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平等就是講同一個道理 上有所好,下必……(2 / 2)

……

某個城池之中的長街之上,一輛馬車疾馳。

車廂之內,一個女子驚恐地看著四周,隻覺那馬車怎麼跑得這麼快?她想到了無數女子被賊人抓了賣到青樓的淒慘事情,毫不猶豫地就從馬車的窗口跳了出去。

馬車夫聽到路人尖叫,一回頭看到馬車中的乘客沒了,急忙勒馬。

無數路人急忙跑過去看那乘客,卻見那女乘客落地時折斷了脖子,已經斃命當場。

那馬車夫麵無人色,簡直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地縣令升堂斷案,看到堂下那脖子折斷,香消玉殞的可憐女子,眼角淚水四濺:“又是你們這些臭男人害了一條如花性命!”

那馬車夫用最後的理智和力氣喊冤:“青天大老爺,我冤枉啊,我就在馬車前驅趕馬匹,我哪知道那女子為什麼要跳車?我既沒有捆住她,也沒有打她,我一根手指都沒有碰到過她,我就是一個拉客的馬車夫啊,我連話都沒有與她說一句!”

無數路人證明,親眼看到那馬車夫就規規矩矩地坐在車夫的位置上,既沒有回頭恐嚇毆打那女乘客,也沒有做出什麼不規矩的事情,光天化日之下,誰都看得清清楚楚是那個女乘客主動跳車的,與馬車夫毫無關係。

那縣令厲聲道:“若不是你心生歹意,那可憐的女子為什麼要跳車,又怎麼會殞命?你若是沒有心生歹意,為何不在女乘客跳車的時候立刻勒馬?你明明可以預見到危險,為什麼不早早的勒馬緩行?本縣令絕不會讓你這樣的渣男禍害更多可憐的姐妹!”

馬車夫與一群圍觀百姓目瞪口呆,縱然是無數圍觀的女子也無法支持這縣令的奇葩理論,為女子張目,為女子伸冤當然是對的,可是這不是張目和伸冤啊。

……

另一個城池之中。

一輛馬車緩緩而行,馬車夫老老實實地坐在車夫位置上,車廂內搭乘著幾個女子。

一個女子一直緊張地看著那馬車夫,小蒙姐姐曾經有言,所有的男性天生都是強(奸)犯,二十三歲才能娶妻,以及娶不起妻子的雙重影響之下,男性就是行走的人形種馬,看到女人就想做獸行,女人必須時時刻刻地保護自己。她警惕地握著衣袖中的匕首,忽然微微有些困意,她一轉頭,看到兩個女同伴似乎已經昏睡了過去,心頭大震,這一定是遇到了傳說中的拍花黨!馬車車廂之內一定滿是迷(藥)!那女子毫不猶豫地亮出匕首,猛然撲向了馬車夫,猛刺他的脖子。

馬車夫慘叫著格擋,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四周的人見了血,急忙大叫:“來人啊,有人殺人了!”

附近正好有衙役經過,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厲聲道:“誰敢殺人!”

那拿匕首的女子見了衙役立刻大哭:“有救了,我終於有救了!我好怕啊!”

被刺的馬車夫憤怒極了,我都沒哭,你哭什麼?萬幸那拿匕首的女子力氣微弱,又緊張,馬車夫隻是被匕首劃破了皮膚,不曾傷了大動脈,小命是絕不會有事的。

衙役就在現場問清了緣故,看著那悲傷嚎哭的女子,隻覺這個世界是不是瘋了。他便要厲聲大喝,抓了女子回衙門挨板子坐牢,幾個聞訊趕來的衙役立馬將他扯開,低聲道:“你想做什麼?”

那先到的衙役愕然,當然是秉公處理,將那女子帶回衙門了,當街無故行凶,這種大罪不抓抓誰?

後來的幾個衙役頓足道:“那凶手是個女的,那受害人是個男的!”

那先到的衙役被重重的“女的”、“男的”兩個如同廢話一般的言語點醒,當今皇帝是女的,大官是女的,各地太守縣令很多是女的,說大楚朝是女人掌權,女尊天下,絕對不為過。在這個時候誰敢輕易處理一個“女”凶手?若是無數女子圍著衙門大哭大鬨,縣令責怪怎麼辦?若是那些女子跑去洛陽告禦狀,又該怎麼辦?

想到一群女子在皇宮門口敲了登聞鼓,淚流滿麵地跪在陛下的麵前,陛下震怒,那先到的衙役立刻就發抖了。

後來的衙役意味深長地提醒:“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那先到的衙役秒懂,皇帝是女的,所有人都尊重女的,最底層誰敢不“尊重”女的?隻看荊州傳出來的“丈夫打妻子”竟然違反一案,就知道大楚朝的法律是徹頭徹尾的偏向了女子,女子做任何事情都不犯法了。

那先到的衙役暗暗歎息,同情地看了一眼那受傷的馬車夫,你小子不長眼睛,竟然敢搭乘女乘客,活該倒黴。

那先到的衙役看著大哭的拿匕首的女乘客,堅決地和稀泥。

“……馬車夫沒錯,他沒有歹意……但是,女乘客也沒錯,小心提防有什麼錯的?等到發現馬車夫是壞人就遲了,對不對?……所以誰都沒錯,就是一場誤會……”

看看兩邊的人都不滿意這個結果,那先到的衙役隻能咬牙對拿匕首的女乘客道:“不如我個人給你兩百文錢,當做壓驚費也好,當做耽誤了時間的補償也好,當做我請你們喝茶也好,都無所謂,你能忘記今日的事情,麵向更美好的明天嗎?”

