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這點子事兒都做不好, 本皇子要他們有何用!”三皇子沒想到都把人帶進花樓了, 還能讓宣朗從眼皮子底下溜走!都是乾什麼吃的!
屋內兩個文士麵麵相覷, 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出無奈,當時三皇子說出這昏招時, 他們便覺得不妥, 沒想到三皇子真找人去實行了。兩人不知道三皇子是怎麼想的, 哪怕榮王世子真鬨出狎妓的醜事, 頂多京都又多了一樁風流韻事, 誰人不知榮王世子就是個紈絝子弟,隻要榮王還手握重權,誰又敢在他麵前說三道四?
但若是皇帝知曉三皇子使的手段,怕是更瞧不上人了。
兩人完全想不通為什麼一向精明的三皇子會使出這種完全損己的舉措?
三皇子見兩人不出聲, 看一眼他們, 便猜了個大概, 他苦笑著收拾好情緒,半響,閉眼睜開時,冷靜問道:“沒被宣朗察覺吧?”
“應是沒有的。”文士也不敢十分保證。
三皇子吩咐道:“日後不必針對宣朗了,避著些吧。”事已成定局, 是他妄想了。
“是。”文士沉著應下, 榮王府再尊貴也尊不過當今聖上, 隻要三皇子能坐上那把椅子,連榮王都要俯首稱臣,更何況榮王世子?而且三皇子的對手, 始終都隻是其他四位皇子,把心思放在榮王世子身上太多,是本末倒置了!
“退下吧。”
文士理解辛苦謀劃最後一場空的感受,沒多想三皇子身上的萎靡,既然鎮北侯府是搭不上了,他們得仔細琢磨京都哪一家的貴女,能給三皇子帶來更大的助力。
剩下三皇子一人,他視線放空神情茫然,他是真心喜愛薑家小姐的,在宮中便有了朦朦朧朧的好感,他也知道不管父皇母後或是她,定是不會相信的,誰讓皇子們都打著她的主意呢。
他念著想著的女子,被一無是處的宣朗得到了,三皇子說不出當時心裡的感受,他想問父皇,難道這些年對薑小姐的寵愛都是假的嗎?宣朗除了一身皮囊出色,身上沒有絲毫可取之處,怎麼就為這兩人賜婚了呢?
可是,他不敢!
三皇子諷刺一笑,他不敢去質問父皇,同樣不敢光明正大去針對宣朗,隻能在背後偷偷摸摸的...若是宣朗收用了花魁,他還會天真的希冀這場婚事作罷,三皇子都不知道自己怎會產生如此‘純真無邪’的想法?
情之一字,當真誤人不淺。
...
引得滿京都為之側目的及笄禮的熱度還未消散,榮王府的家丁抬著看不到尾的長龍似的聘禮聲勢浩大的往鎮北侯府出發,雖然看不見箱子裡頭裝的是什麼,但看抬箱的木棍都被壓得彎折,便知榮王府下了多大本錢。
官媒在鎮北侯府把宣朗都誇出了花兒來,才意猶未儘的離去。看著滿院子的箱子,嬤嬤們趕緊吩咐下人登記入庫,這倒是難不住她們。隻是,看到一對凍的瑟瑟發抖的大雁,嬤嬤們為難了,這月份世子爺是打哪兒逮的大雁啊?
