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何以鄙視司馬家的王侯?(1 / 2)

汝南王府。

數百個官員坐在花園之中凍得渾身發抖, 搞不明白司馬亮是不是腦殘了,大冬天請人赴宴竟然讓賓客坐在露天喝西北風。

某個司馬家的王侯冷冷的道:“四爺爺是不是得了瘋癲之症?”周圍好些人低笑,冬天露天請客的行為不是瘋癲了還能是什麼。

司馬乾冷笑著:“老夫倒要看看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沒想到司馬亮不顯山不露水, 在眾人都以為他隻會吹胡子瞪眼以輩分壓人的時候突出奇兵拉攏了胡問靜,雖然胡問靜的名聲地位在朝廷袞袞諸公眼中不值一提,但是司馬亮的心機就很是深沉了。

司馬彤和司馬倫緩緩的點頭,若是不是想搞清楚司馬亮究竟想要做什麼,他們會受這悶氣,大冬天在露天吹風?早就轉身就走了。

數百個官員強忍著寒冷,等待宴席開始,早吃完早回家喝薑湯,不然明天肯定要大病一場。好幾個官員惡狠狠的看著四周, 司馬亮這個王八蛋竟然連篝火都沒安排一個,這是要凍死人嗎?有官員就機靈了,站起來團團作揖:“下官且去如廁,恕罪, 恕罪。”

數百官員惡狠狠的看著那家夥,如廁還要打報告,這擺明是個借口,仔細一想,馬蛋啊,如廁不就能進了溫暖的沒有寒風的房間之內了?再說誰規定了如廁必須一分鐘了, 老子便秘,進了廁所就不出來!

一個官員尷尬的道:“哎呀,在下也要如廁。”團團作揖。

另一個官員捂著肚子,一臉的慚愧:“老了,坐的久了就有些忍不住, 再不去就要尿褲子了。”

一群官員客氣的道:“無妨,無妨,同去,同去。”

數百官員毫不猶豫的嘻嘻哈哈客客氣氣的集體去司馬亮家如廁,至於離開了花園進了屋子之後誰管如廁不如廁。

一群司馬家的王侯看著尿遁的數百官員,心中羨慕到死,要不要放下尊嚴也去如廁更衣?

“咦,諸位怎麼走了?”司馬亮的聲音傳了過來,數百要如廁的官員隻能停下腳步,客客氣氣的與司馬亮打招呼。

司馬亮看著滿臉怨氣的司馬乾等人,再看看凍得臉色都發青的文武百官,恍然大悟:“啊,是本王之錯,本王忘記了今日天寒地凍草木不長,竟然選擇了在花園之中設宴,是本王的錯。”他重重的歎息,對著眾人作揖賠罪。

數百官員不太好發作,同時也沒搞清楚司馬亮是想做什麼,隻能笑著道:“無妨,無妨。”

司馬亮慚愧的道:“老夫今日得了一件有趣的物什,老夫見了之後忘記了如今是草木不生的寒冷冬日,因此得罪了諸位。”

數百官員聽著司馬亮反反複複的強調“草木不生”“寒冷冬日”,很是不明白這是司馬亮老年癡呆了,還是另有所指。眾人在心中飛快的轉念,臉上浮現著柔和的微笑。

數個司馬家的仆役拿著鍋碗瓢盆和一個大大的籮筐走進了花園,似乎要在花園中烹飪。

司馬亮板著臉嗬斥道:“老夫糊塗了,慢待了貴客,你們這些東西也糊塗了?這寒冷的花園之中是宴客和烹飪的地方嗎?還不退去!”

數百官員冷冷的看著司馬亮裝腔作勢,這種假裝嗬斥奴仆,然後奴仆慌慌張張的打翻了什麼器具,某個非常昂貴和珍惜,全世界都隻有三個的超級食材或者超級器具在眾目睽睽之下掉到了地上,引起無數人驚呼的裝逼套路實在是太老太丟人了,一點點新鮮感都沒有。

好些人隻覺今天真忒麼的是喂了狗了,大冬天跑到花園之中吹西北風就是為了看司馬亮顯示自己有錢?這花園中數百官員誰不是有錢有勢,你想要鬥富,好啊,老子奉陪!

有一些人隻覺手腳冰涼,再不會回到溫暖的室內說不定要發燒,小命說不定就交代了,為了能夠早點回家,眾人開始咳嗽,清嗓子,活動手腳,就等著那些司馬家的仆役打翻了鍋碗瓢盆露出了絕世奇珍,大家夥就滿懷感情的驚喜的叫嚷:“啊!這不是秦始皇用過的馬桶嗎?”

在數百個官員的期待之下,司馬家的仆役果然不負眾望的打翻了一個大的竹籃,竹籃中的物品撒了一地。

四周無數人壓根不看裡麵掉出來的是什麼,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寶,大聲的驚呼:“啊!這不是……”短短一個感歎詞三個字就透露了無限的震驚和羨慕妒忌恨,司馬亮應該可以心滿意足了,快點讓大家進入室內暖和一下吧。

四周驚呼聲四起,然後很快安靜了,數百官員終於看清了地上的物品,又爆發出了第二次驚呼:“韭菜!”地上那碧綠的細細的蔬菜不就是韭菜嗎?

