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啊!那就是偉大的愛情! 不能原諒……(1 / 2)

“你不能傷害石勒!”

清脆柔美的聲音中, 衡水城外所有人一起盯著張依柔,隻覺這個女人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背景,不然何來如此勇氣對傳說中的殺人狂魔胡問靜如此說話。

有百姓眼睛一亮, 看著張依柔纖細卻堅強的身影, 陡然猜到了真相:“這個女子其實是胡問靜的親媽……”看了一下張依柔和胡問靜的年齡, 該死的,張依柔似乎不到二十, 胡問靜好像也是這個年齡, 急忙改口:“……親姐姐!”

一群百姓點頭, 親姐姐未必, 但肯定是親戚,不然一個女子怎麼有膽子嗬斥胡問靜。有人道:“一定是胡問靜以前家裡窮,全靠張依柔每天給她一個餅才沒有餓死, 所以不論張依柔對胡問靜做了什麼, 胡問靜都必須老實受著。”無數人點頭, 這叫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太符合社會主流思想了, 必須點讚。

有人卻低聲冷笑:“蠢貨!張依柔其實是胡問靜派到石勒身邊的臥底!不然胡問靜為什麼會如此精確地掌握機會,正好在石勒回衡水的時刻出現?張賓與張依柔同族,他同樣是胡問靜的臥底,就是張賓給石勒的坐騎喂了巴豆, 不然為什麼石勒等人的坐騎根本跑不動?為什麼這麼多人都死了, 張賓手無縛雞之力卻毫發無傷?”其餘百姓看看滿地的屍體和神情從容的張賓, 隻覺這個可能性極其的高,誰不知道那著名的女臥底貂蟬?

那聰明人繼續道:“可是,日久生情,張依柔雖然明知道不該愛上石勒, 依然忍不住真的愛上了石勒。唉,問世間情為何物……”一群百姓嘴角露出了微笑,紛紛點頭,看張依柔的眼神立刻就鄙夷了,臥底愛上了敵人,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張依柔緩慢卻堅定地走向了石勒。春風吹拂在她的身上,將她身上華麗的衣衫貼緊了身體,勾勒出完美的曲線,以及她心中如火般熱烈如金般至誠的真情。

石勒望著張依柔,心中一瞬間閃過了幾百個念頭,要是張依柔真的是臥底或者胡問靜的姐妹就好了,那就賺大發了!他深情地望著張依柔,眼神之中的愛比海深,比金堅,比火山更蘊藏著力量,比橡皮果實更充滿了韌性。

“你不能傷害了石勒。”張依柔走到了石勒的麵前,無視祂迷手中五尺長的樸刀,輕輕地撫摸著石勒的麵龐,那冰涼的肌膚讓她心疼,眼角忍不住一酸,對祂迷厲聲道:“你怎麼可以傷害石勒!”

祂迷睜大了眼睛,看左右的同伴:“這是以為我是稻草人嗎?”她舞動樸刀,風聲虎虎,使勁地瞅張依柔,看清楚了,我一刀將你砍成兩截。

左右的同夥幸災樂禍地看著祂迷,好像有好戲看了,但是祂迷可能要作為配角出醜了。祂迷怒視眾人,憑什麼我要出醜?我可以一聲不吭的。

胡問靜終於放下了小問竹,確定這個熊孩子裡裡外外都沒有受傷,心情極好,伸手捏著熊孩子的臉蛋,看著熊孩子努力掙紮,然後極力暴力鎮壓熊孩子的反抗,她聽見了張依柔的言語,但是誰有心情管一個陌生人,隨口道:“來人,將那個白癡殺……”眼角瞅到了周圍的手下們,包括祂迷在內的手下們笑眯眯地看著胡問靜,老大,給個麵子,看個戲如何?生活如此單調,有樂子為什麼還要放棄?祂迷用力握拳,隻要你讓我們看戲,下次小問竹不肯做作業我們就幫你打扁她的P股。

胡問靜立刻改口:“……為什麼朕不能殺石勒?”

