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胡問靜去了哪裡? 虎牢關(2 / 2)

農莊士卒奮力衝殺,將幾乎衝上泥土高牆頂端的司馬越士卒們一舉趕了下去。

崔都尉死死地盯著陸易斯,他不認識陸易斯,也隻遠遠地見過胡問靜幾次,胡問靜的麵孔在記憶中已經模糊不清,他失聲道:“難道這個女將就是胡問靜?”

他的心怦怦地跳,胡問靜怎麼會在這裡?若是殺了胡問靜又意味著什麼?他又自我否定,怎麼可能呢。

但崔都尉依然激動地厲聲下令道:“來人,敲響進軍的鼓號,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打下這個該死的泥土堆,後退者死!”不管那女將是誰,殺了一定不會錯。

戰鼓聲中,大量的士卒拚命的攀爬泥土堆,與上麵的人混戰成一團。

泥土高牆之上,有農莊士卒對著下方亂刺,心中惶恐到了極點,有多少同伴中箭被殺了,下一個會不會是他?汗水濕透了他的衣服,從他的頭發上滴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更加的恐懼了,猛然聽到耳邊“嗖”的一聲響,箭矢掠過他的臉龐,箭尾的羽毛甚至打在了他的臉上。他驚恐到了極點,隻覺下一秒一定會被射殺,尖叫一聲,扔下了毛竹長矛轉身就逃。

“噗!”一根毛竹長矛刺穿了他的身體。

“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一個嘶啞的聲音顫抖著叫著。

另一個角落,一個農莊士卒隻覺雙臂越來越沉重,越來越舉不起沉重的毛竹長矛了,他一邊廝殺,一邊大聲的叫著:“管事!我們還要堅持多久?我沒力氣了!”

陸易斯厲聲道:“換人!換人!第二排上,第一排退下!”第二排顫顫巍巍的上前,繼續亂刺。這已經是第四次換人了,每一個農莊士卒都輪換了一兩次,替換的時間越來越短,而恢複的時間卻越來越長,眼看再替換幾輪就會造成所有人都無力拿起長矛了。

陸易斯大聲地叫著:“堅持!再堅持一會蘇縣令一定會到!”

有農莊士卒大聲地叫著:“縣令到底什麼時候到啊?”

“嗚!”號角聲在中牟縣方向響起,那提問的農莊士卒望去,見到蘇雯雯帶著農莊士卒大步走近,忍不住大聲地笑:“援兵來了,縣令來了!”

“噗!”一支箭矢射中了他,他仰天倒下。

泥土高牆下,崔都尉轉頭看到蘇雯雯帶著兩千人走近,臉色鐵青,差了一點點就能打破那泥土高牆了。他下令道:“命令所有人都退回來,準備與中牟縣決戰。”

崔都尉隻留下了不到百人盯著泥土高牆上的士卒,那裡的人都已經疲憊不堪,處於崩潰的邊緣了,絲毫沒有防禦的價值。他要將所有的戰力都集中對付蘇雯雯。

陸易斯笑了,伸手抓住了一支射向她的箭矢,隨手扔下,這回真是賭對了。

誰都知道到了晚上箭矢的威力就會大大的降低,蘇雯雯大可以在天黑之後才出城作戰,這樣她的安全係數和成功性會大大的增加。但若是任由司馬越的士卒利用箭矢的優勢慢慢地攢射,這巨大的死傷率遲早讓泥土高牆之上的農莊士卒儘數崩潰。此刻蘇雯雯率領士卒趕到,明顯是拿自己的性命挽救泥土高牆上的士卒的性命了。

崔都尉調整戰局,一個個長矛手被安排在了最前麵,而弓箭手更是調整了位置,準備麵對蘇雯雯的進攻。

蘇雯雯厲聲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身邊兩千人厲聲叫著:“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崔都尉冷冷地道:“放箭!”

