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圈渣男(二十七)
謝淩睜開眼睛, 喉結微微滾動說:“白七七,你認真的嗎?”
他的骨相很優越,被雨淋後, 更加顯得清冷孤傲, 生人勿近。
做徒弟的咽了咽口水, 小心地察言觀色後說:“師父我錯了。”
白七七滑跪的姿勢很標準。
謝淩抬眼, 見小竹屋的燈也熄滅後, 他定定看了一會,才回到自己的掬水小築。
“師父,等等我。”
白七七又慫又勇, 慫體現在她重新把輪椅送回謝淩的院子,勇體現在離開前,她最後掙紮說:“試試吧師父, 萬一有用呢?”
謝淩:“不可能。”
他的聲音篤定、平穩、擲地有聲。
白七七:我悟了。
第二天,她想送送師娘的時候,在容嬰的小竹屋前, 看見了她師父熟悉的身影。
挺拔,清雋,坐在輪椅上。
白七七:我要脫粉了。
當師父的, 就不能大大方方接受徒弟走心的建議嗎?
磨磨唧唧, 扭扭捏捏, 偷偷摸摸, 是能夠追回師娘嗎?
還不得靠我。
白七七胸有成竹, 放心地離開了。院子裡, 謝淩推著輪椅往前走了一步,他抬起眼睛,帶著十七八歲的拘謹, 和十七八歲想留住一個人的無能為力。
這一刻,謝淩卸下了所有的城府,腹黑與計謀,隻捧著一顆真心對容嬰說:“如果是因為我以前薄待了你,讓你獨守空房三年,我道歉。”
他低沉著嗓音,說:“對不起。”
容嬰的心微微顫了顫。
這三個字對旁人來說不算什麼,但對驕傲了一生的謝淩來說,已經用儘了全力。
她垂斂眼睫,一邊提防著腦海裡好感度麵板上漲,一邊握攏手指,然後說出違心的話。
“謝淩,你彆告訴我,你真的動心了?”
容嬰臉上漾起玩味的笑容,她漫不經心地說:“可我玩膩了。”
微微側眸,避開謝淩眼底的痛色後,容嬰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像許多次那樣,謝淩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扣住了她的小臂。
彆走,求你了。
他在心裡重複這句話。
容嬰臉上的笑容淡去,她狠下心來開始掙脫,謝淩怕弄疼她,不得已手指下滑,握在了她的手腕上。
握在了水色透亮的玉鐲上。
玉鐲質地很涼,近乎透骨,謝淩不肯放手,微紅著眼眶說:
“為什麼?”
容嬰的心重重一沉,因為你的喜歡是我的催命符,你越喜歡,我就離開得越快。
她微抿唇角,勾起若無其事的笑容後說:“鐲子還你,我不做掌門夫人了。”
謝淩壓下喉間的苦澀:“所以?”
“我要離開這裡。”容嬰隨意的說:“然後開宗立派,廣收弟子,去當祖師爺,禍害一方。”
她話語輕巧,沒有絲毫留戀,就像細小的針,紮進謝淩骨縫。
他痛苦地闔眼,終究是一點一點鬆開了手,無力地垂在輪椅邊。
他被遺棄的乾脆。
謝淩拚命壓抑著這種情緒,但還是沒有攔住右眼角滑落的一滴淚。
他聽著那熟悉的高跟鞋清脆的聲音遠去,根本不敢回頭。
他不想讓她知道他的眼淚。
這是謝淩最後的驕傲了。
*
傍晚,蘇州微雨。
容嬰坐上了回福州的高鐵。
一路上她都有些恍惚,因為做了虧心事,對一個愛她的人。
容嬰的心也沒有自己嘴上說的那樣輕巧,無論走過多少世界,她依然有著隻增不減的負罪感。
然而,負罪感並沒有什麼用,任務者也永遠不會停下,她和其他同事不同,不會申請留下一個複製體。
不會贈給愛她的人空歡喜。
更不會讓他們沉溺在虛假繁榮裡。
容嬰清醒,清醒卻又殘忍。
她抬眼去看車窗外迅速後退的風景,試探著伸出手,卻什麼也抓不住。
容嬰輕輕歎息一聲。
她現在隻想回到容氏宗門,去做她想做卻沒有做完的事。
她不知道那最後0.01的好感度還能撐多久,隻能抓緊時間。
抓緊時間留下一些功法。
容嬰希望容氏能夠在她的幫助下屹立不倒,做常青的古樹。
這也是她未經允許,擅自用著原主的身體,想要給出的報酬。
容嬰最怕虧欠於人。
她這樣的人,卻偏偏欠下一屁股感情債,這大概就是報應吧。
容嬰苦笑,她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繼續在宣紙上書寫功法。
這是她結合其他世界,稍加修改後決定留下來的武學精華。
也是她送給容氏的禮物。
或者說是給原主的。
容嬰見不得女孩子自卑,所以希望給原主留下一點底氣,畢竟她自作主張,把人家的容氏訣大方地公開了出去。
但她又是一個十分有邊界感的人,所以總得還原主一些更好的。
夜已深,容嬰擱下紙筆。
她伸了伸懶腰,準備去休息的時候,敏銳地發現窗外有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