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偉大的計劃需要機靈的對手 司馬越想不……(1 / 2)

胡問靜進入真定城的時候, 城內的鮮血還沒有洗乾淨,街上不時可以看到紅色的血跡。

文鴦有些無奈:“稍微殺得多了些,沒什麼人手清洗街道。”他帶著六千中央軍主力, 又裹挾了數千百姓, 一心想要截殺胡人騎兵主力, 不想隻殺了數千胡人騎兵, 他越想越是不對,放棄了防守反擊,連夜偷襲真定城,依然沒有看到預料中的一萬餘匈奴鐵騎, 大怒之下嚴格執行胡問靜的命令, 但凡不願意拿起刀劍殺胡人的人儘數殺了,這數萬人的真定城直殺得隻有千餘人,掩埋屍體築造京觀都有些費力, 清洗街道就隻能做些麵子活, 把主要街道上的屍體搬走了事,小巷子裡的屍體都沒空處理。

胡問靜絲毫都不在意, 笑道:“敢違抗朕的聖旨的, 有一萬殺一萬, 有一城屠一城。”她已經一口氣屠殺了數個縣城,裹挾了所有活人, 又在石邑展示了她強大的破城能力, 這真定城內的百姓竟然依然以為法不責眾,或者以為她仁慈善良,這已經不是腦子有病了,這是徹底看不起她了,不殺了這些人何以麵對世人?

文鴦點頭:“老臣定然按照聖旨殺光了逆賊。”真定城內數萬人儘數被殺的消息隻要傳了開去, 其餘地方不敢說,這常山郡的各個城池已經傳檄而定,人人高呼殺光胡人。

文鴦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那數千被他裹挾的百姓見了真定城的數萬具屍體立刻老實了,再也找不到一絲抱怨和想要造反的意思。

胡問靜走上了城牆,望著遠處,道:“你不用理會逃走的難民,隻管收攏常山郡各處殘留的百姓,加上朕裹挾而來的趙郡、巨鹿郡百姓總有個三五萬人了……”

文鴦心中飄忽了一秒,趙郡、巨鹿郡、常山郡三個郡的人口隻有三五萬人了?這真是十戶九空了。

胡問靜繼續道:“……然後朕修整數日就進攻冀州其餘城池,而你帶千餘騎將那匈奴人的騎兵主力找出來,到底他們去了哪裡,朕可不是很放心。”

文鴦點頭,他早就知道胡問靜要一舉征討整個冀州的,他忍了忍,終於還是輕輕地道:“隻是,這冀州西麵數郡隻怕是要成為無人區了。”

文鴦的言語還算保守,胡問靜裹挾所有漢人百姓殺胡人,不從者殺之,一路屠村屠城,死在胡問靜的大軍手中的漢人百姓至少有數萬人,冀州百姓誰不恐懼?冀州百姓對胡問靜真是聞風遠避三百裡,寧可拖老攜幼淒慘的逃難,也不敢留在原地與胡問靜碰麵,若是繼續發展下去,這整個冀州隻怕都要成為無人區了。

胡問靜笑了:“若是冀州能夠成為無人區,那朕就燃放爆竹慶賀。”

文鴦心中顫抖,臉上笑著點頭,他與胡問靜接觸不多,吃不準胡問靜到底是殺人狂還是心中有更大的抱負,隻能恭恭敬敬地諂媚微笑,老老實實地按照聖旨辦事。

胡問靜笑著,文鴦哪裡知道區區冀州無人區對大局而言是多麼的重要,她心中微微一動,“區區冀州無人區”,這幾個字真是毫無人性啊。但她竟然一點點都不在意。

胡問靜注意到文鴦笑容中的顫抖,安慰道:“你跟隨朕時間不久,等久了就知道朕是一個毫無人性的殺人魔了。”

文鴦笑得更加顫抖了,姚青鋒祂迷璽蘇等人大笑,身上紙甲在微風中輕輕地飄動。

真定城的府衙前,有數百衣衫華麗的貴公子貴女盤膝坐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等待胡問靜的接見。

有人伸長了脖子看著遠處,遲遲不見胡問靜的蹤影,心中很是不耐,低聲道:“這胡問靜的架子真是好大。”好些人輕輕點頭,眼神中流露出了不屑和受辱後的憤怒。他們都是冀州門閥中人,有悠久而高貴的血統,才華過人,有經天緯地之能,又心性高潔,根本不在意世間的功名利祿,若不是為了大局,他們至於坐在地上受辱嗎?

有人低聲道:“大師尚且席地而坐,何況我們?”眾人看看領頭的和尚,心中佩服,低聲道:“是,大師尚且榮辱不驚,我等又有何可以抱怨的?隻要能夠建立世上佛國,我等坐在地上又有何妨?”