“送去暖房吧。”清揚說道,大雁本該遷徙,京都應是看不到的,本來可以用鵝代替,但宣朗送來的是大雁,清揚便得仔細養著。
餘嬤嬤:“暖房裡的花卉還得另找個地方安置。”天氣冷,清揚不逛園子了,最常去的便是暖房,餘嬤嬤故此才說的這句話。
“不必挪出去,勉強它們擠一擠,給大雁騰出個地方便行。”
餘嬤嬤連連搖頭,嘴裡嘟囔著這可不行,然後沒繼續征詢清揚意見,自己去看著那對大雁了。
“小姐,邀您出門赴宴的帖子要回嗎?”念冬不知該如何處理,想著小姐若是有興致,出門走走也是不錯的。
清揚搖頭,她不耐煩聽那些奉承話,都是家中千嬌萬寵的貴女,人家也不自在,“都拒了吧。”理由都是現成的,安心待嫁,也不算太失禮。
念冬:“是。”
清揚見她乾脆應下來,無聲笑了笑,因為念冬的來曆以及她稍長幾歲的緣故,清揚很難把她當做尋常的丫頭對待。而兩人的相處也不似彆的主仆,念冬有些時候會反駁清揚,或者她覺得某些做法對清揚更好時,除非清揚堅決反對,不然她是一定會做的。簡單說來,就是念冬對清揚並沒有丫頭對小姐的敬畏之心。
當然,清揚也不需要念冬的敬畏,念冬之於她,本身的意義就是特殊的。她能兜底的範圍之內,大可以由著念冬。
但及笄之後,清揚便發現念冬有些不同了,最明顯的便是她昨晚想要多看會兒醫書,平時念冬會擔心她身子虛弱不讓她熬夜,但是昨日念冬隻是把書房內的炭盆多加了兩盆,給清揚換上更加保暖的衣物,提醒了一句小姐注意身子,便靜靜侯在一旁。清揚本想著又要體會這丫頭沉甸甸的關心了,沒想到耳根倒是清淨。
包括今日,清揚顯著感覺到念冬比平時謹言慎行了,沒說過一句小姐這個不能做那個不好,更多是在執行清揚的吩咐。
清揚在想,難道是成人禮的效果如此顯著?
乍一從外麵踏進溫暖的內室,念冬輕聲咳嗽了一聲,清揚不容拒絕對她說道:“念冬,你去休息一會兒,讓廚房煮碗薑湯,喝下裹著棉被發發汗。”剛受了些寒,還不到需要喝藥的地步。
念冬沉默了好一會兒,清揚知道她內心是想要說不需要的,但是...最終念冬選擇聽話的退下休息去了。
清揚:......詭異的有一種當家做主的感覺!
她晃了晃腦袋,把莫名其妙的思緒甩出去。
“小姐,您是在擔心念冬這丫頭嗎?”溫嬤嬤看著這對主仆有些好笑,本是來和清揚商量陪嫁的清單,看到這一幕,倒是想要和清揚多聊一聊。溫嬤嬤的長相慈眉善目,說話也慢條斯理和和氣氣的,是府中小丫鬟們最愛湊近的嬤嬤了。
清揚不否認,奇怪道:“嬤嬤是不是也發現了?感覺念冬這丫頭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
“小姐又在逗嬤嬤笑了?”溫嬤嬤慈愛看著清揚,“您才多大呢?念冬比您大了六歲有餘,您說這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念冬比您要小呢?”
做奴才的最盼望的便是遇到和善的主子,所以哪怕平時念冬稍微越了線,清揚笑眯眯的不計較,嬤嬤們也就沒有多話。
溫嬤嬤不待清揚開口,又接著道:“小姐縱著念冬,嬤嬤們沒說什麼,在這鎮北侯府,您就是主人,您的喜好便是最重要的。小姐要出嫁了,榮王榮王妃同樣是仁慈的主子,但榮王府和鎮北侯府,終究是不一樣的。小姐在府上躲懶了十多年,沒和京都的貴女打交道。日後出閣了,便不能再像現在這樣清閒了,念冬是世子妃的丫頭,代表著您的臉麵,她的失禮之處,會影響到小姐您的。”
“所以嬤嬤們找念冬談話了對嗎?”清揚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輕聲問道。
溫嬤嬤卻是搖頭,擺明要賣個關子,清揚扯著溫嬤嬤的袖口,清澈的眸子望著她,溫嬤嬤柔聲道:“是念冬丫頭自己找上的我們。”
“啊?”清揚還真沒想到這一茬。
溫嬤嬤道:“小姐您胸襟寬宏,許多事壓根兒入不了您的眼,您也不放在心上。”她們幾個老姐妹自小看著小姐長大,教養小姐也是從不出格,但卻不知小姐怎麼養成了如今的性子?溫嬤嬤甚至覺得,若是哪天天塌下來,她家小姐絕對是第一個舉起雙手妄圖撐起天的人,還會亮出鞭子震懾東奔西跑逃命的人,不缺天真善良,但也有鐵血手段,溫嬤嬤從未把小姐和外頭的貴女相提並論過,不是誰比不上誰,隻是沒有放在一起比較的必要。
清揚把溫嬤嬤婉約的形容詞,直白的在心中翻譯過來。
——心大能跑馬,萬事不過心。
這是在誇她還是貶她?