拿匕首的女乘客毫無意見,拿錢走人,隻覺今日果斷極了,這才保住了性命沒被人賣了。

那先到的衙役又轉頭對那馬車夫道:“當著那些女孩子的麵我不好說你,你是不是腦子有病,為什麼要拉女客?你若是沒有歹意,為什麼要拉女客?你知道這件事若是報到了縣令這裡,你人頭落地嗎?”

那馬車夫委屈無比:“我被捅了!”

那先到的衙役厲聲道:“一個大男人被劃破了些皮膚,叫什麼叫!若不是老子花了兩百文錢,你現在等著坐大牢吧!滾!”

幾個後到的衙役眼看事情解決了,豎起大拇指誇獎:“反應敏捷,處理果斷,有大將之材啊!”那先到的衙役苦笑:“兩百文錢啊!你們聽說過衙役辦案倒貼銀錢的事情嗎?”

其餘衙役笑道:“這件事肯定會宣揚出去,你處理果斷,體察聖意,說不定兩百文錢能夠換頂官帽子。”那先到的衙役也是這麼想,但嘴裡卻說道:“老子隻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百姓和諧,社會穩定。”

……

一個個案件傳開,大楚朝的百姓對世界的變化目眩神迷,一不小心天下就從門閥中人為貴,殺平民賠一頭羊的世界進入了女尊的世界,女人殺男人可以得到兩百文了?

有無數百姓冷笑著:“好一個女尊!好一個女帝!好一個公平!”

同一時間,胡問靜在皇宮中同樣大笑:“好一個公平的世界,好一個女尊的世界!”

無數官員畢恭畢敬地站著,胡問靜的笑聲一點都不像開心。

胡問靜停止了笑,很是失望。

“朕還以為就算天下人都是白癡蠢豬,朕的官員都是有眼睛的,有腦子的,沒想到也是蠢豬。朕明明說得很清楚了!難道要朕一件事一件事的解釋!”

一群官員不敢吭聲,肅然而立。

胡問靜看了眾人許久,深深地自責:“終究是朕疏忽了,朕的一舉一動就是天意,朕的一言一行就是天下典範,朕不說話,朕打啞謎,朕不表態,朕沒有樹立榜樣,誰知道朕是說一套做一套還是真心誠意?天下人誰敢跨出第一步?”

胡問靜從龍椅上站起身,走出了大殿,身後無數官員急忙跟隨。

胡問靜看著天空,今日是個陰天,但是天空中的雲朵卻像是梯田一般層層疊疊。

胡問靜平靜地道:“來人,傳旨天下!”

“朕是女子,但是朕不覺得女子為貴,不覺得男子低賤。”

“朕的王朝不是女子可以橫行,也不清算千百年來男子對女子的壓迫。千百年前的壓迫與如今的人何乾?朕隻撥亂反正,朕隻遵循天理,朕隻建設一個男女平等的世界。”

“朕的大楚朝男人、女人享有一樣的權力和義務,所有男人女人的權利和責任相同。”

“男子可以當官,女子也可以當官;男子可以讀書,女子也可以讀書;男子要當兵殺賊,女子也要當兵殺賊;男子要對著刀劍衝鋒,女子也要對著刀劍衝鋒;男子要種地,女子也要種地。”

“朕的大楚朝不論男女,先是人,然後才是男人女人。”

“女人不是他人的附庸,不是他人的貨物,可以任由處置,同樣,男子也不是他人的附庸和貨物。”

“男女平等是講同一個道理,不偏不倚,結果不因為男女互換而改變。”

跟在胡問靜身後的無數官員好些人悄悄籲了口氣,雖然胡問靜一直在說“公平”、“平等”,但是具體到每一件事情,誰知道“公平”、“平等”到什麼程度?早有官員深深地懷疑胡問靜女子為帝之後世界規則是不是會徹底顛覆。上古八大姓“姬、薑、姒、嬴、妘、媯、姚、姞”皆從女字,有史書記載上古女子為貴,一切權利出自女子,直到後來男子為貴了,一切權力來自男子,這胡問靜登基會不會再次回到上古時代?所謂陰陽倒轉,倒也不算稀奇。直到此刻胡問靜終於沒有任何遮掩、婉轉,幾乎用含義重複,直白到了不能再直白的言語徹底說清楚了大楚朝的核心不是女尊,眾人這才清楚了大楚朝的本質。

有官員低聲道:“男女平等啊。”這個詞語有些古怪,依然會帶來無數的顛覆,就像丈夫不能打妻子,能有幾個男子真心接受?隻怕很多拚命生兒子的女人都不會接受男女突然平等了。

有官員微笑:“很有趣的見解,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男女平等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以為男子為貴女子為賤的男子多了去了,王敞和那不肯洗女的江佩霖不就是這類人嗎?那些記錄洗女惡俗,女嬰屍骨如山的人不就是這類人嗎?

