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宗南對關月動了心思, 想請關月到香港來定居,這樣一位天才,不該隻局限在那樣的環境中, 她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
徐華安不同意了:“香港雖說不錯,咱們老家也不差, 不要忘了, 大夫再厲害,沒有好的中藥, 一切都是空談。”
徐華平讚同:“對,清肺丸和養心丸關月都給了藥方,前段時間新的藥沒送過來,華安按照藥方配過, 藥效和關月配的相比,相差甚遠。想必是藥材的問題。”
穆立言來了興趣:“不知道,這個藥方可否借我一觀?”
徐華安硬邦邦地拒絕:“藥方是我徒兒的,你想看,你去問她的意思。”
“華安!”
徐華平淡淡斥責了徐華安一句,然後笑著對穆立言說:“不好意思穆大夫,華安也是護徒心切。”
“明白,我都明白, 是我太唐突了。”
魏宗南想要徐華平手裡的藥:“你知道章先生吧,聽說他心臟不太好,這些年也一直在看醫生,你的藥如果對他也有用,真是大好事一件。”
江芝握住丈夫的手, 笑著推脫:“老魏, 咱們都是多年的朋友了, 實話告訴你吧,華平現在根本離不得藥,這個藥我們手裡的存貨也不多。你也知道,現在兩岸管得嚴,現在想弄一點什麼東西過來真不容易。”
徐華平:“江芝說話直,老魏你也彆生氣。我這個身體你是知道的,千瘡百孔的,經不起一點事兒,江芝也是擔心我的身體。”
魏宗南表示理解:“我就是覺得這是個交好章先生的機會,沒有強搶你的藥的意思哈。”
“我們知道你的意思。咱們都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了,有話就直說,挺好。”
說完後,徐華平提出一個辦法:“按理說,章先生這樣的身份,他肯定不缺名醫,但是如果他真對這個藥感興趣,讓他寫一張病曆,送回去讓關月看看,或許她有辦法。”
“就是,藥再好,不對症也是白搭。”江芝看向徐華安。
徐華安感覺到大嫂的眼神,隻能不情不願地說了一句:“我可以幫忙寄信回去問問,成不成就看關月的意思。”
魏宗南撫掌大笑:“這樣就挺好。”
此刻,他們還不知道,魏宗南想憑借養心丸搭上章先生,章先生也在調查他們。
章先生原名章明銳,從小身體弱,三十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去醫院檢查,西醫說是有心臟病。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到處求醫,醫生說,和徐華平一樣,要麼換心臟,要麼就吃藥好好調理著。
有錢人,就沒有不怕死的,徐華平這樣的都不敢豁出去做換心手術,章明銳這樣的大富豪就更加不敢了。
和一般人家比起來,徐家算是有錢人。但資產和魏宗南這樣的都比不了,更不要說章明銳這樣的,大家根本不在同一個交際圈子。
章明銳會知道徐華平也是他的一個醫生告訴他的,這個醫生專精心臟方麵的疾病,徐華平曾經也是他的病人。
徐華平原來一個月要去他的醫院幾趟,自從開始吃關月給的藥之後,就一直沒去過。開始他還以為徐華平出事了,前幾天在街上碰到徐華平,這個人看著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醫生上門給章明銳做檢查的時候,就把這件事當作談資說給章明銳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章明銳就上心了。
章明銳著人去調查後,親自給徐家打了招呼,要上門拜訪。
章明銳這樣身份的人怎麼會來他們家拜訪?
徐華平想不明白。
章明銳和他們家毫無交集,唯一扯得上一點關係的人,徐華平和江芝馬上就想到了前幾天來他們家的老魏。
魏宗南接到徐家的電話,聽說章先生要去他們家拜訪,立馬從椅子上蹦起來:“我還沒搭上章先生,肯定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誰?無緣無故的,又沒有生意上的往來,人家一個大富豪上我們家來乾嘛?”
徐華安一點不操心,隨意說道:“不是說明天來嗎?等人來了不就知道了?”
