡問靜竟然忍住了。
“可惜,可惜。”韋家族長歎息,要是胡問靜忍不住動手殺人,他就可以坐看胡問靜被陳縣令抓入大牢。但是不要緊,胡問靜不是能夠忍氣吞聲的人,不然也不會成為譙縣的新惡霸了。
“隻要慢慢的等,胡問靜就會主動跳入坑中。”韋家族長微笑著。
……
王梓晴用力的揉腿,上馬車的時候沒發覺,現在竟然感到小腿抽筋了。
“你能知道凡事不可魯莽,那是好事。”王梓晴欣慰的看胡問靜,自從胡問靜殺了幾個到她家搗亂的人之後,王梓晴真是擔心胡問靜徹底黑化,變成動不動就殺人的屠夫。
胡問靜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王梓晴,重重的搖頭,仰頭看天。
王梓晴怒了,這是被鄙視了?
“當然。你竟然沒看清我為什麼要殺人嗎?”胡問靜鄙夷的看王梓晴,殺了那些扔狗屎的人已經好久了,王梓晴還沒有看清其中的關鍵。
王梓晴笑了:“不就是殺人立威嗎?”又不是什麼稀奇的手段,全譙縣的門閥都看穿了。
胡問靜搖頭:“要是僅僅立威,我就送那些人去衙門了,誣告他們偷了我幾千兩金子,足夠那些人被官府打死了,我何必自己動手殺人?”王梓晴一怔,還以為胡問靜被淋了屎,氣瘋了才動手殺人的,原來還有內情。
“我當眾殺人,是因為我害怕了。”胡問靜老老實實的道。
“他們扔一些屎,也就是家裡臟了臭了,可要是扔的是其他東西呢?比如火油。我再能打,還能打得過大火嗎?一把火燒了胡惡霸的家,多麼的容易啊。”
“那些小混混的手中有沒有雞鳴更還魂香?有沒有(春)藥?有沒有砒(霜)?我能打又有什麼用,對付我的手段多著呢,我躲得過初一,還躲得過十五?”
王梓晴呆呆的看著胡問靜,胡問靜以前一定是江湖上的殺手,不然沒道理知道這許多陰狠手段。
胡問靜淡定的在手指上捆布條,準備練拳。“為什麼惡霸沒有人欺負?為什麼手中拿把殺豬刀彆人就隻能任由他罵街?無他,付出的成本太大,不值得。我當眾殺人,這些想對我下手的人就要掂量掂量了,要是對我下手失敗,是不是就會被我千刀萬剮。世上有這麼多弱雞,何必去惹一條瘋狗呢?然後我就安全了。”
王梓晴端起茶杯,小心的喝了一口,腳好像抽筋的更加厲害了,手都傳染了,抖個不停。
一股奶香飄了過來,小問竹急忙想跑,卻被胡問靜抓住:“問竹乖,多吃羊奶對身體有好處,再也不會生病了。”小問竹不停的掙紮,羊奶的騷氣實在是有點重,小問竹喝了這麼久有些膩了,怎麼都不肯喝。
“你現在知道那塊田地為什麼買不得了?”王梓晴定了定神,轉移話題。每個城池都有自己的坑,外人不知道很容易就踩了進去,想要出來就難了。
“我當然知道了啊,不就是很多年前有個傻逼門閥想要刷聲譽提高鄉品,給佃農減租減息,以為可以換來仁慈善良的偉大名聲。結果整個譙縣的門閥一齊跟進,大家都減租減息刷鄉品,最後搞得佃租越減越低,就差倒貼了,這個時候想要再次回到正常佃租,卻發現佃農從順民變成刁民了。”胡問靜頭都沒抬,繼續哄著小問竹喝羊奶。
“不喝就不讓你玩!”胡問靜惡狠狠的威脅小問竹,小問竹一點都不怕:“姐姐,那我們一起玩吧。”
王梓晴怔怔的看著胡問靜,在一起去收租的時候胡問靜明顯還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忽然就全部都知道了?
“這有何難?我回來的路上就想明白了,隻是還有一些細節沒搞清楚,需要問問清楚,才好定下一步策略。”胡問靜抓住小問竹,好不容易哄她喝了一口羊奶,隨口道。
“真的?”王梓晴不太信,走幾步路就想明白了,你以為你是周瑜還是諸葛亮。
“比如,我知道當年第一個拿佃租表現仁慈博愛善良的人的鄉品一定沒有刷成功。”胡問靜道,又加了一勺糖在羊奶當中,輕輕地攪拌著,小問竹猶豫了半天,終於被甜味吸引,大大的喝了一口羊奶。
王梓晴呆住了,胡問靜怎麼知道的?
“其實並不難猜。”胡問靜看著幾乎呆住的王梓晴。
“首先,區區三十畝地隻有七八戶佃農而已,就這點人敢在譙縣的附近鬨抗租,以為門閥的獠牙是假的嗎?隨便就撕碎了他們。所以……”
“所以,這佃農抗租應該在譙縣是個很普遍的問題。”王梓晴盯著胡問靜,仔細想想,推測出這一點好像也不難。
“不僅僅是推測,我還有證據。”胡問靜道,“你聽說我買了田,還不清楚我買的是誰的田就跑過來責怪我不該擅作主張,這隻有兩個可能,要麼是你確定隻有吳地主的田地在出售,要麼是你認為不論哪一塊地的本質都是一樣的。”
“我本來以為是前者,畢竟出賣田地的人不多,你家作為當地門閥肯定會努力收購更多的田地,知道吳地主在賣地也不稀奇。可後來一想,這類收購耕田的事情要麼是王家的管家操作,要麼是王家的老爺過問,怎麼會輪到你這個王家大小姐知道呢?你知道吳地主賣田的消息的可能性不是很大。而且……”胡問靜歎氣。
“……而起那吳地主賣田明顯是臨時起意,我明明知道的,可是看到三十畝地的時候鬼迷心竅,竟然忘記了這一點,信了吳地主的鬼話。”胡問靜痛心疾首,被21世紀的房地產修理過的房奴真的太容易被20000平方米的土地衝擊傻了。
“既然這佃農抗租是普遍現象,那說明占有譙縣大量田地的各個門閥都有牽累在內,我隻要想想心狠手辣的譙縣門閥搞不定佃農抗租,就能知道這其中要麼牽涉到了彆的門閥,要麼有更大的利益。”胡問靜一點都不懷疑譙縣門閥的人品,門閥世家就是基層暴力組織,打死幾個丫頭仆役乃至姨娘賤妾都隻要草席一裹扔到亂葬崗,打死幾個抗租的佃農算什麼?譙縣的門閥在抗租的佃農麵前收起了牙齒,露出了溫和的微笑,除了有更大的利益或者威脅之外,想不出其他理由。
王梓晴緩緩的點頭,仔細想想,這一點推測也很容易,強龍尚且不壓地頭蛇,在譙縣還有佃農能夠反抗門閥?簡直笑話。
“那就很好猜了,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鄉品。想要當官,就要提升鄉品,鄉品主要就是根據名譽和經濟地位而定,那麼給貧窮的佃農減租減息肯定是非常高大的德行,值得大書特書。”胡問靜道,減租減息就是從地主手中割肉給佃農,這比鼓吹996是福報的論調現實多了,福報虛無縹緲,減租減息可是看得見摸得著的,這要還不宣傳得全世界都知道,還有什麼仁政仁德仁慈的事情值得宣傳?新皇帝登基也不過減免一到三年的天下錢糧稅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