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鄰居們【2000液加更】(2 / 2)

撞邪 Aegis 15439 字 10個月前

“啊……這是喬遷禮,請收下。”

猥瑣大叔卻不接,隻是幽幽的看著他們:“你們這幅態度是瞧不起我吧?要不,要不是我出門,你們肯定就當,當我不存在,不會敲我的門的……”

“不是,”白岐玉連忙解釋,“隻是先去了101,還沒到你家而已。”

“不,不用解釋了。你們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一群勢利眼,我是不會慣著你們的……”

說著,他磕磕巴巴的轉身,就在白岐玉以為他要回家的時候,猛地一個箭步衝上來,把白岐玉手中的蛋糕盒“啪”的搶走了。

整個過程不超過一秒,難以想象瘦雞一樣的大叔竟有這份速度。

直到103同樣油膩肮臟的門“砰”的一聲關上,白岐玉才反應過來。

“什麼人啊!”他不敢置信的望向霍傳山,後者也無奈的搖頭,“不是,他這陰陽怪氣的幾個意思啊?”

胡叔趕緊打圓場,拉住白岐玉朝101的門後帶:“彆生氣彆生氣,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那他也不能……”

“噓,”胡叔卻滿臉苦惱的搖頭,示意他彆說了,“那人……有點問題。”

胡叔點了點腦子。

他讓二人進門,從貓眼瞭望了一圈,才神神秘秘的說,103是個殺人犯。

說他原先在韓國漁船上打工,也在俄羅斯遠海漁船呆過,不知發生了什麼,某一天回來就瘋了。曾經有警察來抓人,說他犯了罪,結果好像因為精神疾病給放了。

“19年,對19年的事兒!”胡叔煞有其事的說,“整個樓層的人都看到了!烏壓壓五六個警察,嗬,直接把門踢開了。”

白岐玉驚詫不已:“殺人犯?!您還敢讓殺人犯住在這兒啊?”

“唉,他從還是個小夥的時候就住在這,住了幾年了。錢也給的夠,你讓我怎麼把他趕出去嘛。”

“但這個安全隱患也太大了吧?”

霍傳山突然隱晦的朝白岐玉搖搖頭,打斷了他:“謝謝您提醒,我們就先不聊了。”

他提了提手中蛋糕:“趕在中午前,我們先把東西送了,彆打擾人吃飯。”

“對,對。”胡叔趕忙起身,樂嗬嗬的送人出門,“你們去吧,哎……心地真好,還送東西。”

白岐玉不明白霍傳山為什麼打斷他,高大的男人出門後沒有直接去104,而是拐到了單元門口,似乎有話對他說。

一直走到初冬清冷的陽光下,視野煥然一新,霍傳山才低聲道:“胡叔隱瞞了一些東西,他這人頗有城府,你不要和他有衝突。”

白岐玉一愣,經過男人一點撥,他似乎也察覺了若有若無的矛盾感。

比如,103的門兒雖然油膩肮臟,卻一點修葺的痕跡都沒有,起碼“五六個警察破門而入”這點不是真的。

再者,精神疾病的有無,罪行的有無,也不是一張嘴一開一合就能定下的。

白岐玉無語的望了一會兒院子裡瘦骨嶙峋的枯樹枝,和院子角落亂糟糟的廢棄集裝箱,才長吐一口冷氣。

他睨了一眼霍傳山:“怎麼著?之前還說我小題大做,我就說了這單元的人很怪。”

“是……”霍傳山無奈的笑笑,“抱歉。”

二人曬了一會兒太陽,便去敲104的門。

104倒是個正常中年男人,骨相很獨特,像西北那一片的蒙族人。一問,果然是。

他自稱叫勞儐,在白岐玉感歎“好稀少的姓氏”時,又說自己不是姓勞。

“我們蒙族是沒有姓氏的,如果有的話,都是老一輩在用部落名、氏族名當姓氏。”他很好脾氣的解釋,“勞儐是我的名字,我妹妹叫玫侖圖。”

“不好意思,我先入為主……”

勞儐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模樣,樂嗬嗬的說沒事兒,收下了蛋糕。

突然,他說“等一下”,回屋取來了兩個五彩繩兒,回贈給二人。

“這是我們蒙族的保護符,”他很親切的抬手幫白岐玉戴在脖子上,“祈福、辟邪的,保佑大地的兒女平安。”

那五彩繩與常見的端午時係在手腕上的細繩不同,質感很獨特,一看就是五根彩色粗繩手工搓起來的,頗有些少數民族風俗的奇妙韻味。

“啊,謝謝……”

經曆了這麼多怪事,再唯物主義的白岐玉也不由得有些信民俗玄學一說,心裡暖暖的:“我會帶著的。”

說著,勞儐還要給霍傳山戴,後者婉拒了。

二人上到二樓拐角,白岐玉感歎:“都住一樓,人和人真是不一樣啊。”

“你很信任那個勞儐?”

“他人看上去不錯啊。”

霍傳山突然察覺到什麼,抬眼望去,在厚重蛛網與灰塵遮掩住的天花板的角落,捕捉到了閃過的一絲紅光。

監視器。

而且,是能在樓道燈碎掉、無人維修的黑暗中攝像的紅外線監視器。

許久沒聽到男人出聲,白岐玉問:“怎麼了?”

“沒什麼。”霍傳山半攬半抱的強行把白岐玉帶到二樓,“看到了挺有意思的東西。”

“什麼啊?”

