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何以鄙視司馬家的王侯?(2 / 2)

世人都以為賈家是河東著姓,賈充的父親賈逵曾經任豫州刺史,那麼賈充定然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豪門貴公子了,搞不好就像劉弘一般與司馬炎自幼相識,所以才會堅定的站在司馬炎這一邊,堅決的擁護門閥統治大縉,擁護九品中正製。可是,其實世人的這個印象是錯的。賈家是河東著姓沒錯,河東賈家有良田萬畝也沒錯,可是一個家族再有錢,不代表家族中所有人都有錢啊。

賈充的父親賈逵在河東賈家毫無地位,受家族的排擠,賈逵很小就成了孤兒,窮得叮當響,那是真窮啊,到了冬天竟然厚一點的褲子都沒有,在姐夫家借助過夜的時候,姐夫實在看不下去了,送了一條就棉褲給他,這才沒讓他凍死。所以,在世人都看重文名的時候賈逵堅決的從軍了。

賈充微笑著,神情又一次恍惚了。然後,父親賈逵就逐漸成了豫州刺史,可說是一方諸侯了。再然後,賈逵就病逝了。這一年,他十一歲。賈充笑著,父親賈逵是個好人清官,又在漢末的亂世中打了一輩子的仗,家裡雖然不算窮得叮當響,起碼他衣食無缺,不至於像父親一樣棉褲都沒有。可是,這家中真是沒有錢財啊。他雖然承襲了父親陽裡亭侯的爵位,可是十一歲的孩子能夠守住什麼?家中的仆役都沒有把他當做人看,那些父親的故交更是沒幾個人照顧他,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鄉人欺負,被仆役輕視,錢財總是莫名其妙的被鄉人占了便宜,至今他還記得有個鄰居一直受他父親照顧,卻在他父親死後口口聲聲父親將家中的田地賣給了他,於是無憑無據的就將他家的田地占住了。

賈充笑了,後來他發達了,權傾朝野,那個鄰居的全家被他砍掉了手腳做了人彘。不過……他繼續微笑著,他幼年的時候真是恨死了那些父親的故交啊,為什麼就不出來維護他呢?隻要那些有官身的父親故交出來說一句話,哪個鄰居敢奪他家的土地,哪個仆役敢侵吞他的錢財?世人都說他在守孝期間每日淚流滿麵孝順異常,以孝聞名鄉裡,那哪裡是為了哀悼父親而哭,那是因為對未來的彷徨和絕望而哭啊。家中隻有年幼的他和更年幼的弟弟,他怎麼能不哭?他哭得是自己,哭得是弟弟,哭得是人情冷暖,哭的是世態炎涼。

賈充捋須,繼續回憶著過往。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知道賈逵哪有什麼故交。曹魏的征東大將軍、大司馬曹休給朝廷尚書彈劾賈逵曰“逵性剛,素侮易諸將,不可為督”,賈逵有了曹休的這個評價,還能有什麼故交?賈充位極人臣之後回顧父親賈逵的生平,竟然覺得曹休的評價還算中肯,一心為公,義字當先,嚴於律己的賈逵“性剛,素侮易諸將,不可為督”,哪一個字錯了?若他與曹休易地而處,隻怕這評論更加的不堪。

賈充微微的笑著,所以啊,位極人臣,權傾朝野,門閥統治天下的堅定的支持者的太尉賈充其實是出身寒門的。他想著胡問靜為了自己的利益堅決支持九品中正製的言語,隻覺說到了心裡去了,他不就是這麼做的嗎?他的父親一生公正,品德高尚,死後子女被鄰居奪產,被仆役輕視,若不是他乾脆的放棄了一切真善美走上了最邪惡的道路,他隻怕早已死了幾十年了,他為了自己的子孫後代不會重蹈覆轍,不會在他死後被仆役欺淩,被刁民奪產,沒有故舊幫襯,他當然要堅決的給子女撈錢撈官位,結黨營私,堅決的支持九品中正製。他笑了笑,望著胡問靜,低聲笑著:“不過,你不會的。”胡問靜的行為可不像是簡單地要保住自己的權利和地位。

