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狂妄無比 簡單的投名狀(1 / 2)

大名鼎鼎的, 吸引無數縉人、匈奴人、羯人、羌人、鮮卑人投靠的,並州晉陽的大英雄大豪傑匈奴左部單於劉淵親自率領六萬匈奴精銳偷襲金鎖關,結果被縉人守將胡什麼靜伏擊, 六萬大軍全軍覆沒, 劉淵僅以身免的重大消息在一日內傳遍了延安方圓五百裡之內,整個羌胡雜居地人人震驚,劉淵竟然如此廢物?早知道我也能做大英雄大豪傑了。

參與遠征金鎖關的匈奴勇士奮力反駁:“謠言!都是謠言!什麼叫做‘劉淵僅以身免’,當我們不存在啊?”雖然隻回來了幾百人, 還有一大半人在發燒咳嗽, 隻怕能夠活下來的少之又少,但是強調隻有劉淵一個人活下來明顯就是造謠汙蔑,一定是敵對分子造謠!一定拿了睡王的錢!

一群胡人鄙夷地看那匈奴勇士, 隻有幾百個人活著回來也好意思說。

那匈奴勇士怒視眾人, 堅決不說其實遠征大軍不僅有六萬步卒還有五千騎兵,他隻是無比憤怒地瞪著一群造謠的人, 道:“還有, 什麼叫‘縉人守將胡什麼靜’?那是縉人的名將!十六七歲就立了大功當了荊州刺史的胡問靜!大漢朝的衛青知道吧?衛青這麼牛,十八歲才當了個小官,胡問靜十六歲就憑自己的力量當了荊州刺史,那是普通人嗎?知道大縉名將排行榜嗎?胡問靜是天榜第一位,有三次以數百人擊破十幾萬大軍的輝煌戰績, 大縉朝當之無愧的第一名將!”說什麼都要把胡問靜抬得高高的, 對手是菜雞, 被擊敗的自己就是螞蟻,對手是滅霸,被擊敗的自己至少也是鋼鐵俠。

一群胡人倒是真不知道,羌胡雜居地隻關心今年河套地區的牧草肥不肥, 田地有沒有豐收,以及並州涼州等地又又又乾旱絕收了,誰在乎大縉朝的大官大將叫什麼名字,能有得知並州的胡人快餓死了的時候的滿溢的幸福感和幸災樂禍嗎?

那匈奴勇士大聲地介紹著胡問靜的彪悍戰績,每一次大戰都仿佛親眼看到,無數縉人士卒可歌可泣的故事娓娓道來,感動了無數的胡人,能夠打敗縉人大軍的猛將肯定很牛逼。

有胡人問道:“那麼,為什麼胡問靜這麼勇猛呢?”

那匈奴勇士鄙夷地看著眾人,他依稀記得胡問靜有一套神奇的鎧甲,但是對胡人而言強悍的防禦力完全就是懦夫的行為,胡人講究的是強悍的攻擊力,他毫不猶豫地道:“因為胡問靜得到了鬼眼狂刀!”

他看著天空,悠悠道:“相傳長生天的誕生那一年,天崩地裂,有一塊石頭砸在了長生天的腦袋上,被長生天身上蘊含的神力震得粉碎,石頭中有一塊精鐵飛了出去,那塊精鐵上因此沾染了長生天的偉大神力……”

那匈奴勇士的智商在短短的幾秒鐘內提高了幾百倍,飛快地構思出一個完整的故事:“……後來,這塊有著長生天的偉大神力的精鐵被胡問靜得到,打造了一把長刀,那就是鬼眼狂刀,隻要持有這把長刀就會擁有長生天的一萬分之一的力量,可以砍碎祁連山,可以讓黃河逆流,可以讓太陽粉碎!”

一群胡人歡喜地聽著那匈奴勇士的胡說八道,胡人的生活太單調了,能夠聽到一個完美動聽的故事實在不容易啊。

某個房屋中,劉淵終於蘇醒了,好些人驚喜地叫:“單於醒了!單於醒了!”好些人抹著淚,要是劉淵死了,劉淵的兒子們肯定要殺了他們,這回小命總算保住了。

劉淵依然有些昏昏沉沉,他費力地打量四周,問道:“這裡是哪裡?”

一群匈奴人道:“這裡是延安。”

劉淵又閉上了眼睛:“原來我回到了延安。”一股欣喜從他的心靈深處冒了出來,終於忍不住讓他猖狂大笑:“長生天啊,我終於明白你的意誌了,我一定要占領整個大縉!”

