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人點頭,想要發家致富就要冒險。
石喻言道:“不論你們是想要富貴還是想要安穩都可以自由選擇,我石喻言絕不乾涉,我排灣族六萬人全部可以自主決定。”
幾千人更滿意了,想要下山就下山,想要留著就留著,想要富貴就富貴,很好啊。有人叫道:“石頭領是好人!”有人微笑著望著石喻言,石頭領是個好頭領啊,比長老們知心多了,不像長老們每天都在講廢話空話套話,反正不讓他們出山。
石喻言看著歡喜的眾人,提高了嗓音道:“你們說,我是不是拯救了排灣族?我是不是合格的排灣族頭領?你們隻要跟著我,我一定帶領大家過上幸福的生活!”
幾千人一齊呼喊:“石頭領!石頭領!石頭領!”能夠讓他們奔向幸福的人才是好頭領。
地上的林長老閉上了眼睛,憤怒極了,一群蠢貨被石喻言三言兩語就說服了!
鄭長老和顏長老互相看了一眼,深深地認識到必須重新評估石喻言了。鄭長老低聲道:“下一次會議必須聯合所有長老廢了石喻言。”顏長老緩緩點頭。
幾千人的呼喊中,石喻言抽出長刀,指著地上的林長老,厲聲道:“這個差點毀掉我排灣族的未來,誣陷我石喻言的人該怎麼處理?”
林長老臉色大變,鄭長老勉強笑道:“一點小誤會,你已經懲罰……”
人群中有人大叫:“殺了他!”
鄭長老臉色大變,轉頭看去,可另一個角落有更多的人叫著:“殺了他!殺了他!”隻是一瞬間,幾千人一齊呼喊:“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林長老的數百手下中有人大叫:“胡說什麼!那是林長老!”更多的手下看著幾千人怒吼,臉色慘白,根本不敢出聲。
一群人抽出刀劍,奮力對著林長老砍下,血肉橫飛之間林長老被砍成了肉醬。
又有人叫道:“鄭長老也是廢物!”
鮮血帶起的狂熱和無暇思索中,鄭長老以及在場的其餘長老儘數被人砍殺。
幾千人大叫:“石頭領!石頭領!石頭領!”
石喻言舉起手中的長刀,大聲地道:“排灣族將會有美好的明天!”
幾千人叫得更大聲了,石喻言放下手臂,冷冷地看著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一點點都沒有內疚,若是她反應慢了一步,死得就是她了。
石喻言冷冷地看著林長老的幾個心腹手下,招手道:“過來。”
林長老的心腹手下麵如土色,扔下刀劍,顫抖著到了石喻言的麵前跪下。石喻言走前幾步,附耳到一人身邊,低聲問道:“說,奸細是誰?”那人渾身一抖。石喻言冷冷地道:“你們這麼多人,我一個個問過去,一定有人招供的,不肯招供的人我全部殺了,一個不留。敢於亂說哄騙我的人,我就將他全家都殺了,屍骨燒成灰燼灑在北大武山中。”
那人抖得更加厲害了,低聲說出了一個名字。
石喻言繼續在其餘林長老的心腹身邊逼問,直到問完了每一個人,這才笑了,轉身一刀砍在了一個護衛的脖子上。
“你敢出賣我!”
……
石喻言用血腥手段清洗了林長老、鄭長老、顏長老、徐長老,吞並了他們的勢力,在排灣族中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有人驚愕地道:“想不到石頭領竟然有這種手段。”平日裡看她溫溫和和的,一心維護排灣族的傳統,沒想到在危機時刻反手就殺了同族長老。
有人隻是震驚:“為什麼這麼多人聽石喻言的?難道幾個長老的勢力早就被石喻言滲透了?”好些人看四周的眼神就有些驚慌了,誰知道身邊有沒有石喻言的人。
有人不在意石頭領殺了哪個長老,北大武山大得很,這些頭領啊,長老啊,都是傳聞中的人物,他們根本不認識,誰死了都不傷心,甚至用狗咬狗形容頭領長老的火拚,他們隻是在意排灣族出了北大武山真的會有美好的未來嗎?
……
“絕不會!”石喻言麵對排灣族剩下的十幾個長老以及幾百個全副武裝站在長老背後的護衛,認真無比地說道。
“排灣族出了北大武山還是排灣族嗎?被融入了平地人的生活,還是排灣族嗎?沒了排灣族的傳統,沒了排灣族的傳統服飾,除了在與人介紹的時候說我是排灣族的人,真的還有排灣族存在嗎?”
