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為了你好,你自儘吧(1 / 2)

千陽縣。

陽光普照。

一群百姓聚集在一起低聲的談論著胡縣令的凶殘。有人道:“有史以來就沒有見過這麼喪儘天良的人!”有人反駁:“怎麼可能是有史以來?”隨口說了幾個路人皆知的大惡人的名字。先前說話的人不服, 立刻反駁,胡縣令必須是天下第一大惡人。

眾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響,話題越來越偏,漸漸的成了天下惡人排行榜。

附近幾個青衫年輕人不屑的看著那些興高采烈偏樓的百姓, 道:“世人低賤, 才有了胡問靜啊。”另一個年輕人點頭微笑:“不讀聖賢書哪裡會知道禮義廉恥?這些百姓不過是些行屍走肉而已, 胡問靜出身低賤,能夠識字已經是極其的努力了, 不知道看了多少小黃文……”其餘幾人吃吃的笑,有才華之人當然要以詞句華麗的駢文聞名於世,寫小黃文的胡問靜一定是從小黃文之中學的識字。“……想要胡問靜理解什麼叫做子欲養親不在,什麼是生恩之中重於泰山,什麼是賜予血肉,那定然是奢望, 胡問靜是絕對不知道的。”

眾人點頭,汙妖王若是懂得禮義廉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麼怎麼會寫小黃文,怎麼會殺自己的親爺爺?

幾人厭惡鄙夷的看著周圍的百姓, 一群狗屎一般的東西而已, 也配活在這個世上?

有人感慨極了:“這天地若不是我等門閥支撐, 早已淪為禽獸之地。”眾人一齊點頭,普通百姓死光了才好。

有人提議道:“我等且去痛罵胡問靜。”幾人點頭,大老遠從長安趕來就是為了大罵喪儘天良的胡問靜。

眾人帶著仆人趕著馬車, 到了縣衙之前, 隻見縣衙之前聚集了數百人,隻看衣衫就知道個個都是門閥中人。

有人大罵著:“該死的,為什麼不能罵……”有人狠狠地扯他, 他硬生生的將後續的言語咽了下去。

最近罵胡問靜的人實在太多了,本地的,外地的,認識的,不認識的,好心好意的,純粹為了罵人過癮的,胡問靜煩不勝煩,乾脆在縣衙前張貼了告示,誰敢罵朝廷命官就是圖謀造反,管殺不管埋。

若是這告示貼在洛陽長安,或者寫這個告示的是其他人,眾人是絕對不當回事的,罵朝廷命官就是圖謀造反?這麼神奇的言語是想逗我笑嗎?但是在這千陽縣,由胡問靜貼出來,好些人就沉默了。

那被扯的人不服氣,用力的甩開扯他的人:“張兄,為何阻止我?難道你認為胡問靜做得對?”斜眼看張兄,如看禽獸。不等張兄回答,又冷笑著:“或者,你以為胡問靜真的敢殺我?我姓王,我是琅琊王氏。胡問靜吃了豹子膽敢殺我?”琅琊王氏是名門望族中的名門望族,“王與馬,治天下”,這王就是琅琊王氏,馬是指皇族司馬家。王家能夠與皇族相提並論,且排名在皇族之前,這分量不可謂不重。【注1】

那姓張的人冷笑:“王兄,你知道天下什麼人最可怕?”那琅琊王氏子弟冷笑:“你不會想說是女人吧,哈哈哈哈。”那姓張的人臉色更加難看了,大聲的道:“是馬上就要死的人最可怕!胡問靜活不了多久了,人世間的功名利祿人情世故與她有什麼關係?琅琊王氏再怎麼名震天下,與一個快要死的人何乾?難道胡問靜殺了你這個琅琊王氏子弟,琅琊王氏還能從地府把她找出來再殺一遍?”

那琅琊王氏汗流浹背,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胡問靜的狠辣和直接,在死定了後還怕得罪了琅琊王氏?今日誰敢罵她,她就真的敢殺了誰。

周圍的門閥子弟同樣臉色大變,馬蛋啊,死刑犯真是不能惹啊。

那琅琊王氏長揖道:“多謝張兄救命之恩。”然後恨恨的望著千陽縣縣衙,難道就要無奈的在這裡看著胡問靜逍遙法外?

