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什麼!胡問靜叛變了!(2 / 2)

司馬亮又一次打開了布簾,冷風吹過,他因為憤怒而漲紅了的臉感到了清涼和舒適。他放下布簾,其實就算沒有這句話,他又能管哪個宗室?司馬家兩三百個宗室遍布整個大縉的天涯海角,除了司馬炎的幾個兒子,有幾個人留在洛陽了?他難道還能管司馬炎的兒子不成?

司馬亮冷冷的想著,他這幾年最快樂的一刻就是看到司馬炎發現他也在逼迫他退位的幾十個宗室子弟之後神情複雜無比的那一刻了。

“司馬炎你這個小畜生敢對你四叔不恭敬,你四叔就要你後悔一輩子!”司馬亮暢快的想著,高興了許久才想到他此刻的重點是如何擊潰司馬攸和衛瓘的聯合,進一步從幾十個宗室子弟之中奪取皇位。他毫無頭緒,隻覺缺少臂助,司馬攸有衛瓘,司馬炎有賈充,他有什麼強有力的臂助?難道張華?

司馬亮冷笑一聲,就那小心眼的、來自寒門的、長得醜陋的、走了狗屎運瞎貓遇到死耗子的張華?論文才,他遠勝張華,論軍方,張華比他還不如,他至少有衛將軍的頭銜在,張華與軍方P的關係都沒有,那麼他要張華何用?

司馬亮皺眉,是不是看看能夠拉攏杜預和劉弘中的一個?大縉朝這兩個外姓人屬於現在最強有力的軍方大佬了。

馬車停住,車夫恭恭敬敬的道:“殿下,已經到了汝南王王府了。”

司馬亮哼了一聲,打開布簾,且看到府邸前有一個人披著厚厚的風衣,背後高高的鼓起,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的詭異陌生人。

司馬亮一怔,瞬間想到荊軻,立馬就放下了布簾,該死的,難道司馬攸決定派刺客殺了他?護衛呢?那些護衛為什麼不護駕?

那詭異陌生人歡快的叫著:“哎呀,汝南王殿下回來了!”

司馬亮定了定神,聽聲音是個女子,他抹了一把額頭嚇出的汗水,心中震怒,誰忒麼的敢嚇唬本王?他打開了布簾,憤怒的下了馬車,厲聲道:“你是誰?”

那個女子哀怨的道:“汝南王殿下難道忘記了故人?當日一彆,汝南王殿下的英姿時刻在我的心中纏繞,一日不敢或忘。”

司馬亮陡然一驚,難道是風流債來了?

那個女子慢慢的解開嚴嚴實實的風衣,露出臉,司馬亮一瞅,又是一驚,失聲道:“胡問靜!”

胡問靜燦爛的笑了:“正是我胡問靜啊。”用力的捂住臉,大聲的哭泣:“沒想到汝南王殿下竟然還記得我這個小女子,我實在是太感動了,嚶嚶嚶~”

司馬亮怎麼會忘記胡問靜?大縉朝就這麼一個女官,還是隻會殺殺殺的女武將,他怎麼可能忘記?他微微皺眉,做夢也沒有想到胡問靜會跑到他的府邸門口來。

司馬亮負手看著胡問靜,冷冷的道:“你找本王何事?”胡問靜應該不是來刺殺他的,因為就算司馬炎殺了他也不可能翻盤,司馬炎已經徹底完蛋了。

胡問靜捂著臉的手飛開的放下,燦爛的笑著:“汝南王殿下,我當然是來給你送禮啊。”她向某個角落招手,有人拎著一個大大的竹籃走了過來,竹籃上蓋著厚厚的布。

胡問靜看著司馬亮的眼神之中滿是燦爛的星星:“胡某為了能夠見到汝南王殿下,其實從昨夜就在這裡等待了,可是卻不敢打攪,唯恐汝南王殿下不記得我了,到了今日我鼓起了全部的勇氣,懷著不成功就成仁的決心,這才走到了汝南王殿下的麵前,沒想到汝南王殿下一眼就認出了我,我實在是……嚶嚶嚶!”

