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聚會的氣氛是極其融洽的, 賈南風帶著司馬遹離開的時候腳步都是一跳一跳的。
可是荀勖徹底把賈南風的形象釘死在了宅鬥高手政治菜鳥的柱子上。
荀勖甚至以為這個評估已經是很給麵子了,宅鬥高手?就賈南風那個對信息的處理能力也叫宅鬥高手,要是真的去宅鬥多半也會死的一塌糊塗。
荀勖與賈充馮紞人明明說得是“洛陽最大的危機是什麼”, 為什麼賈南風會理解成“我們最大的危機”呢?
在他們的言談之中, 洛陽與“我們”、“朝廷”在很多時候都是融合在一起的, “圍攻洛陽”,其實就是圍攻“我們”;“洛陽的旨意”就是“朝廷”和“我們”的旨意。可是這並不代表“洛陽的最大危機”就是“我們的最大危機”啊。
荀勖真是對賈南風的眼界佩服極了, 賈南風的眼中“我們的最大危機”就是中央軍的威脅了?隻能說賈南風是個有福氣的人, 蠢得恰到好處,未來隻要不作死,富貴終生絕不是問題。
荀勖坐在回荀府的馬車中, 心中琢磨著未來該如何。老實說, 他在賈充點明之前也沒有意識到危機的急迫性,犯了與賈南風一樣的錯誤, 隻怕中央軍、圍觀的當做了“洛陽”或者“我們”的最大的危機。
馬車中隻有荀勖一個人,他卻正襟危坐,神情肅穆。
“洛陽最大的危機”不是中央軍,不是衛瓘, 不是長安的司馬駿,不是無數勤王軍,而是“我們”。
荀勖在心中默默的念著, “我們是誰”,“我們要做什麼”。
荀勖一度認為“我們”這個小集團是以賈充為首的,以胡問靜為次的,以他和馮紞、賈南風、賈混為輔的,以司馬遹為外圍的組織。可是在今天才發覺這個念頭錯得離譜。
胡問靜在滎陽肆意殺戮門閥子弟,摧毀一切門閥, 這些手段完全不符合賈充以及他們的利益,從他們的角度出發,其實賈南風的手段才是最穩妥最常見的手段,拉攏和分化敵人不是什麼牛逼新奇的手段,但是勝在實惠。司馬遹是正經大縉皇帝,他們頂多就是權臣而已,既沒有篡位更沒有誅殺皇帝,他們與司馬家,與天下門閥沒有什麼無法調解的死仇,肯定會有司馬家的王侯和門閥被封賞迷住了眼睛,願意加入洛陽朝廷的,那麼他們隻要堅持住了勤王大軍最初的進攻,很有可能就能翻盤坐穩了天下,富貴榮華一輩子。
可胡問靜的做法破壞這一切的基礎,將司馬家的王侯和天下門閥徹底逼迫到了死敵的份上,所以荀勖和馮紞才會憤怒的跑去找賈充嗬斥胡問靜,身為小集團的領袖自然該好好的管理小弟,小弟犯了錯誤就要好好的敲打,甚至處理了。
但是……
荀勖閉著眼睛,嘴角卻露出了一絲苦笑,賈充直接點出了他們沒有看透的核心問題,“我們究竟是什麼”。
“我們”是他們理解的包含了賈充胡問靜等人的小圈子,還是隻包含了賈充等人,卻不包含胡問靜?
或者“我們”的成員一絲都沒有錯,但是這誰主誰次卻與他們理解的不同?
荀勖對自己真是失望極了,這麼簡單東西他竟然沒有看到,還需要賈充提醒。他又想到了賈南風,真是羨慕極了,賈南風竟然以為他們嘴中的“老匹夫竟然沒有上當”說的是衛瓘,這心中真是把胡問靜看做了自己人啊,他恭喜賈充有個好女兒是真心誠意的,賈家有個絲毫不懷疑胡問靜的女兒真是好福氣。
荀勖微微有些困惑,賈南風一向好嫉妒,好壞不分,說是高傲的孔雀是抬舉了她,賈南風就是一隻豪豬,見了人就要撲上去紮幾下,大縉朝的豪門大閥的貴女就沒有不被賈南風得罪過的,就是那個楊芷楊太後其實對賈南風算不上不好,也被賈南風懟得體無完膚。就這隻渾身有刺腦袋不靈光的豪豬為什麼對胡問靜意外的友好呢,女人之間的關係太神奇了。
荀勖收回擴散的思緒,他和馮紞嘴中的老匹夫,老混蛋,老蠢貨等等其實說的是他們自己。
胡問靜這次出征滎陽擊潰了司馬越等等舉動背後的目標其實是他們,是荀勖馮紞賈充。
衛瓘?中央軍?司馬駿?
