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王侯手腳酥軟,根本沒有想過逃跑,司馬越有該死的幾萬個士卒,這大廳,不,這張宅肯定被包圍的蒼蠅都飛不出去。
一群歌女舞女一看情況知道不妙,光速躲到了一角,堅決不摻和司馬家王侯的內部糾紛。
那站在灰衣人身邊的兩個女子伸出手抬起了椅子,挪動腳步,那椅子緩緩地旋轉,灰衣人的外貌漸漸露了出來。
一群司馬家的雜牌王侯不約而同的躬身行禮:“參見東海王殿下。”態度好一些,說不定能夠在宗人府待一輩子,雖然屈辱是難免的,但是至少留住了性命,若是運氣爆棚還能遇到大赦或者絕地翻盤。
那抬著灰衣人的兩個女子的腳步聲停了,那灰衣人的椅子正對著躬身行禮的眾位王侯麵前,冷冷的看著眾人,一聲不吭。
眾位王侯堅決的保持躬身行禮,這是司馬越在猶豫殺了他們還是放了他們,態度必須要一萬倍的恭敬。好些王侯後悔了,怎麼能站著躬身行禮,應該跪下的啊,但此刻忽然跪下好像也不是很妥當。
一群王侯極慢極慢的抬頭,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容,一句話在喉嚨中打滾,“司馬家的人不殺司馬家的人”,沒想到一抬頭看到坐在那裡冷冷看著他們的竟然是個陌生的瘦弱女子。
一群王侯一怔,難道這個女子是司馬越的王妃?眾人小心的看四周,並沒有見到其他人,有王侯飛快的思索,方才那句“若是不答應,你們又想怎麼樣”,仿佛是個女子的聲音,難道根本就沒有司馬越,而是這個該死的女人?
一群王侯挺直了胸膛,有人滿臉通紅大聲喝罵:“剛才哪個王八蛋說司馬越來了?”嚇得大家成了一條狗,必須出來道歉。
有人臉色鐵青,憤怒的哼了一聲,方才的醜態竟然被一個陌生的女子看到了,厲聲道:“來人!”這個女人不管是誰,必須拖出去殺了。
大廳外靜悄悄的,彆說仆役急忙跑過來的腳步聲了,什麼聲音都沒有。
一群王侯反應過來了,臉色再次大變,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能夠若無其事的從他們的手下中進入大廳的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某個王侯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客客氣氣的問道:“看姑娘麵生的很,不知道是誰家的大小姐?”
那灰衣女子冷冷的看著眾人,彈響指,兩個抬椅子的女子微笑了,轉身去拿碗。
一群王侯鄙夷的看著那灰衣女子,這是要“愛妃”喂葡萄了?庸俗,低級,毫無創意!
更有王侯鄙夷的想,為什麼搞來搞去都是葡萄,有本事喂藍莓啊,都欺負葡萄便宜是吧。
一個抬椅子的女子刷出一碗拌麵,夾起大大的一筷子,麵條拖得賊長賊長的,慢悠悠的喂到了那灰衣女子的嘴裡,那灰衣女子努力吸溜著,麵條太長,吸溜了半天還在努力。
一群王侯眼珠子都瞪了出來,哪裡冒出來的神經病!
那灰衣女蛇精病終於吸溜完了麵條,擦乾淨了嘴巴,抬頭看著眾人,驚訝的道:“你們不認識我?我不就是那個你們想要千刀萬剮的胡問靜嗎?”
一群王侯臉上的不屑鄙夷嘲笑禮儀性微笑儘數凝固,死死的盯著那個女子,有人吃吃的道:“胡……胡……胡……胡……”
那個灰衣吃麵女蛇經病女子仰起頭,燦爛的笑:“看我的嘴型,胡問靜!”
正是胡問靜。
一群王侯驚恐的看著胡問靜,比看到司馬越更加的恐怖一萬倍,胡問靜不該是在洛陽提心吊膽的準備與勤王大軍決戰嗎?怎麼跑到勤王大軍的大本營來了?又怎麼跑到滎陽來了?這忒麼的不科學!
有王侯心中起疑,你說是誰就是誰啊,我們又不認識胡問靜,萬一你是張閥的某個調皮貴女吧?
