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平安無事!前太後賈南風隻會宅鬥真是太好了……(1 / 2)

賈南風盯著銅鏡中的自己, 很是不滿:“這件衣服是怎麼回事?”她揮舞著長長的寬大袖子,總覺得渾身不舒服。

幾個宮女急忙跪下,不敢出聲。

賈午揮手, 讓幾個宮女都下去了,柔聲對賈南風道:“姐姐, 何必呢?”賈南風要去見胡問靜本來算不上什麼事情, 胡問靜在京城的時候賈南風哪天沒有與胡問靜見麵?但如今賈充去世,胡問靜稱帝, 賈家與胡問靜的關係好像忽然之間就變得陌生了, 賈南風和賈午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胡問靜了。賈午很是理解賈南風見胡問靜必須盛裝打扮,這已經是臣子麵對君主了, 但看賈南風身上爆發出來的氣勢卻不像是君臣會, 而像是要去麵見人生第一大敵。

賈南風繼續在銅鏡中看著衣衫,看似無意,其實每一個字裡都透著憤怒:“本宮見胡問靜怎麼可以隨便呢?”

賈午歎氣, 她對胡問靜忽然站在了賈家的頭頂也有些不適應,但是在荊州的時候見多了胡問靜耀武揚威, 倒也沒覺得胡問靜站在她的頭頂有什麼不該,隻是將心比心,這大縉朝的第一女子賈南風肯定是無法接受被胡問靜壓一頭了。她想了想, 道:“女彥在哪裡?”

賈南風冷哼道:“還能在哪裡?這丫頭每天跟著小問竹,本宮都懷疑女彥是老胡家的孩子還是我家的孩子了。”賈午捂住了嘴,沒有笑出聲,女彥和小問竹玩得最開心了, 把小問竹當親姐姐呢,有這個結果實在是太好了。她微微有些失望,賈謐與小問竹之間就沒這麼親密了, 回去好好地教訓一番賈謐。

賈南風想到了司馬遹,心中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司馬遹以後會如何呢?大縉朝對東吳的皇帝還算不錯,至少能夠當個富家翁,胡問靜對司馬遹應該會更好一些吧?賈南風苦笑,司馬遹又不是她的孩子,她想這麼多乾嘛?她想到自己的女兒們,一點不覺得女兒們會倒黴,胡問靜不是對前朝的皇子皇孫趕儘殺絕的人,她的女兒們,司馬家的幾個小皇子們看,胡問靜多半會給他們一大片田地和錢財,老老實實做個普通地主。

但這些對賈南風而言都不重要,她隻想告訴胡問靜,你丫能夠當皇帝是因為我賈家讓出了皇帝的位置,彆以為你能打就有多麼了不起,你不懂民生,不懂經濟,不懂門閥,不懂政治,不懂天下士子,若是想要坐穩皇位就老老實實地跟著本宮學幾手。

賈南風想到此,得意地甩袖子。她看著銅鏡中長長的寬大的袖子柔美又帥氣的甩出老遠,忽然對這件衣服又滿意極了。隻有這件衣服才配得上她前朝太後、本朝女子中第一人的身份。

賈南風傲然仰起頭,頭頂幾十根發衩一陣搖晃,她沉聲道:“來人,擺駕去皇宮,本宮要讓胡問靜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才華。”

賈午張大了嘴,姐姐就是不肯認栽,她重重地歎了口氣,真正的才華?經曆了這許多事,她很清楚自己是絕對沒有才華的,但是姐姐到底有沒有才華,她竟然有些迷糊,平日裡與姐姐討論飲食、旅遊、衣衫、胭脂口紅以及宅鬥宮鬥技巧比較多,就是不知道姐姐有沒有真正的才華。

賈南風和賈午的車駕駛向皇宮,洛陽城中立刻有無數人唉聲歎氣,賈南風怎麼就一心要作死呢?荀勖又一次痛罵賈充,賈充以為最後的一連串布局可以保證賈南風絕不會被胡問靜處死,賈家也絕不會少了榮華富貴,這是不是太幼稚了?曆史上以為自己是皇帝登基的大功臣,結果被皇帝翻臉乾掉的還少了嗎?賈充要是以為他努力扶持胡問靜稱帝就能保證賈南風怎麼作死都沒事,那實質是腦殘了,呂不韋都把自己玩死了,賈充的功勞能夠和呂不韋比?賈家與胡問靜確實有情分,但是情分這東西是會隨著作死而消失的,胡問靜忍了一次兩次三次,第四次說不定就翻臉砍下賈南風的腦袋了。

荀勖歎了口氣,司馬女彥與小問竹很親近很親近很親近,胡問靜是不是能夠看在女彥的份上對賈南風網開一麵?想了想,他還是急忙去了皇宮。若是賈南風說出什麼作死的言語,他一個巴掌將賈南風打倒在地,胡問靜是不是就會感覺舒服一些,不怎麼介意了?