但是賈充不在意,這個狗屎的朝代毀滅了也無所謂,隻要賈家的人能夠過得幸福就好。

賈充又喝了一口熱茶,笑著。當年他調查了胡問靜的經曆之後第一時間就有了一些奇妙的熟悉感覺,胡問靜與他真是像啊,不過胡問靜的開局比他還要慘,他至少還有固定的朝廷的亭候的俸祿,胡問靜直接就是個快要餓死的乞丐了,但是胡問靜與他一樣在絕望中拋棄了一切真善美,走上了邪惡的道路,一無所有就拚儘所有。要麼就成為大魔王享受人間的榮華富貴,要麼就早死早投胎,下輩子做一顆有點陽光就燦爛的小草。

賈充看著胡問靜和小問竹打打鬨鬨,恍惚間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和弟弟賈混。他笑了笑,胡問靜果然與他一樣隻能孤單的在這狗屎一般的世道中掙紮啊。

賈充定了定神,道:“你想要更多的流民隻怕不行。朝廷的政策是抽調長江以南的原本吳國的人口充實中原,一來中原人口太少,沒有了以前的繁華,二來吳國剛剛被吞並,人心不穩,將長江以南的人口抽入中原也能稀釋吳國的造反力量。”

他知道這些事情胡問靜多半知道,但他必須解釋清楚:“司馬家的廢物們雖然心思都在爭奪皇位上,此刻無暇理會荊州,也不願意為了荊州與司馬炎起衝突,出現預料之外的變化,但是暗地裡搞點小花招不讓人口向南方遷移卻是太容易了。”不論從朝廷法令還是從朝廷大局,禁製中原人口向南遷移簡直占據了所有的道理。

胡問靜點頭,她已經猜到了司馬家的王侯不動聲色的陰了她一把。關中上萬百姓千裡迢迢的遷移到荊州是多大的動靜啊,上萬百姓所過之處可謂是路人皆知了,隻怕人人都在謠傳荊州遍地是黃金,不然怎麼會有上萬百姓從關中千裡迢迢的投奔荊州呢?這類理所當然存在的謠言之下理應有很多關中和沿途百姓起了投奔荊州的心思的,起碼司州上洛郡一帶的貧困地區會有很多快要餓死的人心動,決心去遍地黃金的荊州搏一把,在半年之內陸陸續續的投奔荊州。但到現在為止竟然一個都沒有。這其中若是沒有官府出麵強行製止那根本解釋不通。

胡問靜沉吟道:“人口隻能慢慢來,我現在最迫切的是需要給手下封官。”軍隊可以假借著仆役的名稱養著,唯一的區彆就是朝廷不出軍餉而已,她血洗了荊州門閥之後暫時不缺錢,但是一群手下都是打著“荊州刺史仆役”的名號在辦事,忠心度會不會流失且不說,這辦事的時候也很不方便,更需要擔心朝廷的正式官員到了荊州,她總不能再次殺了官員吧?前一批官員鐵了心與她做對,屁股又不乾淨,她殺起來毫無負擔,新來的官員搞不好就是被朝廷當做炮灰的寒門子弟,她若是毫無理由的殺了那些人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至於“收服那些新來的官員”這種腦殘才會想出來的主意,胡問靜壓根就沒想過,她兩輩子都沒有點亮魅力,憑什麼認為新來的官員會被她收服?她還沒腦殘到這個程度。

賈充捧著茶杯,茶水已經漸漸的涼了,這溫度剛好暖手。他道:“有點難度,但是可以試試。”吏部尚書的位置至今還空著,各方勢力都想拿下該位置,結果反而誰都拿不到。趁此機會或者還能動一些手腳,但是首要的就是胡問靜的牌子過硬,因為他的牌子已經不太頂用了。

胡問靜搖頭,在朝廷百官的眼中她的牌子差了十七八級呢。她有其他圖謀,道:“胡某直接找司馬亮要官位,要兵權,司馬亮此刻一定會以為若不給我甜頭,我一定會投靠其他人,但是不會給我太大的好處,免得像個冤大頭,多半會給我幾百士卒的兵權,再允許我推薦一些縣令之類的小官。”大縉朝的武將真是憋屈了,除了邊關的將領手中有兵馬,像胡問靜這類在大縉腹地待著的將領依然要嚴格遵守大郡衙役士卒一百人,小郡衙役士卒五十人的狗屎規矩,手下沒有一支嫡係的進隊。

胡問靜看賈充:“然後,賈太尉就公然聯係一些司馬家的王侯一起反對,司馬亮一定不願意第一次向地方伸手就被打臉,說什麼都要掙麵子,極力的辦成這件事。”