司馬亮轉頭看汝南王府前的一群護衛,護衛頭目快步到了司馬亮身邊,附耳道:“胡問靜昨夜半夜就來了,我們見她一直老老實實的在風中獨立,不知道有什麼企圖,不敢驚動了殿下,今日殿下上朝的時候她躲在角落不敢出來,一直在那裡吹著寒風,被凍暈了好幾次,直到剛才才緩過勁來……”司馬亮緩緩的點頭,胡問靜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竟然在他的府邸前誠惶誠恐的凍暈了過去,他心中還是有些得意的。

那護衛頭目緩緩退下,不露痕跡的給了胡問靜一個不負所托的眼神,收了你的銀子,肯定要替你編造一些好話的。汝南王府邸前的一群護衛板著臉,心中很是高興,胡問靜給的銀子可不少,不過就是胡說幾句“昨夜就到了”,“暈倒了好幾次”之類無足輕重的“卑躬屈膝”之語,算不上背叛了汝南王,這錢掙得真是賞心悅目了。

司馬亮輕輕地咳嗽一聲,胡問靜的姿態放得這麼低,他也不能太嚴肅了,柔和的道:“胡刺史且進去說話。”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於情於理隻能請送禮的胡問靜到府邸裡稍坐。

胡問靜跟著司馬亮進了汝南王府邸,兩人分賓主坐下,胡問靜一伸手解開了厚厚的披風,披風內果然鑽出了小問竹。

胡問靜認真的道:“汝南王殿下是本朝第一重臣,對國家社稷有無法言語的貢獻,沒有汝南王殿下就沒有大縉朝,沒有汝南王殿下就沒有大好河山,沒有汝南王殿下就沒有這平安喜樂的大縉天下,胡某能夠得見汝南王殿下,實乃三生有幸,嚶嚶嚶~”

司馬亮隨意的聽著,胡問靜態度這麼謙卑究竟是為了什麼?

胡問靜道:“胡某一直仰慕汝南王殿下,卻苦於沒有機會與殿下一晤,今日能見殿下一麵,吾願已了。”揮手,那拎著竹籃的手下急忙將竹籃恭恭敬敬的捧了出來。立刻有司馬亮的護衛接過竹籃,唯恐裡麵有什麼危險的物什,小心的打開厚布看了一眼,瞳孔立馬收縮了,失聲道:“這是……”

司馬亮臉色微微一沉,身為司馬家的王侯什麼東西沒有看到過,至於如此大驚小怪顯得沒見識嗎?他淡淡的問胡問靜:“胡刺史送了什麼厚禮,本王那沒有見識的護衛都嚇住了。”他想了一下,那個護衛不應該是見了貴重物品嚇住了,而是見了低賤之極的物品呆住了,想想便是了,這世上哪有送禮用竹籃裝的?司馬亮心中恥笑,胡問靜最近這一兩年見風就長,從小乞丐成了一方諸侯,但是這小乞丐的本性依然沒有改,以為送禮就是送一籃子雞蛋或者泡菜了。

他咳嗽一聲,想著是該將一籃子雞蛋砸在地上,還是客客氣氣的回禮一箱子綢緞打胡問靜的臉?

那汝南王府的護衛拎著竹籃到了司馬亮的麵前,司馬亮心中更是有數了,若不是這一籃子東西實在是特殊了一點,護衛至於很失禮的破不接待的讓他過目?

司馬亮搖手,哪有當場看彆人的禮物的道理?他隻是淡淡的喝著茶,想著怎麼打發胡問靜滾蛋。

胡問靜很是識趣,恭恭敬敬的道:“胡某今日能得見汝南王殿下,此生無憾矣。”告辭而去。

按理,司馬亮肯定要還禮,還要送客人出門,但是想到胡問靜在荊州的胡作非為讓他出了醜,今日又送了一籃子雞蛋什麼的垃圾東西,司馬亮甚至都懶得站起來送客,隨意的拱了拱手就算道彆。

等胡問靜出了汝南王府,司馬亮這才大笑出聲:“來人,把那一籃子東西拿過來讓本王見識一下,究竟是一籃子雞蛋還是一籃子辣白菜。”回頭就把這事情宣揚出去,一定要惡狠狠的把胡問靜踩到了泥地之中,方能一泄心頭之恨。