胡問靜淡淡地道:“來人,命令各地嚴格查處枉法事件。”

“我大楚要有承認官員犯法、枉法、內部考核與監督失效、存在利益保(護)傘、官官相護等等不法事情存在的勇氣,朕的大楚要有自我清潔地能力,而不是捂著惡臭,假裝不知道不存在。”

“朕不希望官員的位置越來越熱,而百姓的心卻涼了。”

荀勖道:“這高價彩禮,大擺宴席的風氣是不是也要打壓一下?”從朝廷的角度看,這些事情對穩定社會,發展人口,乃至發展國家都極其不利,所有人的錢包掏空了擺酒宴,買房子,送彩禮,誰來消費?胡問靜既然已經用最直白的表態聲明了大楚朝在男女地位上的態度,不如再做一次暴君,表達甚至限製高彩禮和大擺酒宴。

胡問靜搖頭:“這倒是不著急。朕知道高價彩禮和大擺酒宴都是錯的,但是朕現在需要用高成本的婚禮打壓十二三歲就成親,其餘後患且等幾年再說。”

後患自然是有的,人類曆史上任何沒有因為戰爭、瘟疫而引起的人口自然下滑就從來沒有重新恢複過。但是胡問靜認為延遲成親年齡與人口下滑的關係究竟有多大還不太好說,而且她有殺手鐧可以處理成親率和人口下滑。

“若是百姓因為高房價、高彩禮、大擺酒宴而不願意結婚生孩子,那麼朕就結婚送豪宅、孩子的養育由朝廷全部承擔。”

胡問靜微笑著,心裡其實有些猶豫,她很想知道在高彩禮高房價的社會風俗之下,華夏的未來會是什麼樣?

胡問靜長歎:“唉,朕還是太善良了,竟然不忍心用朕的子民做實驗!”以後打下了胡人的地盤一定要試試看。

荀勖微笑著,看來胡問靜遏製生育還有其他目的,是什麼呢?

……

某個城池之中。

判女乘客跳車死亡,男馬車夫有罪的女縣令被一群士卒摘下了官帽。

金渺負手而立,看著那女縣令道:“枉法!剝奪官職,送去礦區挖礦三年。三年後你還有美好未來。”

那女縣令悲憤無比:“冤枉啊!”女子受了這麼多苦,她為女子出氣有錯嗎?

金渺搖頭,怎麼才能提高女子地位,矯枉過正是不是合理,替女子出口氣是不是錯了,每個人的看法不同,那女縣令錯了還是沒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的律法與女縣令的執法完全相悖,女縣令持法枉法,就是這麼簡單。

那女縣令悲憤極了:“哪怕我斷案錯誤,需要革去官職挖礦嗎?你是男子,這是你的蓄意報複!你故意打壓女性,歧視女性!”

金渺認真道:“身為官員都有斷錯案的時候,我們不是神靈,不可能知道真相。我們隻是根據眼前看到的證據判斷是非對錯。若是你斷案錯誤,頂多就是降職,但你這分明是枉法。”

他看著不服氣的女縣令道:“你運氣好,這件事上沒有查到貪財,僅僅是枉法。若是有貪財,你腦袋此刻已經在地上了。”

金渺看著女縣令被拖了下去,事情還沒有完,是誰給的那女縣令公然枉法的膽子?若是那女縣令的背後有保(護)傘,有當官的七大姑八大姨,有大量錢財來路不明,相關人員將儘數人頭落地,全家挖礦。

金渺取出一份名單,在女縣令的名字上輕輕一勾。

有官員看著名單上長長的一大串名字,若是嚴格查下去,誰知道會有多少官員或被殺,或全家挖礦。他低聲勸道:“太守隻知道一筆勾銷,不知道這一筆就是一家哭啊。”

金渺出了會神,這名單上不少人他都認識,甚至記得起對方的笑容。他慢慢地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注1】

另一個城池之中。

那給刺馬車夫脖子的女子的衙役戴著枷鎖,走在街上遊街示眾。

有路人拿起一把爛菜葉就砸了過去:“聖上聖明啊!”當街行凶竟然因為對方是女子就沒事了,這還有王法嗎?

有路人對著那衙役厲聲道:“你沒有良心!”誰都知道誰對誰錯的案子竟然和稀泥,行凶者笑眯眯離開,被害者悲憤無處宣泄,這也配做衙役?

有路人冷笑著問那衙役:“挖礦舒服嗎?”

那衙役木然在街上走著,身後跟著幾個同樣帶著枷鎖的衙役,看容貌正是鼓動他偏袒女性的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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