“若是運氣好,司馬亮以為這是所有司馬家的王侯聯合起來打壓他,影響他成為皇帝的重要手段,搞不好司馬亮就會玩命的辦成這事,還要加大力度,搞不好胡某不但可以推薦縣令,還能推薦幾個太守。”

賈充笑了,輕輕地搖頭:“你是真的把司馬家的人都當成了蠢材?”他認真的道:“問靜,你太看不起司馬家的一群王侯了,司馬家的人搞陰謀詭計可是一把好手。”彆的不說,司馬瑋誅殺太子司馬衷、司馬攸和諸王逼宮,這兩手玩得真是溜啊。

胡問靜認真的點頭:“是,司馬家的人真是搞陰謀詭計的一把好手,可是,成也陰謀詭計,敗也陰謀詭計。”

賈充笑了,心中很是讚同,但他沒有說話,靜等胡問靜繼續說下去。

胡問靜道:“司馬家人才很多,或者可以擴大點說,大縉朝有很多人才,豪門大閥,寒門,地方小地主,落魄的子弟,大縉朝到處都有人才。”

“漢末三國鼎立的時候謀士如雲,猛將如雨,人才輩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為何到了大縉朝卻忽然人才凋零,朝廷之中去掉一群曹魏時期留下來的老臣子就隻有一群廢物了呢?”

胡問靜笑道:“我曾言是因為九品中正製,大官的兒子繼續是大官,何必認真讀書,吃喝玩樂不香嗎?這些話隻是為了向人表達胡某是門都沒有的貧苦出身,胡某對門閥有天生的厭惡感,胡某不是任何一個門閥的人,胡某很有分析能力等等目的,吸引朝廷大臣以及皇帝陛下注意而已。”

賈充點頭,什麼時候說什麼樣的話,想在朝廷往上爬就要說上級喜歡聽的言語,胡問靜敢直麵承認當年表達出來的外表都是假的,這既是認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比較深刻,無法也無需隱瞞,也是認為她翅膀硬了,無需一味的迎合大佬。賈充笑著,胡問靜真是天生的奸臣啊,比他年輕的時候強多了。

胡問靜繼續道:“……可是九品中正製不能解釋為什麼同樣是門閥的子弟,在漢朝、曹魏的時候各個門閥都冒出了無數的人才,而在大縉朝各個門閥卻盛產蠢材了。”

她笑道:“在漢末曹魏的時候司馬家有‘司馬八達’,嘿嘿,司馬防八個兒子個個出息,如龍似虎,這司馬家的教育不可謂不牛了,沒想到司馬家奪取了天下之後教育竟然飛流直下三千尺,人才少得可憐,蠢材卻一山更比一山高了。”

“這能認為是九品中正製造成的嗎?九品中正製還能壓製皇族子弟?哈哈哈,怎麼可能。”

賈充微笑,九品中正製現在看著限製了寒門子弟的發展,但當初提出來的時候卻未必就是這個目的。

豪門大閥根本看不起寒門子弟,窮苦人家識字的都沒幾個,寒門子弟倒是有錢讀書識字了,可是識字明理就能夠與豪門大閥的子弟爭奪官位了?當官靠的是名望和推薦,有錢、讀過書,但是家族中沒人當官的寒門子弟有幾人可以幸運的得到他人的賞識而被推薦成官員?大縉朝翻來覆去的舉例無數遍的寒門子弟也能當大官的榜樣唯有張華一人而已,世人皆知有才華的左思陸機還不是隻能眼巴巴的等著貴人推薦。如此,豪門大閥有必要用九品中正製壓製寒門子弟當官嗎?

賈充出生沒幾年曹魏就執行九品中正製了,他從小習以為常,沒有細細的想過為什麼朝廷要貫徹九品中正製,此刻隨意想來無非是幾種可能而已,比如沿襲漢朝的用人製度,比如曹魏利用中正官將官員任免的權利收歸中央等等。九品中正製想要突破漢朝被門閥壟斷的“察舉製”,更全麵的挖掘人才,鞏固中央,但事實證明這突破的程度少得可憐而已,隻是幾十年就重新被門閥控製了整個朝廷。

胡問靜繼續道:“……漢朝和曹魏人才無數,而大縉朝人才稀缺蠢貨橫行,其實是司馬家造成的。”

