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拿起刀劍, 跟隨本座進攻殺光賊人!”
胡問靜舉劍厲聲叫著,言語中既不提漢人,也不提胡人, 隻是咬死了“賊人”二字。
幾百個向部落胡人投降的人被殺激發了數千楚八旗人的憤怒, 泥土高牆邊所有楚八旗人大聲怒吼:“殺光賊人!”
呼喊聲中, 無數漢人士卒和楚八旗人翻過泥土高牆, 大步走向胡人聯軍。
覃文靜大驚失色,扯住胡問靜的衣袖道:“陛下, 會不會太過托大了?”前方有幾萬胡人騎兵呢, 離開了泥土高牆很是不理智。
寧白自言和陳釀用力點頭,雖然用P股想也知道胡人以後會在每個黑夜偷襲營地, 但是隻要防守嚴密, 燈火通明胡人未必能討得好去,何必主動進攻呢。
胡問靜大笑:“若是躲在泥土高牆之後,那些胡人想戰就戰, 想逃就逃, 哪裡知道漢人的厲害?今日胡某一定要用步卒殺光了胡人騎兵, 讓胡人知道騎兵在胡某的美式戰術麵前就是一坨屎!”
覃文靜等將領尷尬極了,皇帝陛下都這麼說了, 她們難道還能再勸?
胡問靜斜眼看她們, 安慰道:“放心, 今日胡某手氣正旺, 正好連扔十八個666,一舉殲滅胡人主力,吞並河套平原!”那群胡人一定會傻逼一樣正麵衝鋒,然後被(弩)矢射成刺蝟,卻堅決不退, 一遍又一遍的想要衝破蹶張(弩)百五十丈的射程,最後整個荒野之中屍體堆積如山,而距離漢人大軍最近的胡人騎兵也在五十丈以外。
胡問靜想到血腥處,哈哈大笑,忽然有些奇怪:“為什麼這個悲壯的畫麵如此熟悉?”一轉念她才想了起來,這畫麵不就是英法聯軍大破滿清騎兵的畫麵嗎?胡問靜微微有些感觸,不知不覺自己成了超級反派了,但是這用金錢砸出來的戰術就是這麼囂張。
遠處,胡人聯軍中一群單於大喜過望,有單於眼睛都在放光:“沒想到漢人皇帝如此不懂兵法!隨便挑釁就忍不住了。”另一個單於捋著雪白的胡須,淡淡地道:“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哪裡有老年人穩重。”一個單於斜眼看了一下野心勃勃的兒子們,附和道:“不錯!年輕人總以為自己了不起,不知道智慧是需要歲月沉澱的。漢人皇帝很勇猛,但是她太年輕了,根本不知道怎麼治理國家。”另一個單於笑道:“在她孤軍深入羌胡雜居地的時候她就輸了。”
其餘單於大笑,一點沒把胡問靜的進攻放在心中。一個單於望著胡問靜帶領眾人大步逼近,冷笑著:“我還以為需要等晚上才能殺了胡問靜,沒想到立刻就能看到胡問靜的人頭了。”另一個單於微笑著:“胡問靜進攻的軍隊隻有區區幾千人而已,男女老幼都算上也不到一萬。”他回頭看身後的幾萬精銳士卒,大笑:“更愚蠢的是,胡問靜竟然沒有騎兵!漢人真是貧困啊,竟然沒有騎兵!”一群單於和胡人將領一齊大笑,一點沒有把昨日一萬餘胡人士卒被殺放在心中,昨日的慘敗不過是因為胡人不善於“攻城”而已,胡人的強悍是騎兵和騎射,什麼時候輪到胡人的步卒了?胡人聯軍的真正精銳是數萬胡人騎兵,那些胡人步卒就是被騎兵淘汰的窮鬼輔助兵種而已。
一個單於厲聲道:“進攻!殺了漢人皇帝!殺光了漢人!”
身後數萬胡人看著老弱婦孺都有的漢人步卒大軍,一齊狂叫,士氣爆棚,殺光這些漢人簡直比殺一隻羊還要容易。
有胡人將領叮囑著附近的士卒:“拿上牛皮盾牌,前麵的人死多少都不要管,隻管拚命催馬衝鋒,漢人的(弩)矢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群胡人騎兵用力點頭,昨日他們就看出來了,漢人的(弩)雖然厲害,但是射速太慢了,隻要他們衝刺速度夠快,一定可以趁著漢人(弩)弓上弦的機會殺入漢人隊伍之中。
一群胡人騎兵大聲叫著,弓(弩)手一旦被靠近就是一盤豆芽菜。
一群單於看著遠處不斷調整隊形,列陣齊步前進的漢人大軍,隻覺這些漢人真是蠢到了家。一眾單於用最威嚴的姿勢對著身後的胡人騎兵們下令:“殺!”