石喻言一連串的反問,每一個問題都問到了十幾個長老的心中。
石喻言冷冷地道:“我甚至敢說,不用幾十年,那些在平地生活的人就不會對人說‘我是排灣族人’了,彆人都說自己是大楚人,是荊州人,就我們說自己是排灣族人,這豈不是把我們拒絕在彆人的圈子之外?想要在平地人中間生活下去就要徹底忘記自己與眾不同的背景。用不了百年,那些排灣族人生下來的後人都不會知道自己的血脈中有排灣族的血液。”
十幾個長老神情凝重,他們正是擔心這一點。離開了北大武山就是離開了排灣族的根,隻怕排灣族就要消亡了。
一個長老慘然道:“潮起潮落,排灣族進山是為了生存,作為土著融入平地人之中也是為了生存,就由它去吧。”好些長老點頭,終究是人力難以對抗時代的洪流。
石喻言笑了:“若是我隻想放棄抵抗,看命運的決定,我何苦這麼費力?”
十幾個長老看著石喻言,難道還有其他變數?
石喻言淡淡地道:“我排灣族是長嗣繼承製,家中所有財產都歸長嗣所有,其餘人一無所有,而繼承了所有財產的長嗣就要作為大家長負責照顧所有弟弟妹妹的生活。這個習俗與平地人有類似的地方,有不同的地方,最大的差異就是在長嗣若是女兒也能繼承家產了。”
她看著眾人,道:“這個習俗在我排灣族已經幾百年了,在我們看來天經地義,在平地人眼中卻是驚世駭俗了。家中的財產怎麼可以給女兒呢,就不怕都給了外人?”
石喻言冷冷地笑著,平地人的習俗很多地方真的不如排灣族啊。
“可是我排灣族人少,平地人多,我排灣族的人在山中待著,平地人以為我們是野蠻落後的土著,躲在山裡執行落後的規矩。”
“我們排灣族的人出山進入平地,平地人以為我們是從大山出來的野蠻落後的土著,待著‘善意’努力糾正我們的習俗,告訴我們兒子才寶貴,女兒都是賠錢貨。”
“我們排灣族的人真是艱難啊,到哪裡都被人嫌棄。”
十幾個長老聽著石喻言的言語,默然無語,幾百年來就是這麼過來的。
石喻言繼續道:“我們排灣族的人被人當做野人、蠻夷,哪裡會開心?為了維護我排灣族的傳統不至於被平地人的習俗侵染也好,為了對抗平地人的習俗也好,我排灣族的人很快躲在了北大武山中不出去了。每一個離開北大武山下山賣草藥、山貨,買食鹽、布匹、鐵器的排灣族子弟都被嚴厲的提醒,儘量少接觸平地人,早去早回。”
“可是,這封閉自己就真的能保護自己的傳統嗎?我看是沒什麼用的,不然為何這族中的青少年都想要下山?人心思變,人心喜歡熱鬨,幾百年不曾有變化的排灣族和北大武山是留不住年輕人的。”
十幾個長老苦笑,若是真的完全封閉肯定是有用的,但是這北大武山這麼大,哪裡不能下山,哪裡不能接觸到進山收購藥材的平地人?這平地人的花花世界終於是汙染了排灣族的人的心靈。
石喻言出了一會神,道:“我想要延續我排灣族的傳統,所以我一再反對北大武山山腳四周小鎮的集體農莊,排灣族的人在小鎮晃悠還能回到北大武山,再怎麼向往外界,回到了北大武山之中總歸是要接受我排灣族的傳統的洗禮的,總能再次變回傳統的排灣族人。若是進了集體農莊,這人隻怕就回不來了。雖然這個想法很幼稚和一廂情願,從外界回到北大武山的人不僅僅人回來了,還帶回來了山外的新習俗,反過來影響更多的年輕人想要離開北大武山。”
十幾個長老無奈點頭,這就是排灣族的難題。
石喻言忽然笑了,笑容中帶著決然,道:“可是我現在有了新的辦法。”
“大楚皇帝是個不講儒教規矩的人,女人可以當官,當將軍,可以嗬斥男人,甚至差點鬨出了女人娶三個丈夫的事情。這些事情在大漢、曹魏、蜀漢、東吳、大縉,隻怕這些女人個個要人頭落地。儒教怎麼可能允許女人在男人的頭頂?”
