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平安無事!前太後賈南風隻會宅鬥真是太好了……(2 / 2)

胡問靜眨眼:“我當過縣令的!當縣令要是不知道這基本的占田製,怎麼收稅?”

賈南風心中立刻就亂了,小心地問道:“你知道占田製卻不執行,是因為占田製不好嗎?”

胡問靜笑了:“大縉執行占田製之後,《食貨誌》有記載,‘是時天下無事,賦稅均平,人鹹安其業而樂其事。’”

荀勖緩緩地點頭,更加確定胡問靜不讀書的背後其實博覽群書。

胡問靜盯著賈南風的眼睛,淡淡地笑了:“朕和小問竹差點餓死了,這也是安其業而樂其事?”

“朕和小問竹的經曆特殊一些,天下百姓呢?”

胡問靜慢慢地道:“朕從譙縣一路往北至洛陽,又從洛陽往西入關中,入西涼,南下荊州,卻不曾見百姓安其業而樂其事。”

她認真地道:“全天下的普通百姓都在吃野菜粥,能夠吃個野菜饅頭就開心極了。南風知道周渝吧?就是那平定了江南的周渝,荊州大水,她不得不逃難,一路最心疼的不是房子被淹沒了,而是家裡還藏著三十幾斤大米,她想留到過年的時候吃的。”

“這就是占田製下的安其業而樂其事?”

胡問靜苦笑道:“禦用文人的言語豈能相信?朕以後要找人寫朕三歲就能寫詩,五歲就趕著馬車疾馳幾百裡,難道後人看了也會信?”

賈南風目瞪口呆。

胡問靜道:“南風有智慧,心態也不錯,但是一直被限製在宅子裡,不知道世界是如何的。”她斜眼看了一眼荀勖,道:“老荀就不同了,雖然大富大貴一輩子沒有吃過苦,但是他能夠從公文中得到許多真實的信息,絕不會像南風這般……天真。”

賈南風有些羞惱,她哪裡天真了?這占田製就是如此的鼓勵百姓耕種,賦稅又低,是發展經濟國富民強的良策。

胡問靜笑道:“這占田製能不能發展經濟國富民強是個大問題,朕隻怕要說幾日幾夜,朕隻說一個簡單的事情,這占田製從製定出來的那一日就不存在可執行的可能。”

荀勖苦笑,輕輕鼓掌:“陛下英明。”

賈南風皺眉,道:“是官員陽奉陰違?”好政策都是那些該死的基層搞壞的。

胡問靜大笑:“南風坐在宅院中久了,總是以為皇帝英明,朝廷大佬忠於國事,每一個政策都是好的,最後效果不好都是基層的官吏不肯賣力,或者暗暗破壞,其實不然。”這種念頭直到21世紀依然如此,所有人都以為基層公務員不負責,完全不知道基層公務員的苦。

胡問靜認真地道:“占田製從頭到尾都在說百姓該有多少田地,該繳納多麼微薄的賦稅,官員該限製在多少畝田地之內,可是,卻一個字都沒有提到違反了該如何。”

賈南風一怔,“違反了該如何”是什麼意思?違反了當然要處罰啊。

胡問靜笑著搖頭:“南風從小錦衣玉食,任何事情都是南風說一句,下麵的人就去執行了,不用考慮究竟怎麼執行。朕且問你,若是洛陽城內有一官員不過四品,按理隻能有田地三十五頃,但他擁有了三百五十頃,該如何處理?罷官?罰款?打板子?交出超過限額的良田?”

賈南風一怔,心裡飛快地轉念,就要想出一個合理的懲罰。

胡問靜不等賈南風想清楚,又問道:“另一個官員九品,按理隻能有田地十頃,但是他也有三百五十頃,這個九品官又該如何處罰,與那四品官的處罰相同嗎?”

賈南風堅決搖頭,怎麼可能相同,都是有三百五十頃田地,但是九品官超出的數量大,肯定要罰得更多。就這麼一想,她立刻發現方才想好的對四品官的懲罰過重了,必須降低一些,不然如此嚴厲之下九品官肯定要人頭落地了。

胡問靜繼續道:“若是某一品官擁有占田製規定的五十頃田地,他致仕之後又如何,這些田地是該沒收,還是處罰,打板子?若是那一品官死後,其子孫未入仕,這五十頃田地又該如何處理?”

賈南風臉色微變,該死的,這個問題太刁鑽了!

胡問靜笑道:“這些處罰,核實,查證,又由誰來執行?那些執行的人若是也超過了標準呢?又如何?琅琊王氏號稱擁有整個琅琊的田地,所有琅琊的官員或者是王氏子弟,或者看王氏的臉色辦事,如何保證這田地查證合法合理?”

賈南風呆住了,原來寫個“知道了”很容易,真要處理這麼麻煩?