家裡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江芝和徐華平在操持,他們考慮的事情比徐華安多太多了。覺得不能這樣隨意處置。
徐華平問魏宗南明天要不要來家裡做客?
魏宗南謝過他的好意:“我明天來,不過要等章先生走了之後我再來。人家沒邀請我,我去不太合適。”
“那行,到時候我給你電話。”
掛掉電話後,徐華平和江芝麵麵相覷,對於什麼都不缺的章先生來說,人家肯定不是單純地來他們家拜訪,肯定有其他事情。
至於是什麼事兒?
想了又想,他們家現在能被章先生看得上眼的東西,估計就是養心丸了。
徐華平遲疑了一下:“江芝,萬一……”
“沒有萬一!”
江芝懂他的意思,她握住他的手:“沒有萬一,你的藥,不管誰來要都不能給,無論多少錢多少資產,都沒辦法和你的命相比。”
徐華平笑了笑:“彆那麼緊張,關月送來的藥夠我吃半年,我現在才吃一個月,還有五個月的藥,章先生真要,我們給他一個月的藥也行。再派人回去拿藥也來得及。”
徐華平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人家真鐵了心想要,他們這樣的人家也對抗不了,沒必要交惡。
徐華安撇了撇嘴:“行了,早點睡吧,著急有啥用?”
江芝看著徐華安轉身上樓的背影,笑著跟丈夫說:“華安年紀不小了,還是這樣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成熟起來,結婚生子。”
“不怕,他不想結婚就不結,都隨他。我早就跟老大和老二說了,以後他們要給華安養老送終。”
江芝和徐華平有兩個兒子,現在都不在香港,出國留學去了。
“嗯,他們兩個要是對華安不好,我肯定饒不了他們倆。”
章明銳第二天一早上門,徐家三人都在大門口迎接。
徐華平往前邁一步:“這就是章先生吧,久聞大名。快,裡麵請。”
章明銳今天也沒什麼架子,溫和地應了一聲:“打擾了。”
兩方人馬坐下,章明銳打量徐華平的臉色,笑著說了一句:“徐先生看著身體很康健啊,不像我,出門都要帶著醫生才行。”
人家都這麼說了,徐華平心裡有譜了,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攤牌:“主要是遇上了好醫生。”
章明銳彆有深意地笑了:“名醫難求啊!”
坦誠交流之下,雙方溝通的很順暢。
章明銳提出想看藥方,徐華安拒絕了,章明銳也沒有強求。
章明銳在徐家待了半個小時,走的時候,帶走了一瓶養心丸。
送走這尊大佛,下午,魏宗南來了一趟,聽江芝說完上午的談話,魏宗南覺得,他們應該把關月請過來,這件事,要儘快。
章先生拿走了一個月份額的藥,他們去接人,來回一趟,就算再順利也要將近一個來月。
魏宗南:“這件事要是辦好了,對你們徐家來說,就是一架升天梯。”
徐華平和江芝對視一眼,又看了一眼弟弟:“還是那句話,關月的事情我們做不了主,來不來,看她的意思。”
徐華安是想關月來香港看看,如果她願意留在香港也挺好,這裡生活富足,多得是好吃的,隨便她每天換飯店,他們家供得起。
如果她不喜歡這裡,願意回去也沒問題。他知道,她這個弟子,對山林有一種彆樣的情感在。
魏宗南聽完徐華安的話:“喜歡住在林子裡啊,這個小事一樁,香港也有森林啊,就是小了點。”
不管魏宗南怎麼勸,徐華安還是那句話,看她自己的意願吧。
第二天,一封信,和一箱子禮物,從香港出發,往對岸送去。
關月還沒收到師傅的來信,顧隨先收到了。
他年後就收到過一封爸媽送來的信,時隔小半年,這是他今年收到的第二封信。
拿到信,顧隨來不及看,趕緊往大青山去。
這會兒馬上就十二點了,他要是去晚了,關月肯定又眼巴巴地守在懸崖那兒等他。
顧隨剛走,一個男知青調笑道:“顧隨這是養女兒嗎?每天操心人家姑娘的一日三餐,來回這麼遠的路,也不嫌累。”
“人家累什麼?我們一天到晚下地才累呢。”
“喲,抱怨累就抱怨吧,何必帶上顧隨,顧隨從關月那裡拿來的解暑丸難道你沒吃?”