一個司馬家的王侯卻深信不疑,這世界除了胡問靜能夠不吃葡萄吃麵條,哪個門閥的貴女如此腦殘?他惶恐之下心中陡然靈光一閃,胡問靜不可能帶了幾萬人進滎陽城,所以不可能包圍住了張宅,頂多派了手下守住了大廳的幾個入出口。他猛然衝向與胡問靜方向相反的一側的窗戶,隻要他跳出了大廳,胡問靜難道還會跟著跳出來?大廳中還有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呢,他就不信胡問靜會因小失大。
那個司馬家的王侯用儘全身力氣奔跑著,雙腳這輩子沒有這麼有力過,身體這輩子沒有這麼輕飄飄過!他瞬間就到了窗戶邊,滿懷著奔向新生的激動落到了地上,滴溜溜的滾著,一具無頭的屍體跑了幾步倒在了地上,鮮血狂噴。
大廳中所有人死死的咬住了牙齒捂住了嘴,根本不敢發出一絲的聲音。他們隻覺得眼前一花,人影一閃,然後就看到那逃跑的王侯人頭飛起,無頭的屍體還在奔跑,而胡問靜卻突然出現在了大廳的另一個角落,手中的長劍滴落著鮮血。
一群司馬家的王侯絕望極了,這要不是胡問靜還能是誰?謠傳胡問靜有呂布之勇,完全是胡說八道,呂布要有這個速度要赤兔馬乾什麼,早就分分鐘殺光劉關張馬趙黃了。
胡問靜慢慢的收回了劍,微笑著道:“你們幾個還愣著乾嘛,還不把屍體清理乾淨?胡某要在這裡招待貴客,你們不會想要胡某的貴客看到滿地的血和屍體吧?”
幾十個王侯呆呆的看著胡問靜,設宴?在張家設宴?招待誰?有人反應極快,驚恐的看著胡問靜,顫抖著道:“你想殺光所有的……”
胡問靜笑了:“賓果!猜對了!”
胡問靜是行動派,既然修正了計劃,傻乎乎的壓製大縉朝的異動努力保持朝廷穩定的策略變成了徹底毀滅大縉朝,由她與五胡亂華正麵硬杠,胡問靜就沒想著老老實實的待在洛陽被動挨打,她要主動出擊殺光了所有敢勤王的皇室宗親門閥精英。
一群司馬家的王侯反應極快,有王侯毫不猶豫的跪下,道:“小王叩見胡刺史,小王對胡刺史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其餘王侯一齊跪下,臉上散發著幸福的光芒:“小王一直在黑暗中等待星辰的照耀,沒想到來的不是星辰,而是太陽!”
有王侯崇拜的看著胡問靜:“微臣本來隻是小小的縣侯,沒想到胡刺史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提拔臣於草莽,此情此意,微臣生世結草銜環也無以為報,微臣當許刺史以驅馳,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有王侯眼角含淚,歡喜的看胡問靜:“微臣一直以為胡刺史隻是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才知道微臣錯了,胡刺史哪裡是人中的龍鳳,根本是真命天子!主公!你就是我的主公!”
一群王侯誰也不覺得這是卑躬屈膝,勾踐為了報仇雪恨能夠吃吳王的屎,終於成為一代霸主,他們為什麼就不能跪下來對胡問靜說幾句好聽話呢?司馬家的祖傳規矩就是絕不正麵用武力硬杠強者,用卑躬屈膝跪地求饒瓦解敵人的殺氣得到敵人的信任,然後找到了必勝的機會才發起致命一擊。若是司馬懿複生見了他們此時此刻的言行也隻會大聲的稱讚做的好,然後指出還不夠無恥不要臉,還要把姿態放得更低。
有王侯欣喜的看著胡問靜:“問靜,你來了,我一直想著你,念著你,我的身邊一直帶著你送我的錦囊……”一群王侯一齊看那個王侯,眼神之中充滿了鄙夷和憤怒,白癡,混蛋,王八蛋,狗屎,垃圾,泰日天!