箭矢如雨,蘇雯雯的陣型中立刻有人中箭慘叫倒地,而其餘人看都不看,繞過了中箭的士卒繼續前進。蘇雯雯咬牙,大聲地下令:“全體,小步跑!”兩千人整齊的開始小步跑,聽腳步聲仿佛隻有一個人似的。

崔都尉笑了:“若是那些蠢貨扔下了笨重的毛竹長矛,全力衝鋒,箭矢不過三發而已,可他們卻堅持拿著毛竹長矛,這次隻怕是可以六發乃至十發了。”

弓箭手隊長點頭,很是高興有一群移動緩慢地敵人任由他們屠戮。

“預備!”弓箭手隊長下令,“放!”

又是一波箭矢雨點般落下蘇雯雯的隊伍,蘇雯雯咬住了牙齒,格擋了幾支箭矢,她不能衝鋒,長矛陣的核心就是陣型,一旦衝鋒哪裡還有陣型可言?她隻能忍受損失。

弓箭手隊長再次下令:“預備!”崔都尉猙獰地笑著,蘇雯雯那兩千人到達他們的眼前之前就會被射殺四五百人,這支農民組成的隊伍能夠接受如此巨大的損失而不崩潰嗎?他不信,就算是中央軍的士卒其實在一成的死傷之後就開始有崩潰的可能了,區區一群農夫組成的軍隊怎麼可能接受兩三成的死傷?

崔都尉笑著:“逆賊胡問靜也敢……”

“噗!”

崔都尉身體一晃,一支箭矢從他的胸口冒了出來。他身邊的護衛齊聲大叫:“都尉!都尉!”搶過去扶他,他茫然轉身,看到泥土高牆之上一個女子握著弓,冷冷地向他瞄準著。

“噗!”又是一支箭矢射進了崔都尉的胸膛。

崔都尉身體一震,倒在了地上,再無聲息。周圍一群親衛死命地撲上去大叫:“都尉!都尉!”

陸易斯看著崔都尉連中兩箭,淡淡地扔下了弓箭,她當然有弓箭,而且射得極準,隻是為了這一刻所以一直隱藏著。陸易斯舉起長劍,厲聲叫道:“敵將死了!敵將死了!”她身邊的農莊士卒跟著大叫:“敵將死了!”

司馬越的士卒們聽見呼喊,驚愕地轉頭尋找崔都尉,果然看到他倒在地上,立刻就信了,有人驚慌地叫道:“不好,崔都尉死了!”整齊的陣列陡然變得混亂無比。

陸易斯立刻叫道:“我們贏了!衝啊!”率先衝了下去,身後無數的農莊士卒從泥土高牆之後冒了出來,瘋狂地衝向不遠處的司馬越的士卒。

另一個方向,蘇雯雯厲聲叫道:“衝啊!”身後兩千士卒奮力衝鋒。

司馬越的士卒們驚慌失措,有人跪下投降,有人拿著刀劍廝殺,有人逃入了兩邊的農田之中。

兩股洪流前後夾擊衝入了司馬越的士卒之中,慘叫聲瞬間劃破了天空。

……

虎牢關下,祖逖滿頭的汗水,這已經是第三次進攻了,但是依然毫無效果。他望著一隊士卒丟失幾十具屍體扯了回來,恨不得將那些士卒軍事砍殺了,他好不容易做出來的梯子就這麼丟在了原地,他哪裡再去找梯子去?這虎牢關前十裡之內看不到一棵樹!過了好一會兒,祖逖才醒悟過來,撤退的士卒沒有必要將梯子搬回來的,隻要虎牢關上的敵人沒有將梯子燒毀,下一批進攻的士卒跑過去就能將梯子扶起來繼續使用。

祖逖知道僅僅靠梯子進攻虎牢關那是絕對不靠譜的,再進攻多少次都沒用,必須老老實實的打造發石車、衝車、雲梯等等攻城工具,中央軍中有打造這些工具的能工巧匠,多花些時間一定可以從遠處製作好了運來的。

可是,祖逖就是沒有時間啊。他計算過了,他想要在胡問靜趕回洛陽之前攻陷洛陽,那麼他必須在五天之內攻陷虎牢關,然後花一天時間包圍洛陽,再花五天時間攻陷洛陽。這十一天時間是他能夠得到的完美時間,超過了十一天,胡問靜隨時都可能趕到。

隻有五天的時間攻陷虎牢關,他能夠慢悠悠地任由能工巧匠去十裡之外花三天時間伐木打造發石車衝車等等,然後花一天時間慢悠悠地運到了虎牢關下,再花十天時間砸毀了虎牢關的城牆,擊破虎牢關?