眾人深情堅毅,有人咬牙苦撐,盤膝久坐意外的難受,屁股竟然又冷又疼,彎曲的膝蓋也有些受不了,身體免不了東倒西歪,早知道就放個墊子長跪了。有人淡定極了,誰是真佛門子弟真心信仰佛教,誰是趨炎附勢,在盤膝而坐中暴露無遺,真佛教信徒誰不是每日盤膝念經幾個時辰的,怎麼可能覺得難受。

遠處,傳來了馬蹄聲響,胡問靜終於來了。

數百人精神一齊大振,人人歡喜:“該死地,老子的腰都要斷了!”眾人瞬間坐得筆挺,神情肅穆,眼觀鼻鼻觀心,法相莊嚴。數百人身上散發出金黃色的佛光,料想胡問靜見了他們定然會大吃一驚,這些高僧和信徒何以渾身上下都有著悲天憫人的佛光。

胡問靜到了府衙前,看都不看數百個年輕男女,跳下了馬,走向府衙之內。

數百個年輕男女死死地盯著胡問靜,你眼睛瞎了啊,看不見這裡幾百人整整齊齊氣勢逼人的坐著,好歹問一句啊。

數百個年輕男女心中一動,瞬間就懂了,胡問靜怎麼會看不見他們,隻是故意裝腔作勢,假裝看不見他們,以此得到主動權而已。眾人一齊看向領頭的大師,遇到胡問靜這種人隻能屈辱了大師,主動開口與胡問靜溝通了。

那大師微微一笑,看著胡問靜走向了府衙,堅決不開口,這個關鍵時刻就像是小販和顧客的博弈,顧客說不還價我就走了,小販若是忍不住說好好好,不要走,那麼顧客肯定要繼續還價,若是小販堅持住不開口,那麼顧客就會老老實實的回來原價購買。

那大師眼觀鼻,鼻觀心,口中輕輕念經:“若是與我佛有緣,自然會再會。”數百個年輕男女懂了,今日憑白坐了一整日,倒黴!

眼看胡問靜大步進了府衙,身後跟隨的諸位將領魚貫而入,不時有人驚訝地看著坐在府衙前的數百個年輕男女,眾人急忙一齊口念真經,浩瀚的佛法在真言中遠遠地傳了出去。眾人個個很有自信,用不了多久胡問靜就會召見他們的。

太陽不斷地偏西,天色由明亮轉為昏黃,數百個年輕男女之內好些人慌了,低聲道:“大師,胡問靜不肯見我們,是不是今日且回去?”

大師笑了:“貧僧見胡問靜是為了這大地上的無數百姓,是為了我佛的佛法,是為了普度眾生,莫說胡問靜今日不見我,就是胡問靜今年不見我,貧僧也絕不會退卻半步。”

數百個青年男女崇拜地看著大師,恭敬地道:“是我等淺薄了,當緊隨大師其後。”好些人微微點頭,坐得久了不舒服以及肚子餓都是小事,就當修行了,餓著餓著也就不覺得餓了,一心向佛者難道連這點小小的考驗都受不了?乾脆閉目虔誠地誦經。

有些人卻渾身發抖,心中雖然一心向佛,身體卻還是肉體凡胎,不吃東西沒關係,屎尿怎麼處理?好些人惡狠狠地看著大師和前排閉目誦經的同伴,你們是不是從昨日午後起就滴水未進,不然怎麼可能一整天都不拉屎撒尿?

有幾個貴女心喪若死,若是不小心出了狀況尿了褲子,唯有自儘以全名節了,但是為了尿褲子自儘隻怕要傳遍天下,這名節肯定是留不住了。

某個男子身體瘋狂地扭動,呼吸急促,滿臉赤紅,周圍的人悲傷地看著那男子,很是理解他的感受,大家都一樣,但是一定要忍住。

那男子渾身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忍?屎可忍,尿不可忍!忍無可忍,何以再忍?他左右看看,惡狠狠地咬牙,無聲無息地站了起來,在後排無數人的注目中,手指放在嘴邊,哀求地看著眾人,然後再一次無聲無息地退出了人群,當真是輕輕地來,輕輕地去,不帶走一絲雲彩,不發出一絲聲音。

後排無數人冷冷地盯著那人,要偷偷撒尿就大家一起去,沒得就你一個人偷跑。幾個貴女更是用看英雄的目光看那開溜撒尿的男子,有你做第一個,我們就可以跟著做第一個第三個。無數人抓住衣角,悄無聲息地站了起來,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群,隻要前排的老和尚不回頭,誰知道他們都去撒尿了,他們就依然是虔誠的信徒。

守衛大門的士卒們看著數百人無聲無息地站起來,然後嗖的消失不見,忍不住使勁地揉眼,幾百人走路毫無聲息,難道是鬼怪?