那個王侯尤未察覺,隻是按照以往說慣了的言語繼續道:“……隻是你一定忘記了我了,也不見你來見我,今日終於又見到了你,你定然要與我一齊去花園賞花,我是再也不會讓你離開了我的眼睛,我會細細的記住你的笑容,在下一次看到你之前細細的回味……”
“噗!”那個王侯的人頭飛起。
其餘王侯毫不意外,那白癡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胡問靜慢悠悠的道:“都閉上了嘴,老實待著,胡某還用得著你們,但是胡某不需要幾十個的,若是你們有什麼輕舉妄動,胡某隻要留下一個人就夠了。”
一群王侯老實的閉嘴,筆挺的坐在案幾前,眼觀鼻鼻觀心,任由鮮血在地上流淌,任由血腥氣填滿了他們的肺部。
胡問靜繼續下令:“……花園中的宴席都準備好了嗎?要按照真的宴會注意每個細節,不能在小地方露出了破綻……請柬都送到了?……把屍體抬出去收拾了,地上的血也要擦乾淨,那些小蝦米會到處亂跑的,在大魚入甕之前要盯著點,實在不行就把這間大廳鎖了……”
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麵無人色,到了此時此刻有什麼不明白的,胡問靜一定假借他們的名義給司馬越和滎陽城中的所有門閥義軍的首領下了請柬,然後就……
“鴻門宴!”
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心中驚恐到了極點,打死沒想到胡問靜竟然殺到了滎陽,竟然還想要借一場宴會殺儘了勤王大軍的首領。這瘋狂的行為已經不是瘋子可以形容了,必須加上腦殘二字!胡問靜就沒想過白龍魚服,親身犯險,是兵家大忌,很容易就龍困淺灘,被幾個打悶棍的小賊乾掉嗎?
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跌跌撞撞的被趕出了大廳,到了花園之中,眼看一群群士卒守住了四周,而張家和他們帶來的手下仆役或者在忙著抬屍體,衝洗地麵,或者在忙著抬案幾,裝飾花園。所有人悄無聲息,仿佛個個都是僵屍。
回涼稟告著:“有一些人不怎麼老實,想要逃跑,隻好殺了。”
胡問靜笑了:“大家老老實實的,胡某不會動你們一根毫毛,可若是想要和胡某作對,壞了胡某的大計。那就沒辦法了。來人,這些人十人一組編隊,跑了一個就十個人全殺了。”
花園中無數人渾身顫抖,拚命的看與自己編隊的人,誰若是敢逃跑拚了命都要攔住他。
胡問靜轉頭看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問道:“胡某要在這裡守株待兔,你們不會妨礙胡某的大事吧?”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恭敬極了:“我等願為主公效犬馬之勞。”
胡問靜哈哈大笑:“乖!”司馬越和一群豪門大閥想要殺了她?那她就在這裡等著這群家夥過來送死。
“想到可以一口氣砍殺幾百個仇敵,真是爽啊,哈哈哈哈!”
……
紅霞滿天的時候,開始有賓客陸續上門,對於沒見到宴會的主人站在門口接待很是習以為常,司馬家的王侯再怎麼雜牌也是皇室血脈皇室宗親,怎麼可能跑到門口迎接無官無職的門房子弟。
眾人進了花園一眼就看到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板著臉端坐在案幾後一動不動,完全沒有和賓客聊天的意思。
有門閥子弟很是奇怪,低聲問另一個門閥子弟:“為何司馬家的諸位殿下臉色如此的不善。”參與了幾百個宴會了,就沒見過宴會的主人瞪著一雙死魚眼睛的,更沒見過宴會的主人像是死人一般呆呆的坐在案幾後的。
他低聲道:“而且,這眼神為什麼如此古怪……”
另一個門閥子弟毫不奇怪,壓低了聲音道:“眼神中滿是絕望對不對?好像下一刻就要死了。”提問的門閥子弟用力點頭,就是這個味道。