石勒眼中陡然閃過一絲震驚和欣喜,難道張依柔真的是胡問靜的姐妹?蒼天不曾棄我啊!他更加深情地看著張依柔,碧綠的眼睛中射出萬道柔情,十萬道深沉的愛,百萬道超過愛自己的深入靈魂的愛,以及三分之一摯愛,四分之一不舍,五分之一迷戀,六分之一你是我的唯一,七分之一隻要你安好便是晴天,八分之一三生三世永不相忘,九分之一我們去生猴子吧。

張依柔深深地看了一眼石勒,被他的眼神陶醉,轉過身將石勒護在身後,厲聲道:“因為你不了解他!你知道他以前有多苦嗎?你知道他是多麼的善良嗎?你知道他有多麼的努力嗎?你知道他經曆了什麼嗎?你統統不知道,那你有什麼資格殺了他!”

胡問靜震驚地看著張依柔,認真地道:“你腦子是不是有病?朕抓住了敵人,管他以前做過什麼,當然是直接殺了。”

張依柔厲聲道:“你不講理!你沒有資格!”

她踏出一步,身上衣衫飄動,大聲道:“你知道石勒的過去嗎?你知道石勒為什麼會有今天?”

“因為那是你,那是我們漢人,那是我們大縉所有官員造成的!”

張依柔的眼角淚水打轉,哽咽著道:“石勒出生在一個貧窮的家庭,他的曾祖父帶著全家在草原走了半年,一路經過了沙漠,經過了無人區,被饑餓的狼群圍攻過,被凶狠的老虎跟蹤過,被毫無人性的強盜搶劫過,曆儘千辛萬苦,整個家族一百餘人隻有七個人到了中原,就在進入中原的最後一刻,石勒的曾祖父指著眼前的關卡,幸福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他以為全家終於到了草原人心中的聖地中原了,可以過上幸福的、不用被餓狼圍攻、不用被強盜搶劫的、不用擔憂羊群一晚上全部凍死的美好人生了。”

張依柔憤怒地看著眾人,道:“可是,石勒的曾祖父錯了。”

“石勒一家在進入了漢地之後過得比以前還要慘。”

“他們沒有土地,沒有產業,隻能靠打獵賣獸皮維生,石勒一家是最好的獵人,箭無虛發,可是打來的野獸皮毛卻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價格被漢人奸商收走了。”

張依柔憤怒地質問:“價格有多低?”她環顧四周,四周所有人都是逼迫石勒的壞人。她大聲地道:“一張上好的狐狸皮就隻值十文錢!忍饑挨餓,在曠野中潛伏三天三夜才得到的狐狸皮隻值十文錢,這是人乾得出來的事情嗎?石勒的祖父和父親一輩子都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石勒在十歲前經常是三天才有一頓野菜粥,就是如此也讓他如飲甘霖。”

石勒深情地看著四周,這輩子所有的演技都拚了出來,臉上露出了憤然,不甘,委屈,絕望,以及被世界拋棄的頹廢和無奈。

張依柔淚水從臉龐上流落,嘶啞著嗓子道:“可是,就是這麼絕望的環境石勒依然奮力地抓緊所有時間讀書識字。他躲在私塾的窗下偷聽夫子講課,他在泥土上用樹枝寫字,他鑿壁偷光,他臥薪嘗膽,他懸梁刺股,他抓緊一切的時間學習我們漢人的文化知識,因為他和他全家的人都渴望成為一個漢人,因為他出生在漢地,他從小就覺得自己是個漢人,他姓石,他叫石勒,他用漢人的姓漢人的名,他想要做個堂堂正正的漢人,幸福的生活。他以為隻要他好好讀書就能用知識改變命運,能夠打工賺錢,能夠買幾畝地,能夠當衙役,能夠當小吏,能夠當官。”

張依柔看著四周的百姓,舉了手臂:“看,這是一個多麼樸實的願望,難道你們沒有這樣的願望嗎?你們也有,你們也想過好日子。石勒就是你們的一員,就是我們的一員,就是一個普通的向往過好日子的百姓,就像你我一樣。”

一群百姓用力點頭,感同身受,你丫真是能夠說啊,比唱戲還會說。

胡問靜點頭:“是,胡人也是人,胡人自然也懷著美好的希望,人人都想要過好日子,胡人當然也是如此。”她平靜無比:“胡人有好人也有壞人,自然會有人懷著溫暖又樸實的希望,關中千陽縣的胡人就過著美好和平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何況壞人難道就不想過美好的生活了?”

