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幾十塊燃燒的巨石從大楚的船尾飛射而出。
大縉水師中所有人抬頭看天,驚疑不定:“為什麼大楚的投石車可以拋射這麼遠!”百餘丈啊,這射程比大縉的投石車遠了一倍!
無數人的目光追隨著天空中燃燒的幾十塊巨石,卻見幾十塊巨石意外的密集,竟然瞄準了同一艘大縉戰船。
那艘大縉戰船上的水師將士抬頭看著天空中燃燒的巨石密密麻麻地飛來,隻覺末日降臨。
幾秒鐘後,一塊巨石落在了那艘大縉戰船的附近的江水之中,激起幾丈高的水花,不等船上的士卒和周圍的百姓歡呼,一塊燃燒的巨石準確地落在了那艘戰船的船頭,巨大的撞擊聲中,木屑和火焰四濺,那艘戰船像是被惡狠狠地踩了一腳,船頭猛然下沉,船尾翹了起來,船上百餘士卒齊聲慘叫,有士卒立足不穩,墜入了江水之中,將領大聲叫著:“抓住船舷,抓住船舷!”可是他自己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要抓住船舷,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叫喊。
不等那艘戰船的下凹的船頭浮起,又是一塊燃燒的巨石落在了戰船的正中,像樓宇一般的船頂瞬間就被打穿,沉悶的撞擊聲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聲從船艙中傳了出來,然後是一股肉眼可見的氣浪夾雜著木屑和屍體碎片從窗戶中噴湧而出,幾十個士卒從船艙中跑了出來,有人手中拿著弓箭,有人赤手空拳,有人渾身上下都是火焰,在甲板上翻滾,有人叫著:“跳水!跳水!”
“嘭!”一塊巨石從天而降,正好擊中了一個亂跑的士卒,那士卒頓時成了燃燒的肉沫。
“嘭!”又是一塊巨石擊中了戰船的左舷,出現了一個大洞,原本已經搖晃的戰船向左邊激烈地傾斜,江水瘋狂地湧入了戰船之中。
“轟!”船首的碎木之中冒出了一團大火,火光之中,破碎的船艙之中火光和濃煙從窗戶之中衝了出來。
船上的將領驚恐地看著火焰,喃喃道:“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副將扯住他的胳膊厲聲道:“快跳水!所有人跳水!”船上的百餘士卒瘋狂地跳入了江水之中,拚命地向岸邊遊去。
岸上的敲鑼打鼓早已停止了,無數人呆呆地看著那艘大縉戰船,所有圍觀者都知道這艘戰船已經徹底完了,可災難才剛剛開始。
幾十塊燃燒的巨石紛紛落下,一塊又一塊的巨石砸在了那艘大縉戰船之上,或者江水之中,接連不斷的“嘭嘭”聲中,水花、碎木和火焰不斷飛濺,戰船不斷地下沉、傾斜、燃燒,終於變成了一艘火船,慢慢地下沉。
大楚水軍之中無數人歡呼:“必勝!必勝!必勝!”
大縉戰船之中,水師主將看著一艘戰船以無法想象的速度被擊沉,臉色慘白,一瞬間就想到了原因:“回回炮!大楚的戰船上有回回炮!”
一群副將恍然大悟:“是回回炮!一定是回回炮!”雖然誰也沒有親眼見過回回炮,但是能夠超遠距離打擊的投石車除了大名鼎鼎的回回炮,還能是什麼?
有副將叫道:“回回炮的石頭比我們的投石車的石頭至少大了三倍!”不然怎麼會打穿了樓船的船艙?
天空中又是幾十塊燃燒的巨石對著一艘大縉戰船飛去,那艘戰船上的將領大叫:“向左!向左!”隻要船隻向左或許可以避開巨石,可是船上的士卒不等巨石靠近,紛紛跳到了江水之中。
劇烈地撞擊聲中,那艘戰船毫無意外的成了殘破的火船。
大縉水師主將紅了眼睛,厲聲道:“全速前進,衝過去!靠近了打,我們人多船多,我們一定能贏的!”
所有大縉戰船拚命地劃船,隻盼趕緊靠近了大楚的戰船,可是原本速度比大縉戰船慢的大楚戰船陡然加速,兩隻船隊百餘丈的距離怎麼都無法再靠近了。
“發射!”胡問靜下令道。
天空中又是幾十塊燃燒的巨石飛起,在無數人的慘叫聲中擊碎了一艘大縉戰船。
大縉水師主將牙齒都要咬碎了:“大楚戰船的速度比我們快,它要保持百餘丈慢慢殺光我們!掉頭!全部調頭!回江州!”
