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願意送扇子給容嬰。
因為那次對弈,他們用扇子和劍傘交鋒後,沉墨發現容嬰比自己更適合這件武器。
何況,根據扇劍門的傳承,也一般是女弟子用扇,男弟子用劍傘,沉墨更習慣使劍。
他對容嬰坦誠說:“師父,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現在送給你。”
容嬰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打算把話說清楚。
沉墨又說:“姐姐,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在光明正大接近你。”
“兒時的一飯之恩,你還記得嗎?”
“……”容嬰有一點頭疼。
該怎麼形容沉墨呢?
家族讓他偷《容氏訣》,用愛情利用“獨守空房,感情不順”的掌門夫人,殊不知他這個從地獄裡爬起來的人,還謹記著一飯之恩。
他還記得原士的善良。
但我不是啊。
容嬰掐了掐自己的人中。
她陷入兩難,快要窒息了。
說實話吧,以沉墨的性子,不囚.禁自己都算好的了。
他的童年顛沛流離,很不幸,過早的就接觸了人性的善與惡。
如果沒有軟肋,沉墨恐怕什麼都做的出來。
同時容嬰再清楚不過——
沉墨本身的性子沉默,他隻是用偽裝在適應這個對他而言虛假,沒有人情味的社會。
他是帶刺的玫瑰,也是沒落宗門絕境暗夜裡的希望。
更是容嬰惹不起的小病嬌。
她要是不說實話吧,這紙也包不住火,總有露餡的一天。
我怎麼就這麼難呢?
容嬰深吸一口氣,開始作死,她盯著沉墨的眼睛說:
“陳先生,你愛錯了人。”
“我也不是原來那個。”
容嬰覺得自己可真是太老實了,老實得都不像她了。
然而,沉墨隻是輕輕笑了起來,他朝她走近,將容嬰逼到挨著樹乾後,微彎腰說:“姐姐,你彆想騙我。”
容嬰:???
她已經不能更老實巴交了。
容嬰雙手交握在身前,繼續坦白:“陳先生,實不相瞞,我是穿過來的。”
沉墨的唇邊逸出好聽的笑聲。
“姐姐,你寫呢?”
容嬰生無可戀。
為什麼人說真話,反而沒人相信呢?
她抬手推開沉墨,拿出師父的氣勢,正色說:“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會好好傳授你武藝。”
“同時,我希望我們之間,永遠隻有純潔的師徒關係。”
“如果你非要不純潔,那最多加一點金錢關係,明白?”
沉墨忍著笑意,點點頭。
他站直腰,讓容嬰從樹乾上起來,還不忘得寸進尺的說:
“姐姐,你能再給我做碗小湯圓嗎?”
容嬰回眸瞪他:“不做。”
做了不就是東施效顰?
“還有,叫師父。”
沉墨乖巧地揚了揚唇角,他朝容嬰的背影擺擺手說:“師父,晚安。”
容嬰的腳步踉蹌了一下。
還晚安?
我能不能睡著都不知道。
真是夜長夢多,後患無窮。
她微微抬起漢服的裙擺,循著記憶往回走,也在人群之中看見了謝淩。
他很高,幾乎是鶴立雞群。
察覺到容嬰的視線後,謝淩當即回頭,他忍著膝蓋和筋脈的疼,輕輕推開人群向她跑來。
這群人困了謝淩很久,大概是沉墨花錢買通的路人,終究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謝淩沒有動拳腳。
他的額頭上有薄薄一層細汗,眼底也能看出焦灼的痕跡,哪怕他努力在掩飾。
容嬰抿了抿乾燥的唇角,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她這輩子什麼事都可以狡辯,唯獨麵對真心時詞窮。
她看著謝淩忍痛朝自己跑來,然後他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她。
“沒事就好。”謝淩說。
容嬰怔了怔,她被他身上清淺的茶香覆蓋,慢慢的心安下來,也試著伸出手,去回應這個擁抱。
但是謝淩太克製了。
在容嬰試圖回應的時候,他已經小心地鬆開了她。
容嬰收攏掌心,笑了笑。
她對謝淩說:“彆擔心,陳墨沒有惡意。”
“他隻是想當你的徒孫。”
說起來,謝淩也算容嬰的半個師父,所以論輩分,這樣也沒錯。
謝淩細細品味這句話。
等讀懂的時候,他的神色一瞬冷了下來,堅定的說:“不行。”
“為什麼呀?”容嬰眨了眨眼睛,說:“謝淩,你可以收白七七當徒弟,我為什麼不可以收陳墨為徒呢?”
老師傅,你這也太雙標了吧。
容嬰的態度很堅決,她連扇子都收了人家的,怎麼會反悔。
謝淩幽幽歎了口氣。
事已至此,他隻能告訴容嬰,陳墨一直懷揣著目的而來。
容嬰說:“我知道。”
容氏訣,和這個身體的原士,那小子總得圖一個。
容嬰心裡麵門兒清。
在這世上,有所圖的人並不可怕,相反,無所圖的人才值得戒備和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