“道教一直想要推動男女平等,不要溺死女嬰,結果呢?幾百年有什麼成果?”
“大楚皇帝陛下一句話就搞定了。”
“為什麼一切與儒教不同乃至相反,無數人用鮮血用一輩子用幾代人都沒有成功的事情在大楚皇帝陛下的手中成功了?”
石喻言眼中閃過光芒:“無他!權力!獨一無二的權力!”
“大楚皇帝陛下當了皇帝,大官敢反對,她就殺大官,百姓敢反對,她就殺百姓,殺到沒人敢反對為止。”
“我排灣族的習俗通過封閉族群、加強對族人的強調、解釋我族習俗的先進性,統統不能做到保證我排灣族的傳統習俗流傳下去。”
“可是,若是我排灣族的人在朝廷成了大官呢?”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若是我排灣族的人當了大官,會不會有人主動穿著我排灣族的衣衫討好大官?會不會有人故意學了我排灣族的山歌在大官的門外歌唱?會不會有人故意在鬨事宣稱排灣族的習俗好,把家產傳給長嗣?會不會每個商鋪中都有排灣族的服裝、首飾出售?”
“若是我排灣族的人當了大官,我排灣族的子弟會不會到處宣稱自己是排灣族人,穿著排灣族的傳統服飾招搖過市,唯恐他人不知?”
十幾個長老目瞪口呆的看著雙眼放光的石喻言,仿佛看著一個妖怪。
有長老喃喃地道:“這是歪門邪道……”哪有如此維護傳統的道理?
有長老搖頭:“想得太美好了,這是要當多大的官員才能有此效果?”
有長老盯著石喻言,冷冷地道:“所以你就殺了林長老等人?你可知道林長老等人雖然對你有誤會,但是維護我排灣族之心絕無區彆。”
石喻言淡淡地笑:“敢對排灣族頭領動刀子的人就是謀反,殺了也就殺了,難道要我挨了刀子快死了才能反擊?敢阻攔我執行拯救排灣族的計劃的人我一個不留!”
一群長老聽出了石喻言的警告之意,心中不安,石喻言小時候看上去很溫和的啊,若是早知道石喻言長大後變得這麼激進,真不該讓她活著長大。
有長老皺眉提醒石喻言道:“朝廷真的能夠允許我排灣族的子弟當大官?真的不會將我排灣族的三千子弟兵消耗殆儘?”其他長老也點頭,石喻言的計劃的大部分都屬於“幻想”,這三千子弟兵究竟會不會全軍覆沒才是幻想的根基。
石喻言認真地道:“不知道!”眾人一齊變色,有長老厲聲道:“你不知道?”
石喻言道:“打仗的事情哪有萬全的道理?既然入了朝廷軍中自然就聽命朝廷,戰事順利,大家升官發財,遇到強敵,全軍覆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我唯一確定的是朝廷還不至於為了消耗我排灣族的實力故意犧牲我排灣族的子弟兵。死了三千人對朝廷有什麼好處?朝廷知道這是我排灣族的子弟兵,百姓不知道,其餘將士不在意,一支三千人的大軍全軍覆沒足以讓朝廷士氣大跌,局麵動蕩,為了消耗我排灣族的三千人至於做這種蠢事嗎?直接宣布我排灣族是反賊,放火燒山,剿滅六萬反賊的功勞豈不是更大,更能震動天下?”她鄙夷地看著十幾個長老,竟然以為會有主動安排己方的士卒去送死以達到消磨己方某個勢力的實力的計謀,你們的腦回路都是宅鬥腦回路。
十幾個長老皺眉,這個解釋不怎麼能夠讓人信服,萬一大楚皇帝或者領軍的將領就是這麼奇葩呢?