大縉戰船頂著雨點般的巨石艱難地調頭,然後一群大縉水師將領悲傷極了:“河水湍急,如何逆流而上?”平時緩緩逆流或者找纖夫拉都沒關係的,如今在水戰啊,怎麼緩緩逆流而上,怎麼找纖夫拉纖?
大縉水師將領們看著大楚戰船同樣調頭,然後以遠遠超過他們的速度追了上來,隻覺嘴角發苦。
大縉水師中有不少小船卻並不調頭,船上的將領獰笑:“撞上去!”這艘小船的設計就是為了撞擊敵船,船頭包裹了鐵皮,又是順流而下,保證可以撞大楚的樓船一個大窟窿。
二三十艘小船順流而下,船上的大縉士卒們使勁地劃船。雙方距離從百餘丈瞬間就成了幾十丈。
胡問靜淡淡地道:“放箭!”
每一艘樓船上都出現了百餘(弩)手,對準了幾十丈外的小船。
“嗡嗡嗡!”箭矢如雨,隻是一瞬間,數條小船上的大縉士卒被射成了刺蝟,失去了人控製的小船依然順水而下,卻再也不構成威脅。
片刻之間,打算撞沉了大楚樓船的大縉小船上的士卒儘數被射殺,幾十艘小船歪歪扭扭地順水而下,偶爾有小船與大楚樓船相撞,木屑紛飛,卻隻是如此而已。
胡問靜注視著水麵上的屍體和火焰,應該已經可以收尾了。她下令道:“擊沉對方的旗艦。”
“嘭!”幾十塊燃燒的巨石擊中了大縉水師主將的高大的樓船,輕易地擊碎了數層船艙,然後從船窗裡冒出熊熊大火。
“兩千人的大船啊!兩千人的大船啊!”大縉水師主將淒厲地慘叫,看著無數水師跳入江水之中,怎麼都想不通水戰難道不是船大的勝利嗎?
一個副將催促道:“將軍,快跳船!”那大縉水師主將陡然大笑:“跳船?誰說老夫輸了,老夫還有必勝之法!”
“來人,升起旗幟,拋棄所有負重,所有戰船調頭,撞沉了大楚戰船!”
大縉水師之中,一群驚慌的將士陡然看到旗艦上升起了撞船的旗號。
有將領驚慌地聲音陡然平靜了:“來人,奉主將命令,調頭撞船!”
有亂跑的士卒淚流滿麵,大聲道:“是!調頭撞船!”
有將領整理衣冠,站在船頭看著漫天的燃燒的巨石,嘴角露出了微笑:“大縉滅國之時,豈可沒有戰死的大將!”
有戰船上的將領不敢置信地看著命令,大喜:“我們不要管!我們立刻逆流而上!”不論大縉的水師撞沉了大楚戰船,還是大楚戰船跟著調頭,大縉水師同歸於儘的計劃失敗,他們隻要繼續逆流而上就能逃之夭夭。
幾十艘大縉戰船在江水之中緩緩調頭,原本因為逆流而上的速度更加地慢了,頓時又有數條戰船比擊中燃燒,而更多的戰船毫不猶豫地拒絕執行同歸於儘的命令,拚命地逆流而上。
大縉水師主將一點都不在意,撞船這種手段都用出來了,誰還在乎提前沉沒幾條戰船?那些逃走的船隻若是能夠順利回到江州也是好事,江州總要有水師對不對?