一群門閥中人無奈極了,不能當眾罵人,難道聚在一起悄悄的罵胡問靜?他們腦子有病才趕了幾百裡路跑到千陽縣與朋友一起悄悄罵胡問靜呢。

一個女子在一邊大呼小叫:“我有辦法罵胡問靜!”

一群門閥中人大喜,仔細的打量那女子,那女子一身粗布衣衫,也沒什麼首飾,臉上還有汙漬,怎麼看都是平民,身後還有一個同樣粗布衣衫一臉肮臟的小不點扯著她的衣衫。

有門閥子弟喝問道:“你有什麼辦法?”若是敢消遣本公子就打死了你。

那女子伸出手,晃啊晃的。一群門閥子弟冷笑,平民百姓就是知道要錢。有門閥子弟隨手扔了一兩銀子過去,大大咧咧的道:“你隻管說,若是辦法好,本公子另有重賞。”一臉得意的看周圍的門閥公子,本公子出手就是一兩銀子,你們有本公子有錢嗎?其餘門閥子弟怒視那公子,走著瞧!

那女子收了銀子,神神秘秘的道:“胡人渣說罵人者死,可是,若是不知道罵人的是誰呢?”一群門閥子弟冷冷的看著那女子,就這個垃圾主意?胡問靜不需要知道罵她的是誰的,凡是罵人的統統殺了就是。

那女子睜大了眼睛:“諸位公子都是人中龍鳳,當知道筆杆子罵人比舌頭罵人更加的厲害。”

一群門閥子弟懂了,這是讓他們寫文章罵人啊,雖然寫文章揚名很快,但是在罵人者死的情況之下誰敢傳頌這篇文章呢?總不能回到長安或者洛陽吧,那千裡迢迢跑來的現場感就沒了啊。

那女子笑了:“其實……你們可以貼在縣衙的牆壁上啊,隻要不寫名字,或者寫了名字,但是離開了千陽縣,難道胡人渣還能跑到長安洛陽抓人嗎?”

一群門閥子弟大喜,個個挺直了胸膛:“匿名罵人非君子所為,我等行的正,立的直,絕不做背後罵人的事情,定是要留下姓名的。”寫完就出城,還怕了胡問靜不成?

那女子笑眯眯的道:“隻是,你們能貼到縣衙的牆上?”一群門閥子弟看看縣衙門外的衙役,真心覺得難度很大,總不能半夜跑來貼吧?鬼鬼祟祟的哪裡還有指責胡問靜喪儘天良的氣魄!

某個門閥公子反應極快,問道:“你有辦法?”

那女子笑了:“其實……我是縣衙之內洗衣服的小廝,認識很多衙役……”

一群門閥公子瞬間懂了,有人立刻問道:“多少錢?”另一個門閥子弟隨手就取出了二兩銀子塞到了那女子的手中:“本公子立刻寫文章,你隻管去貼,出了事隻管找本公子。”順便瞅之前的一兩銀子公子,看清楚,這一錠銀子至少二兩銀子!本公子比你有錢多了。

那女子用力點頭,指著一個酒樓道:“那酒樓上有筆墨紙張,諸位公子速速寫了,交給酒樓的掌櫃就行。”

一群門閥公子大喜,急匆匆的跑進了那酒樓,取了筆墨紙張奮筆疾書,好些人搖頭晃腦,一邊寫一邊朗誦。大老遠就是為了跑來一罵出名的,不朗誦出來好好的顯示自己的才華豈不是浪費了。

那女子盯著酒樓掌櫃,道:“這些人都是寫大字報罵胡人渣的,你收好了,每個人至少二兩銀子,沒錢還想出名的人就不用理了。”

一群門閥公子惡狠狠的瞅那女子,又大聲的附和:“對,沒錢還想出名的人就不用理會了。”馬蛋啊,二兩銀子!這不是寫文章罵胡問靜,這是鬥富啊。

酒樓的掌櫃緊張的看著那女子,用力的點頭:“隻管放心,絕不會有差錯。”

有門閥中人多了個心,那女子真的是縣衙洗衣服的小廝?一直盯著那個女子,見那女子大搖大擺的到了縣衙前,守衛縣衙的衙役和士卒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任由她帶著小不點進了縣衙。

一群門閥中人笑了:“果然是縣衙的小廝!”寫文章的速度更加的快了,第一個貼在牆上的人顯然比第二個要搶眼一百倍。

某個門閥公子悲傷極了,雖然出身富貴,但是壓根沒有好好的讀書,寫個名字還湊合,寫文章那是要他的老命啊。但既然被一群門閥中人裹挾著進了酒樓寫“檄文”,難道能說我寫不出來?他咬牙切齒,伸長了脖子看其餘人奮筆疾書,隻覺為什麼不帶一篇槍手寫的文章呢,實在是大錯特錯。

悲傷悲憤之下,那草包公子陡然靈光一閃,拿起筆,隻在之上大大的寫了個字:“胡人渣!”

