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問靜笑了,理所當然。又忽然想起那原生父親的屍骨,問道:“那胡老七的屍骨呢?”
徐大丫搖頭:“這就不知道了。”
胡問靜點頭,看來還要去一趟固鎮。她笑著:“來人,跟這女子去亂葬崗收屍骨,若是這女子沒有說謊,地上的銀錢統統都是她的。”她還有事情要處理,隻能讓衙役代勞收了原身母親的屍骨。
徐大丫大喜,急急的撿起了地上的銀錢,今年可以買很多糧食,全家不用吃野菜了,不,還是要吃一點野菜的,這些銀子買來的米麵都要好好的存起來,誰知道明年會不會更糟糕呢?隻要家裡有糧食,這野菜吃起來也是香的。
胡問靜笑眯眯的看著一群村民,道:“若是你們欺騙了本官……”
一群村民堅決無比:“絕無欺瞞。”本來就這麼點小事兒,若不是擔憂這個女官老爺多半和胡家的丫頭有牽扯,早就清清楚楚的說了,憑白讓徐大丫撿了大便宜,拿了賞錢。有人心中發狠,說什麼都要徐家把錢拿出來平分。有人琢磨著若是胡十七回來後找人報複徐家,除非徐家拿出錢來,不然絕對不會幫徐家說一句話。
胡問靜揮手:“來人,把胡十七家的人帶過來。”
一群胡十七家的人到了胡問靜的麵前,胡問靜看著有些驚慌,卻又似乎有恃無恐的胡家人,看了一眼小問竹,小問竹已經睡著了,打雷都吵不醒的。她笑了,解開包裹,取衣服墊在地上,然後小心的將熟睡的小問竹放在衣服上,轉身道:“本官就是胡問靜,胡老七的女兒。”
一群胡十七家的人大喜:“是大侄女啊!”“我是你十二姑姑!”“我是你親嬸嬸啊。”有人躲過衙役,張開手臂,熱情的向胡問靜跑去,眼角還帶著淚:“我那苦命的侄女啊!”
胡問靜笑著,一劍斬下,那人直接被腰斬,鮮血四濺。
四周的人淒厲的叫著,怎麼都不敢相信胡問靜腰斬了自己的親戚。
胡問靜笑了:“我是胡問靜,你們都是我的親戚,本來應該好好伺候你們的,不過我真的趕時間。想想真是可惜啊。”身形一晃,又是一道血光衝天而起,一個胡姓家人被砍下了腦袋。
有胡姓男子目眥欲裂,大聲的道:“你不能殺我,我是你叔……”腦袋隨著鮮血跌落地麵。
尖銳的慘叫聲中,胡十七家被殺的乾乾淨淨。
一群村民起初還尖叫出聲,待到胡問靜殺光了胡十七全家,或暈了過去,或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一聲都不敢吭。
胡問靜甩掉劍上的鮮血:“來人,把這個村子的人統統打斷了兩隻腳,放火燒了所有的房屋。嘿嘿,吃絕戶?胡某讓你丫的吃土!”
