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 民心愚昧 沒有匹配的思想,隻會出現另……(2 / 2)

謝斯焱問道:“當日在農莊之中,可有人勸你從了田莊管事?”

李翠花雙目無神地看了一眼高台下的數千社員,一言不發,左右是個死而已,她已經殺了付士康那個人渣混賬,其餘任何事情都與她無關。

高台下,一群人見李翠花不說話,很是不滿,官老爺問話要麼是要查清案情,要麼是要獎勵良善,這李翠花怎麼就不懂得在臨死前提點田莊的其餘人呢?

有人大聲地叫著:“官老爺,我曾經勸過李翠花的,田莊的人都能為我作證。”又是一人急忙叫著:“我也勸過她的!”一個個田莊的男男女女大聲地為自己邀功,哪怕沒有功勞苦勞,能夠在萬眾矚目之下參與砍頭的大案子也是夠吹噓一輩子的事情了。

謝斯焱握緊了拳頭,這才用平穩的聲音道:“帶他們上來。”一群田莊的社員根本不用士卒去拉,主動就爬上了高台,興奮地俯視台下,隻覺一覽眾山小的豪情壯誌充斥了心胸。

有婦女臉上堆著最溫和的笑容,慈祥地對癱倒在地上毫無表情的李翠花柔和地道:“你啊,就是不聽勸。我說了,陪田莊管事睡覺是你的福分,你不識好人心也就罷了,怎麼就可以殺了田莊管事呢?你知道這是多大的罪嗎?”其餘人急忙也紛紛嗬斥著李翠花,李翠花隻是麵無表情的癱坐著,目光落到了無窮遠處,這世上還有一個講理的地方嗎?

謝斯焱再也忍不住了,厲聲道:“來人,將這些人都淩遲了!”立刻有士卒和衙役將高台上的幾十個田莊社員絆到了木樁之上。

高台下數千比鴨子還要吵鬨的社員陡然安靜了,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些人不是幫著田莊管事勸李翠花的嗎,為什麼不綁了李翠花,反而綁了那些懂得規則的人?

高台下,有人將雙手反綁的兔舍管事、養豬場管事、養雞場管事,以及付士康的爹娘家人儘數押解上了高台。

數千社員更加惶恐了,不明白謝斯焱到底要做什麼。

謝斯焱拿過一麵鑼用力地敲著,嚴肅的高台上充滿了難聽的鑼聲。謝斯焱使勁敲了許久,然後將鑼重重地扔在了地上。她厲聲叫道:“田莊管事付士康利用職權奸(淫)女子,按律全家淩遲處死!付士康已死,屍體喂狗!其餘人為付士康□□女子的共犯,淩遲處死,家人鞭打一百,發配礦區終生挖礦!”

高台下的數千百姓猛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喊叫,謝斯焱聽不懂方言,但她能夠大致猜到意思,無非是官老爺判決不公,管事老爺睡個女人算什麼大事。

高台上,兔舍管事、養豬場管事、養雞場管事更是淒厲地大叫:“冤枉啊!”“付士康奸(淫)女子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就算我們也奸(淫)了女子,我們為農莊出力,為朝廷效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為什麼要為了睡個女人就殺了我們?”“從周渝將軍打下揚州的第一天開始我們就在農莊做事,我們是周渝將軍的人,你不看僧麵看佛麵,放過我們吧。”“這江山是我們打下來的,睡個女人算什麼大事?我要見周渝將軍!”

謝斯焱氣得發抖,這就是揚州,這就是江南,這就是偉大的集體農莊?“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她輕輕地道,這句話的本意是指百姓是水,可是她此刻心中想的“水”卻是集體農莊。

謝斯焱緩緩卻堅定地道:“我大楚的官員不是可以魚肉百姓的官員。”她的聲音有些小,附近翻譯的百餘同聲傳遞沒有聽清楚。謝斯焱笑了,又大聲地道:“你們這群賤人啊!你們以為當了管事就是老爺了,就能夠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了,就是應該的了,就是世道規則就是這樣的了?你們沒有成為惡霸,沒有殺人放火,是因為你們沒有權力和力量!你們有了權力和力量比所有的門閥老爺地主老爺更毫無人性!”