數萬胡人騎兵厲聲怒吼,瞬間衝了出去,荒野之中馬蹄聲頓時響徹天地,地麵都在顫抖。
胡問靜厲聲道:“立盾牌!”三千漢人士卒一字排開,齊肩高的鐵盾立在了地上,厲聲叫著:“立盾牌!”然後將背上的一袋袋(弩)矢和長矛放在了地上。
那德羅西見了,厲聲叫道:“我們來頂住盾牌!隻要我們在,盾牌就絕不會倒下!人在盾牌在!”
無數楚八旗的老弱婦孺一擁而上,奮力用身體抵住盾牌,大聲地叫著:“人在盾牌在!”
胡問靜望著衝向己方的胡人騎兵,眼看胡人騎兵已經在兩百丈外,厲聲下令:“(弩)弓準備!”
三千漢人士卒齊刷刷的端起蹶張(弩)。
胡人騎兵中有人拿著牛皮木盾,卻又覺得沒用,偌大的木盾騎兵根本不順手,放在胸前就會擋住視線,放在兩側根本起不到防禦作用,何況牛皮木盾能護住戰馬嗎?不少胡人騎兵乾脆的扔掉了牛皮木盾,趴在馬背上,全力催馬。
胡人騎兵堪堪進入一百五十丈之內,就聽見天空中“嗡嗡”作響。無數胡人騎兵大叫:“趴下!小心!”
下一秒,戰馬悲鳴聲,胡人士卒慘叫聲,重物墜地聲,彙聚成了一個古怪、複雜又巨大的聲音,然後聲音又陡然輕了,在馬蹄聲下幾乎微不可聞。
無數衝鋒的胡人騎兵陡然看到前方密密麻麻的騎兵被(弩)矢射中,或倒撞下馬,或無力的從馬背上滑落,或戰馬中箭連人帶馬撞在地上,或因為前方的屍體阻隔,馬失前蹄摔在了地上,隻是一個眨眼的時間,前方那遮擋視線的一兩千個同伴從視線中消失,露出空曠的荒野以及遠處武裝到牙齒的敵人,下一秒,這才從滿地的屍骸和鮮血中找到戰死的同伴。
“啊啊啊!”無數胡人騎兵驚恐地看著眼前瞬間被清空一片的宛如遇到魔法打擊的血紅區域,齊聲慘叫,好些人拚命地勒馬。
一群單於驚恐地看著戰場,有人失聲道:“不可能!漢人的強(弩)昨天明明沒有這麼厲害!昨天明明被一群步卒衝到了眼前!為什麼今日騎兵都不能靠近?”
有神射手悲哀極了,(弩)矢在平地齊射的時候威力遠遠超過了從高處俯射啊!從高處俯射的時候要麼就是準確射中了敵人,要麼就是(弩)矢射入了地麵,而平地射箭的時候一條直線上的所有敵人都是目標,敵人越是密集越是百發百中,數萬騎兵密集衝鋒不能射倒一片才奇怪了!
盾陣後的楚八旗人同樣被瞬間清空一個區域的強(弩)攻擊驚呆了,在泥土高牆之上血戰的時候角度不同,他們的眼中到處都是敵人,而此刻卻發現眼前的敵人填滿了視界後陡然清空竟然如此的震撼。
胡問靜望著前方的屍體,大聲叫喊:“大楚!大楚!大楚!”
無數漢人士卒和楚八旗人一齊呼喊:“大楚!大楚!大楚!”
遠處,有胡人騎兵將領叫著:“不要停下來!繼續衝過去!漢人來不及放箭!”他拚命地打馬,帶領騎兵繼續衝鋒。
有胡人騎兵大聲叫著:“是草原男兒的都跟上,我們草原男兒不怕死!”他拚命地催馬,對一個勒馬緩行的族人叫道:“拉汗,不要怕死,衝啊!”那叫拉汗的胡人男子微微猶豫,但是不願意被其餘人鄙夷,大聲地道:“等我!”催馬前行,但是就這麼一耽擱,已經落在了最後方。
盾陣內,一群漢人士卒踩住蹶張(弩)的踏環,使勁的拉動弓弦,然後迅速放上(弩)矢。
胡問靜見大多數人已經完成了上弦,厲聲道:“放箭!”