一群衙役看都不敢看胡問靜一眼,低著頭大聲的應著,謠傳胡問靜胡惡霸殺人無數,他們這些拿刀子討口飯吃的公門中人曾經有些懷疑,區區一個少女也能殺人無數?今日一見,終於知道妖魔鬼怪哪分男女和年齡。
胡問靜抱著熟睡的小問竹大步離開,身後是熊熊的火焰,滾滾的濃煙,以及絕望的慘叫,宛如地獄。
次日,胡問靜在固鎮尋到了胡老七的墳墓,隻是一個土丘和一塊無字的木條而已。按理,她應該留在這裡替原身妥善的處理了父母的後事的,可是她實在是趕時間:“來人,通知譙縣王家前來遷墳。”胡問靜匆匆的寫了將胡老七夫妻合葬等等的紙條,立刻啟程回千陽縣。
蒙城縣令苦笑,真是來去匆匆啊,隻說了幾句話,看了一眼官印而已,也不知道胡問靜記不記得自己的長相。“算了,她也已經完蛋了。”蒙城縣令有些無奈,早知道胡問靜如此的衝動,真不該幫忙的。
……
十幾日後,千陽縣。
胡十七一家抬頭看著天空的太陽,好些人眼睛受不了刺激,淚水四溢。
有人嚎啕大哭:“我終於不用挖礦了!”他看著自己的雙手,挖礦真是慘啊,沒日沒夜的乾活,吃不飽不說,不乾活還要挨皮鞭,簡直是人間地獄。
有人感受著久違的陽光,咬牙切齒:“胡問靜!”不過是家族中的晚輩和丫頭而已,竟然敢把家族中的長輩發配到了礦裡苦役,要不是他們命硬,豈不是死在了礦裡?
胡十七須發皆張:“死?老漢怎麼會死,老漢沒有活活打死胡問靜之前絕對不會死!”孫女竟然敢把爺爺送去礦裡做苦役,這還有天理嗎?他縱然化作惡鬼也要討個公道。
有人大笑:“我就知道問靜絕對不敢把我們怎麼樣!我們是她的親人,她就是再怎麼生氣,打斷骨頭連著皮,一家人總是一家人。”胡問靜的爹娘死了與胡家無關,胡家乾乾淨淨,蒼天有眼看得清楚,但胡問靜年紀小不懂事,對被胡家拋棄肯定耿耿於懷的,有些打擊報複大家要理解,但結局肯定是胡問靜與胡家從此恩怨兩清,胡問靜交出官身,胡家的男丁頂上成為官老爺,而胡問靜老老實實的等著出嫁,當然,他們絕不會報複胡問靜把她許配給瘸腿的老頭子的,胡問靜嫁給張老爺家的公子可以得到五十畝地的聘禮呢。
胡十七嗬斥著:“老漢不要五十畝地,老漢要胡問靜的腦袋!”一群胡家人拚命的勸,五十畝地啊!胡家從佃農一舉成為地主,怎麼可以為一點小事翻臉。
一群胡家人被衙役押解著到了千陽縣菜市口,卻見無數人等候在哪裡。
某個胡家人驚訝的道:“咦,怎麼回事?”
有胡家人仔細的看,透過人群看到了一張高台,以及胡問靜就坐在那高台上。
那胡家人瞬間就懂了,驚喜的道:“十七叔,問靜要當眾認祖歸宗和交出官身呢。”一群胡家的人驚喜極了,胡問靜是不是認祖歸宗無所謂,誰在乎一個能夠上族譜全靠臨時添加的丫頭是不是認祖歸宗:“對,對,一定是要認祖歸宗和交出官身。”除了交出官身的大事,哪裡需要召集幾千人啊。
胡十七厲聲道:“我打死了那丫頭!”驚訝之下,彆說那本來就不太熟練的“老夫”,連一向說慣的老漢的稱呼都忘記了。
擁擠的人群見胡十七一行人走近,紛紛避開,露出一條寬敞的道路。胡十七等人在數千人的注視下昂首挺胸的穿過人群,隻覺在礦區挖了一個月的礦固然艱辛痛苦,但是今日的趾高氣昂出人頭地總算可以彌補那艱辛痛苦的萬一了。
胡問靜孤零零的坐在高台上,俯視著胡家的人慢慢的走近。
胡十七氣往上衝:“死丫頭,竟然不過來迎接!”一群胡家的人急忙勸阻,大好時刻,不要再生氣,想要打胡問靜大可以等胡問靜跪下認祖歸宗,交出官位之後再打。
胡十七厲聲道:“爺爺打孫女,哪裡打不得了?這丫頭莫說是隻是縣令,就算以後做了皇帝,老漢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就是打死了她,她也不能說個不字!”一群胡家的人用力點頭,就是這個道理。