“我謝斯焱今日要用血和火告訴你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來人,將這裡的百姓十抽一送去挖礦!其餘人鞭打五十,敢反抗者殺全家。”

高台上下慘叫聲不絕,一個個人被綁在高台上千刀萬剮,一個個人在高台上被拖出來當眾鞭打,卻沒有一個人敢反抗。

一群食堂的員工被帶到了高台之上,眾人看著高台上血流遍地,肉沫一堆堆地堆積在血泊中,情不自禁地軟倒在地,淒厲地叫喊。有人叫道:“我隻是廚子,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謝斯焱淡淡地道:“剮了!”

淒厲地慘叫聲更加的響亮了。

謝斯焱閉上眼睛,緊緊地握緊了拳頭,不如此,她隻怕會慘叫出聲。

“築京觀,通傳揚州各地,人頭和骷髏傳送各地。”

“命令各地縣衙立刻清查縣衙衙役、集體農莊,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了一個。”

“命令各地集體農莊的管事調動到百裡外的農莊,從今以後揚州各地集體農莊管事一律不得使用百裡內的人士。”

高台上,李翠花漸漸在慘嚎和血腥氣之中有了精神,驚愕地看著四周。

謝斯焱一字一句地道:“民女李翠花無罪釋放。”但是李翠花在這個農莊是不能待了,必須換個地方。

李翠花怔怔地看著謝斯焱,眼睛睜得老大,嘴唇顫抖,卻說不出一個字,終於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寒冷的冬季,揚州各地開始了血腥的清洗,血流遍地,最慘烈的地方有整個農莊被殺三成人口以上的。但各地官員依然不肯罷手,礦場之內無數人淒厲地慘嚎,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成了苦役了。

有百姓穿著殘破的衣衫,看著腳上的鐐銬,以及黑暗的礦洞,仰天悲嘯:“我有什麼錯?我勸人聽管事老爺的難道還錯了?”

另一個礦洞中,有人奮力地挖著礦石,淚水滴落在塵埃之中:“管事老爺睡個女人哪裡錯了?我也想當管事老爺,我也想睡女人,哪裡錯了?”

礦洞之中悲嚎聲回響,如萬鬼哭嚎,層層疊疊,無有儘頭。幾個礦洞的管事卻笑得嘴角都要裂開了,眼看朝廷催著要鐵礦銅礦可礦場缺乏人手,如今再也不擔心了。

揚州的公文傳到了荊州,胡問靜掃了一眼,微微歎氣:“終究是發展太快了,根基不穩。”速勝這東西隻適合山賊強盜推翻朝廷,推翻之後就會暴露出無數的問題。

周渝臉色發紅,一切都是因為她在荊州埋下的禍根。胡問靜搖頭,缺少合格的官員,不能深入基層,當然是身為老大的胡問靜的錯,關其他人什麼事情?

胡問靜想了想,隻怕各地都有類似的情況,她有什麼辦法能夠讓百姓改變官老爺管事老爺就是可以成為“霸權”,就是可以欺男霸女的思想呢?

“還是要貫徹憶苦思甜!還是要加強樣板戲!”胡問靜想來想去隻能是從根源上給百姓洗腦,靠屠殺隻能威懾一時,終究不是正道。

她拿起公文,開始批複:“……揚州的糧食缺口由中央負責……”

揚州抓了一大批人去挖礦,這脆弱的糧食平衡再一次開始搖擺了。

胡問靜下令道:“找個老農民來問問,這江南地方是不是也可以大規模種芋頭,還有蓮藕是不是真的不需要管?”胡問靜心中有些不平衡,彆的女主穿越到了古代隻要坐在房間門裡寫幾句廢話就能國泰民安,糧食富足,她卻要三天兩天擔心糧食安全;彆的男主穿越到了古代三天發明玻璃肥皂發大財,五天製作步(槍)橫掃天下,她卻在吃人肉。大家都是穿越者,憑什麼這麼虧待她?