“來人,去交給掌櫃!”那草包公子看著歪歪斜斜的個字,隻覺自己真是忒聰明了,這個字代表了他滿腔的悲憤和鄙夷,代表了世人對胡問靜的看法,代表了天下蒼生的真實感受!而那歪歪斜斜的字卻代表了他怒不可遏到了毛筆都拿不住的地步!

周圍的門閥公子驚愕極了,竟然這麼快就寫完了?擠過來一看,頓時悟了,寫的長有個P用,要寫出特色啊!

有人立刻撕掉長篇大論,改寫:“喪儘天良!”

有人淡定的寫到:“嫁不出去!”

有人眼中精光四射,揮筆一蹴而就:“醜!醜!醜!”

酒樓之中才思縱橫,墨水飛濺,刀光劍影,如火如荼。

那帶著孩子的小廝進了縣衙,轉身就告訴衙役們:“凡是酒樓與銀子一塊兒送來的文章隻管貼在縣衙牆壁上,本官不在乎。”

一群衙役諂媚的點頭,隻覺胡縣令做事鬼神莫測,大有撈一筆死了也無所謂的意思。

……

深夜,縣衙之外燈火通明,不少門閥子弟細細的看著縣衙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大字報,不時品評幾句:“……這片寫的太長了,我都沒心思仔細看……”“這個字好醜!”“為什麼有白紙?表示無言的鄙夷嗎?”

有公子哥忽然側耳傾聽:“咦,大家不要吵,聽,風中有什麼聲音?”

幾百人側耳傾聽,風聲嗚咽,有長長的詭異的聲響,似乎是什麼東西打在了稻草或者木頭之上,可為什麼聲音這麼的漫長?

有門閥公子忽然顫抖了:“難道是鬼……”

一群公子看看四周,顫抖著笑:“怎麼可能?”雖然是深夜,但是四周火光明亮,人又多,怎麼可能有鬼?

那長長的詭異的聲響忽然一頓,眾人心中鬆了口氣,管它是什麼呢,沒了就好。忽然那詭異的聲響又響了起來,卻不再是長音,而是急促的短音,卻密密麻麻的似乎沒有儘頭。

有門閥公子皺眉道:“到底是什麼聲音?”那急促的聲音越來越急促,終於快到了無法區分,彙聚成一聲長長的聲響。

有門閥公子仔細的傾聽,似乎是縣衙之內傳來的,又似乎不是。

縣衙之內,胡問靜圍繞著幾個木樁快速的擊打,汗水濕透了衣服,又打濕了地麵。

許久,她終於閃身出現在了數步之外,深深的呼吸,盤膝坐下,雙手已經酸的舉不起來了。她慢慢的調勻氣息,一心一意的運轉內息,等雙手恢複知覺之後還有劍法要練,還要跑步。她還有很多很多的功課,昨天,今天,明天,隻要她還活著,她就必須不停的練習,不停的前進。

……

千陽縣胡人營地。

數千個胡人老老實實的排著隊伍,等候漢人百姓發放今天的食物。

幾十個漢人百姓鄙夷的看著胡人們,就說胡人低劣漢人高貴嘛,不然這些胡人為什麼不去種地,隻想著不勞而獲。

有百姓罵著:“養著這些胡人真是浪費糧食。”野菜糊糊不是什麼好東西,吃下去不用兩個時辰就會感覺到餓,可是這野菜糊糊若是給了漢人百姓吃,漢人百姓們至少可以省下一口米麵啊,每日省下一口米麵,一年能夠省下多少?若是地裡遭了殃,這每日節省下來的米麵是不是可以救人一命呢?

另一個百姓罵著:“閉嘴!今年怎麼會遭殃!”那百姓點頭,急忙向地上吐唾沫,今年雖然比去年更冷了一些,但是開墾了更多的土地,一定不會遭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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