那人臉上掛不住,反諷一句:“這麼幫著顧隨說話,你難道喜歡他?可惜啊,人家已經有心上人了,你這樣的,人家看不上!”
“你……”
火藥味兒越來越重了,其他人見情況不好,趕緊來拉架。都是在一個屋簷下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吵吵鬨鬨的,多不好。
趕緊把兩人拉開,走走走,去廚房幫著做飯,吃完午飯還能休息一會兒。
青鬆大隊家家戶戶的廚房都冒青煙了,這個時候,顧隨剛走到半路上。
關月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她猜顧隨肯定有事兒耽擱了,她才不傻傻地蹲這兒曬太陽呢。
關月選了兩棵小樹苗,估摸了一下位置,直接催生到十幾米高,把太陽都給擋住了。再催生出一張搖椅,她躺在這兒等,舒服。
顧隨到了山穀口,習慣性地抬頭看懸崖處,看到兩棵大樹,還有樹下的那個小人兒,連忙飛奔過去。
“快點把樹收拾好,萬一被人看到了可怎麼辦?”
懸崖這裡光禿禿的,突然長出兩棵大樹,要是被人看到了,那時候大家可能不會說是山神婆婆顯靈,隻覺得山裡有妖怪。
關月笑著跳起來,驅動異能,利索地把兩棵大樹變成一捆捆木材,搬到樹屋旁邊去,慢慢晾乾。
清溪村的人搬走後,山穀裡就她一個人住著,這小姑娘現在是越來越明目張膽了。
顧隨念念叨叨半天,讓她注意隱藏自己的秘密,關月嗯嗯地應和,實際上一點都沒聽進去。
顧隨有些泄氣:“今天想吃什麼?”
“我今天想吃涼拌藕片,蓮藕我已經種好了,在廚房外麵的水缸裡。”
顧隨去水缸那兒看了一眼,清澈見底的水裡,一截兒粗壯又嫩生生的蓮藕躺在缸底,浮在水麵上的荷葉還是鮮綠色的。
顧隨把兩片荷葉剪下來,放到簸箕裡:“等荷葉曬乾,你可以做荷葉茶。”
關月在他麵前沒遮沒攔的,顧隨早就知道,關月異能催生出來的藥材藥性足,催生出來的蔬菜和水果也更好吃。
顧隨去廚房做飯,他順手拿來的信放在桌上。
關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水杯放桌上的時候沒注意,力道重了點,水濺出來,灑在信上。
關月拿起信趕忙甩掉信封上麵的水,看了一眼寄信的地址,是顧隨的爸媽寄過來的。
“顧隨,我把你的信打濕了。”
顧隨在廚房忙著呢,沒空:“沒事兒,你把信封拆開。”
關月假惺惺的:“哎呀,你爸媽的信我能看嗎?我看了多不好呀。”
讓你把信拆開,什麼時候讓你看信了?
關月拆信的時候瞟了一眼廚房,她暗搓搓地想,啊,好想偷看。
“你想看就看吧,估計也沒什麼事兒。”顧隨把她的心思拿捏的穩穩的,直接讓她自己看。
關月嘿嘿一笑:“是你讓我看的。”
“嗯。”
裡麵有兩封信,怪不得這麼厚呢。
顧爸爸寫信說了一點家常的事兒,說他們在東北過得挺好。顧媽媽寫的信,比起說他們的生活,則是更關心顧隨,還說顧隨年紀不小了,給他介紹一個對象,是個很有學問的姑娘。
關月拿著信跑去廚房找顧隨:“你媽給你介紹一個對象。”
說這句話的時候,關月都沒發覺,自己的語氣有多酸。
顧隨笑了笑:“誰啊?”