張依柔悲傷地道:“可是,這隻是石勒的美夢。”

“某一天,石勒回到家的時候,父親不見了,他到處尋找,才知道有漢人官員抓羯人賣錢,他的父親很有可能被賣到了冀州、幽州,成為了門閥的奴隸。”

“石勒到處打聽奴隸被賣去了哪裡,又該怎麼贖回來,可是厄運又一次打擊了石勒。”

“他的姐姐也不見了。”

“是被漢人搶走了?是被漢人賣到了青樓?是被人殺了?石勒不知道,石勒隻知道他又失去了一個親人。”

“石勒想要殺了那摧毀他的家,奪走他的親人的漢人權貴,可是被其餘羯人勸住了,這就是所有胡人的命啊。”

“石勒不怕死,他隻想殺一個縉人。他原本有個貧窮但是溫暖的家,父母慈愛,兄長和姐妹友善,但是某一天,他的父親沒了,他的姐姐沒了,然後,他的家也沒了,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家是怎麼沒的。他看著燒成灰燼的破爛草屋,手中的野菜落在地上。附近幾百戶胡人的家都被燒了,人也沒了,是被縉人做去做了奴隸?是被賣到了冀州?隻是少年的石勒不知道。他隻知道這是縉人做的。他的一家人犯了什麼錯?縉人的官老爺要抓他們去賣了?縉人的官老爺抓胡人賣錢還需要理由嗎?想抓就抓,想賣就賣了。”

胡問靜歎了口氣:“是啊,並州幽州冀州胡人過得真是淒慘。雖然朕敢打賭,這一切都是你現場隨口編的,但是這些經曆是無數胡人的縮影,不然為什麼一人呼喊造反,無數胡人響應呢?”

張依柔憤怒地看著胡問靜和四周的所有人:“你們說胡人悍不畏死,胡人是最勇敢的,胡人比漢人還要能打。那是因為胡人不怕死啊。胡人生活在這個地獄一般的世界之中,怎麼會怕死?”

她深情地看著石勒,柔聲道:“石勒怎麼會怕死呢?他隻想殺光了漢人,這個世界上最壞的就是漢人,都死光了才好。”

張依柔轉頭盯著胡問靜:“你說,是不是漢人欠了他的?是不是漢人的官員欠了他的,是不是你欠了他的,是不是我們欠了他的?”

石勒緊緊地閉上眼睛,但激烈顫抖著的身體透露了他內心的激動已經無窮無儘的演技。以為老子一聲不吭在這裡裝一棵樹就不能表現我的內心我的感情了?老子不靠臉做小鮮肉,老子是真正地影帝!

張依柔看著激動又隱忍的石勒,隻覺心疼如絞,這就是她深愛的天神啊。她抹掉臉上的淚水,對胡問靜深情地道:“石勒從小就想做一個好人,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利國利民的漢人,做一個為了國家生十七八個孩子的偉大的漢人,可是,周圍的漢人不允許,周圍的漢人逼迫他,周圍的邯鄲門閥權貴逼迫他。”

張依柔伸手擼起了石勒的衣袖,露出石勒體毛茂盛卻又潔白的手臂,幾道傷痕在潔白的皮膚上顯眼無比。

張依柔道:“石勒被東瀛王司馬騰無緣無故的抓了起來,賣到了幽州,成為了一個奴隸。這鞭痕就是被管理奴隸的漢人抽打的。他的身上有更多的傷痕,你們想看看嗎?”

張依柔憤怒地看著胡問靜:“你完全不知道石勒過得多麼的委屈,多麼的苦!他起兵作亂是這個世界欠他的,他不欠這個世界任何東西。”

“你,胡問靜!以及所有的漢人官員漢人百姓憑什麼懲罰一個受儘了漢人官員漢人百姓欺淩,一心向往美好卻一生坎坷的好人?你們還要不要臉?你們還是不是人?你們死後有臉麵對祖宗嗎?你們能夠麵對天地良心嗎?你們隻要還有一絲的人性,還有一絲的愛和仁慈,就不該懲罰石勒。”

張依柔轉身緩緩地靠在石勒的胸膛上,哽咽著,又帶著期盼和希望地道:“他是如此善良,如此的英俊,如此的雄壯,如此的高貴,如此的充滿了力量感,如此的深情,僅僅看著他那碧綠的像是最美的春光之下的蕩漾著波瀾的有桃花在水麵上載浮載沉的湖水的眼睛,難道你們沒有感受到一絲的崇拜佩服與愛?”