另一個門閥子弟低聲道:“東海王殿下一到,這滎陽城哪裡還有他們的份……”然後悄悄的眨眼。
那提問的門閥子弟懂了,微笑。司馬家的雜牌親戚在司馬越的數萬大軍之下立刻露出了原型,擺了許久的藩王架子多半要成為最後的記憶,以後就算沒在宗人府住一輩子,也要在最偏遠的地方做個普通小地主了。一群司馬家的王侯麵對如此艱難的未來,這臉色和眼神自然是好不到哪裡去了。
“吃酒,吃酒!”赴宴的門閥子弟們很是知趣,聚在一起堅決不與馬上就要在宗人府待一輩子的王侯說話,隻是偷眼瞧著那些王侯,暗暗憐憫,花無百日紅,當了十來天的王侯也算是富貴過了,以後在宗人府寫回憶錄的時候至少可以在作者名字上寫“前某某王”,也算是燦爛過了。
幾十個司馬家的雜牌王侯絕望的看著周圍的門閥子弟們,一點點都沒有提醒他們這是陷阱,警告他們快點逃命的意思,那些門閥義軍的首領死了關他們P事,他們為什麼要用自己的命提醒這些陌生人?胡問靜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沒有斬殺他們就是為了有人招待賓客而已,一個活口就夠了,完全不在意殺掉作死的人。
日頭越來越西,已經有張家的仆役點燃了蠟燭,在紅霞的映襯下更是一片火紅。
幾十個王侯,數百隨從仆役,情不自禁的一齊轉頭看夕陽,夕陽紅似血,真忒麼的不吉利到了極點了。
一個仆役與好友錯身而過,低聲提醒:“機靈點,等司馬越進了花園之後轉身就逃。”那好友會意,他也是這麼想的,胡問靜的目標就是帶了幾萬人的東海王司馬越,哪怕其餘王侯和門閥義軍首領都是配角而已,他們這些小仆役更是姓名都不會上名單的龍套,隻要抓住機會逃跑,胡問靜絕對沒心情理會他們的。
案幾後,一群司馬家的雜牌王侯汗如雨下,越來越緊張,好些王侯悄悄的開始撫摸腿腳,他們這種隻有幾十個幾百個士卒的小角色算老幾,胡問靜的所有人手一定都布置在張宅的入口,隻要司馬越進了張宅的時候他們假裝站起來迎接,然後轉身就逃到張宅後院翻(牆)而出,小命多半就保住了。
花園中數百知情人深情的盯著張宅的入口,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盼望過某個人。
可是日頭越來越西,就是不見司馬越,某個雜牌王侯的忍耐到了極限,拍案而起,厲聲道:“司馬越這個王八蛋怎麼還不來!老子要殺他全家!誅他九族!”
附近的王侯一邊附和著大罵:“司馬越這個王八蛋不得好死!”一邊低聲安撫著那個王侯,再忍忍,不想現在就死千萬要再忍忍,隻要司馬越來了就有機會逃走了。
花園中的數百門閥義軍的首領不屑的看著那幾十個王侯,真是沒有見過心理素質這麼差的人,果然久貧乍富又回到貧窮最容易心理失衡。
一群門閥子弟假裝看不見那些雜牌王侯的醜態,隻管躲得遠遠的喝酒喝茶聊天打屁。
有門閥子弟對某個仆役招手:“我的茶水涼了。”他心中很是不滿,張家的仆役一點點規矩都不懂,竟然不懂得給貴客換茶水嗎?若是在他家肯定就把這種仆役直接拖下去打死了。那個門閥子弟強行忍耐住脾氣,今日的主客是司馬越,他萬萬不能鬨出事來。
那個仆役理都不理他,滿懷深情的看著張宅的大門。
那個門閥子弟臉色一沉,簡直要暴怒了。
就在此刻,張家門外有人大聲的道:“東海王司馬越殿下到!”
一個穿著盔甲的年輕男子帶著無數士卒大步湧入張宅,冷冷的看著張宅內所有人,忽然一笑,冰山般的臉上露出了無邊的殺意:“殺了這裡所有人!”
胡問靜一怔,是不是被搶了台詞了?難道被司馬越看破了圈套?沒道理啊!她忽然驚恐:“難道司馬越是某點男主角?”
張宅內無數門閥子弟怔住了,怎麼回事?
刹那間,數百仆役和司馬家的王侯玩命的向後花園奔跑,鞋子掉了都不帶撿的。
無數門閥子弟更驚訝了,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