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搞這麼大動靜,目標是誰?(2 / 2)

其餘門閥子弟使勁的揉眼睛,不敢置信的道:“為什麼是這個價格?”這公開出售的價格哪裡是十倍的價格,根本就是原價。

一個門閥公子惡狠狠的伸手揪住了那掌櫃的衣領,厲聲道:“好大的狗膽,竟然連本公子的錢都敢黑,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嗎?”

那掌櫃鎮定的道:“小老兒知道你一定是某個外地門閥的公子哥兒,身份尊貴,小老兒怎麼敢對你們不恭敬?”

一群門閥子弟互相看了一眼,竟然早早的被看破了身份?那五哥輕輕的拍那揪著掌櫃衣領的門閥子弟的手,低聲道:“老七,且聽他說。”那老七也察覺了異樣,鬆開了手。

那米鋪掌櫃慢慢的整理著衣襟,道:“實話與你們說,這糧食價格早已恢複正常,再也沒有十倍糧價了。”

那五哥沉聲道:“為何如此?”

那米鋪掌櫃眼角透著悲傷:“十倍的糧食價格隻維持了五天,刺史老爺就下令糧食價格恢複正常了。”

一群門閥子弟如遭雷擊,五天就恢複正常價格了?搞毛啊!這不是朝令夕改嗎?刺史老爺會不會當官啊,再怎麼也要堅持半年啊。

一個門閥子弟大聲的狂吼:“不可能!不可能!”衝出了鋪子,在街上又尋了一家米鋪衝了進去,卻依然是那正常的售價。他將整條街上的米鋪儘數都看過了,大米的價格就是正常的價格。

那門閥子弟張開雙手對著天空怒吼:“我怎麼回去交代!”隻覺天旋地轉,費了老大的力氣將家裡的糧食運到了荊州,沒想到竟然隻是平價而已,這是什麼狗屎事!最重要的是怎麼向閥主交代呢?閥主會不會認為他們幾個私吞了巨額的財產?

一群路人經過,紛紛看著他。他毫不在意,大老遠從司州運來,一路人吃馬嚼,住宿費高速公路費花了不少,卻隻是平價出售,不,哪裡是平價出售,米鋪老板肯定看準了他們不可能在原路帶回去,定然還要壓低價格的,這一進一出簡直是虧大了,如此噩耗之下誰還在乎其他人指指點點?

那五哥看了一眼那發癲的同伴,感同身色,王八蛋啊,這回被荊州刺史坑慘了!他惡狠狠的看著那米鋪老板,嘶啞著嗓子冷笑道:“你是賺的盆滿缽滿了。”五天的十倍價格足夠米鋪老板發橫財了。

那米鋪老板一聽,淚水嘩啦啦的就下來了:“發財?老夫一文錢都沒有賣出去!”忽然直接米價跳起了十倍,哪個百姓能夠毫不猶豫的去買?一群百姓毫不猶豫的去買了大量的芋頭,想著等到沒了芋頭吃,地裡沒了野菜,實在是熬不下去了再買十倍價格的大米,結果不等百姓吃完芋頭米價就恢複了正常,這米鋪一文錢的高價大米都不曾賣出去。

一群門閥子弟長歎一聲,搖搖晃晃的回了客棧,這回真不該來荊州啊,這黑鍋背大發了。幾人臉色慘白的站在幾百輛驢車前,看著大米再也不是看著銀子,而是看著燙手的山芋。

有陌生男子走了過來,客客氣氣的道:“諸位可是從外地來荊州賣米的客商?”

一群門閥子弟有氣無力的點頭,這是某個米鋪的老板跑來壓低價格收米了?不知道是原價的三成還是四成,這回真是虧到了姥姥家了。但若是不賣,難道還能再帶了回去?且不說一路的花費,隻說這來的時候僥幸平平安安沒有遇到盜匪,回去的時候也能這麼平安?