祖逖實在是沒有那個時間。所以他才會逼迫士卒送死一般的進攻,指望發生了奇跡,能夠一舉擊破了虎牢關。可是現實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奇跡若是這麼容易的降臨,那還配叫做奇跡?但不期待奇跡,怎麼打到洛陽?

黃都尉大聲下令:“準備第四次進攻!”一群士卒懶洋洋地準備著,有人畏懼不前,有人完全無所謂。

祖逖看著虎牢關上的守衛,越看越是惶恐,惡狠狠地問身邊的李都尉:“為什麼是中央軍士卒?為什麼有這麼多中央軍士卒?情報中不是說虎牢關隻有五千守軍,其中一千中央軍士卒,其餘都是從周圍鄉鎮抽調而來的農夫嗎?”

他指著虎牢關城頭的士卒們,道:“這是一千中央軍士卒嗎?這是四千農夫嗎?依我看,至少是三千中央軍士卒!”

李都尉無奈地看著祖逖,他是正經中央軍將領,一眼看去就知道站在虎牢關之上的士卒是正經的中央軍士卒,而人數更是超過了三千人,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司馬越的計劃就是奪下虎牢關,反攻洛陽,難道他還能因為虎牢關的情報有誤而說不打了嗎?

黃都尉轉頭看了一眼祖逖,心中苦笑著,他們早就知道這次攻打虎牢關將會是一場死傷慘重的苦戰,哪怕那虎牢關上的守軍是情報中的農夫也是一樣的,攻占雄關怎麼可能輕鬆如意?

黃都尉看著虎牢關上那清一色的健壯男子和標準的軍服他就知道那些人是曾經的中央軍同袍,麵對一群訓練有素且占有雄關的中央軍士卒,確定這一次攻占虎牢關會留下無數的屍體,兩千?三千?不可能再多了,因為軍隊已經崩潰了。

黃都尉大聲地叫著:“這一波誰敢後退,老子就砍了誰!”心裡明白這隻是胡說八道,這支隊伍將會在死傷了幾十人後倉皇地逃回來,如同前三次一樣。

祖逖死死地盯著虎牢關上的人群,一個個仔細地看過去,情報中虎牢關的守將是回涼,一個胖胖的女孩子,很容易找的。他找來找去,隻看到一個身影像是女子,而且在指揮作戰,應該是這虎牢關的守將,可是怎麼都不該用“胖”形容。

祖逖看著那在漫天箭矢之中鎮定自若地指揮戰鬥的女子,不是回涼,會是誰?他想到了這忽然改變了的軍隊人數和結構,倉皇地慘叫:“那個女子難道是胡問靜?”

李都尉和黃都尉都一怔,死死地望著那虎牢關上的女將,沒能看清那女將的臉,難道真的是胡問靜?

祖逖渾身發冷,瞬間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老黃,老李,我們被胡問靜坑了!”憤怒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龐流了下來,這回真忒麼的被胡問靜坑慘了!

祖逖眼睛發紅,惡狠狠地道:“胡問靜早就猜到我們會在陳留等待她的進攻,所以沒有進攻陳留,更猜到隻要她不進攻陳留,我們就會以為她在冀州偷襲殿下,還猜到我們會抓住這個機會偷襲洛陽!”

黃都尉和李都尉臉色慘白,胡問靜能夠算到他們的一舉一動?