胡家眾人大步走上了高台,每日在礦裡隻能吃一點點野菜,又走了這許多的路,好幾人走上高台的時候腳都是虛的,全靠互相攙扶才勉強上了高台,胡十七又是一陣大罵,胡問靜竟然敢不來背他。
“小畜生,你還不跪下!”胡十七見了胡問靜第一麵就厲聲嗬斥道,看著周圍數千人圍觀,他心裡莫名的得意,這輩子沒有如此威風過,氣好像消了,然後又冒了出來蹭蹭的往上漲,直到突破天際。
胡問靜的目光溫柔極了:“看到你們一個個都沒事,真是太好了。”
一群胡家的人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就知道胡問靜作為家族中的小丫頭根本不敢把他們怎麼樣。一個男子厲聲道:“胡問靜,還不跪下給爺爺磕頭。”
一群胡家的人得意的看著胡問靜,就等她跪在地上磕頭,然後一定要當眾好好的羞辱胡問靜幾句,不然怎麼能夠出挖礦月餘的惡氣。
胡問靜坐著不動,燦爛的笑著:“你們知道嗎,這一個月來,我每時每刻都記掛著你們,尤其是這半個月,我每天睜著眼睛就想你們,閉著眼睛就仿佛看到了你們,唯恐你們在礦裡死了,又唯恐我來的晚了,有哪個多管閒事的人將你們放了出來。”
一群胡家的人得意的聽著,隻覺胡問靜果然想要認祖歸宗。有人開始想著,是不是乾脆不要讓胡問靜認祖歸宗?一個丫頭打了家中的爺爺叔叔姑姑嬸嬸哥哥弟弟,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讓她認祖歸宗呢?當然是要永遠趕出家族了,不然怎麼體現胡家的家風。
胡問靜輕輕的拍手:“來人。”
一群士卒和衙役將胡十七等人儘數捆到了木樁子之上。
一群胡家的人又驚又怒,白癡都知道他們猜錯了,胡問靜不是為了認祖歸宗,更不是為了交出官身,紛紛大喝道:“你們要乾什麼?”“胡問靜,你想做什麼?我是你叔叔!”“大家都來看啊,侄女打姑姑,孫女打爺爺了。”
胡十七更是氣得發抖,尖聲叫著:“胡問靜,我要將你趕出胡家!”他猙獰又殘忍的看著胡問靜:“你以後就是沒有娘家的人了!你以後就不姓胡了,哈哈哈哈哈!”
四周數千人靜悄悄的看著,胡縣令將全家押入礦區的消息人人都知道,而今天看來又不是什麼好事。
胡問靜慢慢的站起,走到了胡十七的麵前,從袖子裡滑出一把匕首,在胡十七的麵前比劃著。
胡十七心中驚恐,卻極力的大笑:“孫女還想傷害爺爺嗎?有膽子殺了我啊!我倒要看看會不會打雷劈死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胡問靜甩掉匕首上的血肉,認真的道:“千萬要忍住,我打算切下你身上三百六十五片肉,你若是早早的死了,我會很難過的。”
胡十七和一群胡家人淒厲的嘶吼:“你要乾什麼!你竟然敢殺親爺爺!”
胡問靜笑了:“你看,你看!真是有趣啊!”手中不停,又是一刀斬下。胡十七再次淒厲的慘叫。
胡問靜笑了:“你們把胡老七當做血牛,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就算他死了也要抬著屍體訛錢,訛到了錢,屍體都沒有埋葬,扔下屍體歡歡喜喜的回家吃酒喝肉買首飾去了,你們不覺得錯,那是你的兒子,你的哥哥,你的堂哥嘛,不辛苦賺錢給你們花,怎麼叫做胡家的兒子?”她從一個個胡家的人麵前經過,一刀刀的砍下,慘叫聲響徹天際。
有幾個胡家人悲憤的大吼:“我們沒錯!胡老七不是我們害死的!我們為他討還公道,他的賣命錢當然歸他爹!他的身後事當然是他婆娘處理!我們忙了許久,當然要吃酒喝肉,我們哪裡錯了!”