“啊啊啊啊啊!我要發飆了!”胡問靜仰天長嘯,然後在小問竹圓圓大大的眼睛注視之下老老實實地拿起公文開始處理公務,荊州、關中、中原的農田已經很多了,想要提高產量是研究化肥還是興修水利?不懂農業真是抓瞎啊。

……

洛陽城中,魏舒的府邸前車水馬龍,仆役忙著接收各個官員的拜帖:“實在是抱歉,我家老爺正在會見賓客,今日隻怕是沒空……”

一群官員毫不在意,拜訪魏司空自然是要多等些時日的,隻是叮囑著:“我等最近一個月都有空,魏司空但有空暇,隨時可傳喚下官。”“縱然是深夜也無妨,下官隨時等候魏司空的傳喚。”

魏融聽了仆役的彙報,隻覺這“傳喚”二字真是把那些官員的尊嚴降低到了腳底板,當年大縉朝的時候魏舒作為左仆射的時候哪有官員會用“傳喚”遍地自己,他喃喃地道:“趨炎附勢,何至於斯?”

魏舒看了一眼魏融,這個孫子曆經風波依然對政務一竅不通,提醒道:“那些官員以為老夫是陛下的臥底,自然要討好老夫了。”

魏舒與胡問靜是打過交道的,但是既沒有恩怨,也談不上交情。魏舒自問在司馬炎遜位還是在胡問靜篡位的事件之中,他都是堅決的置身事外,絕不摻和,胡問靜提拔他為司空隻是因為大楚朝實在是缺乏文官,他作為洛陽甚至全天下寥寥無幾的名聲還不錯的大縉老臣子,自然優先考慮了。可是這一片公心在那些腦子不太靈光,或者得到的消息太少太片麵的小官員心中自然不是這麼想的,已經有無數官員在衙署中明裡暗裡試探過魏舒幾次了,抱賈南風的大腿有難度,抱荀勖的大腿有些遲了,抱魏舒的大腿剛剛好。

魏融想了許久,才有些懂了,咳嗽著道:“原來如此,那些人真是一門心思……”他又咳嗽了,沒能說完他對那些官員的鄙夷和不恥。

魏舒擔憂地看著魏融,兒子已經死在了他前頭,這個唯一的孫子不會也死在他前頭吧?

魏舒有些悲涼,親人都死在了他前頭,他連一個送終的人都沒有嗎?他想到了女兒魏華存,有些淒苦。

魏華存小時候入了天師道,向往成仙,不理俗世,家中來了親友也絕不見麵,更不願意出嫁。

魏舒苦笑,他本來是不在意魏華存嫁不嫁人的,他的兒子魏混死得時候魏華存還小,他沒了兒子,更想將女兒留在身邊,女兒學道也好,想要長生也好,他都不在意的,他甚至有些支持,若是女兒真的能夠長生不老,豈不是更好?他眼看著女兒的年紀過了十六、過了十八、過了二十,前來魏府求親聯姻的人越來越少,直到一個不見,他還是有些猶豫的,女兒一心求道,逼她出嫁未必就是好事。可是當魏融的身體也開始出了問題,隨時可能倒下的時候,魏舒驚恐了,他老了,沒幾年好活了,若是魏融也死了,魏華存在這個世上豈不是一個親人都沒有了?魏舒想到女兒五六十歲卻身無長物,也沒有家人,在道觀中風燭殘年,心裡立刻就懼怕極了,不由分說就強行將魏華存嫁了出去,女兒不懂一個人孤單的苦,他還能不懂嗎?魏舒與妻子便張羅著在魏華存二十四歲的時候強行將她嫁給了劉乂。

雖然劉乂品行還不錯,魏華存又生了兩個兒子,看上去家庭和睦,但是魏華存出嫁之後再也沒有聯係過魏舒,彆說見麵了,隻言片語也不曾有。魏舒甚至沒搞明白女兒這是怨恨著他,還是因為修道久了,不與任何人聯係。

