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沒有照片的年代抓不住大魚啊 石勒脫逃……(1 / 2)

百十騎從前方的樹林中慢慢地出來, 悠然的整隊,輕鬆的模樣不像是在打仗。但石勒與一群羯人騎兵看著那百十騎隻覺心中冰涼。

一個羯人騎兵顫抖著道:“伏……伏……伏……兵!”

另一個羯人騎兵從地上猛然躥了起來, 飛快地跳上馬背, 可戰馬悲鳴一聲,竟然四蹄發軟,倒在了地上。那羯人騎兵死命地拉扯韁繩:“起來!畜生!快起來!”隻是這羯人騎兵先前逃命的時候過度催馬, 耗儘了戰馬的所有體力, 戰馬怎麼掙紮都站不起來。

一個羯人士卒握緊了刀劍,狠狠地看著那態度囂張到了極點的百十騎漢人騎兵,心中拚命盤算無論如何要殺了一個墊背。

另一個羯人士卒瘋狂地在身上掏摸, 大聲地叫喊:“誰有火石!誰有火石!”

一群羯人悲憤極了, 又不是夥頭兵, 跟隨大軍出戰的時候誰忒麼地會帶沒用的火石!

石勒死死地看著回涼, 心中充滿了絕望, 隻要那百十騎衝鋒, 精疲力竭的羯人騎兵立刻全軍覆沒。他憤怒地抬頭看著天空, 沒想到漢人這麼狡猾, 竟然在這裡安排伏擊。

忽然他的眼角看到了一匹雄壯的戰馬,心中一怔, 猛然回頭。

那匹戰馬其實隻是普通而已,並不比其餘戰馬高大, 毛色也不比其餘戰馬美麗, 既不是渾身雪白, 也不是渾身烏黑,也沒有什麼美麗的紋路,那隻是一匹放在馬群中都找不到的普通戰馬,但是此時此刻在數百累趴下、渾身出汗發抖、吃草都沒力氣、口吐白沫的戰馬之中, 卻宛如天神一般傲然站立。那匹“雄壯”的戰馬不屑一顧地看著四周累趴下的軍馬,不時輕輕地嘶鳴,王者的霸氣入瀑布一般傾瀉而出。

石勒震驚極了,為什麼還有一匹戰馬毫不疲倦,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千裡馬?

四周的羯人騎兵中有人認出了那匹馬:“那是石狼的戰馬。”一群人恍然大悟,石狼在羯人騎兵之中是個極其普通的人,但是有一點卻讓所有人記住了他的名字,那就是他極其愛惜戰馬,每次出戰唯恐累著戰馬,催馬的時候小心翼翼,每次都孤零零地跑最後一個,哪怕這次敗逃也是早早地就下了戰馬,幾乎是牽著戰馬追上的石勒。

數百羯人騎兵的心怦怦地跳,若是這數百羯人騎兵之中還有一匹戰馬可以輕鬆地逃脫漢人的追殺,那一定是這一匹體力充沛的戰馬。所有的羯人騎兵羨慕又憤怒地看著那羯人騎兵,沒想到舍不得讓戰馬累死,早早牽著馬步行的習慣竟然能夠救人性命。好些羯人騎兵對著長生天發誓,這次若是能夠活下去,以後善待戰馬愛護動物,每天給戰馬洗澡,每天隻騎馬一盞茶時間,路程絕不超過二十丈。

石勒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天不絕我!隻要騎上了這匹戰馬就能逃出回涼的追殺,順利地回到鄴城,東山再起。

數百羯人死死地盯著那匹戰馬,誰都想騎上戰馬逃走,好幾個羯人騎兵握住了腰間的刀劍,身上殺氣四溢,此刻有馬就有活路,沒馬就死路一條,說什麼都要殺了其他人搶奪戰馬。

石狼看看四周殺氣騰騰的羯人騎兵,又深深地看石勒,然後緩緩地點頭。石勒和所有羯人騎兵都懂了,這是要把戰馬留給石勒。

一群想著搶奪戰馬的羯人騎兵陡然羞愧無比,這是什麼?這是舍身救主!在生與死的抉擇麵前,石狼一心一意想著羯人的頭領石勒,完全不考慮自己,這才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行為!