“江山更替並不是什麼稀罕事,自古以來多少國家興多少國家亡?權臣篡位更是時有發生,三家分晉,老曹家篡位,司馬家篡位放在浩瀚的曆史之中不過是小弟而已。”

“可是司馬家的謀朝篡位偏偏弄出了新意。”

“前朝老曹家謀朝篡位,可誰敢否認這天下就是老曹家一刀一槍打出來的?若是沒有曹老板,這紛亂的天下多少人稱孤道寡?曹老板自鎮壓黃巾賊起,每一步都是在為了讓天下平靜,每一步都是真刀真槍正麵硬杠,每一步都險死還生。”

“曹老板從小小的沛縣舉兵,最終一統長江以北,這其中與漢帝有何關係?這長江以北哪一處不是曹老板打下來的?哪一處的白骨不是曹老板殺出來的?哪一處的良田萬頃不是曹老板帶人開辟出來的?”

“這老曹家篡漢取而代之,天下未必人人都心服口服,但老曹家一絲一毫都不怕,有誰不服,拿起刀劍放馬過來。”

胡問靜轉頭看著天空,沒看見太陽,隻看見白雲被北風吹得支離破碎。她笑了笑,繼續道:“可這司馬家是怎麼篡位的?”

賈充聽著這個犯忌諱,不掉腦袋都不可能的話題,隻是笑了笑,靜靜的聽著。

胡問靜道:“司馬懿先後被曹丕曹叡兩帝作為托孤大臣,從菜鳥文官培養成了一代權臣,老曹家對司馬懿可謂是極其信任了。然後呢,司馬懿一反手就利用手中的權利把幼帝曹芳架空了,把曹魏的軍權政權儘數拿到了手中,司馬家輕輕鬆鬆就篡位奪取了江山。”

胡問靜冷笑幾聲,輕輕鼓掌:“司馬家這是開辟了新的權臣篡位道路啊,隻要權力大,隻要陰謀詭計多,坐在龍椅上的人是誰完全不重要,有沒有血戰奪取江山完全不重要,有沒有實打實的軍功完全不重要,有沒有離開過京城完全不重要,隻要在這金鑾殿中動動嘴皮子,想幾個詭計,把親信安插到重要位置上,這天下就可以改朝換代了。”

胡問靜縱聲長笑:“哈哈哈哈!這哪裡是皇朝更替,這根本就是宅鬥嘛。可偏偏司馬家就是這樣奪取了天下。”21世紀那些人何必去無中生有的反派辮子戲呢,直接把司馬懿的發家史拍出來,那不就是21世紀的人最喜歡看的宅鬥宮鬥戲嗎?每一步都是陰謀詭計,每一步都在朝堂之內,再找十七八個美女更可以拍成纏綿的宮鬥愛情戲。

她轉頭看賈充,眼中閃爍著光芒:“你說,若是你是司馬炎,你是司馬家任何一個人,你是滿朝文武中的一個,你是大縉朝的百姓,你會怎麼想。”賈充捋須而笑,怎麼想?還能怎麼想?

胡問靜不待賈充回答,道:“還能怎麼想?隻會想原來謀朝篡位的核心就在京城啊,就在紫禁城啊,根本不需要大軍,不需要根據地,不需要民心,不需要為百姓做事,不需要部下跟隨,隻需要在金鑾殿中懂得奪(權)就行啊。”

她笑了:“司馬懿是這麼想的,司馬師、司馬昭是這麼想的,司馬炎是這麼想的,司馬家的幾百個王侯們是這麼想的,大縉朝滿朝公卿,無數百姓都是這麼想的。這麼想哪裡錯了?司馬家不就是這麼輕鬆的奪取了天下嗎?學曹老板橫掃六合何其艱難,又要辛苦的訓練士卒,開辟荒地,安撫百姓,又要冒劍矢之危,哪裡有司馬家的篡位之路來的輕鬆?曹老板的奪取天下道路是不成則死,董卓,袁紹,呂布,袁術,劉表,孫權,劉備,一個個天下人傑隻要在爭霸天下的道路中輸了就是立刻人頭落地,可司馬家的道路呢?一步步奪取權力,失敗了也毫無風險,官場鬥爭而已,若是到了最後權傾天下,那就不存在輸的可能了,因為所有權利早已在陰謀詭計當中奪取完畢了。司馬家奪取天下的方式簡直是無本生意啊。”

胡問靜大笑,真是對司馬家鄙夷到了骨頭裡,許久才接著道:“所謂過河抽板。司馬家靠陰謀詭計奪取了天下,難道不怕重蹈覆轍,有個司牛家司驢家也用權柄奪了軍權奪了天下?”