三千(弩)弓再次齊射,(弩)矢如雨。
“嗡嗡嗡!”
又是一片胡人騎兵中箭,儘數倒在了地上,唯有空馬在無人驅趕之後降低速度跑向四方,或者慢悠悠地停下來。
“啊啊啊啊!”無數胡人騎兵看著清空一切的打擊力,齊聲尖叫,再凶悍的胡人都清楚的認識到了漢人蹶張(弩)的威力。好些人情不自禁地停止了前進,驚恐地看著遠處遍地的屍體,就在短短一刻鐘之前,那裡還是乾乾淨淨的荒原,而此刻卻已經血流成河,伏屍遍地。
那叫拉汗的胡人士卒死命地盯著前方,他的前方空蕩蕩的,不,不是空蕩蕩,是滿滿的屍體!那個同部落的熟人的身體在哪裡?混亂之中他並沒有看到那熟人中箭,但是他與漢人盾陣之間的百五十丈空地上唯有無主的戰馬和滿地的屍體,那個熟人的下場還需要問嗎?
“不,不,不!”拉汗驚恐地叫著,數千胡人最勇敢的騎兵竟然距離漢人還有百來丈就被毫無價值的殺了,他恐懼無比,若是他剛才跑快了幾步,會不會也是血泊中的屍體的一部分?若是他死了,他的父母,他美麗的未婚妻怎麼辦?
拉汗手腳顫抖,不由自主地調轉馬頭,拚命地往回跑。
一群單於看著前麵的胡人騎兵竟然停止了衝鋒,有的竟然開始後退,臉色立刻青了,有單於嗬斥道:“不要怕死!繼續衝鋒!漢人來不及上弦的!”有單於大罵:“你們還是草原的雄鷹嗎?一群懦夫!”有單於卻呆呆地看著前方一堆堆的屍體,騎兵正麵衝鋒竟然不能靠近對方百丈?
有單於卻臉色鐵青,他的部落精銳死光了,這個部落還會存在嗎?他轉頭看周圍的單於,仔細分辨那些單於臉上的表情,有多少人其實為了彆人的部落精英受到重創,而己方實力無損,雙方實力發生了改變而暗喜?
“大楚!大楚!大楚!”漢人的歡呼聲再次傳來,一群胡人死死地望著遠處的漢人盾陣,原來昨日戰死的胡人士卒不是不勇敢不會打仗,而是在遠程打擊之下毫無翻身的機會。
胡問靜聽著歡呼聲,雙手叉腰:“看啊,胡人還會傻乎乎地衝鋒,知道被我們儘數射死,最後隻有一麵胡人的旗幟飄揚!哈哈哈哈!胡某今日一舉擊殺了河套平原所有胡人部落的精銳,河套地區唾手可得。”
遠處,胡人的本陣之內傳出了號角聲,呆立在百五十丈外徘徊的胡人騎兵開始撤退。
胡問靜點頭:“他們要用新的戰術了,小心對方從四麵八方衝過來,來人,調整陣型,變成圓陣!”
胡人的號角聲不絕,本陣大旗搖晃,漸漸開始向後方撤退。
胡問靜眼珠子都要掉了:“這是要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覃文靜等將領淡定無比,這才對嘛,都被清空兩次了,是個人都知道胡人騎兵進攻(弩)陣就是雞蛋碰石頭。
胡問靜跳腳大罵:“胡人不是最勇敢的嗎?為什麼就這麼跑了?才死了兩三千人,跑什麼啊!繼續來啊,我胡問靜是菜鳥,最容易打了,快來打我啊!”
覃文靜等將領從胡問靜的身邊挪開幾步,老大又腦抽了。
胡問靜懂了:“狡猾的胡人!他們一定是想要假裝撤退,然後誘我追殺,然後在我不防備的時候陡然從四麵八方殺出來,哈哈哈,這種詭計也能夠騙我?”她叉腰大笑,得意極了。
覃文靜看看遠去的胡人,慢悠悠地下令:“打掃戰場。”
數千人大聲歡呼著,有的衝向孤零零站著的戰馬,有人拿著刀子去補刀。
胡問靜望著遠處胡人大軍消失不見,臉色比鍋底還要黑,客觀來說結果相當不錯,打敗了來襲的胡人聯軍,擊殺胡人近兩萬,俘虜戰馬數千,這楚八旗的名聲算是打出來了,寧夏平原從此牢牢地掌握在楚八旗手中,到今年秋天就會糧食滿倉了。楚八旗的胡人也因為戰鬥重新定位了自己,真正接受“楚八旗部落族人”的身份,隻要繼續精雕細琢,用平等的態度對待這些楚八旗人,成為真正的漢人隻是時間問題。
這不論是從微觀的戰績、聚攏人心,還是從宏觀的羌胡雜居地的格局而言,都達到了甚至超出了胡問靜製定計劃最初的預料,可以說是大成功了。
可是胡問靜心情糟透了,她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原來腦袋上沒有長角。”又拿著長劍看自己的臉:“原來沒有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然後,她對著天空死魚眼:“王八蛋啊!”還以為自己走了狗屎運之後成為位麵之子,或者超級瑪麗蘇了,沒想到壓根就不是這麼一回事。
她無精打采地看著四周的楚八旗人,僅僅戰死了幾百人,輕輕鬆鬆戰勝了數萬胡人,哪裡算是死戰?沒有死戰哪裡來的同袍之情?哪裡來的自己人的感覺?