一群羯人騎兵一齊看著石勒,重重地點頭,隻要石勒能夠逃出去,其餘人就是都戰死了,羯人也不算輸得一塌糊塗。

一個羯人騎兵深情地看著石勒,道:“石勒,以後你就是羯人的希望。”

另一個羯人騎兵退後一步,恭敬地向石勒行禮:“石勒,你以後就是羯人的單於。”

又是一個羯人騎兵流淌著幸福地淚水,道:“石勒,你一定要帶領羯人殺光漢人,奪取漢人的天下。”

無數羯人士卒悲憤又激動地看著石勒,為了偉大的羯人部落!有羯人士卒舉起了手臂,奮力嘶吼:“為了部落!!!!”

無數羯人一齊呼喊:“為了部落!!!!”拔出刀劍惡狠狠地看著那百餘漢人騎兵,縱然是沒了戰馬的騎兵也要與漢人血戰到底。

石勒緩緩點頭,神情悲壯,心裡一點不覺得感動。把戰馬和逃生的機會給領導,讓領導先走等等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當然,他也必須按照標準套路淚流滿麵,說幾句“汝之妻子吾養之”。

石狼走到了戰馬之前,伸手扯住了韁繩,卸掉了馬鞍,給戰馬喂水。

一群羯人騎兵深深地看著石狼,很是理解石狼在做什麼,這匹戰馬與石狼有深厚的情義,幾乎與石狼血脈相連,石狼將這匹戰馬交給了石勒,就像將自己的老婆兒子交給了石勒,不,比這更深情,因為沒有了戰馬的石狼幾乎必死無疑。

一群羯人騎兵感動地流淚,此去就是生死兩茫茫,最後時刻怎麼都要讓石狼與戰馬好好道彆的。眾人看著石狼輕輕地撫摸著馬背,細細地給戰馬喂水,又脫掉了身上冰涼沉重的鎧甲,與戰馬深深地擁抱。好些羯人騎兵淚水瞬間落了下來,這是石狼人生最後一次與心愛的戰馬擁抱了。

石勒感動地盯著石狼,你丫倒是動作快點啊,要是回涼衝鋒了怎麼辦?他轉頭看回涼,卻見回涼高高地舉起了手臂,百餘騎兵神情漸漸嚴肅。

石勒心跳到了嗓子口,這是要衝鋒了!他再也忍耐不住,厲聲道:“石狼!”你丫再猶豫,老子就要沒命了。

那石狼神情一變,長嘯一聲,就在石勒和其餘羯人騎兵的期待之中翻身上了戰馬。戰馬長嘶一聲,奮力向斜刺裡跑去,隻是一晃眼的工夫就跑出了幾十丈。

無數羯人死死地盯著那石狼,隻覺石狼這個家夥以後一定前途無限,普通人之中哪有如此機靈和厚顏無恥的人。

石勒惡狠狠地瞪著石狼的背影,他的眼睛都紅了,叛徒,羯奸!完蛋了!

遠處,回涼一怔,怎麼羯人還有力氣逃走?逃得這個不會是重要人物吧?她有些後悔不該用貓爪老鼠的心態戲弄羯人,厲聲道:“殺!”

戰馬的馬蹄聲轟響。

石勒隻覺腦海之中一片空白,石狼!該死的石狼!老子若是不死,一定要殺了石狼九族!老子若是回到了鄴城,一定……馬蛋啊,誰來救我!

一群羯人騎兵因為石狼“舍身救主”而鼓氣的死戰勇氣在石狼的逃跑之下瞬間清零,所有人恐懼地慘叫,好些人乾脆扔下不能動彈的戰馬轉身就逃。

張賓腦海中靈光一閃,指著石狼的背影大聲地叫:“首領!等等我。首領!不要跑。”

石勒反應極快,跟著大喊:“石勒,你個懦夫,為什麼要逃!”

其餘羯人騎兵看著張賓和石勒,被兩人的栽贓嫁禍厚顏無恥震驚了,然後一齊看著石狼的背影厲聲大喊:“石勒,不要逃!”“石勒你個懦夫!”

