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寧要門閥老爺的草,不要集體農莊的苗 ……(1 / 2)

大堂之內一群門閥中人死死地看著那口出狂言的家夥, 躲在一角裝狗的縣令微微搖頭,要麼就是所有百姓儘數逃到了胡問靜和司馬越的地盤,要麼就是學胡問靜和司馬越搞集體農莊, 哪裡還有第三條路?那個琅琊王氏的子弟雖然毫無禮貌又猖狂無比, 但是有一點那琅琊王氏子弟說對了,此刻就是生與死的選擇,總不能還有不生也不死的神奇狀態吧?

有人厲聲對那口出狂言的家夥道:“薛定諤,你說,你到底有什麼第三條路既不生也不死?”好些人已經開始挽起袖子,痛打這個家夥出口氣, 然後老實推行集體農莊。

薛定諤看著眾人冷冷地道:“怎麼, 不信我?想要打我?那就算了。”

幾個門閥中人見薛定諤的神情似乎真的有第三條路, 急忙打圓場:“老薛且說出來,大家都在一條船上,何必為了一點小事傷了和氣。”

薛定諤得了麵子, 輕輕地撫摸著手裡的狸花貓,淡淡地道:“做事情要抓重點, 琅琊王氏自從王澄王敦死後竟然連重點都抓不住,敗落之相已顯, 衰亡也就在這一二十年內了。”

一群門閥中人哪有空聽你吹牛逼?

薛定諤看著焦急的眾人傲然笑道:“那些百姓為什麼要去投靠胡問靜和司馬越?難道是因為集體農莊?錯了!大錯特錯!那些百姓投靠胡問靜和司馬越不是因為集體農莊,而是因為能夠吃飽飯, 能夠有肉吃,與集體農莊還是什麼其他新奇玩意沒有一點點的關係!”

一群門閥中人細細地品味, 好幾個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有幾個聰明了已經猜出了一些,顫抖著問道:“所以,你的第三條道路是……”

薛定諤的聲音斬釘截鐵:“減租減息!”他看著一群門閥中人, 眼中閃爍著瘋狂地光芒:“那些低賤的佃農以為租種我們的田地沒飯吃,沒肉吃,所以跑到有飽飯吃有肉吃的集體農莊去,那我們就用減租減息對付他們!”

“哨卡攔不住他們想要吃飽飯有肉吃,人盯人沒有辦法阻擋他們想要吃飽飯有肉吃,誰阻攔他們吃飽飯有肉吃誰就是他們的敵人!僅僅用武力是無法解決問題的,隻會導致更大更激烈的衝突。”

薛定諤冷冷地道:“有一點琅琊王氏是對的,若是再單純的用武力阻攔百姓去集體農莊,這些百姓說不定就造反了。嘿嘿,官逼民反啊,刀劍都攔不住百姓想要吃飯,幾個仆役手中的惡犬和棍棒怎麼攔得住?”

一群門閥中人用力點頭,此生第一次發現大批的惡仆和惡犬沒有辦法對百姓造成威脅,心中很是有些惶恐。

薛定諤厲聲道:“人心比刀劍利,人的(欲)望比刀劍利,我們隻能以毒攻毒,隻能用更大的好處,或者看起來更大的,更實實在在的好處阻攔百姓。”

一群門閥中人緩緩點頭,若是各個門閥對佃農減租減息,佃農們立刻就能發現不用老天爺給麵子就能多收三五鬥,就能贖回賣掉的棉襖棉被,就能買一角好酒,一群佃農會有如此現實的好處不拿,而堅持跑去不熟悉的集體農莊?

一個門閥中人沉吟道:“若是我等減租減息,或許還會有個彆佃農一心要去集體農莊,但是大多數佃農都會留下來。”一群人門閥中人用力點頭,減租減息後大批佃農離開的可能性不大,不論是做熟不做生,還是隻拿看得見的芝麻,不拿看不見的大餅,佃農們都沒有理由還會遠離家鄉去投奔胡問靜和司馬越。

另一個門閥中人鼓掌大樂:“好一個減租減息!隻要那些佃農得了好處,這集體農莊製的威脅不攻自破。”眾人一齊大笑,沒想到薛定諤如此簡單的手段就破了集體農莊,看來真是被百姓逃離以及琅琊王氏的恐嚇嚇住了,不然怎麼會看不破這麼簡單的事情?