“您不擔憂即將為人新婦,但念冬卻是心中忐忑的。”溫嬤嬤想到那丫頭求著她們幫她訓練禮儀,說自己不能被王府的丫頭比下去,不能給小姐丟臉,她眼裡泛起暖意,說道:“小姐放心,嬤嬤們都幫小姐照看著呢。”
溫嬤嬤看了眼手中的陪嫁單子,問道:“小姐要看看有什麼不妥嗎?”
“嬤嬤們都很穩妥。”清揚的回答,完全不出溫嬤嬤意外。溫嬤嬤摸了下清揚的鬢角,“小姐啊,一直能這樣才好。”
“會的,嬤嬤。”清揚依賴的在溫嬤嬤手心蹭了蹭。
......
五月九號,宜嫁娶。
宣朗騎著高頭大馬,身後兩側是豐神俊朗的京都一眾紈絝子弟,賀炎宇在宣朗左後側,鬱悶道:“宣世子打哪兒找來的這麼多人?”有他和子楚撐場麵還不夠嗎?
喻子楚噙著笑意,不動聲色道:“這話你問的不對,世子爺悶在王府足不出戶,哪來的閒情逸致去找人?”連饕餮樓宣朗都放下不管了,一心等著今日的大婚,讓喻子楚乍舌不已,成婚真有如此大的魔力?能改變一個人?
“難不成是他們自己跑過來的?”賀炎宇翻了個白眼。
喻子楚挑眉示意他終於聰明了一回,悠悠道:“世子爺還規定了必須要棗紅大馬,皮色必須油光水亮,不能有一點雜色。”然後整天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們當真回府找門路高價收購棗紅馬,馬市上的價格都被這群人擾亂了好一段日子,喻閣老自是不會忽略這個現象,還特意派人去打探了一番,結果得知是無所事事的公子哥造成的,氣的胡子一顫一顫的,收集了一乾名單,既然本人沒有當值,但他們的父輩可都是地位不低的官員,喻閣老陰惻惻的想,他奈何不了小輩,老的總是逃不過他的手掌心!喻子楚知道祖父的打算後,趕緊好說歹說,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打消喻閣老的念頭。
要知道是這一切的起因可是這場婚事,宣朗可以說得占一半原因,喻子楚自然不能讓好友的喜事沾上半點瑕疵。
本以為三月前的及笄禮已經是京都不可超越之最,那這場榮王府和鎮北侯府的婚事,則是在此震驚了全京都!
帝後再次駕臨,皇子公主一個不少,充當了薑小姐的父母、兄弟姐妹等角色,五個皇子平時見著彼此都沒什麼好臉色,但此時皆一臉喜色的招呼著男客,可以說這是一場賓客異常規矩守禮的婚宴了。三個公主和皇後在新娘子的閨房中陪著清揚,看著她穿上層層疊得的喜服,貼花鈿上胭脂染口脂...女子最迷人耀眼有魅力的便是此刻了,連和清揚不大對頭的公主都看呆了眼,直呼好美!心裡有種淡淡的惋惜,依薑清揚的家世才貌,哪怕宣朗是她們的堂哥,公主們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兩人相配!
“該讓你皇伯伯把婚期再往後定些日子的。”皇後給清揚撫平細小的碎發,她沒讓全福老人給清揚上頭油,雖然發絲難打理了些,但清清爽爽的,新娘子也不受罪。皇後以前便想著,若是她生下了公主,在她出嫁當天絕對不讓她為了美遭一絲罪,她沒有子女緣,老天興許看她可憐,送了她一個體貼懂事的女兒,皇後心中淡淡的遺憾,在這一刻似乎全都消失了。
清揚笑出聲,調皮道:“此時皇伯母若是帶我走,清揚絕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