為什麼他在胡問靜的麵前一敗塗地?為什麼長生天早不出來晚不出現,卻在他快要死亡的時候出現?劉淵已經理解了長生天的意誌。

劉淵猛然從床上跳到了地上,在一群匈奴人驚愕的眼神中,厲聲道:“長生天不肯讓我順利的占領關中,那是因為長生天在懲罰我,作為偉大的匈奴人怎麼可以沒有誌氣,隻想在關中立國?長生天為什麼要救我,那是長生天在獎勵我,偉大的匈奴人需要一個屬於匈奴人的國家!”

“偉大的長生天的意誌是匈奴人必須取代縉人,占領縉人的所有土地,取代縉人,建立匈奴人的偉大帝國!”

一群匈奴人看著劉淵,若是在一個月前他們一定大聲歡呼,但是如今隻覺劉淵腦子有病,死了六萬多人竟然還在做夢稱霸世界。

一個匈奴勇士搖頭道:“劉單於竟然沒事了,我回匈奴南部了。”一個月前真是年輕不懂事啊,竟然被一個喊口號的忽悠了,用六萬多人的性命才搞明白劉淵就是賣狗皮膏藥的。

另一個匈奴勇士看著劉淵,冷笑幾聲轉頭就走,他隻是來看看劉淵死了沒有,匈奴五部的單於在胡問靜的追殺和暴雨之下,或被殺或病死,如今隻剩下劉淵一個人了,但是這個結果讓匈奴勇士懷疑長生天是不是長眼睛,不能留下一個最好的單於,也不能留下一個最差的啊。

劉淵看著圍在身邊的匈奴人隻剩下了沒幾個,心中拔涼,人心散了,這隊伍不好帶了。他惡狠狠地看著其餘匈奴人的背影,他隻要回到了並州就能東山再起!

……

三天後。

佛圖澄平靜地看著劉淵,笑道:“劉單於的氣色很是不錯。”

劉淵盯著佛圖澄,休養了三天,他終於恢複了一些氣力,原本他還想再修養幾日,但是關於他打了敗仗的傳言卻原來越誇張,好些人沒把重點放在胡問靜如何勇猛上,反而放在了匈奴人都是白癡蠢貨懦夫上,延安城中的匈奴人已經與羌人爆發了幾次衝突,他已經開始琢磨要趁早離開,不然等匈奴人和羌人之間爆發了激烈的衝突,他說不定就要死在了延安。

佛圖澄祥和地笑著:“劉單於,你能夠脫困,是因為老衲救了你。”

站在一邊的匈奴勇士忍不住笑出了聲,佛圖澄鬨事潑酒救劉淵的故事他也聽說了,起初還半信半疑,畢竟他們真的是靠大雨逃出來的,但是核對了時間,發現佛圖澄潑酒的那天他們早已出了山道,這要是再不知道佛圖澄是個騙子就沒天理了。

一群匈奴勇士鄙夷地看著佛圖澄,騙子就是喜歡說這種“有難”,“潑酒解救”等等可以從多種角度解釋的語言和行動,他們隨便想想就有幾百種解釋,比如原本金鎖關守將馬上就要射殺劉淵,但是因為佛圖澄送酒水給土地神,土地神將那支箭矢挪開了三尺;比如劉淵能夠沒有病死而活著回到了延安是因為佛圖澄的酒水吊住了劉淵的性命。如此種種解釋如何戳破?就算當事人反駁,佛圖澄完全不怕被揭穿。

劉淵盯著佛圖澄的眼睛,忽然笑了:“你需要什麼,又能給我什麼?”

佛圖澄輕輕鼓掌,與聰明人對話就是愉快,道:“老衲需要神跡,而老衲可以給你神靈的祝福。”

佛圖澄大老遠從天竺跑到了延安,這一路上真是經曆了無數的苦難,豺狼虎豹那是小意思,更麻煩的是攔路打劫的善良村民。佛圖澄真的是千辛萬苦才到了延安,卻發現佛教在延安乃至縉人的地盤上並沒有想象的昌盛,信徒雖多,普遍都是事到臨頭抱佛腳的淺信徒,願意向佛祖奉獻財產的人少之又少。這可不符合佛圖澄的本意,作為一個虔誠的佛教徒不遠千裡到了漢人的地盤就是為了宣揚偉大的佛法,建立地上佛國,就這種淺信徒也配建立地上佛國?

佛圖澄很是悲涼,明明佛法無邊普度眾生,可是這世人實在是愚昧,不懂佛法的深奧,隻知道追求看得見的利益,完全不懂從佛法中尋找心靈的平靜和下輩子的幸福。佛圖澄能夠想到的讓佛教興旺,風靡漢人天下的辦法,隻有發生一次強有力的神跡。隻要有神跡在手,天下百姓怎麼會不瘋狂的信奉?