一個門閥中人卻皺眉問道:“薛兄言之有理,唯有減租減息才能遏製佃農逃難。可是……”他盯著薛定諤,誠心問道:“減租減息到底減多少?若是減得少了,那些佃農定然還會去集體農莊,若是減得多了……”他看看身邊已經沒了笑容的眾人,道:“……若是減得多了,我還不如搞集體農莊。遵從了琅琊王氏的命令能不能得些好處是不敢想的,可至少不會得罪了琅琊王氏,求個無功無過保平安。”

一群門閥中人陰沉了臉緩緩點頭,彆看那些佃農臉黑黑的,三十歲就滿臉皺紋像是五十歲了,對道德禮儀完全不懂,對國家大事毫不關心,似乎都是蠢到了極點,其實佃農們對佃租、對一個銅板的好處計算得清楚極了,少賺了一個銅板都會讓他們麵紅耳赤拿起鋤頭拚命,這減租減息帶來的好處若是沒有集體農莊多,那些佃農肯定依然堅持要去集體農莊的。

好些門閥中人臉色慘白,有些話誰都沒有說出口,若是那些佃農真的隻是逃難去了胡問靜或司馬越的地盤其實算不上非常糟糕,門閥的田地今年沒人種植,明年還會沒人種植嗎?這上好的田地就在這裡,找兩條腿的人總比找三條腿的(蛤)蟆容易。最糟糕的情況是……

縣衙外隱約有佃農們的叫聲傳了進來:“……我們要集體農莊……憑什麼琅琊王氏能搞集體農莊,我們不能搞……”

這就是最糟糕的情況,一群靠著門閥吃飯的低賤平民竟然想要反客為主了。

一群門閥中人盯著薛定諤,若是減租減息減得太多了,他們真的不如去搞集體農莊。

薛定諤冷笑道:“我等熟讀四書五經都搞不清集體農莊到底需要付出多少利益,那些泥腿子就真的搞得清楚?”他冷冷地道:“他們隻看見了可以吃飽飯,可以十天有肉吃,看見了他們手裡沒有餘糧了嗎?看見每天天亮做到天黑累死累活了嗎?若是集體農莊賺得沒有減租減息多,胡問靜為什麼不減租減息?真以為胡問靜傻嗎?那可是本朝第一個女官,第一個女皇帝!”

一群門閥中人呆呆地看著薛定諤,你到底是哪邊的?你這是在徹底否定你自己的減租減息,建議大家進行集體農莊嗎?

那薛定諤歎氣,認真地道:“集體農莊可以賺更多那沒錯,可是付出也多啊!我們需要給所有的佃農蓋統一的房子,需要建立學堂,需要給他們做飯,需要給他們看病,若隻是這些,我說不定咬咬牙也賭一把了,老百姓死活要集體農莊,琅琊王氏逼著我們集體農莊,那麼大家就集體農莊好了。可是!”

薛定諤眼神悲傷無比:“可是,我們隻是門閥,不是皇帝啊!”

一群門閥中人心中一動,陡然理解了,好些人臉色慘白。

一個年輕的門閥子弟依然沒明白,看著眾人的神情莫名其妙,集體農莊又關皇帝什麼事情?

薛定諤淒苦地道:“集體農莊製真的是個好東西,百姓有飽飯吃有肉吃,農莊的所有者有更多的糧食收成,皆大歡喜。然後,賦稅怎麼辦?”

薛定諤看著年輕的門閥子弟們認真地問道:“我們隻是門閥,我們也要繳納賦稅,我們開墾了更多的荒地,有了更多的收入,是不是該交更多的賦稅?”

“集體農莊中百姓偷懶怎麼辦?胡問靜和司馬越可以殺人立威,我們平日裡打死的賤人也不少,可是真的能夠殺幾百個不肯賣力的佃農嗎?”

一群年輕門閥子弟微微皺眉,隻覺事情沒有想象得那麼簡單。

薛定諤繼續道:“這些或者都可以與縣令與琅琊王氏商量,未必無解。可是,若是災年呢?我們養得起這麼多無事可做的人嗎?若是三年大旱,我們是不是就要破產?”

所有門閥中人臉色一齊大變,一群年輕門閥子弟更是震驚地看著薛定諤,他們的心中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門閥會破產,門閥不是有堆滿幾個糧倉的糧食,有堆滿庫房的錢財布帛嗎,他們怎麼會破產?

薛定諤冷笑著:“怎麼,以為我們身為門閥就不會破產?我們倉庫裡的糧食本來就是從地裡收來的,從數量上來說就是全給佃農也不夠他們一年的吃喝,依然必須加上了大量的野菜才行。嘿嘿,三年大旱,地裡顆粒無收,我們就要承擔三年的農莊百姓的吃飽喝足,你們幾個年輕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誰家能夠直接扣去三年的糧食收成?”