數百官員看著完完整整,絕不是弄虛作假的韭菜,終於明白司馬亮為什麼翻來覆去的提“草木不生”“寒冷的冬日”了,這不就是為了突出冬天出現碧綠的韭菜的不可思議嗎?

司馬亮看著眾人的驚訝,心中得意的笑,但是僅僅是一些韭菜他至於如此高調嗎?更大的驚訝在後頭呢。他擠出憤怒的神情,嗬斥道:“廢物!這些韭菜是荊州胡刺史大老遠親自給老夫送來的,雖然不怎麼值錢,但那是荊州胡刺史的一片至誠心意,若是弄壞了,老夫怎麼麵對荊州胡刺史?”

數百官員冷冷的看著司馬亮,看來司馬亮與胡問靜果然有深深的勾結啊。

司馬亮對著眾人團團作揖:“諸位,本王招待不周,請去大廳坐。”轉頭又嗬斥一群仆役:“快去煮了韭菜大米粥給諸位賢達暖暖身體。”

司馬乾死死的盯著地上的韭菜,乾脆撿了一根起來細細的看,果然是貨真價實的碧綠的新鮮韭菜,想不到胡問靜竟然這麼有錢,全天下都沒人可以拿的出來的韭菜竟然也有這麼多。

他長長的歎息:“沒想到荊州竟然這麼富庶。”

周圍無數官員也是這麼想,重重的點頭。大縉朝冬天沒有新鮮韭菜卻又想用新鮮韭菜裝逼的人多得是,不少豪門大閥都找了老農研究怎麼才能搞出新鮮的韭菜,嘗試過不少辦法,比如在封閉的房間中點燃碳火,人為製造溫暖的氣溫,比如請歌女給韭菜唱歌助興,韭菜就會茁壯的成長,比如請了大師做法與韭菜之神溝通,諸如此類千奇百怪的辦法數不勝數,但是就沒有一個門閥嘗試成功的。各個豪門大閥看看碳火之下長出的細細的矮小的韭菜苗得出結論,加溫的道路是對的,但是想要在冬天種出碧綠的韭菜隻怕要用天量的碳火密密麻麻的擠滿每一寸空間,然後研究數十年才行,就是大門閥也吃不消這麼浪費財物的。

這胡問靜成為荊州刺史不過半年多竟然就有錢研究冬天種韭菜,這忒麼的在荊州是刮了多少錢財啊。

想到前些年石崇當刺史搶劫荊州富商後成了洛陽首富,這一次胡問靜搶劫後可以花重金培育出韭菜,這荊州真是太……咦?胡問靜沒有搶劫啊。

一群官員互相看了一眼,秒懂胡問靜提高十倍糧食價格的真相。

什麼胡問靜不懂管理地方,什麼胡問靜故意假裝不懂管理地方,然後打臉朝廷官員等等幼稚的想法儘數可以休矣,胡問靜冒然十倍的提高糧價壓根就是有深深的陰謀的!

一群官員眼中精光四射,荊州刺史用官方命令強行將荊州的糧食價格提高了十倍,百姓隻能老實的忍耐了,衣服可以不買,糧食必須繼續吃啊。胡問靜看準了飯不能不吃的真相,把官倉的糧食用十倍的價格強行賣給了百姓和糧商,然後轉手從荊州之外的糧商手中平價買進了糧食填平了官倉的虧空。官場的糧食一進一出,賬麵乾乾淨淨,沒有一絲的差錯,朝廷就是出動幾百個官員調查都查不出任何的問題,但是這九倍的差價足夠胡問靜賺的盆滿缽滿,富可敵國。

一群官員後悔極了,早知道就該去荊州當刺史的,可惜現在晚了,石崇在荊州割了一次韭菜,好不容易新韭菜長了出來,胡問靜又割了一次,這荊州必須再等三五年才能收割新一波的韭菜。

大廳之中,上千個炭盆溫暖了所有官員的手腳和心靈。司馬亮頻頻舉杯祝酒:“諸位,飲勝!”

一群司馬家的王侯看著司馬亮神采飛揚的像是已經當上了皇帝的模樣,隻覺鄙視極了。

河間王司馬顒淡淡的道:“老家夥以為勾搭上了胡問靜就能翻了天了?”其他王侯也是鄙夷的微笑,眾人隻是震驚司馬亮的不動聲色而已,不代表司馬亮勾結了胡問靜就是足以顛覆一切了。

東海王司馬越笑道:“胡問靜不過是一個刺史而已,司馬亮何以如此興奮?”胡問靜隻是一個小小的四品官,還是在朝廷之中缺乏黨羽和根基的彗星般崛起的地方官,能有多少能量?在洛陽隻怕說話都沒有資格。真不明白司馬亮為什麼高興地像是撿了幾百萬兩銀子一般。

一群年輕的皇室宗親互相看了一眼,一齊又是謙和又是飽含深意的微笑。

司馬亮等等老一輩絕對沒有資格搶奪皇位的,如今的皇帝司馬遹都要喊司馬亮曾爺爺了,這曾爺爺奪取曾皇孫的龍椅的事情說得過去嗎?司馬家的麵子往哪裡擱?