天色由昏黃又到了漆黑,府衙前點起了燈籠,然後又到了深夜,涼風陣陣。數百個年輕男女淡定地跟在大師身後盤膝坐在地上,該解決的都解決了,腿腳也活動過了,更重要的是天色黑暗之下更容易悄悄溜走解決問題,何懼之有?數百個年輕男女佩服地又急切地看著大師以及幾個虔誠的子弟,看你們能夠忍到什麼時候。

星光燦爛,寂寞淒冷,又慢慢地到了天明,依然不見府衙內有人出來招呼。

大師深深地歎氣,揚聲道:“陛下不肯見我等,我等亦無辦法,但求陛下心懷仁慈,莫要再造殺孽。言儘於此,我佛慈悲。”大師緩緩地站起,確定這是胡問靜對他們的考驗,老實說在府衙門口坐一日一夜的考驗算不上大考驗,佛教之內盤膝坐七日七夜的謠傳都多得是,但是大師也有三急,忍到此刻已經到了極限,無論如何也要找個地方處理。

府衙之內,胡問靜與眾位將領通宵看著地圖討論各地局麵,完全不知道府衙外發生了什麼事,胡問靜有個偉大的戰略計劃,有無數的細節要討論。比如裹挾百姓橫掃冀州不僅僅毫無人性,而且是極其艱難的,如何保證冀州各地百姓嚇得小命都沒了,望風而降,如何保證裹挾的數萬百姓有飯吃,不會造反,如何確定他們前腳離開了真定,胡人或者逃走的百姓不會後腳回到了真定,一個個問題讓第一次執行裹挾百姓血戰的眾人愁眉不展。

“朕可以慢慢地打,每打下一個城池就休息一日,留出消息傳播和百姓選擇投降或者逃走的時間,但是朕決不能在半路上忽然發了善心停止了裹挾百姓。”胡問靜的底線非常清楚,冀州必須是無人區,無人區不是要殺光了所有的百姓,而是要讓並州幽州以及全天下的漢人和胡人都感受到胡問靜殺胡人的決心,身為天子都不在意將絕對的中原腹地的冀州製造無人區了,誰還敢懷疑“凡我漢人子民拿起刀劍殺向胡人,不從者殺無赦”的中一傻逼言論?

文鴦心中很是鬆了口氣,胡問靜的心終究不是賊人的心,隻是有些瘋狂到嚇死人,但文鴦其實很喜歡這種瘋狂的戰略,製造一個冀州的無人區恐嚇敵人威脅百姓啊,如此偉大和瘋狂的戰略自古以來幾人敢於實行?參與其中當然是青史留名或者遺臭萬年了。

祂迷和璽蘇擠眉弄眼,文鴦怎麼會以為老大要殺光所有人,真是太老實了。

姚青鋒看著地圖,按照胡問靜的計劃大軍由西向東緩緩旋轉,最後包圍司馬越、司馬柬、琅琊王氏的地盤,徹底殲滅這三個勢力。但這三個勢力不是白癡,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嗎?她再一次道:“陛下是不是太樂觀了?隻怕司馬越等人沒這麼聰明。”

胡問靜皺眉細思,老實說她毫無把握,若是對手是賈充她敢斷言整個計劃完美無瑕,但對手是三個菜鳥她反而毫無把握,諸葛亮麵對司馬懿可以唱空城計,司馬懿想著諸葛亮死了他就是鳥儘弓藏的命,自然會配合諸葛亮,但要是遇到一個不懂其中奧妙,隻想砍下諸葛亮的腦袋升官發財的愣頭青,諸葛亮敢唱空城計?

胡問靜拍板:“偉大的計劃需要偉大的對手,司馬越想不到,我們幫他想通!”

去泰自從昨夜以來心情極好,他一眼就看到了府衙門外靜坐的眾人當中帶頭的是幾個佛門的高僧,他還有些惴惴不安,胡問靜會不會在佛門和道門之中腳踩兩條船?理智的說,若是去泰與胡問靜地位互換,去泰是一定會腳踩兩條船的。道門的人手有極其強大的工匠能力,隻要有圖紙可以做出胡問靜任何狂放的設想,沒有圖紙隻有一個方向也能夠安排大量人手專業和深入的研究,新式農具與回回炮就是道門力量的展示,假如用六部衙門比喻,道門基本就是工部。佛門的力量在於有眾多的信徒,以及甩道門十八條街的人心鼓動能力,本土的道教被番邦而來的佛教在傳道上打得落花流水,幾乎就在全軍覆沒的邊緣,佛門高僧的一句話就能召喚無數信徒為寺廟捐款捐田,任何對抗佛門的言語不用佛門出麵就有無數淺信徒站出來大罵,隱隱還能對抗官府,這號召力鼓動力哪裡是六部衙門可以比擬的?胡問靜若是得了佛門的支持就能迅速得到冀州、幽州、並州乃至胡人中大量門閥和百姓的支持,一呼百應有些誇張,但至少不用靠“屠城”和“無人區”逼迫和引導百姓了。