那陌生男子笑眯眯的道:“在下向德寶,願意以市價的九成收購這些大米。”

一群門閥子弟大喜,九成?這個價格簡直是雪中送炭啊!好歹沒有虧到姥姥家!

那五哥皺眉打量著那向德寶,一言不發。

一群門閥子弟急了,悄悄的扯那五哥的衣角:“五哥,這個價格不錯。”九成啊,幾乎就是市價了,再也遇不到這麼高的價格了。

那五哥沉默不語,忽然笑了:“若是金某沒有猜錯,閣下應該是朝廷的人。”幾個門閥子弟一怔,立刻安靜了,轉身盯著那向德寶,見向德寶隻是微笑,並不否認,眾人都是一驚,朝廷的人來找他們乾什麼?

一個門閥子弟陡然醒悟了,顫抖著道:“原來如此!我們中了胡刺史的圈套!”

“胡刺史故意下令米價提高十倍,這荊州之外各地門閥貪圖高價,紛紛運輸大米進入荊州,而胡刺史待消息傳出五日,各地門閥賣糧的車隊已經出發之後立刻恢複米價,而各地門閥不知,這糧食自然就源源不斷的進入了荊州……”

那門閥子弟渾身顫抖著看著那向德寶,荊州米價漲了十倍的荒唐事從頭到尾都是荊州刺史的圈套,就是為了把外地的糧食騙入荊州。他倉皇的道:“這荊州糧食豐收是不是也是假的?是不是今年絕收了?不然胡刺史何以要用這種手段騙取各地的糧食?”

他看向其餘門閥子弟,臉色慘白的嚇人,若是他們不肯賣糧,那路上遇到的什麼什麼使者回涼會不會就假扮賊人將他們儘數殺了?

一群門閥子弟渾身顫抖,哀求著看著那五哥,快點賣了啊!

那五哥盯著那向德寶,搖頭道:“荊州糧食豐收絕不是假的。若是遇到了災年,地裡糧食絕收,且不說如此大的消息我等不可能不知道,隻說那荊州胡刺史何必隱瞞?隱瞞了有何好處?向朝廷正正經經的申報災年請求賑災豈不是更好?”

那向德寶看著那五哥,慢慢的點頭。

一群門閥子弟哪裡管得了荊州糧食到底是豐收還是絕收,拚命的催促那五哥:“快,快賣了!”管它真相是什麼,早點賣了早點回去。

那五哥笑道:“金某不知道胡刺史為什麼花了大力氣欺騙周圍的糧商,荊州向來是產糧之地,怎麼會缺糧食?但胡刺史做事很是厚道啊。”

一群門閥子弟怒視那五哥,厚道?老子被騙的好慘,竟然還說厚道?

那五哥重重的點頭,道:“厚道!真的厚道!市價的九成啊,平時糧商收購糧食也絕對不會出此高價,胡刺史用九成的市價收購我等手中的大米,是唯恐我等因為販賣大米而傾家蕩產,給我等留了利潤,我等這次運糧食進荊州雖然沒有賺到大錢,但是九成的價格之下扣除了來回的路費,隻怕比在家鄉賣給糧商還要稍微多一些。”

那五哥慢慢的道:“這一趟出行總算是沒有虧本。”

那向德寶笑了,輕輕地鼓掌:“說得好。”他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上麵簡單了寫了幾行字。一群門閥子弟匆忙看了一眼,大致是荊州刺史府衙按照市價的九成價格收購了大米若乾,以此為憑,落款還蓋著荊州刺史的官印。

那向德寶笑著道:“有此憑證,你們不用擔心回到了門閥受人壞人和責備。”荊州刺史府衙強行收購糧食,門閥中人再憤怒也隻能認了,絕不會認為是押運糧食的門閥子弟私吞了錢糧。

一群門閥子弟欣喜極了,兩眼放光:“胡刺史果然是厚道人也!”有了這張憑證他們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回家了。

那五哥笑了,搖頭道:“金某的糧食不賣。”一群門閥子弟看那五哥的眼神簡直是在看瘋子,荊州刺史又給麵子又給裡子,你公然與荊州刺史作對,不要腦袋了?