胡問靜看著大縉幾十艘戰船調頭,立刻猜到了對方的目的,微微歎氣:“哪怕是一個對投降毫無羞恥感的時代,終究是有忠臣猛將的。可惜,可惜。”
她下令道:“加速。”
在大縉水師主將目瞪口呆之中,大楚的戰船陡然加速,其速度竟然比方才順流而下還要快,在大縉戰船完成調頭之前就從寬闊的江麵上越過了大縉戰船,逆流而上。
大縉水師主將看著大楚戰船擦肩而過,而一艘大楚戰船之上出現一個灰色軍裝的女子,平靜地注視著他,陡然明白那就是大楚皇帝胡問靜。
“好,好,好!死在胡問靜的手中,也算是不枉了。”大縉水師主將望著胡問靜的身影遠去,在大火中淡然地笑道。
胡問靜看著火船,這是跨越時代的碾壓,再怎麼是水師名將也無法應對降維打擊。她不懂水戰,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必勝,在大縉水師眼中的黑科技回回炮其實不值一提,她其實還有更高的黑科技沒有拿出來使用,隻是那黑科技是雙刃劍,她還不想隨意拿出來。
江州水師大戰以大縉水師全軍覆沒告終,沒有一艘戰船逃出了大楚水師的追擊,江州江麵之上漂浮著燃燒的船隻和碎木,無數渾身插滿了箭矢的士卒順流而下,在江水之中載浮載沉。
岸邊,一群百姓呆呆地看著大楚戰船駛入江州,有人忽然叫道:“快躲起來!”無數百姓發一聲喊,落荒而逃,唯恐被大楚士卒射殺了。
某個堤岸邊,一個大縉將領臉色慘白,他有幾十個投石車,但是他從頭到尾沒有發過一塊石頭。原本計劃中的水師大戰,己方的船隻利用噸位和數量將敵方的船隻逼到岸邊,然後岸邊的投石車一舉擊沉敵方船隻的預謀壓根沒有機會實現,更不用提敵方水師狼狽上岸,被己方士卒守株待兔以逸待勞,儘數殺了的美好畫麵了。
“將軍……”一個副將低聲問道,何去何從?
那大縉將領有些茫然,水師輸了,但並不算江州失守,大楚軍想要占領江州就要登陸,江州依然有重兵把守,雖然士氣大跌之下肯定守不住城池,但是打上個把月應該沒有問題。
隻是,有這個必要嗎?
那大縉將領慘然道:“我們投降吧。”堅持個把月,蜀地就有援兵了嗎?那些回回炮可以擊碎樓船,就不能擊碎江州的城牆了?
那大縉將領一點都沒有為了大縉而與城共存亡的心思,他隻想老老實實地活下去。
半日後,江州城打開城門主動投降,無數江州百姓跪在路邊驚恐地等待命運的降臨。
有江州官員換了普通人衣衫,跪在人群中,心中七上八下,在這裡等待胡問靜入城很難說是不是理智,是不是該逃向成都?可是江州一失,不論是水路還是陸路進入成都再無任何天塹,去成都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有江州官員摘下了官帽,跪在最前麵,心中想著胡問靜得江州後蜀地已經在手,天下真正一統,沒有必要再大肆屠戮了,說不定可以繼續做個小官。
有百姓找了托盤,放了瓜果飲水,仔細地叮囑家人:“記住,一定要哭著喊陛下終於來了!”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了,胡問靜總不好意思殺人了吧?
有百姓卻帶著家人拚命地逃出江州城:“快點!快點!若是胡問靜進了江州,我們都會被吃掉!”
江州城外,無數百姓跪在地上,望著官道,許久不見“王師”接手江州城,無數人皺眉,發生了什麼事?
“十抽一殺,三抽一從軍,準備進攻成都。”胡問靜冷冷地道,沒什麼好說的,打贏了歡呼,打輸了就投降的城池絕不縱容,不殺得血流成河如何威震天下?想要全城安然無恙就要在開戰前就老實投降。
周渝大聲道:“是……嘔!”
胡問靜無奈地看著周渝:“鎮守荊州的大將竟然暈船?”
周渝繼續嘔吐,壓根直不起身體。
胡問靜轉頭看四周三萬大軍至少有兩萬人在嘔吐,真是無奈極了:“這是長江啊!無風無浪,你們這就受不了了?”兩萬大軍中有人應道:“是,小意思,我們一定沒有問題的,嘔!”
公孫攢臉色慘白,搖搖晃晃地到了胡問靜麵前,道:“陛下,末將願意為先鋒入江州城。”在船上待久了,為什麼踩在地上竟然輕飄飄的?
小問竹從胡問靜的身後蹦出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公孫攢,問道:“我拿手指戳你一下,你會不會就倒了?”
胡問靜一把扯住小問竹,道:“不許做壞事。”小問竹扁嘴:“我就問問而已。”
胡問靜道:“大軍休整一日。”
回答她的是稀稀落落的歡呼,以及無數聲“嘔”。
……
成都城中,斥候飛馬而過:“卑鄙無恥的竊國大盜進入了江州!”
無數百姓震驚了:“江州失守?”
第二天。
斥候飛馬而過:“胡問靜占領江陽城!”
第三天。
斥候飛馬而過:“胡刺史接近資中城。”
第四天。
斥候飛馬而過:“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兩日後將抵達忠於陛下的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