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我早知道胡問靜要完蛋(1 / 2)

“父撬女家案”通過公文發到了整個大縉的各個衙門中, 又通過一張張嘴傳到了民間,天下嘩然,洛陽竟然敢推翻“以孝治國”的原則, 對忤逆告父的不孝女網開一麵,對父慈子孝之人施以毒手, 這實在是引起了天下的公憤。

有百姓大聲地道:“我就知道女子當官要不得!”周圍的百姓狐疑極了, 女子當官?什麼時候女子可以當官了?那消息靈通的百姓更加大聲地道:“那個大奸臣胡問靜就是女子!”

一群百姓跟著怒罵:“為什麼女子可以當官的事情不早點告訴我們?”董陳父子無辜嗎?關老百姓P事, 聊天的談資而已, 哪有女子當官帶來的震動大。

有百姓大怒:“那是不是老子以後看到女老爺也要跪下了?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怎麼可以對一個女人下跪呢?”另一個百姓鄙夷地看著他, 昨日還看見你對衙役老爺下跪。

有婦人憤怒地嗬斥:“女人怎麼可以當官?若是女人當官了,我家寶貝兒子怎麼當官?女人怎麼配當官!”

一群人用力點頭, 女人怎麼可以當官呢。一個婦人的手指用力地戳著女兒, 嗬斥著:“你這種賤人就配早早地嫁人,也配當官嗎?”女兒一聲不敢坑,逆來順受。

某個宅子內, 十來個衣衫華麗的年輕男女圍坐在火爐前吟詩作對,氣氛融洽, 時而有人輕聲歡笑。某個男子道:“今日我聽說了一件妙事,這豫州潁川郡許昌縣有一個女子……”他細細地說了“父撬女家案”的前因後果, 一群男女都憤怒了,大縉朝以孝治天下,以道德取士,洛陽朝廷怎麼會做出這麼違反綱常的事情?

一個貴公子冰山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如冬天的寒風一般冰涼的笑意:“先帝什麼時候做得很好,就是這任用女子為官是大錯特錯了。”一群人點頭,若不是司馬炎親筆點了胡問靜為官, 大縉朝何來女官,又何來胡問靜禍亂朝綱。

另一個貴公子淡淡地道:“豈止是先帝犯了錯,滿朝文武都犯了錯。”他不屑地扯動嘴角,毫不掩飾對滿朝文武的鄙夷,道:“若不是朝廷官員放任,胡問靜能有今日?若是在胡問靜羞辱二十四友的時候就將胡問靜貶謫,胡問靜能成為縣令?若是沒有馬隆諂媚賈充,將西涼的功勞儘數算在胡問靜的身上,胡問靜能夠成為騎都尉?若是在胡問靜當眾毆打任愷的時候砍了胡問靜,胡問靜能夠成為刺史?”那貴公子對朝廷的一群廢物沒有一絲的好感,二十四友個個虛有其表,有他的文章華麗嗎?馬隆不過一老卒而已,識字嗎?任愷沒有在茫茫人群中找到他這個絕世才子當官就說明任愷有眼無珠,被打也是活該。但就是這些廢物為了自己的陰謀詭計縱容了胡問靜,結果胡問靜抓住機會上位了。他冷笑著,什麼胡問靜是悍將很能打,他既不信也不在乎,司馬懿和諸葛亮深刻地刻畫了什麼叫做儒將,魏延呂布同樣深刻地刻畫了隻有肌肉沒有腦子就是一塊臭肉。他雖然沒有練過武,但是他不信自己就打不過胡問靜了,若是說到沙場交鋒,他學富五車,更是分分鐘秒殺了胡問靜,胡問靜的崛起就是一群廢物大臣給她吹牛吹起來的。

一個貴女放下手中的毛筆,淡淡地道:“德不配位,胡問靜何德何能可以到朝廷做官,何德何能可以做大官?”

另一個貴女抿嘴笑道:“張姐姐說得不對。”周圍的人驚訝的看著她,她毫不在意地笑著道:“不是胡問靜德不配位,而是這朝廷就不該有女官。”

其餘人微笑了,好些貴女不露痕跡地看第一個貴女,被人比下去了。

又是一個貴女認真地點頭,柔聲道:“自古以來男主外,女主內,男為天,女為地,男為陽,女為陰,這出仕本來就是男子的事情,女子怎麼可以出仕呢?這不符合祖宗家法,不符合聖人之言,不符合天地至理。女子的人生應該優雅,美麗,從容,用琴棋書畫熏陶自己的節操,用對郎君無限的愛獲得人生的最大的幸福。”

另一個貴女讚同極了,美目中光芒流轉:“在竹林中聽濤,用桃花的露水煮茶,用早春的第一片花朵紅了嘴唇,用盛夏的第一聲蟬鳴寫詩,用秋日的第一聲驚雷如畫,用寒冬的第一片雪花洗墨,用焦尾琴撥動生命的琴弦,用碧玉蕭喚醒沉睡的小鳥,這才是女子幸福的人生啊。”