回涼聽見喊聲,隻覺她猜對了,這個時候還有力氣逃走的一定是羯人中的重要人物,她大聲喊叫:“石勒!是石勒!王八蛋,老天爺有眼,石勒落在我的手中了!”帶人殺入羯人騎兵之中,隨意砍了些人後立刻帶了一半人去追殺逃跑的“石勒”。

一群羯人騎兵愉快地看著回涼去追殺石狼,隻覺身上被漢人騎兵砍殺的傷口都不疼了,叫你丫的獨自逃生,如今你丫死定了!

張賓看著隻剩下四五十騎砍殺留在原地的羯人騎兵,一扯石勒的衣袖:“石將軍,快走!”兩人帶著幾個親信拋下戰馬、鎧甲,落荒而逃。四下亂逃的羯人騎兵實在太多了,區區四五十騎一時之間根本管不過來,不少羯人鑽進了路邊的樹林。

石勒跑出老遠,回顧來路,隻見林木茂盛,不見來處,唯有幾個逃命的羯人稀稀落落地跟在身後。他冷笑一聲,想要殺他?他是天命所歸要做大事情的,怎麼會死在這不知名的官道和樹林之中。

……

另一處官道上,數百漢人士卒截住了一股羯人敗軍,奮力砍殺,有漢人士卒大聲地喊著:“殺光你們這幫禽獸!”

一群羯人精疲力竭,無力廝殺,隻是拚命地四散逃命。

有漢人將領望著四散逃跑的羯人們冷笑:“逃?看你們往哪裡逃!”回涼安排了數千人分成二三十隊堵住了各個方向,一心要將羯人和匈奴人的敗軍斬殺乾淨。

那漢人將領看著四周的羯人,或許會有幾百幾千個羯人、匈奴人運氣爆棚成為漏網之魚,但大多數羯人匈奴人都會被砍殺。

……

回涼帶領四五十騎呼嘯追趕,前麵的石狼拚命地催馬,哪怕他看出戰馬再跑就要倒斃了,他依然奮力催馬疾馳,什麼愛馬之心在自己的小命麵前不值一提。

石狼委屈和憤怒到了極點,為什麼這麼多人追他?就因為他有一匹能跑的戰馬?石狼隻覺不公平,他好好地對待戰馬,好好地節省馬力,為什麼卻反而要被幾十騎重點追殺?想到那些不愛惜戰馬,過度使用馬力導致戰馬站都站不起來的幾百個混賬隻需要麵對與他相同數量的追兵,石狼就覺得老天爺實在是不長眼,為什麼好人卻要遭受更多的磨難?

回涼帶人越追越近,距離石狼眼看隻有十丈不到了,她大聲地歡呼:“石勒,你也有今日!我要將你的肉切下來下酒!聽說隻要動作快,你的心被挖出來的時候你還能親眼看到!哈哈哈哈!”

石狼聽著回涼狠毒地咒罵,心中陡然明白了,轉頭大叫:“搞錯了!你們搞錯了!我不是石勒,看清楚我的臉,我不是石勒!”

回涼一怔,惡狠狠地看著石狼的臉,馬蛋啊,完全不認識石勒啊!她又仔細打量石狼的衣衫,隻看得出是綾羅綢緞,該死的,不知道羯人的頭領穿什麼衣衫啊!

一群手下看回涼,此刻回想起來那喊“石勒不要逃”的言語果然有太濃厚的作假味道,隻是當時趕時間,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

回涼大怒:“我竟然上當了?”

……

鄴城。

大隊的漢人士卒圍住了鄴城,好些人已經爬上了城牆。偌大的鄴城隻有區區兩三千胡人守衛,隨便找個地方就翻進了城牆。

有將領看著城內到處都是白骨,雖然早就知道鄴城的胡人吃光了漢人,但是看到這些留著牙齒印痕的白骨,手腳依然因為憤怒而顫抖。

那將領厲聲道:“不要殺了他們,抓活的!老子要用他們喂狗。”

一群漢人士卒大聲應著,這些胡人不是人,必須活活地被野狗野狼吃掉。

鄴城的某個角落中,一群羯人被漢人圍住廝殺,眼看不敵,一個羯人少年奮力叫著:“殺漢人!頂住了!殺光漢人!”他的眼睛中閃爍著仇恨,絲毫沒有因為漢人人多,羯人眼看就要大敗而感到一絲的畏懼。漢人算什麼,兩腳羊而已,隻要他們堅持,漢人一定會大敗的,到時候就吃光了漢人!