那五哥認真的道:“金某這幾百輛驢車的糧食儘數送給了胡刺史。”

那向德寶眼中精光一閃,道:“哦?”

那五哥恭恭敬敬的鞠躬道:“胡刺史才德兼備,在下金渺很是佩服。在下僥幸略通文墨,毛遂自薦願為胡刺史效力,還望兄台為之引薦。”

一群門閥子弟呆呆的看著金渺,沒想到金渺竟然如此的果斷。

……

江夏,幾十艘船停在了岸邊。

一個英俊的公子在船頭負手而立,江上沒有風,但那徹骨的寒意卻滲入了他的骨髓。

他默默的想著:“本公子被胡問靜騙了!”

隔壁的運糧船已經開始卸貨,幾個衙役指揮著仆役將一袋袋的大米過稱,然後抬上了馬車。船上的老板大聲說著:“價格不錯,明年我還會再來。”

那公子冷冷的望著那人,江夏郡府衙願意出市價的八成購買遠道而來的糧食,船運比較省錢,哪怕空船返回,這八成的市價也已經有了相當不錯的利潤了。可是他想到自己的所有計劃儘數落空,憤怒的不能自已。

“來人,回去。”那公子厲聲道,賣糧食?那胡問靜造謠吸引如許多的糧商到荊州賣糧食定然有重大理由,本公子就是不賣!本公子的美妙的計劃成了井中月,你的計劃也必須變成了水中花!

運糧船慢慢的離開了碼頭,在江中慢慢的扯起風帆,水流而下。

岸上,幾個衙役隨意的看了一眼,一點都不在意,每天都有那麼幾個因為賺大錢的夢想破滅而發飆憤然離開的人,他們早就見慣了。

……

江陵城中的某個小宅院內,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著芋頭。家裡其實還有很多大米,在米價恢複正常的時候他們跑去買了許多回來,可是這些大米都被嚴嚴實實的處理好埋在了院子的一角。

一個男子一邊大口啃著芋頭,一邊道:“雖然米價正常了,但是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漲,我們多吃芋頭,稻米留在以後出亂子的時候吃。”

一家人都點頭,會出什麼“亂子”?大家都不知道,但是家裡有大米比什麼都讓人安心。

一個婦人道:“若是吃膩了煮芋頭,我就換個作法。”她想過了,雖然芋頭放久了就變硬了,但是她可以做湯作羹啊,硬是難免的,但和野菜相比肯定好吃多了。

荊州地界之內認為荊州刺史提升米價必有原因的人數不勝數,無數人儘力吃不值錢的不耐存放的芋頭,將耐存儲的稻米仔細的收藏好,防備不可知的危機。

……

荊州刺史府衙之內,胡問靜心情好極了,三百萬斤芋頭終於全部賣出去了。

錢不重要,抄沒了八大門閥的她哪裡還會缺錢?重要的荊州百姓吃了三百萬斤芋頭,也就是節省了三百萬斤的大米或者野菜。從宏觀上說,荊州百姓因此多了三百萬斤的糧食儲備,在這個氣溫越來越低的狗屎時代,還有比老百姓家裡多了糧食儲備更好的事情嗎?

胡問靜止住了笑,仔細的權衡,三百萬斤野菜和稻米聽著龐大,其實平均到每個人的時候算不了什麼,這次的“全民吃芋頭”隻是一個美好的開始而已。

她看著在一邊認認真真的寫大字的小問竹,心中琢磨著,怎麼鼓勵百姓自發的種植芋頭呢?用芋頭代替田稅是不是能夠激發百姓種芋頭的熱情?