那護衛急忙端了竹籃,小心翼翼的放在案幾上。

司馬亮見了那護衛小心輕放的模樣,更是確定了裡麵是一籃子的雞蛋,笑著道:“本王還是厚道了,剛才應該一腳踢翻了這一籃子雞……”

那護衛肅穆的將厚布掀開,手臂用力的甩過了肩膀,仿佛在掀開一個絕世珍寶。

司馬亮繼續說著“……一籃子雞蛋……”眼前的籃子中碧綠一片。

他一怔,不是雞蛋,竟然是蔬菜?更想笑了,可笑容剛到了嘴角,卻猛然停滯,他的眼睛陡然睜得大大的,失聲道:“韭菜!”慢慢的伸手拿起一顆韭菜,細細的看著,那碧綠的葉子,那細細的杆子,不是韭菜還能是什麼?

一邊的護衛顫抖著道:“是,這是一籃子韭菜!”

司馬亮死死的盯著那一籃子韭菜,很是清楚為什麼那護衛的聲音要顫抖了。

這一籃子韭菜在春天撐死也就值了一兩文錢,可是在這寒風淩厲的十一月底,這一籃子韭菜的價格無法估量。

當年石崇從荊州劫掠歸來,自稱洛陽首富,與王愷鬥富,石崇在冬天拿出了碧綠的韭菜碎末米粥,王愷與一群赴宴的賓客震驚的一塌糊塗,隻覺石崇真是富甲天下,大冬天竟然還能拿出韭菜,後來才知道石崇隻是用韭菜根和麥苗摻在一起冒充韭菜而已。這冬天新鮮的碧綠的韭菜的珍貴可見一斑。

司馬亮盯著這一籃子韭菜,倒是不驚訝這一籃子韭菜的珍貴,再珍貴的禮物他都收到過,他驚訝的是胡問靜為什麼要跑來費心費力的討好他。用P股想都知道胡問靜搞到這一籃子韭菜是極其的不容易的,為什麼胡問靜要在他的府邸門口苦等一日一夜送禮呢?

司馬亮輕柔地撫摸著碧綠的韭菜,就像撫摸著美人的肌膚,心中卻沒有一絲的綺麗。所謂的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胡問靜送了大禮給他是必然有所求的,她想要求什麼呢?論官職,胡問靜在因緣際會之下幾乎到了人生的巔峰,四品的荊州刺史,五品的折衝將軍,她難道還以為她能更進一步?荊州刺史和折衝將軍中任意一個職務給了旁人,那人做夢都會笑醒。馬隆一條老命都要送在西涼了,也不過是一個五品的平虜護軍而已,在文官職銜上更不過是一個五品的西平郡太守而已。胡問靜若是以為自己還能繼續高升,那這自知之明也就隻有“不夠一帆風順,不然就得了大滿貫的楊天寶”可以相比了。

司馬亮不信胡問靜這麼蠢,這世上除了皇室宗親之外就沒有比胡問靜升官更加快的人了,胡問靜絕不是沒有兩把刷子的。

那麼,胡問靜在大冬天千裡迢迢的從荊州跑到洛陽找他是為了什麼呢?

司馬亮的心忽然怦怦的跳,他有了一個讓人無比興奮的答案。胡問靜大老遠跑來在門口喝西北風也要送禮與他,會不會是想要抱他的大腿?

司馬亮穩住心神,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水,熱茶不知不覺已經涼了,在大冬天喝入嘴中能夠感到一股涼意直入心扉,但這股涼意讓司馬亮更加的清醒,以及興奮。

司馬亮細細的琢磨,在朝廷為官,要麼血統好,出身超級豪門,比如他;要麼才華好,文采非凡,比如他;要麼背後有靠山,比如他……哦,這次不是他了,應該說比如賈充,比如胡問靜。

這大縉朝之內,胡問靜還有靠山嗎?

