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陪我聽完這場雨。”
容嬰:“???”
這是什麼奇怪的要求。
容嬰不乾,她再次起身,謝淩這次沒攔,隻淡聲說:“留下來,一萬塊。”
容嬰:“那也不是不行。”
她討價還價:“兩萬?”
謝淩點頭,他笑著飲茶,覺得建盞杯裡琥珀色茶湯的香氣更加濃鬱了。
這是上好的烏龍茶,入口甘甜。
容嬰也不客氣,自斟自飲起來,她和謝淩對坐在棋局兩端,窗外是茂盛的竹林,誰也沒有再說話,共聽這場穿林打葉聲。
鼻息間是潮濕雨天特有的清新,沁入肺腑,讓人心曠神怡。
不知不覺,容嬰靜坐了許久,這場入定遠比刻意去打坐有效果。
她覺得自己更了解太極了。
太極之道,在於平衡,無論外界如何動蕩,唯心明淨無垢。
容嬰仿佛頓悟,她睜開眼睛,正好望見謝淩漂亮的鳳眸,那雙眼微微上揚,難得含著笑意。
待雨停,他說:“推我出去走走。”
容嬰微笑:“這是另外的價錢。”
謝淩被嘴邊的茶嗆了一下,定定看了她一眼後,說:“好。”
……
很快,容嬰把旗袍換成練功服,推著謝淩去了後山。
又從後山推到山前,再從山頂推到山腳,得虧她體質好了,不然這辛苦錢她不掙。
來來回回這樣折騰後,天已經徹底黑了,但下過雨,星星和月亮就更加明亮。
容嬰把謝淩推到了山門。
山門兩旁除了種竹子,就是清一色的荔枝樹,已經長出又青又小的果子,容嬰看得入迷,根本沒意識到山門前是個小斜坡。
她的手推著推著就離開了輪椅。
反應過來的時候,謝淩已經滑到坡中間了。
容嬰睜大眼睛,坡底是一灘滿是淤泥的汙水,這要敢讓死潔癖謝淩進去,那她絕對沒好果子吃。
容嬰忙道:“謝淩?謝掌門?我真不是故意的。”
說完,她立刻淩空而起,一個旋身翻躍到輪椅前,伸出雙手,定住了輪椅下滑的趨勢。
十分帥氣的力挽狂瀾。
謝淩,快快臣服於我吧。
容嬰漾起得意的笑容,她可是用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輕功。
這才是容嬰會的武功。
練什麼太極啊?
她多少有些得意忘形,還沒來得及看謝淩的表情,就被天邊響起的驚雷嚇了一跳。
——這是天道在提醒她。
提醒容嬰作為任務者,不要太跳,不要超出這個世界的水平。
她蹦躂得越高,就會被雷劈得越狠。
容嬰下意識抖了抖,不敢再飄,她小心翼翼從謝淩身前移開,也躲過了他黑眸裡的審視。
實不相瞞,我會飛。
容嬰開始狡辯:“謝淩,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巧合。”
“我真的是廢材。”
容嬰剛說完,天邊又響起駭人的雷聲,好像坐實了她撒謊一樣。
謝淩始終靜默不語。
容嬰很尷尬。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裝逼遭雷劈吧?
她惴惴不安,久未出言的謝淩終於發聲了,他說:“你還記得這些荔枝樹嗎?”
容嬰趕緊搜索原主的記憶。
“記得。”她說:“是我剛嫁過來的時候種的,因為我喜歡。”
謝淩緊鎖的眉頭稍稍鬆了鬆。
他雖然不喜歡自己的妻子,但既然娶了,就會給她想要的任何東西。
唯獨給不了的,是感情。
這一點,在娶她的時候,謝淩就說過。
他從小就理智,但還是為了妻子,在宗門上下種滿了荔枝樹。
這些樹苗是從容氏宗門移植過來的,容氏宗門紮根在福州,謝氏宗門卻在蘇州,荔枝樹難免水土不服,所以果子又小又澀。
一如謝淩的心,理智得讓人不敢采擷。他的心很小,小到隻能容下太極,他的心又很大,大到能包容下與太極有關的一切。
這種包容,近乎愛屋及烏。
在謝淩刻板的人生中,並沒有做過一件喪失理智的事。
哪怕是收白七七為徒,也是他理智地考量過,在眾多弟子中精心抉擇後的結果。
以他自己的名義,傳授謝氏太極的奧義,作為下任掌門的繼選人。
謝淩可以用當代掌門的名義發誓,他對白七七絕對沒有私心。
至少到目前為止,都沒有。
“回去吧。”謝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