門閥中老年人一齊搖頭,每年的收成肯定有部分被賣錢了,不然哪裡來的綾羅綢緞琴棋書畫?門閥中的糧食供整個門閥吃三年乃至吃十年都沒有問題,但是供所有佃農全家吃三年基本可以吃垮了大部分門閥。

一個門閥中人慢慢地道:“連續三年大旱的幾率不大,兗州沒什麼大旱,但是三年蝗災還是有的。”好些人臉色更加難看了,百年前若不是兗州青州起了蝗災,黃巾賊會乘機崛起?

薛定諤看著眾人,緩緩地道:“若是我們想要賣地逃難呢?百姓要逃難,我們難道就不需要逃難?胡問靜與司馬越對門閥態度惡劣,趕儘殺絕,我們距離胡問靜的地盤如此之近,今年胡問靜似乎要休養生息,不會打仗,明年呢?若是胡問靜有了足夠的糧食,大軍進攻本地,我們難道在這裡等死?自然是要逃走的,這田地不能賣,糧食被農莊的人吃光了,我們難道也要去外地做難民嗎?”

一個門閥中人手中的茶杯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他一直擔憂胡問靜的進攻,但明年隻怕定然會看到胡問靜殺過來了。

薛定諤道:“琅琊王氏率先推行集體農莊製,他又是頂級豪門大閥,若是要借此主持本地所有集體農莊呢?本地所有田地不管是誰家的地,統統歸琅琊王氏管理又怎麼辦?我們能知道地裡的產糧究竟是多少,耗費到底是多少,又究竟收成了多少?落到我們的手裡的又究竟有多少?”

一群門閥中人對這類宅鬥宮鬥手段最熟悉了,不用想就知道落入了琅琊王氏的手中的集體農莊肯定是拿不回來的,基本就成了琅琊王氏的東西,誰家若是敢與琅琊王氏講理還會立刻成為墳墓中最帥的屍體。

薛定諤臉色陰沉,道:“集體農莊是個好東西,可以讓所有佃農吃飽喝足,有力氣,又有忠心度,可是這集體農莊一看就是軍國利器,與我們門閥有什麼關係?集體農莊的士卒打仗很厲害,與我們有什麼關係?死了的士卒算誰的?安家費誰出?士卒打贏胡問靜得來的好處是誰的?這集體農莊歸屬琅琊王氏掌管,這農莊士卒和農莊收成都歸琅琊王氏掌管,我們的利益和安全又在哪裡?”

一群門閥子弟臉色鐵青,原本以為集體農莊是針對門閥的,現在才發現集體農莊是想要造反做皇帝的人的必選,怪不得胡問靜選擇了集體農莊,司馬越選擇了集體農莊,現在琅琊王氏也選擇了集體農莊了。可是他們隻是小地方的小門閥,最大的願望就是當個大官,從來沒有想過有能力有實力可以造反做皇帝。

薛定諤緩緩地道:“琅琊王氏在爭霸天下的路上已經落後了,集體農莊製度是琅琊王氏的最後機會,可這與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隻是想保住財富保住性命而已。”

一群中老年門閥子弟一齊點頭,到了這個年紀早已看清自己就是一個蠢蛋,爭霸天下笑傲江湖的美夢早就醒了。一群年輕門閥子弟眼神陰冷,差點將自己的基業憑白送給了琅琊王氏。

薛定諤眼神中又是殺氣四溢,又是悲傷無比:“所以,我們不能隻看這收入,虧點錢沒什麼關係的,我們家大業大虧不死的,但若是采取了集體農莊製我們的家業很快就不是我們的了。”

眾人一齊點頭,減租減息的額度不妨大一些,比集體農莊給百姓的好處還要多,那麼百姓就缺乏動力鬨事了。他們看似少賺了不少,但是田地在自己手中,佃農也聽自己指揮,與執行集體農莊製之後儘數落入琅琊王氏手中相比簡直是天大的勝利。

薛定諤道:“隻有我們一城一地減租減息是不夠的,必須讓其餘郡縣也推行減租減息。”眾人會意,僅僅他們對抗琅琊王氏的吞並太過刺眼,必須發動各地的所有親友一齊對抗琅琊王氏。

數日之後,琅琊王氏境內各郡縣一齊掀起了大規模的減租減息。

有門閥中人帶著一群仆役在村口大聲地叫嚷:“……佃租統統降低到三七開,地主家三成,佃農七成!……對,不管哪個門閥哪個地主老爺的,不敢以前的佃租是多少,今年的佃租統統一樣三七開!”

一群村民驚喜極了,三七開!做夢都隻敢想想四六開啊,這群大老爺是發瘋了嗎?