胡問靜輕輕地搖頭,三百萬斤芋頭已經讓她差點瘋掉了,若是整個荊州廢棄水稻全民種芋頭隻怕反而是一場大災難,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必須慢慢來,掌握好分寸。

或許可以讓各州縣的官田種一部分芋頭,豐收之後也容易分食。不過這個方案隻怕要精確統計人口了,芋頭種少了可惜,種多了浪費。這芋頭終究不耐存儲啊。

賈午在幾張案幾前走動著,認真的教著一群小孩子寫字,偶爾轉頭看到了沉思中的胡問靜,她心中一動,輕輕地走開幾步到了胡問靜跟前,低聲問道:“你搞出這麼多花樣隻是為了讓外地的糧商運稻米進荊州?”她雖然不知道胡問靜為什麼這麼看重囤積糧食,但從胡問靜進入荊州以來的所有事情看,胡問靜就是一直在為了囤積糧食而努力。她有些不解,這荊州雖然剛經曆了一場大水,很多人流離失所,餓殍遍野,但是從整體而言荊州並不缺乏糧食,能夠一年種植兩季水稻的荊州若是還缺乏糧食,那麼其他地方還怎麼活?

胡問靜愕然盯著賈午,道:“不,吸引外地的糧商進入荊州那隻是順便而已,我隻是想知道誰是敵人誰是自己人。”

賈午呆住了,胡問靜的思路太跳脫了,她又一次沒有聽懂。

……

洛陽。

一個太監沉穩的喝道:“退朝~”一群公卿慢慢的走出了大殿。

張華故意落後幾步,看著司馬亮從他的身邊目不斜視的經過,心中很是驚訝,發生了什麼事情?今日上朝之後司馬亮看他的眼神很是不對頭,好像看著大仇人似的。

張華轉頭看著四周的大臣們,有人對著他淡淡的微笑點頭,有人卻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更加的不解了,他什麼時候得罪了這麼多人?

張華仔細的回想,怎麼也想不出來自己做了什麼事情。

大殿外晴空萬裡,陽光將世界照的透亮,仿佛整個世界沒有一絲的陰暗。可是張華卻渾身發冷,好像掉進了黑暗的陷阱之中。

為什麼他有一種整個朝廷的官員都在針對他的感覺?他到底做了什麼了?

前方幾十丈外,司馬攸和衛瓘慢慢的走出了紫禁城,兩人與司馬亮等王侯行禮道彆。司馬亮鐵青著臉,低聲道:“以後關於荊州的所有事情都不要在朝廷中提起。”司馬攸點頭:“是。”司馬亮這才滿意的擠出了一絲微笑,上了馬車。

司馬攸和衛瓘看著司馬亮以及一群司馬家的王侯的馬車離開,又轉頭看了一眼紫禁城內,遠處,張華呆呆的站立著,隻有幾個手下陪伴著他,很有些手足無措和無依無靠的感覺。

司馬攸和衛瓘對視一眼,搖頭歎氣,這回被耍了,胡問靜將米價提高十倍的目標竟然是分裂他們。

衛瓘低聲道:“張華不能下台。”張華是有治理天下的才華的,若是就這麼被趕下了台就太過可惜了。

司馬攸點頭,又苦笑:“隻怕張華的日子不好過了。”

兩人一齊再次無奈的搖頭。

荊州的新消息傳來,誰都知道了胡問靜提高十倍的米價是想要吸引各地糧商進入荊州了,司馬亮等王侯立刻感受到了被打臉的痛苦。

他們前腳說胡問靜隻是一個肆意妄為的腦殘菜鳥,開宴會鄙視那重視胡問靜的張華,後腳就發現胡問靜不蠢,很有陰謀詭計,這讓剛剛很優雅的打了張華的臉的司馬家王侯們如何自處?

這是典型的被張華反打臉!還是打的嘭嘭響的那種。

司馬亮等王侯無法接受自己被一個寒門出身的張亮打臉,再也不想提及荊州、胡問靜,以及張華。隻要這三個討厭的東西不存在了,他們就沒有丟臉過,沒有被打臉,依然智慧過人。

司馬攸和衛瓘歎氣,這回真是被胡問靜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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