鄴城的城門打開了,更多的漢人士卒湧入了鄴城,四處圍殺羯人。

有一個漢人將領到了那一群羯人包圍圈前,厲聲喝問:“為什麼還沒有殺了?”

一群漢人士卒無奈極了,那百十個羯人守住了一個院子頑抗,一時之間竟然殺不進去。

有漢人士卒道:“要不放火?”隻要大火一起,這些羯人就會化為灰燼。那漢人將領獰笑著:“放火?好主意!”

很快,一個個火把被扔進了院子裡,院子中冒出滾滾的濃煙和紅色的火焰。一群羯人驚恐極了,拚命地衝出院子,立刻就被漢人們圍住了。

無數漢人士卒厲聲叫著:“放下刀劍!”

那凶狠的羯人少年厲聲叫道:“放你老母!”衝向漢人士卒,數個漢人士卒的長矛一齊刺入了那羯人少年的身體,鮮血四濺,那羯人少年依然怒吼:“殺光漢人!”無力的揮舞著刀子,終於掛在了長矛之上,一動不動。

一群羯人看著四周惡狠狠地漢人,有人急忙扔下了刀子,高高地舉起了雙手,憨厚地叫著:“我投降!”其餘羯人恍然大悟,跟著扔下了刀劍,紛紛叫著:“我投降。”

每一個羯人都在努力擠出憨厚老實溫和善良的笑容,漢人的習慣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是看到彆人憨厚善良的笑容就覺得這個人是老實人,不會做壞事,是優待俘虜,寧可自己人統統吃野菜,也要讓白皮膚的羯人吃牛肉羊肉。所以,他們隻要老實地投降了,保證什麼事情都不會有。

有羯人憨厚地笑著,確定那些漢人會將他們關個幾天,然後就會有人站出來說為禍天下的都是胡人的頭領,與普通胡人無關,胡人與漢人的友誼重於一切,不能破壞民族團結等等,然後將他們放了,還會給一些銀錢作為路費。

那羯人憨厚的笑,心裡想著漢人的味道其實很不錯,等被放走之後若是沒有吃的了,那就再抓幾個漢人吃掉好了,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這一次太愚蠢了,何必與漢人廝殺呢,若是被漢人殺了多危險,一旦被漢人包圍就該立刻放下刀劍投降,然後就能重複“關幾天,放出來,吃漢人,投降”的美好循環。

一群羯人憨厚老實極了,絲毫都不掙紮,任由漢人士卒將他們捆住。

那漢人將領忽然笑了:“蠢貨!”

一群羯人莫名其妙,隻是依然竭力擠出老實的笑容。

……

荒野之中,琅琊王氏的降卒努力地築造京觀。

有人將一具具胡人的身體扔到了土丘中,然後其餘人開始撒石灰,又有一群人過來倒土掩埋,隻露出硝製過的首級,然後再一次重複。

一座有數萬屍體的京觀慢慢地有了雛形。

一個琅琊王家的子弟奮力地抬著泥土,腳下一滑,陡然倒在了地上,滿身都是泥土,四周沒人哄笑,也沒人多看他一眼,因為疲憊而摔倒的人多了去了,誰不是又累又餓又恐懼?有琅琊王氏的士卒渾身顫抖:“會不會最後一層就是我們自己?”

他的言語含含糊糊,甚至有些不通順,但四周的人都聽懂了,渾身顫抖。他們看著是在築造死者的京觀,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也成為死者,成為京觀的一部分?

想到胡問靜的殘忍手段,每一個人都劇烈地發抖。

一個琅琊王氏子弟再也忍不住了,對附近的中央軍士卒大聲道:“我要見胡……聖上!我要見聖上!我有大事稟告!”

一個中央軍士卒走了過來,一腳踢在那琅琊王氏子弟的身上:“若是你胡說八道,老子就剝了你的皮!”

那琅琊王氏子弟大聲地道:“王某真有重大事情要麵見聖上,絕無虛言。”他臉上浮現出決然,卻透著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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