哪怕司馬家無視世人的評價,咬牙曾爺爺奪取曾孫子的龍椅了,這司馬亮今年貴庚了?司馬亮有五十幾了!五十幾歲的人能夠當幾天皇帝?有司馬炎老而昏庸在前,司馬家就不怕再出一個老而昏庸的皇帝嗎?司馬家幾十個王侯打著為了司馬家的利益,廢除昏庸的皇帝的旗號逼著司馬炎遜位,然後又選了一個五十幾歲的老頭子做皇帝,這說得過去嗎?

年輕一輩的司馬家王侯們早已統一了認識,有資格頂替司馬遹做大縉朝的皇帝的人必須是年齡小於三十歲的年輕一輩,這才是司馬家之福,這才是大縉朝之福。

因此,司馬亮司馬乾等老一輩,以及司馬攸等中年人統統沒有資格當皇帝。

司馬家的年輕一輩很確定這個意見會被貫徹執行,因為司馬亮司馬攸等人有幾人,年輕一輩又有幾人?年輕一輩的人數遠遠的超過了老年和中年一輩,人多力量大,哪裡輪到老年和中年一輩說話。

另一個角落之中,司馬乾司馬彤等老一輩王侯默默的看著司馬亮得意的笑容,互相看了一眼,笑著敬酒。放下酒杯,每一個人心中有些倉皇和緊張。平時看著腦子不太頂用的司馬亮竟然兩麵三刀,勾結了司馬炎的托孤大臣胡問靜,誰知道他有沒有與其他朝廷重臣勾結在一起?司馬亮城府如此之深,暴露出來的絕不是他全部的實力,司馬亮有沒有和劉弘勾結?有沒有和杜預勾結?有沒有和司馬駿勾結?司馬亮看似幼稚的與張華鬥氣,會不會是苦肉計?

一群司馬家的王侯微笑著喝酒,看都不看其他人。在座的其他不動聲色的王侯有沒有像司馬亮一般暗地裡早已與朝廷大臣勾結,隻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一鳴驚人的?一個個問題越想越是深刻和寒冷啊。

……

洛陽城外的某個莊園中,胡問靜打完最後一趟拳,終於停了下來,轉頭看賈充,真心地感歎:“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誠不我欺。你舒舒服服的當太子老丈人的時候馬上就要嗝屁了,現在賈家就要完蛋了,你竟然越來越硬朗了。”

賈充抖了好幾下,抱起小問竹:“爺爺給你很多很多糕餅,你去打你姐姐。”小問竹掙紮著跳到了地上,捏著小拳頭對著賈充吼:“我才不會打姐姐呢,小心我打死你!”

胡問靜得意極了,這是我胡問靜的妹妹。縱然在嚴冬之下她隻穿著單薄的練功服,但依然渾身都是汗水,必須先去洗澡換衣服。待她沐浴換衣服出來,額頭上依然冒著熱氣,小問竹細細的給胡問靜擦掉了汗水,扯好了她的衣領,又使勁的按了幾下,歡笑著:“好了,再也不會冷了。”胡問靜笑:“問竹真是好孩子。”小問竹羞澀的笑,繞著胡問靜打轉。

賈充坐在一邊喝著熱茶,今天天氣實在是很冷,哪怕馬車之中點著炭盆,依然凍得他手腳冰涼,在莊子中喝了半天的熱茶依然沒有緩過來。他微笑著,這是老了,快死了,氣血不足了。若是年輕個幾十歲,這種天氣算什麼?

他轉頭看院子裡的木樁以及地上濕漉漉的一片,他年輕時候可有這麼努力的鍛煉?有的,有的,他也曾為了出人頭地玩命的學習和練武。他精神忽然有些恍惚,想到了什麼,嘴角露出了笑容,問道:“問靜,你可支持九品中正製?”

胡問靜毫不猶豫的回答:“我若依然是乞丐,我絕不支持,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九品中正製阻擋了我的道路,我一定要推翻它。我已經是荊州刺史折衝將軍,完成了階級的躍升,若論鄉品,我和我的子孫後代定然是一品,我為何要反對讓我的子孫後代永遠當官的九品中正製?胡某拿命拚出來的富貴榮華為什麼要隨隨便便的給彆人?九品中正製萬歲!九品中正製當萬世不易!”

賈充聽著胡問靜屁股決定一切,毫無誠意毫不正義毫無廉恥毫不高大上的答案,大聲的笑:“說得好!”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