胡問靜憤怒地望著胡人撤退的方向,如今胡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心中的殺氣直衝天空!
一群膽小鬼,你丫倒是數萬騎兵一齊衝鋒啊,胡某一定擋不住的,然後騎兵衝破盾陣,所有人浴血奮戰,最後死傷一半以上,終於擊退胡人,所有楚八旗的人與漢人產生強烈的階級友誼,不少楚八旗的少女含情脈脈地看著英勇的漢人男子,從此楚八旗人真正融入漢人。
如此完美的計劃竟然就因為你丫的膽小怕死而完蛋了,你丫對得起出場費嗎?
天黑的時候,斥候回報,來自河套地區的胡人確實撤退了,完全沒有殺回馬槍的意思。胡問靜最後的希望落空,恨不得大哭三聲。這楚八旗人融入漢人竟然隻是曇花一現,虛有其表?不知道明天睡醒之後這些口口聲聲自己也是漢人的楚八旗人會不會徹底忘記了這回事。
慶功的篝火中,馬肉的香氣四溢,有楚八旗人激動地大聲道:“那些胡人都是廢物,我隨便一刀就砍死了一個!”另一個楚八旗人同樣得意非凡:“我也殺了一個,看!”他舉著手裡的長刀,刀鋒上的鮮血都開始發臭了,他依然舍不得洗掉,這可是他殺敵的證據。
周圍其他各個方向趕來的楚八旗人並未作戰,聽著一群殺敵的楚八旗人的吹噓,有人羨慕極了,勇士的大名就是靠殺敵殺出來的。有人卻冷冷地看著那些吹噓殺敵的楚八旗人,聲音中帶著諷刺:“胡人是廢物?你不是胡人嗎?”
篝火邊的人立刻靜了下來,好些人呆呆地看著那諷刺的人與吹噓的人,胡人是誰?誰是胡人?
那吹噓的人怔怔地看著那諷刺的人,訥訥地道:“我們怎麼是胡人,我們是漢人。”他仿佛說出了最了不起的話,語言流暢了,聲音提高了,表情充滿了自信和得意,道:“對!我們是漢人!楚八旗的頭領是漢人,我們當然是漢人部落,我們當然是漢人!”
其餘參與了戰鬥的楚八旗人跟著道:“對!我們是漢人!那些胡人都說我們是漢人,還處死了幾百個漢人!”
那諷刺的楚八旗人冷笑道:“才吃了漢人幾天的飯,立刻把自己當作漢人了?漢狗而已!”
“噗!”一柄長劍刺入了那諷刺者的背心。
那德羅西厲聲道:“我們就是漢人部落!背叛部落者死!”
一群參與了戰鬥的楚八旗人大聲歡呼,背叛部落的人當然必須死。一群沒有參與戰鬥的楚八旗人有的無所謂,不關他們的事情,有的皺起了眉頭,倒不是感覺殺了那諷刺者過分,草原之中背叛部落的人一般都是殺了,遇到驅逐出部落的都是部落頭領開了天恩了,他們皺眉的原因是深深懷疑自己真的是漢人了嗎?從出生開始就是胡人,一眨眼就是漢人了?可從部落是漢人部落而言,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胡問靜聽說了殺人事件,心情立馬好多了:“三人成虎!隻要我們不停地說大家都是漢人,他們遲早會變成漢人。”戰爭未必能改變民族,但是語言卻可以,韓國人不是以為自己是宇宙中心族了嗎?
“以後每天早中晚都要說十遍羌人就是漢人的一部分,羌人就是地理稱呼,與洛陽人長安人一個道理。”胡問靜眼冒凶光,洗腦就是靠頻繁,每天說三十遍肯定有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