荀勖幾乎笑死了,賈南風真是幼稚到了極點。司馬駿、衛瓘、中央軍為什麼一直遲遲不動,是不是有重大陰謀,這些賈南風日夜思索的問題在賈充胡問靜荀勖馮紞的眼中幾乎根本不是問題。
司馬駿衛瓘中央軍是因為什麼一直保持不動如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方一直不動,那麼在此刻有很大的可能也不會動。
在司馬駿隻要出兵洛陽就能改變朝廷四十九個輔政議員的局麵的時候司馬駿不動如山;在司馬攸司馬炎等人努力拉攏中央軍,中央軍隻要表態站位就能獲得巨大利益的時候中央軍依然不動如山;在司馬越通傳天下起兵勤王討伐洛陽,衛瓘隻要出手就能有所斬獲的時候,衛瓘依然不動如山。
這方勢力哪裡是不動如山,壓根是腳底長了根啊!
荀勖賈充胡問靜等人根本不認為這分勢力會在此時此刻跳出來,儘管他們依然做了嚴格的防備,洛陽城中的數萬兵力時刻警惕著,荊州的大軍更是高度警戒,但這些隻是有備無患,這分勢力可能都是屬“樹人”的,壓根不會走路,可能內部出了重大問題,比如有個美女將他們迷得不要不要的,可能有體人將他們都帶到了火星,總而言之這些問題在此刻都不關洛陽的事情,他們隻管利用這難得的機會處理其他緊急的問題即可。
而對賈充荀勖等眾人而言最緊急的問題就是如何定位“我們”。
荀勖細細地品位胡問靜的所有言行,老實說,他對胡問靜不怎麼用心,他家沒有女兒是太子妃,他家不像賈充人丁單薄,潁川荀氏是頂尖的豪門大閥,曆史悠久,從漢朝起就是名門望族中的名門望族,後代子孫的數量雖然比不上司馬家能生,但是五十個還是有的,所以,荀勖並沒有像賈充那般迫切的需要一個女性能打的人物配合賈南風,對胡問靜的關注和了解一直是處於比路人甲稍微好一點的境地。
荀勖知道胡問靜的人生經曆,知道誰在胡問靜的人生重要節點拉了她一下或者使勁地踩了她幾腳,但是荀勖完全沒有想過要深入的了解胡問靜,他的心中胡問靜就是與他一樣的追求名利,枉顧人命,自私自利,爭權奪利的奸臣。
身為大縉朝的權臣和奸臣,荀勖對忠臣不了解,對奸臣還不了解嗎?
荀勖暗暗的歎息,此刻再次細細的回顧胡問靜的人生,很多以前覺得胡問靜腦子有病的行為異常的清楚。他看錯了胡問靜。
怪不得賈充一直很是重視胡問靜。
馬車晃動了一下停止了,馬車夫恭敬的道:“老爺,已經到荀府了。”
荀勖下了馬車,見府中還有七八輛訪客的馬車,他立刻認出了其中一輛是他的堂侄子荀愷的馬車。荀勖微微搖頭,他幾乎瞬間就猜到了荀愷找他的理由。
胡問靜發瘋般的摧毀各郡的門閥,宣告要殺光琅琊王氏,一定會激起天下門閥的反擊,荀氏作為頂尖門閥之一究竟該怎麼麵對這個糟糕的局麵?
這荀愷定然是與荀氏在京的其他子弟跑來問計了。
荀勖進了大堂,果然看到荀愷和七八個荀氏子弟一臉鄭重的坐在那裡,見他歸來急忙起身相迎。
荀勖嗬退了仆役,大堂之內僅剩下荀氏一族的族人,他這才道:“你們如何作想?”