關月哼了一聲:“聽說長得很好看,很有學問,比我這個大字不識的好多了。”
顧隨正在洗菜,手上都是水,他曲起食指碰了一下關月的鼻尖:“儘胡說,你出去,我忙著呢。”
關月跺腳:“不行,你說清楚,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姑娘?你媽信裡寫,說你們從小認識呢。”
顧隨原來想著不著急,慢慢來,此刻,看到她著急的樣子,忍不住和她挑明:“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人多了,我為什麼要喜歡她?我隻喜歡你,你不知道?”
關月驚愕地張開嘴,一下從脖子紅到額頭,但是,好像又沒有那麼驚訝。
關月又想跑,顧隨不準,拉著她的胳膊:“我說了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她如果說她沒感受到顧隨喜歡她,那就是在說謊。
但是,她真的沒想到他會這時候對她表白,還逼問她喜不喜歡他。
又羞又驚,遲疑了一下,關月還是決定誠懇麵對自己的內心,她點點頭:“我是喜歡你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男人慢慢地紮進了她的生活,她每天都在期待著他,期待他給她做好吃的,期待他對他笑,期待他陪著她。
一直到剛才,一想到他不要她,轉頭去對彆的女人好,她心裡就很難過。
一句喜歡說出口,關月感覺,心裡麵有顆懸在空中的種子,突然落地,開始生根發芽。
沒想到她會如此乾脆地回答他,一點都沒有逃避,顧隨不禁笑了起來。
不是抿嘴笑,不是微笑,而是笑出了聲,從嘴角到他的眉眼,他臉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在表達著他的高興。
顧隨手上一使勁兒,關月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裡,他湊在她耳邊說:“小丫頭,總算沒白費我給你做的那些好吃的。”
關月推開他,虛張聲勢:“快點做飯,我餓了。”
“好,祖宗!你去外麵等著。”
關月捂住發燒的耳朵,小跑出去,偷偷笑起來。
要是爸爸和媽媽在就好了,她好想跟他們炫耀,她找到了喜歡的人,這個人還會照顧她,每天給她做好吃的。他真的,特彆棒!
可惜啊,你們不在,但是我還是會好好過完這一輩子的。
關月對著山林,大喊了一聲:“啊~”
顧隨從廚房小跑出來:“你乾什麼?”
關月扭頭看他,她又害羞了:“沒事,你快去做飯啦!”
顧隨搖搖頭,剛開始認識她的時候,覺得這姑娘不喜歡和人相處,骨子裡散發出一股冷漠的氣息,還特彆在意和人之間的距離感。
現在嘛,原來是一隻害羞又蠢萌蠢萌的小狐狸。
兩個人剛剛互相表白,中午這頓飯吧,吃起來特彆快。
因為關月低著頭,專心乾飯,都不會和顧隨扯閒話。
她不好意思,顧隨也由著她。
吃完飯,關月想溜,顧隨拉住她:“先彆走,我要給我爸媽寫回信,告訴他們我有對象了,你想不想說點什麼?”
說點什麼?她能說點什麼?
此刻,她的表情有點呆。
顧隨笑了:“先坐著,等我一會兒。”
關月被顧隨按在椅子上,她一直扭頭去看他。
過了一會兒,顧隨拿著紙和筆出來,沒管關月,直接寫起了信。
關月坐在他旁邊,很想知道她寫的是什麼。
顧隨身高比她高,他的手臂放在桌上擋著,她看不見。
關月暗中催生腳下的植物,慢慢地把她坐的椅子頂起來,越來越高,越來越高,關月坐的椅子都快和顧隨的肩膀齊平了。
關月腦袋伸過去偷看。
顧隨寫好信,關月也偷看完了,看到他在信裡誇獎她聰明、美麗、可愛,關月捂住臉,她真的這麼優秀嗎?
顧隨專心致誌地寫信,一轉身,好家夥,不過一會兒沒看到她,又在搞什麼?
顧隨站起來,攔腰把她從椅子上抱下來,轉身把他放在桌上,關月的小腿在他腰邊晃蕩。