一群貴女微笑著點頭,這才是女子的生活,愜意,舒適,高雅,什麼鋪子的管事娘子,什麼家族的當家娘子,這些或拋頭露麵,或糾結於銅臭的女子怎麼能算是得到了幸福的生活?蠅營狗苟之輩爾。

一個貴女眼波流轉,停留在某個貴公子的身上,當然,最重要的就是愛情,隻要有了偉大又完美的愛情,這生活就會變得幸福無比。

好幾個貴女(優)雅地笑著,眼神之中閃著光,她們是貴女,是人世間的女子的最高端,她們的一舉一動代表著人類女性的追求和未來。

一個貴女輕輕地吹掉了落在身上的雪花,道:“那個董大妞若是還有一絲的廉恥就該立刻自儘。”

一個貴公子微笑著盯著她,道:“林妹妹說得真對,那女子不顧孝道,害死了親爹和親兄弟,就該立刻自儘。”

兩人深情凝望,此時無聲勝有聲。

另一個城市之中,幾個婦人聚在一起,大聲地咒罵著董大妞:“這個賤人凍死了有什麼關係,現在董家兩個男丁死了,董家絕後了,還有比這個更慘的事情嗎?”一群婦人用力點頭,完全沒有想過她們也是女子,隻是想著若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寶貝兒子若是就這麼被害死了,那麼自己的人生就會崩塌。好幾個婦人轉頭看女兒的眼神凶狠極了:“若是你敢學董大妞,老娘現在就打死了你。”女兒們或渾身發抖,一聲不吭,或大聲地道:“那個董大妞根本不懂事,家裡就這麼一個男丁,要繼承香火的,董大妞應該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她兄弟,外公的房子,繡坊的薪水,全部都該給她兄弟,隻有她兄弟過得好了,她的人生才有價值。”一群婦人讚許的看著那女孩子,大聲地誇獎:“終於教出一個懂事的了。”

某個縣城的衙門前聚滿了女子,大聲地叫著:“董大妞不死,天理不容!”

有衣衫華麗的貴女用力揮舞著手臂:“董大妞害死了全家,必須償命!”

有小家碧玉的女子淚流滿麵:“世上竟然有這麼惡毒的女子,竟然有這麼惡毒的法律,天啊,難道老天爺就不肯睜開眼睛嗎?”

有粗布衣衫的女子叫著:“孝順父親,幫襯兄弟,天經地義!”

有小女孩子跟著母親姐姐大聲地叫:“董大妞喪儘天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她一點都不懂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這幾日隻要她在有人的地方大聲地喊這句話,那麼就會有人大聲地誇獎她懂事,懂道理,孝順,她當然要深深地記住這句話,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

豫州的某個城市。

張三罵罵咧咧地催促著妻子和女兒:“動作快點!”一邊小心地將十歲的兒子緊緊地抱在懷裡,天寒地凍,若是凍壞了兒子怎麼辦。

屋內,張三的妻子急急忙忙地背著大包小包出來,一邊提打著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子:“快點!東西掉了,快撿起來!”那個六七歲的女孩子背著比人還要高的包裹,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追在母親的身後出了屋子。

張三惡狠狠地看著女兒,心中不爽極了,嗬斥道:“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他還以為第二胎又是一個兒子的,沒想到竟然是個丫頭,早知道就不生了。

張三的妻子看看隔壁的鄰居,屋子裡毫無動靜,她急了:“當家的,李四家好像已經走了。”張三忘記了嗬斥女兒,急切地道:“我們也快走!”抱著兒子大步走在前麵。

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無數普通百姓冒著嚴寒,不顧馬上就要過年了,堅決地走出了家門。

一個男子扛著一個米袋,他的妻子抱著小兒子,而他的大女兒卻努力的背著一床被子,被子雖然不重,但是依然壓得她滿臉通紅,額頭見汗。那男子卻絲毫也不心疼,一個賤丫頭而已:“呸!若是像那董大妞一樣,長大後害死了老子和兄弟,不如現在就死了算了。”

旁邊的路人聽見了讚許地點頭,與其養大了一個禍患,不如現在就打死了。

有路人轉頭看著家的方向,重重地跺腳:“這個老家老子不要了!”一群人笑道:“兒子死了,要家有個P用!”

這些人都是舉家搬離豫州的。謠傳豫州要實行農莊製,已經有很多人心思恍惚了,聽說農莊製雖然包吃包住,但是每個月隻有十幾二十文工錢,這不是刻薄人嗎?隨便找個門閥老爺做短工長工,每個月至少有一兩百文呢,若是能夠在城裡尋個店鋪夥計的工作,每個月妥妥的兩三百文,憑什麼有大錢不賺,卻去農莊拿十幾二十文?隻是故土難離,人離鄉賤,大冬天跑去哪裡?這幾個原因拖住了百姓的腳步,可是這“父撬女家案”的荒謬判決徹底摧毀了百姓的最後的猶豫。若是老子在女兒家住就要被流放,家裡的財產都給兒子,兒子就要斬立決,這哪裡是人間?哪怕天寒地凍,哪怕離開了老家舉目無親,哪怕人離鄉賤,哪怕不能落葉歸根,哪怕要客死異鄉,一群有兒子也有女兒的人堅決的選擇了離開故鄉。