劉淵對著佛圖澄微笑著:“神靈的祝福?”他理解佛圖澄的意思,隻要先把佛圖澄的地位鞏固了,有無數的虔誠無比的信徒,那麼佛圖澄反手就能利用宗教的力量支持劉淵,讓所有的匈奴人羌人羯人支持劉淵。

劉淵看著佛圖澄,直接道:“可是,我得到的遠沒有你得到的多,若是你反悔,我就一無所有。”隻要他承認是被佛圖澄施展神通救的,佛圖澄的神跡立刻成功,他想要的東西卻成了佛圖澄的施舍了,全看佛圖澄有沒有良心,但是騙子有個P的良心?

佛圖澄搖頭笑了:“老衲隻要建立地上佛國,老衲沒有軍隊,沒有刀劍,若是反悔了,劉單於難道還不能找老衲算賬?”

劉淵笑了,言之有理,不妨與佛圖澄合作試試,反正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一日後,延安城中有了新的傳聞。

一個羯人興奮地與同伴們說道:“你們知道劉淵的六萬大軍是怎麼死的,劉淵是怎麼回到延安的嗎?”

一群羯人搖頭。

那消息靈通的羯人眼睛放光,道:“原來胡問靜有鬼眼狂刀在手,可以在烈日下變成十丈高的火焰巨人,全身上下都是熊熊烈火,山穀中的樹木都燒焦了,泥土也起火了,劉淵的六萬大軍拚死與火焰巨人廝殺,儘數被燒成了灰燼,鮮血落在地上立刻化成了紅色的煙霧。”

一群羯人聽得津津有味,胡問靜再厲害也是與匈奴人的大戰,與他們沒關係。有人拍大腿道:“怪不得匈奴人死了六萬人,我就說嘛,就是六萬頭豬都不可能這麼快就死光的。”

其餘羯人也是點頭,六萬人的大戰至少打三五年,哪有十天半個月就全部完蛋的,顯然是另有隱情,胡問靜有巫術魔法顯然很是符合眾人對傳奇故事的熱愛。

那消息靈通的羯人繼續道:“聽匈奴人說,當日與胡問靜決戰,胡問靜又使出了火焰巨人的法術,不僅身上冒出熊熊的火焰,方圓十裡之內都是大火,眼看劉淵和匈奴人快要被燒死了,忽然天降暴雨,熄滅了熊熊烈火,胡問靜的身上的火焰也熄滅了,劉淵和匈奴人拚死反擊,殺了胡問靜數萬人,卻被胡問靜逃了,劉淵這才能夠活著回到延安。”

一群羯人皺眉,前幾日還說匈奴人都是懦夫,隨便被縉人殺了幾萬人,現在劇情反轉了?

那消息靈通的羯人神秘地道:“劇情是不是反轉不關我們的事,你們可記得有一天街上有人找佛圖澄為劉淵祈福,結果佛圖澄驚呼一聲劉淵有難,然後灑了一杯酒?”

一群羯人知道這件事,除了“祈福”二字略有差異,其他就是如此。

那消息靈通的羯人低聲道:“那逃回來的匈奴人說,那熄滅了胡問靜身上的火焰的暴雨帶著濃烈的酒香。”

一群羯人一怔,脫口而出:“難道……”

那消息靈通的羯人重重地點頭,道:“就是如此!那佛圖澄竟然是個有大神通的,用一杯水酒熄滅了幾百裡外的山穀之中的大火,救了劉淵和匈奴人。”

一群羯人又驚又喜,這麼神奇?延安城中有如此大能力的僧人必須去多多請教啊。

佛圖澄住的小廟門前擠滿了羯人羌人匈奴人縉人,無數人大聲地叫著:“大師,給我看看前程!”“大師,我要做你的弟子!”“我要學無上神通,給多少牛羊都沒有問題。”

佛圖澄走到廟門口,輕輕笑道:“佛(渡)有緣人,若是諸位與我佛有緣,自然會有善緣。”他輕輕地合什,也不念什麼阿彌陀佛,退回了廟宇之內。

小廟外,無數人不甘心地大叫:“大師!大師!我就是有緣人!”“大師,我要當和尚!”“大師,就給我看看我的前程嗎?又不費你什麼力氣。”

幾十個佛圖澄的弟子堵住了廟門口,隻是客客氣氣地道:“諸位,緣分不能強求,若是有緣自當再見。”廟外的人不敢得罪了佛圖澄,隻能繼續大喊:“大師,我在這裡啊!”“我願意捐款重修佛像!”“我願意捐一座寺廟!”“我願意捐出我自己!”