石喻言微笑道:“無妨。因為這三千人我打算全部用我的部落的族人。大楚朝士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是非要男丁不可的。我部落中十五歲到三十歲的男女壯丁遠遠超過三千人。屆時我親自帶人前往,若是成功,我就是大楚官員,自然能夠執行我的計劃,若是失敗或者中了圈套,死得也不過是我與我的部落子民,你們毫發無傷。”她並不認為三千子弟兵一定會安然無恙,朝廷若是南征,第一步就是附近的山民,北大武山山高水深,其他山川就是小山坡了?若是附近的山民不肯加入集體農莊,那麼血戰之下排灣族的三千子弟兵定然死傷慘重,她作為決定三千子弟兵命運的人豈能旁觀,踩著子弟兵的屍體升官發財?石喻言的念頭非常簡單,我是帶著你們一起升官發財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若是不幸看走了眼,真的被朝廷清洗了,那麼我與大家一齊死,雖然對不起大家但也有個交代。
十幾個長老點頭,這就好。
……
北大武山之中,有人冷笑著搖頭:“這石喻言的手段不過如此。”
其餘人嘻嘻哈哈地詢問,山中沒有什麼娛樂,排灣族高層火拚是最近幾十年最大的八卦了。
那人傲然道:“沒有詭計可以瞞住我的眼睛!這朝廷征召我排灣族三千士卒就是一個消滅我排灣族力量的詭計,三千壯丁啊,這就是三千個家庭,三千份田地的勞動力!若是我排灣族失去了三千壯丁,我排灣族的糧食、人口繁衍,統統都會受到重大的打擊!朝廷隻需要在軍營的酒水飯菜中下(毒)就能一舉消滅了我排灣族幾百年的威脅,何樂而不為?”
那傲然哥看著四周大驚小怪又笑嘻嘻的人,繼續道:“朝廷的手段如此粗鄙,石喻言怎麼可能看不透?她是故意假裝中計,然後想要消耗其他部落的人手。”
那傲然哥冷笑著環顧四周眾人,看到一張張盯著他的眼睛就覺得自己傲然於世,緩緩地道:“石喻言的位置一直不怎麼穩當,今日雖然殺了林長老等人,吞並了他們的勢力,可是其餘長老依然威脅她的位置,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其餘長老的手下去當兵。嘿嘿,三千人哪!若是其餘長老少了三千個強壯男子,還能威脅石喻言嗎?等石喻言消化了林長老等人的部落人手,她的位置還能不穩嗎?”
周圍一群人恍然大悟,原來朝廷征召三千士卒就是石喻言的借刀殺人之計!那就萬萬不能去當兵了。
一時之間無數人勸著身邊的親友:“千萬不要上當!千萬不要去當兵!知道嗎?這是石喻言的(毒)計!”
數萬排灣族人憤怒無比,石喻言真是卑鄙毒辣啊。
數日之後,石喻言頭領將帶領本部人馬加入朝廷征召的大軍的消息傳遍了北大武山各個角落。
眾人茫然極了,不是說這是消耗人手借刀殺人之計嗎?怎麼石喻言自己親自去了?
那傲然哥一怔之下勃然大怒:“叵耐匹夫竟然奪走了所有好處!”
周圍的人莫名其妙,忽然聽到了如此古雅的詞語一時之間隻能憑借最後幾個字知道是罵人的言語。
那傲然哥眼睛都紅了:“我們猜錯了!這加入征召士卒是有好處的!不然石喻言怎麼會帶領本部人馬加入?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想要獨占好處啊。”
無數人憤怒了,豈有此理!
是日,石喻言的本部營地外無數人叫囂吵鬨,說什麼都要分一個當兵的名額。
石喻言苦口婆心地勸:“當兵危險,不如種地。”
一群人堅決反對:“又不是沒有種過地,種地有個P的好?當然是拿腦袋賭一把富貴了!”好些人鄙夷極了,你為什麼不去種地?彆想有好處都歸了你自己人。
一群林長老等人的手下圍著石喻言更是悲憤極了:“我們已經繳了投名狀,為何還不把我們當自己人,有好處就不叫我們?我們也是你的手下!我們為你流過血,為你殺過人!我們的對你忠心耿耿!”
十幾個長老也猶豫了,難道真有好處?不行,必須所有人平均分配!
石喻言無奈點頭:“好,我占一半,剩下的你們平分。”眾人堅決不同意,身為頭領更要公平公開公正,不帶偏袒自己人的。
有人眼角帶淚:“我們都有同一個名字排灣族人!”有人淚水長流:“你是所有排灣族人的頭領!”
石喻言隻能道:“平分,所有名額平分!”
北大武山之中歡聲雷動。
石喻言一臉遺憾地回了房間,這次真不是她的詭計,雖然她覺得大楚朝不會做出故意損耗排灣族士卒的事情,拿功勞的機會大過了送死,但是有其他部落的人瓜分名額她也不算吃虧,畢竟當兵打仗是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的,誰知道究竟是撿便宜還是送死,能夠不把部落之中所有年輕男女儘數放上了賭桌是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