胡問靜道:“大縉門閥世家多有曆史長達三四百年的,好些門閥世家可以追溯到漢朝,比如荀家就是。”荀彧點頭,道:“天下豪門大閥多是如此。”祖先能夠追溯到漢朝的門閥多得是。

胡問靜道:“這些門閥占有田地的時間已經過了數百年,憑什麼要因為剛當了幾年的皇帝的一紙文書而不得不放棄或者受到懲罰?司馬家得到門閥擁護才乾掉了老曹家,若是占田製對超過標準占有田地的門閥或個人進行嚴懲,門閥會不會立刻推翻了司馬家?司馬炎再不智,再想要乾掉門閥穩定大縉朝,也絕不敢直接得罪了天下的所有門閥。”

“所以,這占田製上是沒有任何對超過規定占有田地的處罰的。”

胡問靜笑道:“這是曆史遺留問題,對不對?”

“既然曆史遺留問題不追究,那麼這占田製就立刻成了廢紙了。”

“門閥權貴繼續千百年來的占有田地的套路,平日裡隻管收佃租,遇到災年荒年就低價購買快要餓死的百姓手裡的良田,百姓手中越來越沒有田地,門閥權貴擁有越來越多的田地。”

“且不說這大縉官員沒人把占田製當真,就算有,這打通地方官吏,將新收的田地改成曆史遺留問題還不是簡簡單單的事情?”

胡問靜淡淡地道:“百姓開墾荒地更是瞎扯淡,馬隆軍屯,花了數年時間才開墾了多少荒地?荊州執行集體農莊製保證所有人都有飯吃這才開墾了多少荒田?每天要給地主打工,要為了繳納佃租而努力耕種的百姓有多少體力精力和時間去開墾荒地?這占田製免稅的政策其實隻是肥了一些門閥權貴而已,他們倒是因此少繳了稅賦。”

胡問靜道:“朕教你一個超越千年的經濟學常識,每次開閘放水,隻有上層權貴可以吃撐,最底層的百姓是一滴水都喝不到的。”

賈南風怔怔地看著胡問靜,沒想到隻會打打殺殺的胡問靜竟然對占田製有深刻的認識,這就是基層官員的經驗和視角嗎?

胡問靜道:“你對集體農莊製的看法也是錯的。”

“你認為集體農莊製下百姓守成有餘,進攻不足。在目前確實沒錯,人心皆自私,誰願意為了彆人的利益賣命?這進攻自然是不足的,不然朕也不需要調動中央軍入關中了,直接從弘農郡調遣農莊士卒還能近一些。”

“你認為集體農莊的學堂不能出大才,在目前而言也沒錯,學堂的夫子都是各個門閥子弟,本身學業不精,能夠掃盲已經是幸事了,何來培養出大才的可能?”

“但這些都是集體農莊製的表麵。”

胡問靜看著賈南風,賈充知道政策是隨著情況而改變的,但賈南風顯然太幼稚,以為政策就是一成不變的了。

“朕此刻需要展示集體農莊的超級生產力和基礎作戰能力,逼迫全天下的勢力推行集體農莊製,然後摧毀門閥製,摧毀戰略上與朕敵對的勢力,避免重蹈曹操的覆轍,所以隻能任由這些缺陷存在。”

“但是隻要兩三年間,門閥傾覆,天下儘皆執行集體農莊製,朕就進一步改革集體農莊製,推出職業士卒,推出精英教育。”

荀勖點頭,不論是占田製還是其他田稅改革政策都會觸及門閥的利益,與其再一次被門閥架空,不如徹底摧毀門閥。

胡問靜歎了口氣:“朕還想著爬科技樹呢。”身為一個穿越者沒有推動科技的發展簡直是人類的恥辱,等她有了穩定的後方,她立刻開始建立數理化教育,把腦海中有限的知識儘數壓榨出來,彆的無所謂,先把空調搞出來,不然夏天怎麼過日子。

賈南風死死地盯著胡問靜,隻覺今日的臉被打得砰砰響,她憤怒極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無恥之人,指著胡問靜厲聲道:“你竟然假裝文盲!”扮豬吃虎太惡心了!

胡問靜看著賈南風歎氣:“其實朕從來沒有假裝過文盲,恰恰相反,朕一直在顯示朕很有才學,隻是在你和許多人的眼中才學就是怎麼走路,怎麼說話,怎麼穿衣,或者琴棋書畫,這些東西朕一竅不通。”她無奈地攤手,畫風不對,從來不在一個頻道。

荀勖經過了今日終於知道自己多慮了,賈充根本不擔心女兒會被胡問靜砍死,兩個隻會比較誰的衣服漂亮的宅鬥女兒在胡問靜的麵前不僅不會作死,反而更加安全。

眼中包含天下的人誰會在意兩個宅鬥女子的胡鬨?