荀勖縱馬直追,又派人快馬去皇宮門前阻攔,終於在賈南風賈午進宮前趕上了,心裡微微鬆了口氣,隻覺賈充泉下有知真是欠了自己很多啊,這世上有他這樣對故人子女極力維護的嗎?

荀勖調整呼吸,微笑著到了賈南風的車駕前,笑著道:“南風,你們也是為了過年的布置而來?”他不等賈南風賈午回答,笑著道:“正好同去麵前聖上。”

賈南風掃了一眼荀勖,老東西心裡就知道拍胡問靜的馬屁,然後心中又一酸,若是賈充在世,或者她還是太子妃,荀勖敢如此隨意的與她打招呼?人走茶涼,不過如此。

荀勖尋思著怎麼在賈南風說出作死的言語的時候打她,這出掌力度該有多大才能聲音又響亮臉上紅印又大,卻又不會真的打出什麼內傷,就沒怎麼在意賈南風的臉色。

賈南風見荀勖看都不看她,心中更加的酸楚了,今日一定要在才華上震住了胡問靜,讓胡問靜知道她的厲害,恭恭敬敬地給她倒茶,然後請她參與國事。

幾人進了禦書房,第一眼就看到小問竹愁眉苦臉地數手指,然後就聽見司馬女彥大叫:“我做好了!我做好了!”小問竹扁嘴,伸長脖子張望了一眼司馬女彥的答案,立刻歡喜了:“你做錯了!”司馬女彥睜大了眼睛:“真的?”

小問竹用力點頭:“真的!”個位數加減法她怎麼會做錯,她現在做得可是乘法,很厲害的。

司馬女彥佩服地看著小問竹:“問竹姐姐,該怎麼做啊。”小問竹得意地開始叫司馬女彥做作業,完全忘記了她自己的作業。

賈南風重重地咳嗽一聲,司馬女彥抬頭看到她,又低頭繼續看作業,一點點撲到娘親懷裡撒嬌的意思都沒有。賈南風氣壞了,這還是她的女兒嗎?

賈午急忙咳嗽:“這叫……禮……”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句話絕對沒錯,皇家要講究禮儀,這看到娘親就撲過去撒嬌的孩子在皇家是不存在的。始平,賈謐等等都不會撲到娘親的懷裡撒嬌。

賈南風怒了:“這是我的女兒,她才五歲!”五歲的女孩子不該撲到娘親的懷裡嗎?看小問竹都七歲了,過年就八歲了,還不是經常撲到胡問靜的懷裡?小孩子就該這樣。

賈午瞅瞅賈南風,這完全是雞蛋中挑骨頭,老胡家的教育屬於全大縉獨一個,沒有可比性,規規矩矩的孩子才是大縉朝所有門閥子女的常態。賈午忽然有些恍惚,說大縉朝有些不太對了,如今該如何稱呼?馬上就到了大縉太康六年,難道還用太康年號嗎?如此重大的事情竟然一直沒有處理,想想就有種土匪山賊自稱皇帝低俗狗屎感。

胡問靜聽見幾人進來,從案幾上抬頭招呼:“隨便坐,朕處理完了這件事再說。”胡問靜正在細細地查看各地的糧食庫存,長安一把火的後果有些重大,忽然多出幾十萬張嘴,以前的存糧幾乎要消耗一空,今年荊州必須大規模種芋頭,不然搞不好要鬨饑荒。

胡問靜揉著額頭,多年積攢的糧食一次就消耗光了,打仗果然打得就是糧食和錢財。她道:“命令向德寶覃文靜周處李朗全力開荒種地,關中很長一段時間內必須用野菜饅頭野菜粥度日。”胡問靜又冷笑了:“想必長安百姓從來沒有吃過野菜粥野菜饅頭,會有人鬨事,告訴向德寶等人,誰鬨事就殺了誰,朕絕不會對任何人退讓。”

幾個侍衛應著,賈南風隻覺這句“朕不會對任何人退讓”是說給自己聽的,腰板挺得更直了,大步走到了胡問靜的案幾前坐下,直直地盯著胡問靜。

胡問靜莫名其妙,今天我沒洗臉嗎?

