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完)(2 / 2)

人海茫茫,時空交錯,他隻是想再見一麵。

謝淩不貪心,一麵就好。

隻要知道她安然無恙。

白七七輕輕喟歎一聲,她抬頭望著飄遠的孔明燈,問道:“師父,你許的什麼願?”

謝淩:“不說。”

“說出來就不靈。”

白七七驚呆了,她稍稍睜大眼睛,“師父,你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啊,怎麼也迷信。”

謝淩聲音淡淡:“那是從前。”

“哦,現在呢?”

謝淩沒有再回答,因為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他是容嬰至上主義者。

他愛她,就連太極也要往後讓讓。

*

又是一年清明。

謝淩來到了當地最貴的墓園,天邊小雨酥潤,他撐著她給他的煙白色海棠花傘,來到一座無字碑麵前。

因為謝淩還不知道,那個讓他驚豔一生的靈魂到底叫什麼。

是不是也叫容嬰?

他又怕她真的成為孤魂野鬼,所以折中一下,立了塊無字碑。

謝淩本來是立給自己看的,卻不知不覺成為了其他人的慰藉。

這些人裡自然有白七七。

謝淩垂眼,看了看擺在碑前,整潔的清一色梔子花。

一共有兩束。

加上他手裡這束就可以鬥地主了。

“……”他撐著傘,彎腰蹲下身,獻上花的時候,也看清了其餘兩束的來曆,一束不出所料是他徒弟白七七,一束竟然是他已離婚的前妻。

謝淩會心一笑,他看著長大的小妹妹始終是個善良的人。

聽徒弟說,她大概已經想開了,也不再執著於複婚。在謝淩生日那天,她就回了容氏宗門,也見到了在容氏宗門等待她的沉墨。

多虧了白七七這個八卦的徒弟,謝淩還知道了,沉墨那小子不顧一切向自己的前妻求婚。

大概被拒了99次吧。

謝淩扯了扯唇角,純屬看戲。

他唯一的意難平,隻是覺得容嬰不該收這個小徒弟。

徒弟也似乎沒有記住師父的好。

謝淩靜靜凝著石碑,他在聽雨,假裝還和容嬰一起。

慢慢的,他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混雜在雨聲之中。

謝淩淡然回眸,他看見了一把墨色的油紙傘,傘下是穿著黑色衣服的少年,他手中捧著的正是一束梔子花。

謝淩彎了彎唇。

真好,四束的話,湊起來剛好打麻將。

她也是最喜歡熱鬨的。

謝淩往上傾了傾傘,露出清冷的眉眼後,對走來的沉墨說:

“真是稀客,請問你是求婚不成功,所以才想起原來師父的好了嗎?”謝淩陰陽怪氣。

沉墨徑直走上前,擺好花束後才說:“我知道對不起師父。”

他其實早就後悔了。

在跪地求容嬰,本能地對不能用科學解釋的事情露出恐懼後,沉墨就後悔了。

無論如何,他不該怕師父。

因為沒人比師父對他更好,他卻像個白眼狼,連沉墨自己也解釋不清:為什麼會在得知師父是穿越者後,露出恐懼。

他當時沒想害怕。

神情卻不受沉墨控製。

就好像他是被人操控的提線木偶,這種無力感,還體現在沉墨無數次想過來見容嬰,送一束花,卻遲遲邁不出腳步。

他明明想來的。

還有求婚的事,哪怕被求婚的那個姑娘說了一遍又一遍:“沉墨,可我就是不喜歡你呀,跟謝淩無關。”

“再說了,如果我輕易就回頭,我也會看不起我自己。”

這樣的話刺在沉墨心口,他其實沒多難過,也想開了,心裡沒有再求婚的意思,可他的行為上,卻是重複了99次。

就好像是被設定成這樣。

……

假如容嬰還在這裡,一定會告訴他:傻孩子,我原諒你了。

因為你是最最可憐的紙片人。

和謝淩這種作為主角,能夠覺醒自己意識的紙片人不同,沉墨隻是配角工具人,就連他下跪求容嬰,都是人設使然。

符合他病入膏肓的癡情。

就說今天,沉墨能夠克服人設,來給她這個不相關的師父送一束花,已經是紙片人的崛起了。

這束花是身為徒弟的心意。

謝淩輕嗅著,似乎也沒有那麼意難平了,他問沉墨:“還求婚嗎?”

沉墨搖搖頭,反問道:

“你呢?”

“你再婚嗎?”

謝淩嗤笑一聲,說:“和你嗎?我孤家寡人一個,連孩子都領養好了。”

他坦然地開著玩笑,在失去心裡最愛後,謝淩飛速地成長。

世間種種,都可付之一笑。

他也不會再輕易地紅了耳朵,濕了眼眶。

雨聲中,沉墨也跟著笑起來,他隨口問道:“領養的孩子叫什麼?”

“謝照。”謝淩好心情的解釋說:“謝謝的謝,照亮的照。”

謝謝曾經有個人來過,照亮了他本該灰暗潦倒的人生。

謝淩垂眼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腿,就連陰雨天也不會再疼。

要說留了什麼後遺症,那就是他的心口總會悶悶的痛。

尤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思念也是一種病。

謝淩轉了轉傘柄,不再去看沉墨,他對著無字碑說:

“也沒有很想你,隻是今天穿了新衣服,來給你看看。”

沉墨下意識望過去。

雖然不是說給他聽的,但他可以替師父檢閱一下。

有一說一,謝淩長的還行。

他換下了從前總穿著的黑色掌門服,穿的是純白的中國風服飾,衣料薄且精致,透著仙氣。

而他的左肩上,不再繡著金線竹葉,而是一簇鮮紅似火的刺繡海棠,要比園中盛開的花還要明豔。

不得不說,白色更襯謝淩。

沉墨收回目光,他定定看了無字碑一眼後,轉身離開,讓謝淩能夠安靜聽雨。

雨聲重重打在謝淩的油紙傘上,他稍微傾斜,不讓左肩的海棠花被雨水沾濕。

而他的唇邊,漾起了如水的笑弧。

畫麵就停格在這一瞬。

容嬰收回透明的監控屏幕,她低下頭笑了笑,仿佛在回應,說:“我看見了。”

看見了你的新衣服。

很漂亮。

人間四月芳菲儘,唯君肩上海棠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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