等路過了監視器攝像範圍,霍傳山才掏出手機,調暗屏幕,把光線控製在白岐玉湊得很近才能看清的範圍。

白岐玉意識到不對,小心翼翼的四顧一周,才低頭看去——

【手腕上係五彩繩祈福,是漢族祭祀端午的習慣。】

【而蒙族、藏族的薩滿信仰的五彩繩,並無祈福之意,是用來係在牲首等祭品上的。】

牲首……祭品……

白岐玉背後冷汗刷一下就下來了,他近乎撕扯的一把抓下脖子上的五彩繩,難以置信的盯著手裡的繩子。

分明是喜氣洋洋,很正的五彩,此刻,卻像叢林中繽紛斑斕的毒蛇,惡毒的觸目驚心。

“無冤無仇的,他為什麼要這樣咒我們?”

“惡意與善意一樣,都可以毫無因由。”

白岐玉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小刺蝟。

臟兮兮的,又瘦又小的小刺蝟。

這是很沒理由的,白岐玉從小到大,連動物世界的刺蝟都沒見過。

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突然卡住了。

“我要說什麼來著……”他吃痛的捂住脹痛的太陽穴,“該死,都怪喹硫平,吃得我記性越來越差了。”

霍傳山倒了一杯熱水給他,盯著他一口不剩的喝光,溫柔的安慰道:“想不起來,就說明不是重要的事兒,不要想了。”

白岐玉想要反駁,可腦子那浮光片羽的一點早已消散的無影無蹤,隻得作罷。

二樓隻有兩戶在家,如胡叔所說,是兩個年輕打工仔,說是高中畢業就來鄒城了,很爽朗樸實的模樣。

見白岐玉和霍傳山好相處,還要約他們晚上哈啤擼串。

可經曆了勞儐這一遭兒,白岐玉也不敢輕易相信人了,委婉的推脫後,便匆匆上了四樓。

從二樓上白岐玉居住的三樓時,霍傳山瞥向天花板角落,被□□小廣告和猙獰剝落的牆皮掩護下,亦有監視器。

三樓到四樓處也有。

四樓到五樓處卻沒了。

白岐玉直接去敲401的門,沒人。

一路走來,這樣的情況遇到了太多,反倒是有人的概率更小。

他轉身去敲402,卻突然捕捉到了一股奇怪的氣息。

甜膩膩的,像什麼水果熟的太透太過,飽滿多汁的甜美中,夾雜著無法忽視的腐臭味。

這味兒存在感極強,白岐玉被嗆得接連咳嗽,隻覺得整個鼻腔都是,腦子嗡嗡呀呀的發脹。

其實,要說難聞,比它再難聞幾倍的味道都有,可不知為何,白岐玉就是特彆厭惡這股味道,就像人類厭惡過於仿真的洋娃娃一樣,是發自本能的抵觸。

“霍教授,咳……嘔……該死……霍哥?”

白岐玉突然發現,不知何時,他的周圍隻剩一片寂靜了。

像是死寂終於露出爪牙,將一切虛假表麵斂去,黑洞洞的門與堆積的雜物,似乎在漆黑中扭曲、蠕動,膨脹成不可知的形狀。

……又是幻覺?

白岐玉開始心悸,他聽到心臟毫無章法的狂跳,似乎下一秒就要飛出胸膛。

“霍教授……你在哪兒?”

沒有回應。

“該死……”白岐玉手腳發軟,連蛋糕都拎不住了,跌跌撞撞的就朝樓下跑,“霍傳山你人呢!霍傳山!!”

青年虛弱的聲音在回字形的老式樓道裡回響,聲控燈們神經質的閃了幾下,又一起熄滅。

沒有光的樓道似乎溫度都要比外界冷上幾度,在這片仿佛與世隔絕的筒子樓裡呆久了,會難免產生一種錯覺——

這裡,除了自己以外,似乎是沒有活物的。

白岐玉一口氣跑到一樓,未找到霍傳山的身影。

他又想,會不會霍傳山找不到他,直接回家了?霍傳山是有他家鑰匙的。

可他衝進301,仍沒有男人高大的身影。

白岐玉無法避免的胡思亂想,想霍傳山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他連累的他。

一想到這種可能,白岐玉就絕望的想哭,這幾日的風平浪靜讓他太鬆懈了,他怎麼能就這樣放心了呢……

“霍傳山……嗚,對不起……”白岐玉哽咽的喊他,“你彆死……”

就在這時,302的門,開了。

門軸發出牙酸的“咯——咯”聲,詭異的像老式恐怖片的音效,可門內逸散出來的微光,讓白岐玉眼中亮起了希望。

會不會是302的住戶回家了,霍傳山去拜訪了?

他大步過去,喊著霍傳山的名字,然後,被將人淹沒的恐懼死死釘在原地。

全都是人。

人人人人人人人。

人挨人人擠人人踩人……不大的十幾平米房間裡,密密麻麻塞滿了至少八十九十個人。

胳膊貼著胳膊,腿貼著腿,胸膛貼合後背。有人蜷縮成肉堆,有人被擠壓成若冰。

像擠滿了鐵盒子的蛆蟲,每一個縫隙角落都被□□緊貼著塞滿。

在這樣一片肉與肉的山海中,白花花的肉色以呼吸的節奏蠕動著、起伏著,似乎要凝成波浪,將他也吸附進去——

原來,每天晚上在臥室裡聽到的“上躥下跳”聲,是這樣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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