賈南風傲然看著胡問靜,身上珠光寶氣就足以碾壓秒殺渾身上下沒有一件首飾,隻有一身短打軍服的胡問靜了,她冷笑一聲,道:“問靜竟然不懂打扮。”

荀勖和賈午臉色大變,“問靜”兩個字是你能夠叫的嗎?荀勖打死沒想到賈南風作死到了這個境界,一時沒有準備,竟然愣了一秒,然後才猛然躥過去重重地一巴掌打向賈南風,嘴裡厲聲喝道:“大膽!竟然敢犯上!”倉促之下力量失去了控製,天知道會不會打得賈南風旋轉一兩圈或者打落一顆牙齒,但是此刻什麼都顧不得了,救命要緊!

荀勖的手掌懸在了空中,一動不能動,他定了定神,這才看清是胡問靜抓住了他的手臂,心中不但不喜,反而更加驚恐了,若是胡問靜說一句,“荀愛卿不必在意,太子妃姐姐叫我的名字有什麼關係”,然後柔和地委委屈屈地卑躬屈膝地看著賈南風,那麼賈南風今晚就要死一戶口本。

胡問靜看了一眼荀勖,歎氣:“老荀啊,放心好了,朕這點度量還是有的。”轉頭看賈南風,道:“時代變了,你再不改改,隻怕你會付出你付不起的代價。”

賈南風臉色鐵青,一挺脖子,厲聲道:“怎麼,想要殺了本宮嗎?”

小問竹和司馬女彥聽見這裡的動靜,轉頭怔怔地看著,司馬女彥有些驚慌,小問竹急忙扯住了她的手:“彆怕,有我姐姐在,不用怕。”

胡問靜搖頭:“朕會下令……”

賈南風臉色大變,難道是拖下去打板子?那她唯有自儘一條路了。

胡問靜繼續道:“……罰寫一千個大字,不寫完不準吃飯不準睡覺。”

小問竹和司馬女彥臉色大變:“一千個大字?不會吧,這要寫到什麼時候?”司馬女彥睜大了眼睛,娘親會不會要寫三天三夜?真是太可怕了。小問竹道:“不怕,我有一千個大字。”司馬女彥立刻不怕了,大聲地叫:“娘親,不用怕,問竹姐姐有一千個大字。”

賈南風滿臉通紅,分不清是被當做自己人的欣喜還是被當做小孩子懲罰的羞怒,她惡狠狠地看著胡問靜,不願意稱呼“陛下”,又不敢稱呼“問靜”,隻是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

荀勖暗暗地鬆了口氣,胡問靜缺乏作為皇帝的威嚴和唯我獨尊,真是好消息啊。

賈午急忙道:“陛下的衣衫確實太簡單了。”她帶著親近,埋怨地看胡問靜:“陛下以前不講究衣著,以後可不行了,陛下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整個國家。”她認真地打量胡問靜,道:“陛下是皇帝,這鳳冠霞帔未必適合,需要問問禮部的人再做確定,但穿件華麗的龍袍,配上一些珠釵首飾定然沒有問題。”

以前胡問靜要低調做人也好,要突出與眾不同也好,這衣衫打扮實在是太不像女人了,簡直是就是披著女人皮的男人,如今應該好好打扮一下。

胡問靜搖頭:“朕不穿寬大的衣衫,不佩戴首飾,那是因為行動不方便。”以為是演古裝劇啊,個個寬袖長袍雲鬢珠釵,這些東西莫說上了戰場是找死,就是日常生活也極其不方便啊,寬大到可以藏一個小問竹的長袖子走路都不方便,一不小心就踩了衣袖了,拿筷子夾菜不小心整碗菜都進了衣袖了。時常要練功以及打打殺殺的胡問靜出於安全和方便的角度,排斥一切讓她行動不方便以及容易被敵人攻擊的服裝和首飾。

賈南風整理了心情,直接稱呼帝王的名字確實太過了,她必須控製心中的怒氣,用對付司馬炎的皇後的態度對付胡問靜,每一句話都不能落下口實。她輕輕地道:“陛下……”

荀勖和賈午一齊鬆了口氣。

賈南風繼續道:“……集體農莊製不適合大規模推廣。”她想明白了,她今日是來用她的才華打臉文盲胡問靜的,她不是做不了皇帝,是不想做皇帝,為了如此偉大的目標,她何必在稱呼上刺激胡問靜呢?

胡問靜驚訝地看著賈南風,看了一眼荀勖,荀勖搖頭,他不知道賈南風要說什麼,胡問靜認真地請教道:“願聞其詳。”

賈南風對胡問靜驚訝的表情很是滿意,道:“集體農莊製有它好的方麵,能夠產出糧食,但是防守有餘,進攻不足。”她隨手用了賈充的評價,也不怕被胡問靜說抄襲。

胡問靜點頭,假如是賈南風自己想的,有點水平啊。

賈南風道:“但集體農莊製最大的問題是摧毀了本朝的社會穩定。”

胡問靜知道了,“防守有餘,進攻不足”的言語是賈充說的,這之後的言語才是賈南風的真實水平。

荀勖認真地看著賈南風,是驢子是馬就看這一回了,你好歹靠點譜啊。

賈南風道:“士農工商是天下流傳千年的規則,縱然管仲商鞅亦然不敢稍有逾矩,難道這是因為管仲商鞅無能?”