眾人立刻接上了這沒頭沒尾的言語,荀愷道:“胡問靜想要殺光門閥的心定然是真的,我們能夠看出來,天下智慧之輩不知凡幾,定然也能看出來,這天下門閥一齊討伐胡問靜之局麵就在眼前,曹操尚且不能抵擋天下門閥的勢力,胡問靜又如何能夠做到?胡問靜必敗。”
一群荀氏子弟重重的點頭,這點毫無疑問,自漢以來,門閥的勢力就強過了帝皇,哪一個起兵爭奪天下的諸侯身後沒有名門大閥的支持,曹操若不是得到了汝、潁二地的門閥支持會縱橫天下?胡問靜竟然直接挑釁天下門閥,那是螳臂當車了,必敗無疑。
荀愷繼續道:“按理我等當拋棄胡問靜,避免與天下門閥為敵,但賈太尉將所有身家都押在了胡問靜身上,未必能夠舍棄胡問靜,我荀氏若是依然與賈充胡問靜站在一邊,潁川荀氏何以自保?”
一群荀氏子弟臉色鄭重,在洛陽的荀氏子弟能夠在洛陽幾個關卡的衛護之下不到城破不會有性命之危,但潁川有P個關卡和衛護?這天下門閥群起討伐門閥公賊胡問靜,這潁川荀氏會不會被誤會成門閥公賊之一,而被天下門閥屠戮?
荀勖笑了:“所以,你們的意思是再一次各投其主?”
荀愷眼中精光四射,道:“正是!”他完全不看好胡問靜,也不理解賈充的愚蠢行為,從他的判斷看唯一正確的選擇就是立刻誅殺胡問靜,表明爭權奪利是真,與天下門閥為敵卻是胡問靜擅自妄為,這天下的大局就重新穩定了。
但荀愷知道這一點其實不太做得到,哪怕賈充願意下殺手,胡問靜可是真悍將,誰殺誰還不一定呢。所以次一等的選擇就是荀氏全族立刻拋棄胡問靜和賈充,以及這洛陽的權臣位置,徹底投靠司馬家的其他王侯,轉而成為勤王一係。
可惜荀勖的回答讓荀愷失望,荀勖竟然想要死挺胡問靜了?真是愚蠢啊。
不過這個結果不算很差。分開下注其實是看不清大局之下的最穩妥的手法,荀氏子弟多得很,不缺分頭下注的人。
荀勖的目光掃過大堂中的一眾荀家子弟,這些人有的是他的兄弟輩,有的是他的子侄輩,個個錦衣華服,風度翩翩,此刻一臉倨傲的看著他。
荀勖苦笑,當年潁川荀氏中好些人都是以君子之名名揚天下的,荀彧和荀攸兩叔侄的清廉儒雅仁厚之名更是天下皆知,但是如今潁川荀氏個個都是貪慕虛榮,趨炎附勢的小人。
荀勖倒不是認為君子才是人間正道,人活一輩子最重要的是活得開心,想做清高的君子就做清高的君子,想做貪慕虛榮的小人就做貪慕虛榮的小人,都是自己的選擇,關彆人P事,潁川荀氏如今都是小人隻是因為天下的氛圍都推崇奢靡和吹牛逼,沒有君子的安生之地而已,當天下的氛圍變化,荀氏未必不會又是滿門君子的。
但是這如今潁川荀氏個個都是小人暴露出了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家族成員彼此之間的缺乏信任感。
荀勖拿起茶杯,慢慢的品茶,他的名聲是極其的不好的,是奸臣中的奸臣,但是司馬氏的核心謀臣就是傅嘏、鐘會、賈充、羊祜和他荀勖啊。假如以國時期的魏國謀士相比,傅嘏、鐘會、賈充、羊祜和他荀勖就是比肩荀彧荀攸賈詡之流的博學多才的頂級謀士。如今傅嘏、鐘會、羊祜或壽終正寢或叛亂身死,剩下的謀臣就他荀勖和賈充了,其餘山濤衛瓘杜預之流都要比他們遜色一籌,堪稱天下最智慧之人了。
可為什麼荀氏家族的子弟就不肯跟隨在整個家族最聰明的人之後呢?