胡問靜笑著:“是啊,你們沒錯。所以,你們要賣了胡老七的媳婦吃絕戶,你們看著胡老七的媳婦被人販子打死,你們看著胡老七的兩個女兒餓死。”
四周數千人驚恐的看著胡問靜將一刀刀的將胡家人的血肉切下,將自己親人當眾千刀萬剮的事情實在太離譜,他們震驚到完全無視胡問靜直呼自己爹娘的排行,語氣平靜的仿佛在說陌生人的事情。
胡十七終於忍住了劇痛,厲聲道:“不孝子孫!竟然敢殺親爺爺!啊啊啊啊!”
胡問靜剔下一塊血肉,淡淡的道:“總有一些傻逼以為可以用誠心感動犯罪的人,以為他們會認識到錯誤,那太荒謬了。那些人怎麼會認為自己錯了呢?當爹的不乾活,讓兒子養家哪裡錯了?弟弟讓哥哥養,哪裡錯了?兒子死了賣了媳婦,哪裡錯了?孫女都是賠錢貨,死了就死了,哪裡錯了?都沒錯啊。”
胡問靜每說一句話,就割下一眾胡家人的血肉,高台上鮮血遍地,慘叫聲不絕於耳。
台下一些百姓嚇得發抖,怎麼都沒想到淩遲處死這麼的恐怖。
“就像我,手上有幾百條人命,我什麼時候認為我錯了?對不對?”胡問靜笑著問某個胡家的人,那胡家的人淒厲的叫著,死死的盯著被胡問靜切下的血肉,卻完全沒有聽清楚胡問靜說了什麼。
胡十七厲聲的尖叫:“胡問靜!你親手殺了你的親爺爺!你不是人!你是禽獸!你不是人,你是禽獸!”
胡問靜看著胡十七,很是認同:“你竟然知道我不是人,是禽獸,你這輩子終於說對了一件事情。”
天空中漸漸的開始起了烏雲,胡十七忽然大笑:“哈哈哈哈!看啊,老天爺要收拾你了!你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爺爺!老天爺要打雷劈死你了!”
胡問靜抬頭看天:“放心,胡某將你們千刀萬剮之前絕不會被雷劈死。”
“因為……”
胡問靜燦爛的笑了:“要是老天爺有眼睛,老天爺就該自挖雙目!要是老天爺有良心,就該切腹自儘!”
暴雨忽然墜落,瞬間就濕透了所有人的衣衫。高台之上雨水裹挾著血液和肉片混合成紅色的渾濁的水流四處流淌,終於從高台的邊緣如瀑布般泄下。
高台四周無數人看著血紅的瀑布,好些人渾身發抖,想要嘔吐。
就在暴雨之下,胡問靜將胡十七全家男女老幼千刀萬剮。
“轟隆!”雷聲轟鳴。
胡問靜站在高台之上,舉起了雙手:“人類真是醜陋啊!殺了原身全家的自己真是醜陋啊!哈哈哈哈哈!”臉上卻全無笑容。
無數人死死的看著胡問靜,卻在震耳欲聾的雷聲中聽不清一個字。
雷聲漸漸低沉,一個普通百姓在台下震驚又悲憫的看著胡問靜:“你……還是人嗎……”
“哢擦!”
一道閃電在胡問靜的身後斜斜的劈下,在天空中留下一道光影。
胡問靜放下手臂,還是人嗎……她的嘴角上鉤,臉上慢慢的浮現燦爛又宛如變態的笑容,慢慢的抬頭,黑暗之中眼睛似乎放著光,一字一句的道:“生而為人,我很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