“士子可以引導國家的方向,農民可以讓天下人有飯吃,工匠可以讓生活更便利,商人能夠讓貨物流通。”

“曆朝曆代一直按照士農工商的規則運行,陛下的集體農莊製摧毀了士農工商,社會將來如何運作?”

“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雖然這門閥之中多有紈絝,但是這管理天下的賢達多從門閥之中誕生,陛下隻看見門閥的腐朽貪婪,卻不看見管理天下的士子出自門閥,片麵的廢除了門閥,這是因噎廢食了。”

荀勖微笑著,賈南風的目標是為了門閥求情還是為了廢除集體農莊製?背後是誰?司馬家的餘孽?他心中飛快閃過了好幾個人,誰想用賈南風的腦袋試探胡問靜的底線,他就用誰全家的腦袋平息心中的憤怒。

賈南風見胡問靜不作聲,繼續道:“陛下此刻有荀勖等大臣輔佐,不愁沒人管理天下,未來呢?集體農莊製之下再無士農工商,天下人儘數都是農,何來人才?如何管理國家?陛下若是以為集體農莊中的學堂也能教導出賢達才俊,那定然是大錯特錯了。自古以來能夠管理國家的人儘是門閥子弟,以前朝大縉為例,何人是普通農家子弟了?認識幾個字的人真有資格管理國家?”

胡問靜認真地搖頭:“認識幾個字肯定不能夠管理國家的。”

賈南風見胡問靜同意她的觀點,更認真地道:“摧毀士農工商很容易,重新建立就難上加難了。集體農莊製隻是飲鴆止渴,作為一個刺史或者一個酷吏使用集體農莊製未嘗不可,但是作為一個國君使用集體農莊製度就是社會的倒退。本朝明明有提高農業,藏富於民的好辦法,陛下為何棄而不用?”

胡問靜看看荀勖,老實說,她對大縉朝的製度倒是真不怎麼了解,難道大縉朝已經有了不錯的製度了?荀勖皺眉,竟然想不起來。

賈南風嚴肅地道:“那就是占田製。”占田製允許男子一人有權占土地七十畝,女子三十畝。其中丁男有五十畝、次丁男有二十五畝、丁女有二十畝要課稅,每畝課田穀八升。不管田地是否占足,均按此定額征收。

賈南風道:“當今天下人少而地多,隻要鼓勵百姓開墾荒地,免稅,這天下良田必然越來越多,地裡產出越多,人口繁衍越多,國富民強,就在十數年之間。”她微微歎氣,大縉朝有不錯的法令,隻是倒了大黴發生了內訌,否則哪裡會落到如今的田地?

賈南風想了想,又道:“陛下想要大量的田地產出,想要優秀的士卒,也不需要采用集體農莊製?集體農莊製與軍屯有多大的區彆?想要優秀的士卒就要有專門的士卒,集體農莊製下的軍訓又有什麼用?陛下貫徹執行占田製,鼓勵百姓耕種,這糧食自然豐足了,軍中的士卒可以專心練武,這軍隊戰力自然就提升了。”她得意地看著胡問靜,當著胡問靜的麵指出胡問靜的核心製度的錯漏,然後提出更好的政策,這簡直是打得胡問靜的臉砰砰響,胡問靜以後怎麼抬頭見她?賈南風身上氣勢勃發,若不是她是賈家的女兒,若不是她做了太子妃,若不是陰差陽錯,賈家被限製在了洛陽,手中沒有兵權,她做一個女帝比胡問靜稱職多了。

荀勖心中大定,賈南風不是受人指使為門閥出頭,也不是想要推翻集體農莊製,就是為了顯擺自己的才華而來。他徹底地放鬆了,然後看著屋頂,真是狗屎啊。

胡問靜盯著不說話的賈南風,催促道:“還有。”

賈南風驚愕地道:“還有什麼?”

胡問靜不假思索地道:“占田製還有兩大塊內容。”

“凡是丁男立戶,每年交納戶調絹三匹,綿三斤;丁女及次丁男立戶的,納半數。”

“門閥貴胄按照品級有權占有比普通人更多的田地,一品官有權占田五十頃,以下每品遞減五頃,至九品占田十頃。”

賈南風點頭,驚訝地看著胡問靜:“你知道占田製?”賈午捂額,還以為賈南風有什麼高見,沒想到是趕著來丟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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