祖逖哽咽著道:“不如此,無法解釋為什麼虎牢關竟然關閉了大門,為什麼守軍的人數不對,為什麼守將竟然會是胡問靜!”

他抹掉了淚水,悲憤極了:“胡問靜的目標是消滅我們這一萬中央軍精銳,滎陽郡的援軍將會源源不斷的從各地趕來包圍我們,我們不能攻破虎牢關,前無去路,又被堵住了歸路,不是戰死就是投降。”

黃都尉和李都尉緩緩地點頭,死死地盯著虎牢關上,虎牢關上就有三千士卒,關內還有多少預備軍?五千?一萬?

他們總共也就隻有一萬人,怎麼可能打破有一萬守軍的雄關?若是他們這麼能打,早就去維護地球的和平了。

李都尉誠懇地道:“祖將軍,不是我等怕死,這虎牢關內的敵軍情況與我們所得到的情報差異太大,是不是該從長計議?”

祖逖渾身發抖,他知道李都尉的意思,那就是趁著敵軍沒有包圍他們,趕緊逃跑,可是,他能跑嗎?司馬越會怎麼看他?他能從層層包圍之中衝出去嗎?

一騎斥候趕了過來,跳下馬稟告道:“將軍,滎陽、京縣城、密縣有大軍向虎牢關移動,總數超過兩萬人。”

這個情況早在眾人的預料之中,誰也沒有感到驚訝,深入胡問靜的地盤開打,肯定會被各個城池的無數農莊士卒包圍。但他們以逸待勞,圍點打援,有什麼好緊張的?

祖逖深呼吸了幾次,終於冷靜了,在他趕到虎牢關後,發現虎牢關已經關閉了城門的時候他就該知道他已經輸了。這次偷襲洛陽的計劃充滿了紙上談兵,獲勝的唯一可能就是指望虎牢關的守將麻痹大意,或者滎陽郡內部消息係統失靈,兵臨城下依然不知道受到了攻擊。

祖逖看了一眼虎牢關上的胡問靜,厲聲道:“我們立刻撤退回……”他停下了言語,看著黃都尉和李都尉,若是原路回陳留肯定會受到無數次的攔截,崔都尉區區一千人能夠接應他們嗎?搞不好崔都尉此刻已經死了。

祖逖閉上眼睛,半晌,猛然又睜開:“我們向南,去密縣!”

黃都尉和李都尉一怔,當年他們三萬中央軍就是從繞過虎牢關,從密縣進入的滎陽郡,祖逖這是想要依循舊路去洛陽嗎?雖然不怎麼靠譜,但是怎麼都比眼前被堵在了虎牢關下要好。

黃都尉道:“好!我派人去通知崔都尉。”李都尉和祖逖都轉過了頭,若是這真的是胡問靜的圈套,崔都尉現在已經人頭落地了。

虎牢關上,那女將看著下方的司馬越的士卒開始撤退,張大了嘴巴:“混賬!竟然反應這麼快!”

一群中央軍將領點頭,還以為司馬越的大軍還要在打上幾天,沒想到竟然當機立斷就跑了。

那女將一口氣罵了許久,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她手中有數百騎兵,但對方主動退卻,陣型極其嚴謹,區區數百騎兵能起多大作用?她恨恨的看著虎牢關下,難道要被落網的魚跑了?

她歎了口氣,必須冷靜,下令道:“傳令給姚青鋒,準備追擊。傳令給滎陽各處農莊,拖住那支軍隊,我要把他們留在滎陽郡的土地上。”

虎牢關上慢慢地升起了一麵將旗,上麵“白”字隨風飄動。

那女將正是白絮。她轉頭看了一眼旗幟,微微歎氣,當年的清秀文靜典雅小女生在接觸了年許的善良淳樸百姓之後,已經出口成臟了。

幾個中央軍將領陪著白絮下了關卡,有一個將領隨口問道:“白將軍,胡刺史此刻在哪裡?”

白絮笑了:“老大?老大此刻正在收割勝利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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