另一個城池之中,一群人在街上敲鑼打鼓到處遊走:“……當當當!不要上當,集體農莊累死累活的收成都不是自己的!當當當!三七開!全城所有佃租統統三七開!三七開啊,這輩子誰聽說過三七開的佃租,簡直就是白送啊!當當當!多勞多得,勤勞致富,省吃儉用才能發家致富!”

一群百姓很是覺得有道理,集體農莊什麼都好,就是所有產糧統統歸農莊太不合理了,比常人辛苦了十倍,可一年到頭隻有吃了些肉和拿了六十文銅錢的工錢,這算什麼?隻要自己在地裡累死累活的乾,一個月就能賺幾百文錢,憑什麼這麼多錢都給了農莊?

有百姓大聲地叫著:“大家不要去集體農莊,還是門閥老爺們有良心!”很多百姓用力點頭,三七開的佃租啊,努力一年就有錢成親了。

有村民直接跪下了,淚流滿麵:“門閥大老爺,你是大善人啊!”

更多的村民跪下了,齊聲喊道:“門閥大老爺,你是大善人啊!”

三七開的佃租不是大善人還有誰是大善人?這兩句話喊得理所應當理直氣壯真心誠意。

有人猶豫極了,三七開是真的太優惠了,但是集體農莊的吃飽飯有肉吃,以及免費的學堂實在是吸引他。周圍的人嘲笑著:“三七開啊,比以往多了兩成的收入,兩成的收入能夠吃多少肉?孩子上學堂?就你那蠢樣也不照照鏡子,你家後代配出文曲星嗎?”

某個城池之內,一群門閥中人冷冷地與琅琊王氏的子弟對峙,雖然沒有公開撕破臉,但是琅琊王氏想要借著集體農莊的機會吞並各地的小門閥,而小門閥堅決反抗的形勢已經人人心知肚明。

琅琊王氏的子弟皮笑肉不笑:“看來這集體農莊的力度不夠大啊,來人,通知全城百姓,琅琊王氏的集體農莊每五日就有肉吃,所有人每年兩百文工錢。”以為三七開就厲害了?我琅琊王氏有的是錢,隨便就開出三七開無法比擬的條件,有本事二八開或者一九開啊。

一群門閥中人同樣皮笑肉不笑,王八蛋,竟然拿錢壓人,以為我們就隻能束手待斃嗎?一個門閥中人微笑著:“想不到琅琊王氏如此愛民如子,罷了,我等也不甘落後。來人,通知全城百姓,不論男女老少,不論是農民還是商人,隻要願意開墾荒地,我等門閥願意借牛一匹,種子一鬥。”

一群門閥中人微笑著,有本事繼續鬥啊。好些人的眼神中帶著濃濃的勝利感,集體農莊最大的破綻就是不能給農民提供屬於私人的田地,隻要各個門閥鼓勵開荒的命令一出,集體農莊分分鐘完蛋。

某個村莊中,門閥的仆役們鑼鼓聲喧天:“特大喜訊!”

無數村民用比以往勤快和興奮一萬倍的速度趕到了村口,熱切地看著門閥的仆役們,期盼著新的好消息。不少農民黝黑的臉上散發著幸福的光芒,祖宗十八代都沒有遇到過這麼多好事情,最近老天爺一定是換人了,才會大赦天下。哦?皇帝才大赦天下,老天爺不大赦天下?沒關係,反正就是老天爺給百姓好處了,不拿就是逆天。

門閥的仆役們大聲地道:“天道酬勤,門閥老爺決定獎勵勤勞致富的老實百姓,即日起,隻要手腳勤快,早上種地下午養豬的佃農,門閥老爺決定每十日借他一匹耕牛開墾荒地,荒地!”

另一個城市的街道上,有人敲鑼打鼓:“大家都來做門閥的佃農啊,隻要肯簽約做門閥佃農的,荒地、耕牛、種子全部由門閥老爺提供,買一送一,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一群卷著褲腳的百姓樂嗬嗬地看著,到了此刻再不知道琅琊王氏與本地的門閥老爺們開始鬥氣就是蠢豬了。

一個百姓憨厚地笑著:“繼續鬥,繼續鬥,狗咬狗!”

一群百姓笑著,有錢的門閥老爺為什麼要鬥起來他們不在乎,但是能夠讓他們占到便宜就是大好事,隻管鬥到滄海桑田世界毀滅。

有百姓提醒眾人:“如今我們是熱餑餑,不要輕易出手,隻要我們熬得住,兩邊的價格還要往上漲。”一群百姓讚同極了,此刻自己就是那商鋪中的緊俏貨,兩個顧客都想要,誰想買走必須加價。

一個百姓用力的對眾人揮舞著拳頭,大聲地給眾人打氣道:“大家堅持住,千萬不要賤賣了,現在是嬰兒底,一定會衝破天花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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