荀勖品味著嘴中的茶葉清香,這就是整個家族都是小人的狗屎命運啊。他放下茶杯,儘最後的力量說服家族中的子弟,道:“吾不知這天下最後是誰的,但是吾知道兩件事。”
“其一,天下已經不允許兩頭下注了。司馬氏篡位,司馬孚忠於曹魏,滿朝文武不敢替魏帝收屍,唯有他嚎哭收屍,痛斥司馬炎,終生以魏臣自居,可司馬孚可曾為了曹魏而阻止司馬懿祖孫奪權?司馬孚不發一言,慢慢的從曹魏朝廷中隱退而已。若是潁川荀氏在胡問靜和天下門閥之間左右橫跳兩頭下注,吾敢斷言胡問靜若勝,則定然殺儘投靠天下門閥的荀氏子弟,而站在她這一邊的荀氏子弟除非有了不起的大功勞,不然官位隻會在五六品的小官之間。反之,若是天下門閥勝亦然,兩頭下注的荀氏定然非死即貶。”
荀愷等人皺眉,胡問靜會做得這麼絕?曹魏的嫡係夏侯家兩頭下注,不是也沒事嗎?
荀勖苦笑,本來不想多說的,但這些人都是族人,他還是多說一句,道:“如今不是爭奪天下,而是門閥與平民的戰爭,自古以來就沒有這麼凶險的戰爭,死傷之重將會超過任何一次征戰,你們以為是說笑嗎?”
荀愷等人皺眉深思,不能荀勖說什麼就是什麼,奸臣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胡說八道了。
荀勖看著眾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無奈的苦笑,該死的小人家族,他隻能繼續道:“其二,吾敢斷定我荀氏若是敢退出胡問靜的隊伍,舉族投靠司馬家的王侯,胡問靜一定拋開一切,萬裡追殺我荀氏一族,不殺儘我荀氏血脈絕不罷休。”他一點都不懷疑這個判斷,胡問靜與天下門閥開戰,一舉一動原本就如同在走鋼絲,一旦內部出了叛徒,胡問靜若不殺了叛徒九族立威,這不僅僅是內部立刻就分崩離析,外部敵人更會立刻囂張無比。
荀愷等人皺眉看著荀勖,荀勖的言語不可信,但意思很明確,荀勖是想要舉族投靠胡問靜了,至於下這麼重的賭注嗎?
荀勖慢慢地喝著茶水,人各有命,這些荀氏的族人是完全不信他也好,是半信半疑也好,他已經儘了全力了。荀勖閉上了眼睛,再也不理會那些族人的猜疑和吵鬨,他的心神又一次沉入了胡問靜在司州各地的舉動之上。摧毀門閥,放言要殺光琅琊王氏,除了質問賈充馮紞和他的態度,“我們”究竟是以胡問靜為主,還是要拋棄胡問靜,這個簡單的表明“我們”內部最急迫的問題之外,還有其他企圖嗎?
荀勖認為是有的,不然胡問靜不需要這麼瘋狂,稍微收斂一些也能清楚的表達她的意思,甚至可以簡單的內部會談,當麵說清楚誰主誰從。他們都是奸臣,眼中隻有利益和利害,絕不會因為胡問靜年輕和是個女子就輕視她的,有荊州一大塊地盤的胡問靜的意見理所應當的必須得到重視和尊重。但胡問靜放棄了這個簡單的方式,采取了最激烈的方式表達態度,若是這其中沒有一石數鳥的謀劃,那麼荀勖這頂級謀士之名可以直接喂狗了。
荀勖在心中笑了笑,在解決了“我們”的問題之後,最大的問題就是這胡問靜的瘋狂行為是不是能夠維持統治了。沒有門閥,土地和商鋪充公,實行農莊製,真的可以讓社會穩定的發展?
荀勖認為這個念頭太瘋狂了,他從來沒有想過世上可以沒有門閥的。他皺起了眉頭,這事必須深入的想清楚,可是完全沒有對比或者參考的物什,真是糟糕透了。可胡問靜哪來的勇氣建立一個沒有門閥的世界?沒有門閥,又怎麼選官員?胡問靜不像是極端到認為天下不需要官員不需要朝廷的腦殘啊。那胡問靜敢於拋棄門閥的底氣究竟從而何來,真是奇了。
……
賈南風對衛瓘總是擔憂不已,衛瓘潛伏在中央軍之中戰又不戰,退又不退,究竟想乾什麼?每次想到衛瓘,賈南風真是頭疼極了,睡覺都夢到有一把明晃晃的鋒利長劍懸掛在頭頂,搖搖晃晃的隨時會掉下來。
賈南風一掌拍在案幾上,厲聲道:“一定要先取了中央軍!”