“隻有豫州是胡貪官管得,離開了豫州就是太平盛世。”

無數百姓見了人就重複著這句言語,誰也擋不住百姓投奔幸福的道路。

有百姓小聲地問道:“這個……我們這裡是豫州嗎?”人生幾十年,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城市,親戚鄰居都在這個城裡,倒是知道隔壁的縣城叫什麼,卻沒人聽說過這個縣城是豫州還是兗州。

被問的百姓嗬斥道:“肯定就是豫州!不然為什麼這麼多人都跑了?”這個理由非常的現實和強大,可信度爆棚。

無數百姓拖兒攜女,直出縣城,卻被一群衙役堵在了官道上。

有衙役厲聲道:“可有路引?”

一群百姓有個P的路引,但是對此百姓們早有準備,有人賠笑道:“衙役老爺,我是去鄉下親戚家過年,還請通融幾分。”衣袖中不動聲色的就塞過去了幾個銅錢,那衙役攤開手掌,看著手中可憐巴巴的幾個銅錢,冷笑著道:“想要離開豫州?縣令老爺說了,可以,但是一兩銀子一個人,給錢就放人,不給錢就老實回家待著。”

一群百姓都怒了,一個壯漢厲聲道:“憑什麼不讓我去鄉下過……”

眼前刀光一閃,一把刀子已經砍在了那個壯漢的身上,那壯漢慘叫著,四周鴉雀無聲。

那衙役提著刀子,一腳踢在那壯漢的肚子上,那刀子拍著他的臉,惡狠狠地道:“憑什麼?憑老子是官!”那挨了一刀的男子慘叫著,其餘什麼話都不敢說,他挨了一刀後所有的膽量憤怒都消失不見,唯有對衙役對死亡的畏懼。

那衙役惡狠狠地看著四周的百姓,道:“都老實蹲在地上,誰敢動就宰了誰!”幾百個百姓規規矩矩地蹲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好些百姓後悔到了極點,衝動了,被壞人煽動了!老百姓怎麼可以對抗官府呢,官府會殺人的。

大半個時辰後,縣城中各個街坊的保長終於到了,每個人臉色都不怎麼好,大冬天要在縣城周圍各個官道上撈人,誰的臉色都不會好。

幾個衙役淡定地吃著酒肉,冷笑道:“保長把這些人的名字都記下了,家裡有幾口人,隔壁鄰居是誰,若是有人跑了,左右鄰居連坐,沒說的,斬立決。”

數百個百姓渾身顫抖,連坐!斬立決!

保長沒好氣的在人群中找人,找到一個就對著一家之主就是一個耳光:“王八蛋,竟然敢跑!”挨打的男人們賠著笑,怎麼都不敢惹保長。

幾百人在保長們的帶領下灰溜溜地回城,剛進城就聽見有人敲鑼打鼓地叫著:“……家家聯保,戶戶連坐,一戶出逃,左右鄰居斬立決……”

有幾個逃跑未遂的男子眼神發狠,官老爺可以不讓他們投奔美好的生活,難道他們就不能自己爭取幸福?幾個男子的眼神中閃過了凶光,不就是擔憂將來分財產的時候被女兒告官嗎?那現在就打死了女兒好了。幾個男子看女兒的眼神猙獰極了,老子本來想著讓你們多乾幾年活,多補貼幫襯兄弟,但如今彆怪老子心狠手辣,是官老爺逼老子的。

“……家中有女亡故,不問原因,殺全家,男丁淩遲……”

那幾個機靈的男子一怔,不敢置信地望著遠處敲鑼打鼓的衙役,“家中有女亡故或失蹤,不問原因,殺全家,男丁淩遲”這還有天理嗎?

有人喃喃地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某個保長冷笑著回頭道:“你們心裡想著與其被女兒告官,老子流放,兒子斬立決,不如早點把女兒該打死了,省了全家的麻煩,對不對?”

好些人臉上掠過驚慌,堅決不承認,哪能呢。

一群女兒渾身發抖。

那個保長厲聲道:“你們家中有幾口人,有幾個女兒,衙門知道的清清楚楚,若是你們敢下手害死女兒,衙門立刻殺了你們全家,男丁淩遲!”

一群人用力地搖頭:“我們怎麼會做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呢?我最疼愛女兒了。”

保長完全不在意這些人口是心非,也不擔心誰家倒黴,女兒真的病死了。隻要熬到開春,豫州就會全麵執行農莊製,所有的人都會進入農莊,哪裡還有什麼打死女兒的機會。

……

兗州的某個城市之中,有人縮著腦袋進了一間屋子,有人急忙迎了上來,問道:“怎麼樣?”

那人笑了:“兩百文!”

那迎上來的人歡呼:“真的是兩百文?”

最近兗州有謠傳,有人大量收購十八歲以下女童,不論年紀,不論長相,一律兩百文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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