公正地說,胡問靜若是左手拉著道門,右手拉著佛門,驅逐胡人,取北部數州將會易如反掌。

去泰暗暗苦笑,無數人都以為胡問靜一心要殺光胡人,其實他和極少數人知道胡問靜並不是容不下胡人的,胡問靜想要的是漢化的胡人,忘記胡人身份和血緣的胡人。從這個角度講,佛門來自番邦,佛門中有大量的胡人信徒等等對胡問靜而言絲毫都不是缺點。

去泰對胡問靜沒有第一時間理睬府衙外的佛門中人很是高興,這是表示胡問靜對佛門不是那麼的看重嗎?雖然最後隻怕還是要吸收佛門,但是這一點點信息也讓去泰高興無比,至少道門沒有全輸對不對?

去泰認真地道:“回回炮移動不便,損耗嚴重,隻怕不能反複使用。”若是各將領以為到了一座抵抗的城池就用回回炮轟他娘的,那一定是想多了,十一具回回炮看似堅固耐用,其實使用了一次就爆發了各種問題,好些零部件的耐用度發生了嚴重的估計偏差,已經出現了碎裂的痕跡,不得不換上備用部件,但是材質一樣的備用零部件撐死也隻能堅持一次,運氣差極有可能發生當場破碎引起坍塌,那不僅不能起到威脅敵人的作用,己方士氣說不定還會大跌。

“貧道已經安排製造鐵部件替換,但是需要時間。”去泰苦笑,聽著好像隻是換了鐵做的,其實換個更重的鐵部件會影響整個回回炮的平衡,天知道會出什麼問題。

胡問靜淡淡地道:“不要緊,朕終究要殺出一個美好世界的。”

一群將領點頭,若是無人區和屠城都不能讓冀州百姓老實,那就隻能一路屠殺過去了。

一個文鴦的手下跑了進來,低聲與文鴦交談,文鴦一怔,微笑道:“府衙外的門閥鄉紳缺乏耐心,竟然退去了,不過老臣覺得這沒什麼,用不著嚴懲他們。”

去泰怔怔地看著文鴦,文鴦以為那些人是想要拍馬屁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的鄉紳地主門閥貴族?他喃喃地道:“文將軍果然是軍中虎將。”就這智商和眼力在朝廷中混分分鐘就被人吃了。

文鴦看了一眼去泰,恨不得回他一句:“老子沒那麼蠢!”文鴦當然知道那些人是佛門中人,一群人在府衙門口靜坐等待皇帝陛下,文鴦怎麼可能不調查清楚?文鴦都派人仔細地搜身了,確定沒有刺客這才任由他們期待聖駕的。怎麼對待佛門是胡問靜的權利,文鴦哪有資格參與其中?他隻能假裝自己是個白癡,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參與。

眾人又討論了許久,這才退去,各自處理手中的工作。

去泰出了府衙,看了一眼佛門中人坐了一宿的角落,地麵上依稀可以辨彆數百人盤膝而坐的痕跡。去泰笑了一下,陛下對佛門並不重視,你們就老實等著吧。他回到自己的營帳處理了公務,依然不覺得疲憊,取出了筆墨,詳細寫了今日胡問靜對佛門的態度,飛鴿傳回了道門,隻覺前途雖然不算很燦爛,但是至少可以仗著更早從龍的功勞與佛門平分秋色一段時日。道門在荊州就加入了胡問靜的隊伍,與胡問靜的核心人員非常得熟悉,這就是道門的優勢。

三日後,道門的飛鴿傳書回來了,卻是沈芊檸的回複。去泰微笑,看來整個道門都被佛門意圖投靠胡問靜的消息震動了,不然一向低調的沈芊檸怎麼會這麼快地發消息呢?

去泰緩緩地打開信件,料想沈芊檸定然是大罵佛門無恥,以及建議去泰處處打壓佛門,拉攏胡問靜軍中將領官員等等言語,他心中笑著,這還用沈芊檸教?

沈芊檸的回信隻有短短的一行字:“陛下重道而輕佛之意猶如明珠,真人何以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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