一群胡問靜的手下津津有味地看著張依柔,悄悄指指點點切磋看戲心得。

胡問靜努力調勻呼吸,小問竹睜大了眼睛:“姐姐,你怎麼要吐了?我有水囊。”努力掏出一個小小的水囊塞給胡問靜。

張依柔對著胡問靜奮力舉起手臂,道:“對於一個因為社會,因為朝廷,因為漢人官員,因為漢人百姓,因為我們所有人而不得不墮落的的人,難道我們不該用最溫暖的像是五月的陽光的愛去包容他,感動他,原諒他?”

張依柔仰起下巴,用鼻孔驕傲地質問胡問靜:“難道你不知道世上最強大的力量不是拳頭,最鋒利的物品不是刀劍,而是寬恕嗎?寬恕他人才是這個世上最偉大的力量,它無堅不摧,它可以斬斷世上的一切,可以流傳千萬年而依然不滅,可以永恒!”

四周好些人用力點頭:“放了石勒!放了石勒!”

胡問靜捂住了嘴,眼睛中淚水打轉。

張依柔心中了然,胡問靜已經被感動了,她很是理解,石勒如此上進如此努力如此可憐,胡問靜隻要是一個女子,不,隻要是一個人怎麼會不感動呢?

張依柔柔聲道:“陛下,你縱橫天下,舉世無敵,但那隻是外表的剛強無敵,剛則易折,當你學會了寬恕,你就擁有了更強大的力量,你將真正無敵天下,開創偉大的時代。”

胡問靜慢慢地放下了捂著嘴的手:“我已經感動過了,還有嗎?”

張依柔一怔,惡狠狠地看著胡問靜,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缺乏愛心的女人!

胡問靜冷冷地道:“來人,將石勒剮了。”

石勒臉色大變,張依柔一點用都沒有!廢物!

祂迷一拳打在張依柔的肚子上,擋在石勒身前的張依柔立刻捂著肚子慘叫著倒在了地上,石勒奮力掙紮,臉上立刻挨了十幾拳,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被祂迷扯住一隻腳拖到了一棵大樹前牢牢的捆住手腳。

張賓暗暗歎息,果然如此。

胡問靜指著人群中喊著“放了石勒”的人,道:“拉出來,一齊剮了!”

一群胡問靜的手下立刻衝進人群將呼喊“放了石勒”的人儘數打倒在地,人群中有人悄悄摸出刀劍奮力偷襲,隻是一晃眼就被那些手下砍斷了手臂,然後拖出了人群。

姚青鋒提醒著:“不要砍死了,要千刀萬剮的。”她一點都不擔心同伴,苦練十幾二十年,經曆了無數的廝殺,用汗水淚水血水才換來的一身武功怎麼會被一群菜鳥刺殺?何況身上的紙甲是假的嗎?

其餘同伴大聲應著,若是被這些廢物刺中了紙甲那簡直是打臉。

衡水城外無數百姓臉色慘白,不就是喊幾聲“放了石勒”湊熱鬨嗎,這也要淩遲處死?久聞汙妖王殺人無數毫無人性根本不是人,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下無虛。

張依柔顧不得疼痛,奮力掙紮著對著胡問靜怒吼:“為什麼?為什麼!你明明知道石勒像天神一樣善良勇敢溫柔,為什麼還要殺了他?”

胡問靜笑了,認真地道:“石勒和無數胡人想要過美好的生活,沒錯,應該的!朕舉雙手讚成。朕就是要創造一個所有人可以吃飽飯,有衣服穿,不被人肆意的欺淩的公平世界。不管你是胡人還是漢人,是平民還是門閥中人,是男人還是女人,是老人還是孩子,不會有冤無處申,不會因為數年無法建造房子最後逼得殺人,不會因為拿不到工錢而殺人,不會因為答應了無數的美好條件,簽約後卻發現‘非升即走’而殺人。”

“朕真心真意支持石勒與所有的胡人想要過美好的生活的願望。”

張依柔怒吼:“那麼為什麼你還要殺石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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