荀勖悄悄地擦汗,一時之間竟然覺得幸好賈南風和賈午都是傻乎乎宅鬥宮鬥的貴女了,不然賈家很有可能全滅。

荀勖微笑著,再也不在意賈南風的安危,問道:“陛下是不是在元宵前後登基?”這是大事,必須抓緊辦理。

胡問靜搖頭:“朕沒有時間。”她苦笑著:“魏郡告急,朕其實恨不得不在洛陽停留,直接去安陽,但是,情況不允許,朕必須在洛陽停留。”

荀勖點頭,關中的中央軍士卒新歸降胡問靜,人心不穩,需要懷柔的手段讓他們感到已經被融入集體之中,若是在春節期間逼著他們趕路去安陽,這些士卒搞不好就覺得沒有被當成人,然後直接爆了。

荀勖道:“陛下打算何時動身?”

胡問靜道:“初三朕就帶一路人先行,其餘人初七出發。”救兵如救火,她耽誤了這許多天已經有可能產生極其嚴重的後果,但是不論是關中帶來的中央軍士卒還是洛陽的局勢都不允許她毫不停留。

荀勖點頭:“是,微臣立刻安排其餘人進宮麵聖。”國號年號都可以由禮部搞定,胡問靜似乎也不是很講究的人,主要是必須給朝廷的官員搭個框架,不然很多事情無法執行。

胡問靜看著滿臉通紅的賈南風,她依然不覺得賈南風會老實安分,必須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該死的,不是有很簡單的辦法嗎,她竟然才想到?

胡問靜忽然怒了,用力拍案幾,嚇了眾人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胡問靜眼中閃過殺氣,厲聲道:“竟然被她們跑了!來人,抓她們回來重打三千大板!”

眾人追著她的目光,看到小問竹和司馬女彥的案幾後空蕩蕩的,唯有毛筆在作業紙上滾來滾去。眾人心中大定,一物自有一物克,抱定小問竹的大腿在數年內絕對沒錯。

禦花園中,小問竹和司馬女彥拚命地跑,終於逃出來了,才不要做功課呢。

小問竹歡喜地道:“我們去看兔子吧。”兔子是姚青鋒姐姐送她的,一隻黑色一隻白色,可好玩了。

司馬女彥用力點頭,然後指著前麵,道:“咦,那是司馬遹。”

小問竹仔細地看,果然看到司馬遹跟著一個女子在花園的一角玩耍,看他笑得很開心,而那個女子溫和地笑著。

司馬女彥招手:“司馬遹!司馬遹!”

司馬遹轉頭,見是小問竹和司馬女彥,也用力揮手:“女彥,問竹!”跑過來歡喜地介紹道:“這是我娘親。”

小問竹和司馬女彥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好,扯著司馬遹道:“我們要去看兔子,你去嗎?”兩個小女孩從小驕縱慣了,全然沒注意到那司馬遹的生母謝玖根本不敢受她們的禮。

司馬遹搖頭:“我要陪娘親玩。”他與生母雖然都在宮中,卻很少能夠見麵,最近忽然可以天天見麵了,他很是開心。

小問竹和司馬女彥無所謂,歡笑著跑了。

謝玖看著司馬遹,眼中柔情百轉,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告訴司馬遹他原本是天下最尊貴的皇帝,此刻被廢了,能夠住在皇宮中完全是因為新皇帝還沒登基,沒空理會他?或者告訴司馬遹那個叫做問竹的女孩子的姐姐奪了他的皇位,那個叫做女彥的同父異母的妹妹的親娘和親外公就是廢他皇位的主謀?或者鼓動司馬遹記住這兩個女孩子,以後百般接近,成年之後利用這兩個女孩子成為大官,再然後奪取這兩個女孩子的芳心,再再然後或者曲線複國,或者殺了這兩個仇人家的女兒也算小小的報仇了?

謝玖微笑著,她統統不會說。她隻是一個屠夫的女兒,因為長得漂亮成了司馬炎的才人,又陰差陽錯與司馬衷生下了司馬遹,她除了漂亮之外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既不知道陰謀詭計,也沒有實力和靠山,更缺乏野心。作為一個司馬炎的才人,與司馬炎的兒子司馬衷生下兒子的可憐後宮女子,她早已習慣了接受命運,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她缺乏與命運抗爭的勇氣,隻想兒子司馬遹平平安安地長大。司馬遹成為廢帝對她而言並不是最糟糕的事情,隻有老天爺知道司馬遹成為皇帝,被賈南風掌控在手中的時候她是有多麼的驚恐,賈南風可不是一個氣量恢宏的人。謝玖永遠不會忘記她懷孕的時候賈南風恨不得殺了她的眼神,以及她不得不懇求司馬炎重新讓他回宮中做才人的惶恐。司馬遹能夠活著成為廢帝,謝玖已經非常滿足了,想想劉禪和孫皓投降之後平平安安的生活,謝玖對未來很是滿足,什麼複國,什麼鬥爭,統統不如平安活下去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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