佛圖澄聽著廟外的呼喊,這佛法真是紅了,隻要一步步按照計劃進行,地上佛國隻在三五十年之內。他卻一點點都不覺得欣喜,反而無限的悲傷,為了弘揚我佛的無上妙法,他竟然要弄虛作假成為神棍。佛圖澄閉上眼睛,摸著念珠,無聲地念著經文,他的心快要成魔了,但縱然如此,他也不悔。

……

長安城中歡呼聲驚天動地。

“胡刺史已經平定了馮翊郡、北地郡、新平郡的胡人!”

這個消息讓長安城中內外數十萬百姓驚喜極了,誰在乎胡刺史是怎麼進入關中的,誰在乎胡刺史帶了多少人來關中,隻要胡刺史平定了胡人作亂,那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有百姓在街上開始燃香祈禱:“胡刺史老人家一定要長命百歲,大富大貴!”轉頭嗬斥子女:“還不跪下給胡刺史老人家磕頭!”

附近的百姓急急忙忙在案幾上供奉菜肴,最近長安物價飛漲,柴米油鹽的價格儘數到了天上,野菜都賣出了人參的價格,這案幾上的菜肴就有些不怎麼符合禮數,隻有幾個野菜饅頭而已,但是論價值絕對超過了雞鴨魚肉,而且供奉這種事情論心不論行,隻要誠心到位,供奉什麼都沒關係,對不對?胡刺史老人家一定會保佑他們闔家平安的。

胡問靜在關中還算有些名氣,但凡消息稍微靈通一些的都知道胡問靜以前是千陽縣的縣令,大名鼎鼎的毆打胡人第一人。

有百姓大聲地道:“有胡縣令在,哪個胡人敢放肆?”另一個百姓大聲地叫嚷:“胡問靜是縣令的時候就能殺了千陽縣幾千胡人,當了刺史至少能殺幾十萬胡人!”有百姓淚流滿麵:“有胡問靜在,關中無恙矣!”雖然不能明說,但是隻會宅鬥的司馬暢去死好了!

一群百姓大聲地唱歌:“我有一頭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無數百姓跟著歌唱,歌聲漸漸地在長安城中回響,到處都是歌聲。

岑纓纓望著街上熱烈歡呼的百姓,立刻招呼沈宵:“整理行禮,帶上所有食物出城。”沈宵點頭:“是,小姐。”

岑纓纓在長安城中還有一些貨物和銀錢,但是她沒打算帶走。逃難的時候最重要的是食物和水,帶了不能吃喝的銀錢和貨物有個P用?岑纓纓打算將貨物和銀錢儘數藏在地窖之中,運氣好保住了,那是驚喜,運氣不好被賊人偷了,那也無妨。再也沒有比小命更寶貴的了,區區金銀貨物算個毛?

沈宵急急忙忙地打包行李,岑纓纓重新審視長安的局勢。她對長安一點都不看好,倒不是擁有十幾萬大軍的長安會被胡人攻破,而是長安的糧食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數十萬人擠在長安城內外,長安的餘糧能夠堅持多久?而且岑纓纓以商人的刻薄目光打量扶風王司馬暢的統治,並不覺得長安是個安穩的地方。司馬暢一顆心儘數在爭(權)奪利上,完全不懂得什麼是民心民意和大局,見死不救坑死了陳倉城的十幾萬百姓,又莫名其妙地認定文鴦勾結胡人,逼得文鴦跑路,就這智商還不如司馬衷呢。

岑纓纓聽著長安城內的歌聲,很是懷疑司馬暢會不會惱羞成怒,下令逮捕和殺死城內“造反的刁民”。若是司馬暢真的這麼做了,這長安城內隻怕立刻就會內訌,她可沒把握在內訌中毫發無傷。

岑纓纓咬牙,謠言中馮翊郡等地已經沒了胡人作亂,但是一來胡人人數眾多,難免會有漏網之魚,二來胡人有腳,誰知道會不會有胡人跑去馮翊郡報仇呢?此去馮翊郡定然是有些風險的。她再次評估了一下長安城中的隱患和離開長安的風險,終究不敢留在長安城。若是胡問靜打敗了胡人開始與司馬暢爭奪長安,留在長安城中的風險立馬再次翻倍。

岑纓纓細細地琢磨著,上策是去馮翊郡投靠胡問靜,雖然風險是有,但是高風險意味著高回報,此刻去投靠胡問靜肯定不能算雪中送炭,但是誠意絕對比胡問靜一統關中的時候要高了幾百倍,還是很能撈到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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