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圈渣男(二十八)
一年的時光倏忽而過。
三四月時, 蘇州的海棠又開花了。
在沒有下雨的某一天裡,容嬰再次踏在熟悉的青石板上,在龍井茶館門口, 等著來赴約的人。
她穿著自己最喜歡的一套水綠色旗袍, 烏黑的發髻上彆了一朵海棠花, 攬儘了春光。
“師娘!”奔跑著來見她的少女遠遠便喊道。和去年相比, 白七七高了一些, 也曬黑了一些。
她歡喜雀躍地走到容嬰麵前,想伸手抱一抱又不敢,隻能跟著容嬰走進茶館, 問她過得好不好。
“湊合。”容嬰不屑撒謊,她放下茶盞,淡聲反問道:“他呢?”
“連湊合都不如。”白七七立刻回答, 她說:“師父的性子隱忍沉悶,但我們肉眼可見他瘦了,也再也沒笑過了。”
容嬰舌尖上的茶微澀, 她皺眉道:“可他也沒有來找我。”
白七七狠狠搖頭:“師娘,不是這樣的。師父的書房抽屜裡不知道塞了多少高鐵票,每一張都是從蘇州到福州, 但每一張都成了廢票。”
“他無數次想去找你的。”
容嬰眨了眨眼睛, 不敢再聽下去, 白七七一張小嘴卻像鬆了的閥門, 不停的往外傾瀉。
她說:“師父每次想你了, 就會翻上屋頂喝悶酒, 他也無數次進出高鐵站,無數次想撥通你的電話,但都忍了下來。”
“因為師父說, 不想讓他的喜歡成為你的負擔。”
“師娘,師父真的很愛你。”白七七小心翼翼握住容嬰的手,滿含期待的問:“所以,你願意見師父一麵嗎?”
容嬰彎了彎唇角:“好。”
“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容嬰說完,把手中的信封遞給了白七七,說:“三天後再看,你能做到嗎?”
“能。”白七七拍著胸口保證。
容嬰還想說什麼,白七七已經伸出手指,指了指她身後。
容嬰回眸望去。
仿佛隔了一個世紀那樣長久。
謝淩瘦了,眼底的光亮也暗了。
但他依然是驕傲的,哪怕眼眶泛紅,也還是緊抿著唇角。
“好久不見。”他說。
容嬰微笑,向著謝淩走去。
她說:“要去看海棠花嗎?”
謝淩點點頭,隱忍而又克製。
他說:“謝謝你還記得。”
容嬰牽起唇角,說:“應該的,這一年還好嗎?”
謝淩微怔,他漆黑眼眸裡閃過複雜的光,唇邊勉力漾起笑弧,說:“好,我很好,真的。”
他輕描淡寫地用“好”字蓋過無數個困惑和痛不欲生的日夜。
容嬰沉默了。
走到無人處她才說:“謝淩,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在我麵前,你可以不需要那麼驕傲。”
這句話輕易就擊碎了男人的心理防線,他不再克製,伸出手緊緊將日思夜念的人攬進懷裡,沒有說話,隻是把下巴抵在她頸窩。
這是萬分信任的表現。
就像謝淩始終相信,容嬰選擇離開,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他隻是說:“好想你。”
“嗯。”容嬰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等他放鬆後,她握住了謝淩微涼的指尖,說:“我陪你去赴海棠花的約。”
*
蘇州的郊區有浪漫的花田。
容嬰和謝淩到達的時候,天色已經薄暮,沒有什麼其他遊客。
時節正好,海棠花花色鮮亮,但花瓣脆弱,晚風一吹,就從枝頭墜落,像極了謝淩的愛情。
他好不容易動心,還沒仔細體會,就迎來落葉歸根的結局。
他心裡隱隱約約有不好的預感,卻說不出口,隻能把容嬰細白的手掌越握越緊。
她低頭笑了笑,牽著他在八角亭中的美人靠上坐下。
晚風拂麵,送來清淺暗香。
容嬰望著垂暮的夕陽說:“謝淩,你相信鬼神嗎?”
謝淩搖頭,斬釘截鐵。
容嬰大概是有些累了,她抬手取下簪在鬢邊的海棠花,再次輕輕彆在了謝淩左胸前的口袋上。
左胸連接著心臟,花種上的時候,謝淩的心也顫了顫。
她說:“送給你。”
“希望你能夠快樂。”
如果可以,多愛自己一些。
容嬰說完,實在累極,她往後靠在他另一邊胸口,後腦勺越來越沉,她的眼皮也越來越重。
意識徹底消彌之際,她隱約感覺有微涼的東西濺在她臉上。
那是屬於謝淩的眼淚。
他死死咬著唇,咬得發白。
沒有失控,隻是一瞬間覺得,胸口那朵花也跟著枯萎了。
但這朵花,和滿園的其他海棠都不同,枯萎了就是枯萎了,也不可能找到另一朵。
花和花是不一樣的。
謝淩分的很清楚。
*
容嬰再次回到時空局。
依然是那個殺千刀的假笑主管,他再次帶頭鼓掌。
容嬰:這就是你說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