司馬亮笑了,沒有。他又拿起了茶盞喝了一口冰涼的茶水,舒服的打了個寒顫。

司馬炎和賈充以為可以讓胡問靜成為幾個兒孫輩安穩過一輩子的倚靠,可是胡問靜同樣想要找一個可以富貴連綿的倚靠啊。

這大縉朝之內,哪一個倚靠比皇族更好?哪一個倚靠比即將登基的皇帝更好?

司馬亮捋須而笑,胡問靜的行為說穿了一文不值,良禽擇木而棲,胡問靜隻司馬炎和賈充完蛋了之後想要攀上新的高枝,而她在滿朝文武之中東挑西選,終於選定了他。

司馬亮得意的笑道:“有眼光!”司馬伷一死,夠資格當皇帝的除了他還能是誰?

司馬亮大笑了幾聲,不僅僅因為胡問靜有眼光,更因為胡問靜彌補了他的短板。

司馬亮在軍中沒有威望,可是胡問靜有啊。胡問靜的威望可能稍微有些遜色,這涼州、並州、荊州三次大戰都有些撲朔迷離,水分很重的味道,但是打仗就是打仗,打贏了就是打贏了,軍功就是軍功。在最近這些年軍中還有誰比胡問靜的名頭更加響亮?若是再考慮到胡問靜與馬隆交往密切,與劉弘同屬司馬炎一係,他若是拉攏胡問靜為羽翼,是不是代表可以同時拉攏到馬隆和劉弘呢?

司馬亮的心跳的更加的快了,若是有了手握兵權的馬隆和劉弘作為羽翼,他還在乎衛瓘個P!這天下他不做皇帝都說不過去了!

司馬亮努力的搖頭,是不是想的太美好了,胡問靜會不會是分散撒網,全麵投資,給洛陽的司馬家的王侯們都送了韭菜想要抱大腿?雖然這點小心思司馬亮能夠允許,但是局麵就不那麼的堅固穩定了。

“來人!”司馬亮喝道,必須立刻搞清楚胡問靜的韭菜到底送了多少人。

一個時辰之後,各路消息都彙總回來,整個洛陽除了汝南王府竟然就沒人回到胡問靜悄悄的回來了,更不用說送韭菜了。

司馬亮大笑:“天助我也!”

第二天,金鑾殿。

司馬亮板著臉走出序列,嚴肅的道:“荊州刺史胡問靜……”

一群司馬家的王侯轉頭看司馬亮,不是說不許提這個該死的名字嗎?

張華茫然看司馬亮,難道司馬亮發現胡問靜的厲害了?平心而論,張華對胡問靜在荊州虛晃一槍假裝提高糧價,卻又平價收了各州無數的糧食的手段還是很滿意的,雖然這種手段在道德上很有瑕疵,君子不取,但是已經算是他可以接受的政治手段了。

司馬亮繼續道:“……胡問靜誅殺荊州叛逆有功於社稷,當有封賞……”

滿朝文武死死的看著司馬亮,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賈充失聲道:“不好!”

滿朝文武瞬間反應過來,看司馬亮的眼神立刻變得詭異無比。該死的,作為司馬炎和賈充的最後一步棋的胡問靜竟然投靠了司馬亮?

司馬亮得意的轉頭看諸位大臣,是不是封賞胡問靜完全不重要,重要的隻是找個借口說清楚胡問靜其實是他的手下,之前他錯誤估計了胡問靜的能力完全是他的煙霧彈。

賈充麵如土色,搖搖晃晃,身邊立刻有官員同情的扶住了賈充,嫡係手下要跳槽,要退休的老上級晚節不保,換成誰都搖搖欲墜了。

賈充眼睛發直,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實在是太不可能了,司馬亮竟然真的上鉤了,這司馬家的廢物個個不帶腦子的嗎?

司馬亮捋須而笑,贏得太漂亮,這個時候必須謙遜,尤其不能看張華,不然顯得他心胸狹隘。

皇宮之中,退位的太上皇司馬炎悠閒的抱著皇帝司馬遹看著院子中的枯枝殘葉:“可惜,竟然沒有雪。”若是有雪,胡問靜像個雪人一樣投靠司馬亮肯定更加的逼真。

他輕輕的拍著小司馬遹,低聲道:“朕的小皇孫啊,你的位置終於要坐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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