“所以這曹魏的中央集權製一定是錯的,萬萬不可重複。”

“司馬家治理天下必須反曹魏之道而行。”

胡問靜對司馬家過河抽板的計劃其實並不鄙視,任何一個朝代都是在前朝的基礎上反著做,前朝失敗的地方怎麼可能照著學呢?司馬家如此處理在原則上其實倒是沒錯,隻是司馬家獲得江山的方式太過奇葩,並不是在前朝的腐朽的政治大局上建立起來的新興勢力,而是一種寄生勢力。這就導致了司馬家的“反思”和“逆操作”直接不可理喻了。

“曹魏的軍權交給了權臣,司馬家就必須把軍權交給司馬家的宗室;曹魏的地方官員手中有兵,那麼司馬家的地方官員手中決不可有兵;曹魏的重臣扼守要地,那麼司馬家就必須由宗室扼守要地;曹魏講究真才實學,唯才是舉,那麼司馬家必須講究門第,非門閥不能當官;曹魏文武分家,武將與文官互不相同,那麼司馬家必須以文官掌管軍隊;曹魏廣泛吸取各種人才,司馬家就要有計劃有組織的將曹魏留下的人才儘數殺了;曹魏的朝廷之中人才無數,司馬家的朝廷之中不需要人才,越是蠢材越是受到歡迎。不如此,司馬家怎麼坐穩江山?”

“結果呢,司馬家忘記了人與人之間是互相影響的,大縉朝的門閥都腐爛了,大縉朝的士子都腐爛了,難道司馬家的子弟還能健康茁壯的成長?”

“司馬家的子弟不知不覺的受到司馬懿的影響,受到環境影響,也以為陰謀詭計才是一切,權力(鬥)爭才是一切,在京城的金鑾殿才是決定天下歸屬的地方。”

胡問靜笑了,曆史上的八王之亂將司馬家的愚蠢記錄的清清楚楚,司馬家的王侯們完全把陰狠的宅鬥當做至高真理了,她還覺得是不是曆史被扭曲了,可是在仔細研究了一群司馬家的王侯和大縉朝的貴公子之後,她發覺隻有更蠢,沒有最蠢,司馬家的人隻是這個人人以為朝廷之內政鬥就是陰謀詭計的時代的縮影。

她看著賈充,反問道:“所以,一群盯著京城,盯著金鑾殿,以為陰謀詭計就是奪(權)、就是陰狠、就是皮笑肉不笑、就是細節、就是文(字)獄、就是宴會、就是枕邊人、就是太監宮女,隻會死死的在金鑾殿上尋找對方言語的破綻,奏本的深意,官位的變化,完全不懂得正麵硬杠不懂得大局的司馬家的廢物們怎麼可能看透胡某想要什麼得到了什麼?”

賈充笑了,輕輕的鼓掌:“問靜倒是無所忌憚。”他一點都不奇怪胡問靜赤(裸)裸的蔑視司馬懿蔑視司馬炎蔑視司馬家的所有人,經曆過曹魏的老臣子誰把司馬家放在眼中了?他隻是微微好奇胡問靜竟然當著他這個司馬炎的寵臣重臣的麵肆無忌憚的蔑視司馬家的所有人。

胡問靜平靜的道:“同為奸臣,不需要客套了,此刻我們已經到了可以說真話的時候了。”

賈充微笑,認認真真的點頭,是真的到了可以說真話的時候了,此刻胡問靜對司馬炎賈充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了司馬炎賈充對胡問靜的重要性,是司馬炎賈充不能缺少胡問靜,而不是胡問靜不能缺少司馬炎和賈充。

胡問靜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她沒有司馬炎和賈充依然可以在司馬亮的手下享儘榮華富貴的。

賈充認真的看著眼前十幾歲的胡問靜,道:“我們現在可以平等的談合作了。”心中再無居高臨下的命令,再無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利用,再無擁有一切的人對一無所有的人的恩賜,再無年長者對晚輩的縱容,而是互有利弊互有得到和付出的公平的合作。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