魏舒看著不停咳嗽的孫子魏融,心中苦澀無比,他是做了什麼孽啊,竟然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荊州城外的某個道觀內,魏華存仔細地盯著眼前的幾百個小盒子,盒子內是一個個青綠色的黴爛之物。【注1】

一個道人朗聲道:“……第六百十五次實驗……”一群道人蓋上盒蓋,開始按照流程操作。

魏華存喃喃地道:“希望這次的效果更好。”

一群道人笑了笑,道:“一定可以更好。”他們是有些信心的,這“青黴素”製作之法是胡問靜親自傳授和示範過的,肯定能夠成功。但是這青黴素治病的效果他們卻有些懷疑,胡問靜的言語中又是“病菌”,又是“病毒”,還有一大串的“細胞”,“殺毒”等等他們完全聽不懂,胡問靜似乎有一整套與現行醫術完全不同的理論,他們也分不清這是“神授”還是胡問靜這個著名騙子又在搗鼓什麼東西。他們隻能成為一個簡單的操作工,努力將胡問靜安排的實驗做得更完美。

魏華存點頭道:“是,我們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另一個角落中,第五百八十七次實驗提取的青黴素已經完成了,現在要進行過濾和再次提純,有人招呼著眾人:“過來幫忙。”

魏華存與一群道士走了過去協助,她心中同樣對青黴素充滿了不信任。自古以來的藥方都是幾碗水煮成一碗,這青黴素的提取之法稍微有些差異,但是提純的原理倒是相同的,魏華存可以從一個煉丹師的角度理解青黴素的提取手法,可這黴變的東西也是藥物?魏華存從來沒有聽說過。

魏華存心中對自己道:“且試試看吧。若是真的能夠治病,不知道能不能資料魏融的病。”她不想與俗世之人多打叫道,以免耽誤了成仙修道,但是她心中其實還是關心兄長唯一的孩子的,她幾乎是看著魏融長大的,眼看著唯一的親侄子就要步了兄長的後塵,她當然希望能夠得到一線生機。

等今日的實驗結束,魏華存出了培養室就見到一個道士皺眉站在門外。

魏華存問道:“出了何事?”

那道士苦笑著,從盒子內取出一個粗如兒臂的針筒,以及比成年人手指還要粗的針。

魏華存也苦笑了,胡問靜說要將青黴素通過針注射入身體,命令工匠研究“注射器”,可是看看眼前的這“注射器”,若是(刺)入了身體,隻怕就是一個巨大的窟窿。她微微有些理解工匠手藝活的粗糙,“空心的針”實在是太難製作了。

“陛下也看過了,發怒了,要求必須是繡花針大小。”那道士說道。

魏華存道:“繡花針大小……空心的繡花針怎麼做得出來!”

那道士搖頭道:“陛下已經親自趕過去了,說了一大串什麼沙子、融化、澆灌等等詞語,反正我是一點沒懂。”

魏華存微笑,胡問靜的方言俚語實在是太多了,他們怎麼聽得懂。她笑道:“聽說陛下已經在要求各地強行灌輸洛陽話了,以後應該不會有聽不懂的俚語了。”

那道士搖頭,俚語的難度是在於形容一個洛陽話中不存在的物件,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會說洛陽話,他們已經聽不懂胡問靜嘴中的俚語是什麼意思。他笑著:“希望如此吧。”

荊州的某個作坊中,胡問靜惡狠狠地看著一群工匠:“本座就不信搞不定一個注射針頭!”

現代工藝製作注射器針頭多半是用卷鐵片的方式,但她手頭沒有黑科技,不可能用卷鐵片的方式,所以唯一能夠用的方式就是在繡花針內部開個孔了。可是這個孔怎麼開呢?

胡問靜發覺自己竟然要從頭了解繡花針製作工藝,真是見了鬼了。

她悲憤無比:“本座要搞個小小的黑科技就這麼難嗎?”

南下統一東南亞的阻礙之一就是疾病,她若是搞定了青黴素,搞定了金雞納,她就能從海洋征服東南亞。反之,若是搞不定,統一世界的方法就隻能是在絲綢之路上與漫長到足夠讓華夏崩潰的糧食補給線玩命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