胡問靜瞅瞅賈南風的紅眼睛,小心的躲開幾步。賈南風憤怒的瞪胡問靜:“孰為汝猛將乎?”放著看得見摸得著的敵人不打,這也叫猛將?吃狗屎吧,猛將!
眼看胡問靜唾麵自乾,毫無廉恥,賈南風又掉頭看賈充:“孰為汝多知乎?”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的道理都不懂,這也叫謀士?謀尼瑪個頭!
賈充瞅瞅賈南風,真是被這個愚蠢的女兒氣哭了,就這智商幸好沒有成為皇後,不然肯定全家人頭落地。他慢慢地道:“遲則半年,快則數日,這中央軍必有動靜。”
賈南風完全不信,從司馬炎遜位算起,這十五萬中央軍就像樹人一樣紮在哪裡不挪動一步已經有一年多了,營帳邊的草都有尺高了,怎麼會在半年之內有動靜。
賈充歎了口氣,道:“中央軍也是要吃飯的。”
賈南風一怔,這句話定然有深意,她皺眉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轉頭看胡問靜,道:“你搶光了洛陽周圍的糧倉?”
胡問靜看了一眼賈南風,深刻的體會到了宅鬥之人的世界就活在一個小小的庭院之中,要不是天空是共通的,搞不好連宅子外麵是不是下雨都不知道。這十餘日中每天都有大量的糧草被運進了洛陽,全洛陽都知道了,就賈南風不知道了。
胡問靜笑著點頭:“是,胡某將洛陽周圍所有的糧倉中的糧食儘數搬運進了洛陽城。”
賈南風哈哈大笑,沒了糧食,這洛陽周圍的幾支軍隊吃什麼,一旦軍中的糧食吃完了,中央軍要麼老實向洛陽投降,要麼就一哄而散。
胡問靜搖頭:“哪有這種好事。我隻是在逼迫中央軍站出來表態。”小團體內部的整合在日之內就會有明確的結果,胡問靜打算抽出所有精力先乾掉中央軍,賈南風說得沒錯,一直不表態,也不聽調動的十五萬中央軍就像是懸掛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彆說賈南風要瘋掉了,她也快瘋掉了。但是這十五萬中央軍一直沒有動彈,胡問靜認為最大的可能就是內部產生了巨大的分歧。
司馬懿靠手握兵權乾掉了老曹家,後代子孫一個比一個重視司馬懿篡位的經驗,堅決的反向操作,用最嚴厲的方式打壓武將,打壓地方勢力,除了司馬家的王侯可以名正言順的擁有軍隊的控製權,絕不讓一個武將擁有大量的軍隊的指揮權,刻意壓製軍隊將領的職務,分散將領的直轄士卒,中央軍中隻有一大堆五品六品將領,卻沒有更高的將領管轄,而朝廷有一大群高級將領,隨便一個文官身上都有四品的武將職務,可惜手下除了仆役毛個士卒都沒有。
這個狗屎的治軍方針造成了中央軍出現了狗屎的結果。
司馬攸和司馬炎你搶我奪的五萬中央軍歸屬幾個五品護軍調動,胡問靜作為五品折衝將軍兼荊州刺史,經過了“激烈的政(治)鬥爭”之後,手中才有區區一千餘人的編製,那麼在大縉朝的中央軍中有多少個五品或者六品的將軍呢?
這個問題太專業了,胡問靜甚至跑到兵部去翻過典籍,大縉朝的中央軍的配置比地方刺史稍微優待一些,中央軍由五品護軍調動,由六品將領管轄,每個六品將領有千士卒。如此算來,十五萬中央軍中除去隻有調動權的五品護軍,這直接管理士卒的六品將領竟然有五十個!
馬蛋啊,五十個兵頭!
胡問靜已經很理解為什麼中央軍一直不動彈了,朝廷有資格合法指揮他們的皇帝是個五歲的小孩子,是不是傀儡還兩說,有資格但是不合法的指揮他們的司馬家的王侯們儘數嗝屁了,沒有資格同時也不合法的想要指揮他們的衛瓘之流卻數不勝數,他們憑什麼聽衛瓘的?
聽司馬家王侯的命令是合法的,聽衛瓘之流的命令就是造反,不是每一個中央軍的士卒都想造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